昭月时代——追夕

很快他就带着能外一个和蔼的中年人来了。

“几位说有东西要给我？”寨主打量着几个丝毫不畏寒冷的人，已有几分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轻羽将信递给了寨主。寨主看后没有很惊讶的神情，只是分外激动的自言自语道：“我终于等到那几个失散的孩子了！”

“想请教寨主这写信的人和月族有什么关系？”紫依忍不住问。

“几位跟我进寨子吧！路上听我慢慢告诉你们。”寨主领着几位客人边走边道：“安阳将军可是我们月族的大恩人，他当年是邹宜家族的大将军。二十年前邹宜家族要灭我族，安阳将军为人正直善良，拼了命瞒过邹宜的眼睛救出了我们这群月人。还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儿女，真是英雄！我们在他的指引下一直往北边移，心想离邹宜越远越安全。没想到在这遥远的边界，还能遇到如此适合我们的生活环境，就在这里安定下来了。安阳将军一直在帮助我们寻找你们的踪迹，二十年过去了，终于团聚了！”

“那林幻就是安阳将军的孙子了”轻羽转过头去寻找缩成一团的林幻。

“那得受我一拜！”寨主来到林幻跟前欲拜，被林幻拦住了。

“这如何受得起！”林幻笑着瞟了一眼周围玲珑的草丛道：“只要您能让我在这里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

“哪里的话！当然欢迎了”，寨主瞟了几眼几位客人道：“不过，我也不是这里的主人。我一直在等待真正的主人——白画王子。他在吗？”

“感谢寨主如此无私。可白画王子可能已经找到他的归宿了。以前月寨封王室是为了保护合辰璧，如今因本人的无能不复存在了，王室也不再重要了；再者，月寨向来是一个自由的世外桃源，不需要模仿外界的皇权制。您以为呢？”轻羽知道白画一直视王权为负担，也算是替他解除后顾之忧。

“有理，不需要什么王室。哈哈……”，寨主笑过之后对旁边的小伙道：“录泊，你快点回去，通知寨上的人，今晚我们要摆茶宴，接待客人。我还想听你们和石青长老的英勇事迹呐！”

“有劳寨主了。不过英勇事迹倒是没有！”

第二十六章：此情可待成追忆（一）

月族人喜欢收集各类植物的种子。虽说他们居住的环境不便于种植，但他们会利用温室，营造各种植物赖以生存的环境。因此月寨根本不缺吃的、饮的、玩赏的。

虽是夜晚，但有白雪作伴，环境并不幽暗。在深蓝的星空下畅饮花茶、谈论心声，也别有一番情趣。

晚上的茶宴是用冰块搭成的台子，围成一个大圈，圈内傍着台子摆有冰雕的桌凳。中间还留有很大的活动空间。台面上冰雕的小杯十分精致，杯里盛着各类花茶。有的清香扑鼻，有的浓郁香甜，各有一番特色。每隔一种花茶，就摆放着一种小吃。

这茶宴摆放的次序是很有讲究的，哪些茶该和哪些小吃摆放在一起，都应该一清二楚。花茶配上合适的小吃才会更合众人口味。

众人就围在圈内弹唱作舞。有讲武学的就聚在一起，谈弓论剑；也有女孩子在一起谈论装束、礼节；更多时候大伙一起歌舞、做游戏。

轻羽、林幻和寨主挑了一张冰桌，饮着茶相谈甚欢；紫依被一群女孩子围住了，给她们讲一些外面的事情；蓝颀则围着花茶和小吃转，吃得不亦乐乎，根本没嘴空出来讲闲话；空被一群习武的人围住了，要讨教一些习武的方法。

“听寨主说，空前辈很小的时候就达到了武艺精通的境界了……”

空一向不善言谈，更何况他还一直在寻找林千。就随便讲了几句，逃了出来，却不见了林千的去向。空没多想就去林菁的房间找他。

林千在房间的窗边眺望远方青色的水平线出神。

空站在门边，眼光停留着林千的背影上，思绪飘飞到了遥远的回忆里。

日落时分，雪地被染成了金黄。

子齐牵着空的手站在窗边远眺天边金灿灿的天空和流光溢彩的冰树林。

子齐指着远处最闪亮的一根冰枝，叫空看。空对他笑笑，从窗台一跃而下，飞奔过去，为他择一段最纯净透亮的冰枝。

空把子齐抱起斜倚在窗台上。子齐握着冰枝，环抱着空的脖子，美美地憧憬，还不忘细细地讲给空听；“等我长大了，我要与哥哥在最大的一棵冰树上筑一个金黄色的小屋；树下温室里种上所有的绿色植物……”

“空，这里的夜晚和白天为什么这么长？”林千不温不火的话将空拉回了现实。

“因为你不快乐，只是希望每天过的快一点！”

林千听了这话也不再说什么了，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

空走过去紧紧地搂着林千，林千呆呆的没有一点反应。空虽然受了伤的臂膀还在隐隐作痛，还是不愿松开林千。好像这样搂着他，他就能体会到自己心里撕心裂肺的痛苦。

“子齐，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吗？”空自从来了这个月寨，往事就如江水奔腾而来，涌进得越多就越心痛。

“子齐？我在梦里梦到过这个名字，那次我还梦到了你。在那个梦中，你是我哥哥。”林千微微一笑，眼睛却很空洞。

“那不是梦，那是我们以前的事”，空将脖子上的月牙石拉到林千眼前道：“这个是你送给我的，我一直带着。”

“真的吗？”林千怀疑地盯着月牙石，还是像在做梦。虽说在来这里后，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涌进脑海里，都是一个小男孩和他哥哥的事，但同菁儿的往事占据了自己心事的一大半。现在只希望林菁能够早点醒过来。

林千看了一眼冰封的林菁问空：“菁儿在冰块里会冷吗？”

“她不会冷。”空松了林千就出去了。

空从林千的房间里出来，茶宴已经结束了。

空找到轻羽直入主题：“轻羽，你一定有办法救林菁的！”

轻羽见他一身伤，还心痛欲绝的神情，也不想再隐瞒什么了。轻羽从袖子里取出那片被染红的合辰璧碎片道：“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但你要做好永远醒不来的心理准备。一块碎片可以小范围内时光倒流，你可以用它把时光退回到林菁被杀以前。而破碎的合辰璧无法贮存能量，这一切只能用你体内的力量来完成。”

空听完，松了一口气就来接轻羽手中的碎片。

轻羽回绝了，对他道：“你是我相依为命的兄弟，我也不忍心看着你死。你还去见一面林千，把事情想清楚……唉！只要你心中没有一点怨言，我就答应你这么做。现在，你心里还有隐藏的怨意。”

紫依碰巧抱了一架做工粗糙的木质箜篌走了进来，递给空道：“这是我同寨中的一群女孩赶工赶出来的，有总比没有强。先将就几天吧！”

“轻羽、紫依，谢了！”空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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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在门外解开手上的纱布，走进林千呆的房间，盘腿坐在一把冰凳上，面对着林千。空什么也没说就用一双伤痕累累的手开始抚箜。

手受了伤，没有以前灵活了；加上这箜做工粗糙，音质不纯，弹出的箜声不及以前的万分之一。空不满意地皱起了眉。

空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滴在晶莹的凳子上，很快就结出了一朵红艳的冰花。

一朵、两朵、三朵……

百花争妍！

林千擦了脸上的两排泪，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布条；走到空跟前取走了他的箜，并跪坐在空面前，轻轻地为他包扎好双手。

“空，不要难过，我并没有怪你！”林千没有放开他包扎好的手。

空从凳子上下来，同林千一样跪坐在地上，问他：“我有办法让林菁醒过来，你放心把她交给我吗？”

“嗯，放心。”

空又忍不住抱他，下巴搁在林千的头上，一只手摆弄着林千背后的秀发。

“你等待一天，明天林菁就会醒过来了！”空说着取下了脖子上的月牙石，戴在林千的脖子上。

林千指着脖子上的和田碧道：“我这里还有菁儿送的‘和田碧’，还是你留着吧！”

“是时候物归原主了！你说过的，谁拥有它谁就会得到幸福。”空起身从冰中取出了林菁，带着她出去了。

第二十六章：此情可待成追忆（二）

“小千，你真的在这里啊！”林菁一闪而进，搂着林千就亲吻。

“我这些天担心死你了，还以为你真的醒不来了”，林千用双臂压着她，令她不那么疯狂了，又道：“空，真的好厉害！他真的把你弄醒了。空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不知道啊！我醒来时就没看见他，我是问路问过来的。说来也怪，那个路人怎么就知道我要找你呐？”

“林妃……你真的醒了？”林幻听人说那个同来的女人醒了，就半信半疑地找来了。没想到还真醒了，也只能用“爱情的力量无穷”来解释了。

林千看见了林幻，给林菁使眼色，想让她压制点。可林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没一点要退缩的意思。

“我已经不是林妃了，叫我林菁”，林菁打量着林幻道：“你不是陛下身边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还好像和小千很熟了，直闯他的房间。”

“菁儿，林幻同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熟一点！”林千敲了敲林菁的脑袋。

“林大人，你还会回去吗？”林幻双手拽着衣服，将自己裹得更暖和一点，对林千道：“这里对我们这些常人来说，实在是太冷了……”

“唉，我怎么没想到呢？你不应该陪我来这里受罪的。你想回哪里？”

“还是去舞魂族吧！那里人很热情。”

林菁虽每日足不出户，江湖上的事也托人了解的很清楚。去舞魂寨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虽说陛下表面上不动声色，恐怕早已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远离他还是安全些。

“小千，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也实在是太冷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免得到时候患上了什么伤寒就不妙了。”林菁紧紧地贴着林千取暖。

“嗯……”林千嘴上答应了，可心里头又有些莫名地不舍，一时也想不起是什么。

“那就走啊，你怎么还不动呢？”林菁催他。

林幻也忍不住催促他。这种地方虽然美好，但对于自己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及，还是早点回去得好。

林千被他们两人推出了房间。

“那我总该和寨主告个别吧！还有……”林千总觉得，这样离开很不妥。

“我那天茶宴上就和寨主谈好了。他说我们要去要留全凭自己拿主意。还有这里的风俗很特别，寨上的人要离开的时候不需要特意去告别，要去哪里随意得很。”林幻劝他。

林千摆开两人，驻足看着路边晶莹的房子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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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男孩追着哭喊着不让他哥哥去外族学武，死缠烂打地请求他留下来。

哥哥将他抱起来擦干他的眼泪，温柔地安慰他：“你要乖乖地在家策划我们未来的小屋！都快长成大男孩了，还哭哭啼啼的。”

“好，我不哭了！那我回去了，哥哥一定要早点回来。”小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笑了。

“一定早点回来！”

小男孩起身往回走，哥哥往前走。没出几步，小男孩就转过头来偷看哥哥的背影，直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了白茫茫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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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千，我快要冻僵了，你快一点好不好？”林菁像条蛇伏在林千背后，腿和胳膊死死地缠着林千的身子。

林幻缩着身子羡慕地望着林菁。

“我不能就这么走了！你们先到房间里去休息一下，我等一会去找你们。”林千说完就往回跑。越来越担心，空这些天总是守在自己身边，今天哪里去了？为什么要把如此珍视的月牙石送给自己？

林千握着月牙石努力地追赶着路的尽头，路旁的冰树一闪而过……

和空的那些往事一幕幕地在林千眼前出现，似乎是昨天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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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齐踮着脚透过窗偷偷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哥哥，满意地向有小溪的方向走去了。

有小溪的地方就有石头，而且小溪边的石头不会被冰雪掩埋。子齐躬下身子，一丝不苟地开始找那块神奇的红色石头。

“子齐，你在这里干嘛？”哥哥焦急地跑过来，把子齐从冰凉的小溪中抱上来，放在面前仔细地端详子齐眨巴眨巴的黑眼睛。

……

“昨天来我们家的小烟姐姐说，有一种红色透明的石头，谁拥有它谁就会得到幸福。我一晚上都睡不着，总想着那块石头；我想要哥哥幸福，所以一大早就出来找石头。”

“子齐是个傻子！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石头。”

……

子齐摇摇摆摆地搬开一块大石头，跪在地上搜寻了半天；然后在溪水边，用小手舀起银光闪闪的溪水清洗了什么；随后举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直奔过来，激动不已地扑进了哥哥的怀里。

“哥哥，你看！”

子齐微微发红的手掌心捧着一颗红色透明的石头，弯弯地宛如一轮红月。

……

“哥哥，你以后一定要天天带着它啊”，子齐蹭着哥哥柔顺的秀发道：“哥哥，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有一点幸福？”

“嗯，哥哥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哥哥成年以后会离开我吗？”

“怎么会舍得离开子齐呢，子齐是哥哥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

哥哥低头深深吻他红嘟嘟的嘴。

子齐踮起脚用手圈住哥哥的脖子，迎合哥哥的深吻。

“子齐，哥哥只爱你，也只会同你施爱的咒语。哥哥也不会为了培育下一代而与小烟姐姐在一起”，哥哥擦干了子齐粉白脸上的两道湿湿的泪痕，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道：“所以，子齐不要再哭了！”

“嗯！”

“子齐以后去哪里，要告诉哥哥。不然，哥哥会很惶恐不安的。好不好？”

“嗯！”

……

“紫依，空在哪里？”林千远远地看见紫依靠在墙上朝他这边望过来。

“里面！”紫依指了指身旁的屋子。

林千直接冲了进去，看见了被冰封的空，眼泪夺眶而出，眼前的人愈来愈模糊了。

林菁和林幻看见林千急匆匆地跑回去，他们也并没有心情回房休息了，一路追了过来。

“啊，原来是空舍命救了你！”林幻恍然大悟，原来这死而复生的力量是林千和空的爱情力量。

林菁盯着眼前泪眼婆娑的林千彻底懵了。不知怎么回事，刚才还在蝶竹宫抱着小千，忽然间就来到了这么个要命的地方，还听说是空舍命救了自己。按理说自己和空的关系还没达到这种程度。自己好不容易离开了皇室，终于能与小千远走高飞了，可他却一再拖延，没有一点兴奋劲。现在为了一个男的哭得死去活来，就算是死了亲爹也不过如此了。难道空是为了小千才救自己的？那他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

林千眼睁睁的看着冰块里的空渐渐变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