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了许久的银子,顿时去了小部分,钱玑不心疼,这钱花在该花的地方,不丢出小钱,如何赚得大钱?
快到中午时,不等面卖完,钱玑挑起扁担回家,招财还在家中无人照料,他得回去给病猫做饭。
招财躺在被子里在床上玩了一上午,有些躺不住,想要下地寻找食物。他裹着被子推开房门,刚巧与钱玑撞在一起。
连人带被子,钱玑抱了个满怀,抱近屋后,用脚踢上房门凶道:“你都这样了,还敢吹风?”
夹在被子里的招财扭了扭道:“饿死我了,我去厨房找吃的。”
钱玑隔着被子拍了下猫儿的屁股,砰砰响,可隔着被子,猫儿不痛,嬉皮笑脸的冲钱玑做鬼脸。
“厨房里没吃的,你会做么?”
招财依旧在笑:“不会。”
“不会做你笑什么?”
“你不是回来了嘛。”
“好吃懒做的苦力,等你病好了,慢慢收拾你。”怕招财躲开,钱玑在他额上弹了一记才放手。
招财裹着被子跟前跟后,发现又是白米稀饭后脸皱的赛得过八十岁老太太脸上的褶子。
“怎么?不乐意吃?”
招财砸吧砸吧嘴道:“实在没味道,再说,我都好了,用不着顿顿都这样……”
钱玑盯着招财仔细瞅,脸色比头几天好很多,人也精神不少,遂点点头,让招财在厨房等着,他自个儿去地里刨了几颗青菜,回来剁碎放在菜板上。
招财伸着脖子问:“钱玑你这是要做什么菜?”
“菜饭。”
“菜……饭?青菜加白米饭?”招财苦着脸道,“那有什么好吃的。”
钱玑勾唇一笑:“腊肠菜饭。”
“腊肠!”招财双眼立即亮起来,又围在钱玑身边,跟前跟后找腊肠。
钱玑从扁担柜子里取出早先买的腊肠,切丁丢入锅里,跟白米一起蒸,等到蒸熟了,再注水搅拌,快要开锅,把所有青菜碎末倒入锅中,只需那么一烫,便可出锅。
路过腊味摊,钱玑料到招财不愿再吃白米稀饭,早就买下留作备用了。如果招财恢复的不好,钱玑就是把他给绑了,也不许他乱吃。
厨房里有灶火,烧得热热的。
招财热了,放下被子,接过钱玑递来的腊肠菜饭,先挑腊肠吃,肉味还没回味过来呢,腊肠全部被他挑吃完了。他看了看钱玑的碗,又看了看锅,没敢吱声,吃自己碗里剩下的青菜和汤饭。
吃到一半时,发现还有一丁漏网之鱼的腊肠,立即入珍宝一般旱灾口中,用舌头细细品尝,一会儿顶到上颚,一会儿放在舌头下,好半天舍不得吞下。
突然手里碗一空,被钱玑夺了去。招财未来得及反应,碗又被塞回来——上面多了一层美味腊肠。
招财感动的吸吸鼻子,吞下早就没有味道的腊肉道:“钱玑,你待我真好,我给你做一辈子的苦力。”
钱玑哼哼没说话,吞着口里的青菜白米想:什么苦力不苦力,我要的可是一辈子的男媳妇儿!
三十
招财不知道钱玑的心思,心心念叨着钱玑好,其实他也知晓钱玑不拿自己当苦力看,只是除了苦力,他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借口留下。离家出走时无人逼他,出来多日,也没人寻他。苍天之大,招财突然觉得,除了钱玑这里,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思及此,一阵心酸痛苦,招财捧碗道:“我去洗碗。”
“病还没好,你少得瑟。”钱玑一把夺下碗,拿起筷子在招财脑袋敲了两下,语带玩味道,“还是你想故意生病,好让我伺候着你呀猫大仙?”
明知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心疼自己不说,还泼自己污水。但招财也是管不住嘴的人,扯着嗓子叫嚣回去道:“猫大仙才不稀罕你伺候!”
钱玑闻言点头:“猫大仙是我钱玑的苦力,当然不是我伺候你,而是你伺候我。”
一句话叫招财气得牙痒痒,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今晚我要吃鱼!”
咦,话头怎么跳到这上面来了?
钱玑不甘示弱道:“咸鱼到处都是,想吃自己做。”
话虽这么说,临近傍晚,钱玑清楚招财对鱼的执念,也知道他的确病好得差不多了,这时候若是炖上两条草鱼,让招财喝下鱼汤,说不定明天招财就彻底恢复过来。
看着摩拳擦掌欲取下咸鱼自己做的招财,钱玑抬腿给了他屁股一下,把人踢进屋里。
招财揉着屁股道:“是你让我自己做的!”
“你这水准,还是别浪费粮食了。”钱玑穿起厚袄,找出许久不用的鱼竿道,“我去河里给你找两条鱼回来炖汤喝,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要是不听话,连鱼刺都没得吃!”
有鱼汤可以喝是再好不过了,招财眉开眼笑的抱着钱玑扭头蹭脑,只是……
“钱玑,冬天河里都结冰了,你怎么钓啊?”
“把冰凿开就可以了。”
不会捕鱼的招财点点头,让钱玑早去早回,能钓多少钓多少,他拍拍肚子道:“这里饿着呢。”
钱玑无奈摇头,扛着工具往河边走去,凿冰时感慨还是有法力好。
冰天雪地里忙活了快半个时辰才把冰凿开,好在今天遇上两条笨鱼,很快便捕上来。
回家途中碰上一大伙儿人,其中一人走到他身前,对照手中宣纸参看。
钱玑探头看去,宣纸上竟是自己的画像。
领头者问:“你可是钱玑?”
钱玑下意识回答道:“正是。”
“太好了,兄弟们上!”
不等钱玑反应,四个大汉冲上来,分别扛起钱玑的手脚往山上走。
没有法力的钱玑,只是普通人,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这四个彪形大汉,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实在不知是怎么一会儿事儿,便问领头直道:“你们要作甚?”
“寨主有请。”说罢,接过钱玑的东西挥手道,“兄弟们快点儿,别叫寨主等急了。”
钱玑心中默默“呸”了一口,好你个开阳,你做你的土匪头子,我做我的小商贩,我俩井水不犯河水,你绑我作甚?
见到开阳,钱玑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声“呸”给付诸实践。
开阳灵活跳开,让兄弟们放下钱玑,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道:“生气了?”
钱玑扭头:“犯不着。”
“哎,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开阳发现周围有人偷听,忙拉着钱玑走到僻静角落里道,“这事儿我已经问过天权,他也道不知道,让我来问你。”
“什么事?他乃文曲星,还有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开阳性格直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有话便直说:“天权说你跟一只猫妖搅合在一块儿。”
钱玑神色古怪看他:“什么叫搅合在一块?”
“就是月老那话。”开阳挠挠头,“我这正跟一头小黑熊搅合着呢。”
钱玑了然点头,开阳又道:“你我乃天上神仙,他是一只妖,你也知妖修炼成仙需要经过无数次天劫,历时长不说,还不一定能成功,这可怎么办才好?”
“我怎么知道。”
“你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么?”开阳道,“他日你回了天庭,你家小猫妖怎么办?”
钱玑笑道:“我家招财是猫仙,不是妖。”
这下开阳彻底愣住,不知如何是好。
话说山下招财等得焦急,太阳早已下山,距离钱玑走后已过了不少个时辰,怕不会出事了吧?
招财担心的披着被子从屋内走出,沿着小路往外门走去。
刚推开门,瞧见傅权打门口路过,招财道:“看到钱玑了么?”
傅权直言道:“看到了。”
“在哪儿看到的?”
“回来的路上。”招财甫一松气,便听傅权又道,“被一群土匪扛上山了。”
什么?
恐惧立刻遍布招财全身,土匪是干专门烧杀抢掠之事的人,山间野夫钱玑被他们绑去还有活路么?
“你见到,怎么不去救他?”傅权还没来及解释,就见招财脱下被子摔在他身上,跺脚道,“你这书生估计也没本事救人。”一个箭步冲出去,变成猫儿发了疯的往上山跑去。
傅权知道招财误会了,想要跟上去解释,抱着被子的他没注意脚下,被路边凸起的大石头绊了一脚,跌倒在地。疼得他半天缓不过气,躺在哪里一动不动。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路边睡觉的这位小哥,请问您见过我哥么?”
傅权睁开双眼,入目便是一双桃花眼,眉梢翘起带着笑意。
傅权看得呆了傻了痴了,目不转睛道:“你哥是?”
来人笑笑,仿若一阵春风拂过:“我哥叫招财,我是他弟,叫做进宝。”
傅权想这人便是月老口中,他文曲星君的红鸾星吧。
听到钱玑被抓的消息后,招财第一反应便是要救他。
为何要去救他?为什么如此担心他?
招财一边跑一边扪心自问,几乎是同时,他就有了答案。
他还没跟坏人钱玑说我喜欢你呢,不能叫那坏人死了!
那自己为何喜欢他?
他待我好,会抓鱼会做各种各样的鱼给我吃。
想着这些,招财却知道,真正喜欢钱玑的原因只有一点——那人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
这些在生病时就已经想清楚,脑子虽然烧得糊涂,心却是难得的清楚。而仅仅只是这一个理由,就足够让他喜欢他。
招财法力虽是不济,但嗅觉顶好,他闭目分辨,睁眼便顺着空气中钱玑的味道一路寻找过去,很快就寻找到山腰处的山寨。
山寨门口有两个大汉守着,招财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喝一声:“还我钱玑。”挥爪上去挠人家脸。
看门大汉惊了一跳,但闻一声吼,接着便见一只狸花猫毫无征兆的朝自己扑来。
狸花猫爪子尖,一爪下去必会在他们脸上留下五条血痕。
被袭击的大汉闪身躲过,另一位大汉挥手打在狸花猫肚子上。
招财在空中翻了数个滚,眼见就要砸在地上,他闭上双眼,等待致命疼痛,却落入熟悉的温暖怀抱。
“招财?”
招财眨眨眼:“钱玑?”
“不是要你在家等我别到处乱跑么?”
“我怕你被土匪杀死。”
“谁说的?”
“傅权。”山下的傅权打了个喷嚏,进宝抽出袖中手绢给他擦。
钱玑揉了揉招财的“黄帽子”,跟开阳挥手告别。
招财不解道:“土匪绑你干啥?”
钱玑随便捡了个理由道:“他们绑错人了。”
人都回来了,招财便不再细问,“哦”了一声,闻到鱼腥味,从钱玑身上跳下,落地成人,流着口水舔唇道:“让我数数你钓了几条鱼。”
“两条。”钱玑收手,招财扑了个空。
招财不开心,扁着嘴,才两条……真少。
钱玑走到招财前面,停下脚步转身问招财:“你在担心我?”
招财知道他问的是自己上山找他的原因,于是点头。
钱玑又问:“为什么要担心我?”
方才在山寨门口听到的那声撕心裂肺、绝望至极的“还我钱玑”,以及招财落在自己怀中前的一脸决绝。这让钱玑头一次肯定,招财是喜欢自己的。于是乎,他便直接问他,他想从他口中听到心满意足的答案。
招财正想着鱼呢,精神不集中的他张口就道:“因为我喜欢你。”话出口反应过来了,想想觉得不好意思,太冲动了,就补充道,“做的鱼……”
钱玑笑得眼都看不见了,扛起招财,拍着他的屁股道:“回家上了床就让你说实话!”
招财张张嘴,没好意思再开口,霞光悄悄遍布他全身,红得喜人。在他难得聪明几回的生涯里,他弄懂的两件事:一是他喜欢钱玑,二是钱玑也喜欢他,甚至比自己喜欢的深、喜欢的早。
这个发现让招财比吃光全天下的鱼还开心,连窃笑都忍不住,趴在钱玑肩头上发出咯咯笑声。
聪明如钱玑,闻那笑声便知猫儿的心思,有些愤愤,气招财眼下的聪明讨人厌,狠狠的拧了他屁股几下,直到听到招财的求饶声,才放他一马。最后不忘冷声数声,恐吓道:“等下回家,有的是时间让你继续求饶!”
三十一
钱玑扛着招财一溜烟蹿到家门口,家门敞开,篱笆上担着被招财披了好几天的被子。
树上掉下来的雪全部落在被子上,融化开后在被面留下一圈圈水痕,钱玑扯下那被子搭在另一边肩上,跑进屋后,湿被子丢在地上,猫儿丢在床上。
招财趴在床边伸手欲够,钱玑腿一划,便将被子划开了。
招财道:“被子!”
钱玑又补上一脚道:“潮了。”
招财耸耸鼻子道:“臭傅权,连床被子都抱不好。”
钱玑爬上床,笑得无比奸诈:“等我收拾好你,再去收拾他。”
招财往床脚缩了缩道:“又不是我把被子丢在篱笆上面的。”
钱玑一步步往前,愣是把招财逼到墙角,陷入无路可退的境地,方道:“我收拾你不是因为这个。”
招财装傻问他:“那是因为什么?”
钱玑一边解衣一边笑道:“自己想。”
骨碌碌眼珠儿转一圈,招财嘴角挑着笑道:“想不出。”
钱玑一把将招财捉过来,按在自己腿上解他衣服道:“想不出便猜。”
招财咯咯笑,任由钱玑把自己的粗布麻衫脱掉,那笑一直持续到他成了光腚猫儿,才板着脸,故作严肃道:“我猜你喜欢我。”
钱玑低头看他,招财枕着钱玑的大腿与他对视,全身赤裸,皮肤雪白,就余脖子上一圈红绳,煞是勾人。
钱玑不笑,招财也不笑。过了会儿,钱玑就发现下面的人绷不住了,先是眉眼弯弯,眼里透着笑意,最后扑哧一声笑出来,勾着自己的脖子道:“钱玑,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钱玑避而不答,反问道:“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招财戳了戳钱玑的肚皮道:“有鱼吃。”
“鱼给你吃,我要吃猫。”说着啊呜一口,咬上招财水润润的唇。
招财痛得直哼哼,头上的耳朵,屁股上的尾巴都叫钱玑咬出来了。他两手抗拒的抵着钱玑的胸口把人推开:“你还没回答我呢。”
橙黄的耳朵在空气中颤抖,看得钱玑心痒难耐,低头衔住猫耳朵舔了两口,柔声道:“猜对了,我喜欢你这好吃懒做的猫儿。”
招财的耳朵极为敏感,被钱玑一舔身体跟着软下,加上那人趴在自己耳边说喜欢,兴奋的猫儿“喵呜”一声叫,扭动少年的脑袋和猫儿的耳朵,边在钱玑怀里打滚边道:“我也喜欢你。”
“不喜欢我做的鱼了?”
招财紧张的眼睛瞪得提溜圆,撑起身体凑到钱玑跟前道:“喜欢!都喜欢!”
钱玑哈哈大笑,在招财腰上轻轻一捏,只见那猫儿如同瞬间被人抽走骨头瘫软下来。
钱玑在他嘴上亲了两口,又用手揉捏他胸口,刚才还瞪大眼睛的猫儿,立刻舒服的眯上眼,发出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