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之美——崇狞

“中心医院病房楼402号！”

郑崇挂断电话拿了衣服就要出门。到门边，他停住脚步，走去书房近前，推门看了眼正在电脑前忙碌的邵昕，邵昕正笑盈盈地回视着他：“要出门吗？”

“……嗯。不会太久。”

“路上小心。”

“昕……”

昕缓缓起身，低着头给郑崇整了整衣领，“好啦。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我在家等你。晚上给你做焖牛排，嘻嘻。”

“好。等我。”郑崇突然吻了下邵昕的额头，咬着唇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防盗门哐啷一声关紧，邵昕敛容叹息。

方才零碎的几句电话，邵昕听到了。

郑崇要我相信他。

那么，我信他。

邵昕低着头不禁又蹙起眉，这是怎么了，最近腹部闷疼地这么难受，好想……好想吐。

（路人：“邵昕你不会是怀孕了？？！！”

邵昕厉色：“滚！喵咪我病了！！真的是病了哇！！！”）

……

中心医院病房楼402房。

隔着玻璃已见何佳盈死寂地躺在病床上。

郑崇推门进去，却被一个女人推出门来，力气大的差点将他放倒在地。

郑崇定睛看去，只见这女人的打扮就像——就像只火鸡。一头短发挑染成紫红，浓妆艳抹，银色马靴闪得人眼疼。

“你就是负了我妹妹的那个孬种？！”

“……”

“你还有脸来么？！”

“是你让我来的……”

“……”火鸡气的毛都炸了，“你是说我妹妹为了你以泪洗面十几天，现在吃了整整一瓶安眠药昏迷不醒，你还不该来看看了是吗？？！！”

“我已经来了。”郑崇沉声道。

“你！！我妹妹哪里做的不好！！你被哪只妖精迷走了别以为我会一直不知道！！！”

难道你要三头六臂挖出邵昕来么？哼！郑崇对这个炸毛的女人好生反感，她怎么会是佳盈这个素静女孩的亲姐姐呢？“我来了，你不让我看看佳盈么？”

“……”前面这人总是冷言相向，这女人没有招数可使，只好恨恨地让郑崇进房。

郑崇缓步走到佳盈床边跪蹲下去，攀上她的手，轻轻唤着：“盈……”

“盈……”郑崇看着佳盈毫无血色的脸，心中一酸，若不是因为我摇摆于情惑之中，也不至于害你这样。

佳盈纤长的睫毛动了动，徐徐睁了眼，目中布满血丝，可知昏迷前哭了多久。

佳盈微微偏了下脑袋，见到郑崇的一刹却像受了惊，连连抽搐着后缩。

郑崇惊忧：“盈……我来了！是我来了！”

佳盈终于明白过来，眼泪簌簌地望着郑崇，呢喃道：“崇……呜呜……你怎么现在才肯来……呜呜呜……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呜呜呜……”

郑崇抱住佳盈，嘴唇咬出了甜腥，忍不住掉下泪来，那日和盈大吵一架本以为盈会愤恨自己，却没想到再相见竟这般凄楚。

“盈，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我对不起你……”

“呜呜崇……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我会死的……活不下去……呜呜活不下去……没有你的日子好苦……呜呜很苦很苦……我会死的……”

“……好……再也不离开你，我回来了……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郑崇的心碎了一地，仰起头，强睁泪眼，此刻心中竟全是邵昕。昕，你的担忧果然没错，我该怎么办？

昕，昕……郑崇抱着盈，却一遍遍在心中荡击着这个名字。

昕在家等着我。

昕在家高高兴兴地为我准备着晚餐。

昕在等我保护他一辈子。

……

郑崇呜呜作哽。

昕……等我……

多远，都想要回家，回那个有你的地方……

12、弃爱

几生几世的步履都在这一生走完了。为你。

崇，秒针滴答的那一刻，我想过死。

我想过杀了你。

我恨曾遇到你。

我怨你救我出沼泽，就在我忘记那将被湮没的恐惧时，你又重新将我溺入那片不归的深潭水。

那是我的坟墓。那刻，钟摆就要停。

……

郑崇出了病房门，对何佳盈的姐姐说：“后面几天我来陪她。不过我要回去拿件衣服。”说罢就走。火鸡刚要叫住他再质问几句，却见他匆匆回头道：“今晚我不会来。明天开始。”

“喂！明天你来接我妹妹回家！”

“知道。”

……

听到门锁声动，邵昕起身夺步去开门。

“崇！”昕笑盈盈，拉崇进门，“焖排骨，出锅不久，快来吞掉嘎！”

郑崇抿嘴轻笑，被昕拉着跑将过去，又被一把按在座位上。

崇看着昕的笑容，心情总算透了口氧气，抬头对昕说：“还没洗手。”

“快去！20秒！”昕拍了下崇的屁股，傻姑一样地大声数着，“19！18！17！……”

“回来啦！没超时！罚你喂我吃！”

“切~张嘴！”

呜~~~糖葫芦在桌下摇着尾巴，热切地盯着那只肥嫩的排骨。

“额……好吧，糖糖一口，崇崇一口……”

“我呸！我是狗么？？！”

“哈哈，乖，不要乱叫~”

“你！”郑崇笑恼着，摩挲得昕咿呀乱叫。只是一恍惚，郑崇突然箍住邵昕的手，吻住他的唇。

昕惊慌地大睁着眼睛，心跳骤停。

“我爱你。”郑崇放开昕，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却深沉。

同样面无表情的昕，深深的迷情藏在黑色的眼眸中。

郑崇突然露出丝丝伤色：“你从来没有回应过我。你爱我吗？我想听你说一句。就一句……就一个字。”

昕忽然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是一个字？说不定是两个呢，不爱。哈哈哈……”

“昕！我很认真！”崇这次真的有点恼。

昕霍然敛容道：“干吗非要问这么肉麻的问题。我喜不喜欢你你不是清楚的很么？是谁说的‘你喜欢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嗯？嘻嘻~”

“你！”郑崇无语，抱住邵昕就往床上拽。臭小子，今晚让你明白明白“爱”字怎么个写法！

郑崇将邵昕压在身下，疯狂地吻上他的唇颈，手上也利索地解着邵昕的衣服。

邵昕气息十分不够用，娇喘嘘嘘，胸腹忽然感觉到郑崇衬衣的清凉与蹭拭。

郑崇的手抚下邵昕滑腻的肌肤，脑袋埋在邵昕的颈窝里，贪婪啃噬着昕身上那让人迷醉的热烘烘的气味。

不！噢不！郑崇快要失控。还要，还要狠狠地咬你，嚼进你身体的每一寸禁地，吃掉你，吃掉你！！

邵昕在崇的疯狂吻咬中颤抖得厉害，一阵阵激流如电触般从胸口冲出唇边。“呃！——”昕死死咬着唇，屏着乱了章法的喘息，默默承受着崇在他身体上的撕咬……脖子，胸口，腹部，腰测……温热的旖旎，和崇一起颤动……钻心的疼痛，和崇一起激越……

崇是疯狂的。这不够，这不够！还要最后的领地！昕！我要你！！

昕的后背一阵嘘热躁痒，电流冲顶，是崇压在背上呵气如兰。

“啊！——不！”身后突然的剧痛让昕忍无可忍地挣出郑崇的怀抱。

郑崇突然停住，看到浑身淋漓的昕此刻也正面有苦楚地望着他，而昕身上的密密的灼痕让崇心下又恋又疼。

崇起身跪在床上，拖来被赶到床一角的被子忽地倒下将二人蒙住。

邵昕条件反射似的颤了下，却见崇只是轻抱起自己未着衣物的身子，没有再进攻，便即刻放松了下来。

两人裹在炽热的巢穴里，舒服地对觑。

郑崇意犹未尽，但被邵昕吃痛的惨哼刺激得一阵心疼，硬是忍下欲望。

邵昕身子火辣辣的灼痛，崇适才的疯狂给昕印上了累累爱痕，和着身上的酸痛，胃中也股股生疼，邵昕只道是崇太野蛮，虚弱地微笑着。

“对不起。”邵昕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轻语。

郑崇摇摇头，轻柔抚摸邵昕的脸庞，柔声道：“你的身体好敏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吗？”

昕点点头。崇觉得惊讶。24岁的男孩子，身子竟也这样干净。

“我会教你。慢慢来。慢慢就不会太痛了。可是，你爱我吗？不爱怎么教？”

“哼，”昕疲惫地斜他一眼，“谁要你教这些？我也会像你学厨艺一样无师自通的。为了你。我会学得很快。会适应得很快。”

崇心中已是感动，却也记恨昕偏偏不说爱他。

看着昕昏昏欲睡的样子，崇却又觉得奇怪：“昕。”

“嗯？”

“你这些天很累吗？不是一直休假在家吗？怎么这么没精神？”

“没有很累呢。”昕迷迷糊糊地嚷嚷着，“是你弄得人家好累。”

唉，昕的身子，好让人担心。最近胃口越来越差，渐有消瘦。

可该说的话，今晚必须说，不然明天要怎么办才好。

“昕，撑着点精神，我跟你说件事。”

“嗯。”昕抬抬眼，表示在听。

“我明天，要暂时搬回去住，住段时间。”

“呵呵……”昕未曾显露意外的神色，“好啊。想通了？吵完架了？”

“……”崇纳罕昕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心里又烦躁起来，“什么叫吵完架了？你以为我是跟她吵架暂时到你这里来寻开心吗？？”

“好啦好啦，”邵昕依旧笑着，硬撑着起身，俯在崇身上，“我什么都不用知道，我相信你。其实你这样爱我，我未必心安理得。”

“什么意思？”崇慌了。

“我们做的，不是对的事。”邵昕换上严肃的神情，认认真真地说：“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男人的品质，大概在于坚持。当年江晓再强势，你也不该放开她；而今佳盈再不懂事，你也不该放手。她们是给过你身体的人，何况江晓还怀了孩子。自己的选择，自己就要担当得起，再难，再苦，也不能轻易枉负另一个人的人生，因为，那是另一个人完完整整的生活，她的生活，因你一个决定就要从此漆黑，就要刻上一道深深的伤疤，怎样也没法完全愈合。崇，男人不该这样，对吗？”

崇被昕这段话慑住了，他从没料到昕会想这些。

“昕，你从来没有认真对待过我对你的感情，是吗？”

昕失神道：“从没认真？崇，不是所有的认真都是对。不是所有认真的心思都该付诸实践。”

“你在把我推向她！”

“我知道。”

郑崇不耐烦了：“不可能！邵昕，我是认真的。没有经历过哪能一次性就作出正确的决定？我是有过错，可是是那些错让我成长！我终于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我在争取更好的人生，我会从摇摆变得坚定，这有错吗？！”

“你的成长，要以你自己的痛苦为代价，而不是别人的。我不否认你曾经痛过，可你现在不痛了。而她们却还在痛。”

“邵昕。”郑崇语塞了。“不，我要任性这最后一次。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已经快要六年了。”

邵昕茫然地弯起嘴角：“或许，我也是你的过客。”

漫漫长夜，背对背，邵昕很累，却没有睡。郑崇很苦闷，也是醒了一夜，他一遍又一遍逼自己下着决心，要保护邵昕一辈子，一辈子……

第二天早上，邵昕送走郑崇时很沉默。

没有指望你能回来。没有指望。

郑崇还是对他说了句：“昕，不管你怎样嫌弃我，我都要好好把握一次机会，我会回来。”

昕回了句：“不管你怎样嫌弃自己。都不要以为我会嫌弃你。天高任鸟飞，只需要在无处可去时想起我。我永远不会走。”

郑崇的泪要忍不住掉下来，又狠狠重复了一遍：“我会回来。”

倘若能体会陌生人相对是什么感觉，那就可以想见郑崇接何佳盈回家后是什么态度。

冷。除了冷，就是冷。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可佳盈，每天都笑盈盈地看着他，笑得让他心烦。

他很想扭头走掉，却又怕佳盈再次自杀，是真的很怕。

郑崇漫无目的地活在家中，简直就是煎熬，简直就是刑审！

直到某天，郑崇见了何佳盈的母亲……

太奇怪的感觉，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人在长辈面前，良心格外清醒。

佳盈、郑崇、佳盈的母亲。三人对坐。

“盈盈说，你们吵架了。我不放心，过来看看。”还是佳盈妈妈先开了口。

“阿姨……对不起……”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啊，拿感情不当回事了。我们那时候，拉拉手就得一辈子。更不要说你们现在没结婚就住到一起……”佳盈妈妈说着，眼泪直往下掉，“佳盈这孩子，从小心思简单，郑崇，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我这黄了脸的老太婆今儿就拿你当自家人，跟你摆摆我们家这家丑……佳盈父亲，她还不到三岁，在外面找了小。佳盈和她姐姐，两个人差着2岁半，家里忙前忙后就我一个人。郑崇，你们男孩子，年轻贪玩，做了父亲也不像个父亲，可女人，生了孩子就天生是个母亲，顾家！女人把自己给了个男人，那就是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女人生孩子那叫过鬼门关，女人嫁人，那叫跳火盆啊……郑崇，你要是不承诺我们家盈盈什么，盈盈不至于脱了衣服和你躺一张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睡了的女人，你要丢给谁？嗯？一纸婚契就是约，你一句承诺就不是约了？嗯？倘若我们盈盈不遂了你愿让你得逞，到头来还是落一个不信任你的不是，对不对？”

佳盈听到刺痛处，咬着唇呜咽起来。

“阿姨……”

“你听我说完。何佳盈，她有不对的地方，任性，太自我。可郑崇，这爱到深处说什么是什么，爱退了就怎么看都里外不是人了？这不是正人君子干的事！盈盈的性格，我有责任。作为一个母亲，我很失败，她姐姐，十五岁就跟社会上的人混，为了这个丫头我操碎了心，硬是给她扭不过弯。佳盈这孩子，就再不济，绝对不给家里惹事，体谅人着呢！耍耍脾气受不了了，拌拌嘴受不了了，郑崇，和谁过日子，日子它也都得这么长，哪有碗勺一辈子不叮当的时候？你就是和个天仙过，也得磨合。什么叫磨合知道么？两个石头对起来蹭，不疼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