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叶烯站在后院里,怅然的望着天空。
一条黑影窜进后院,见到叶烯便停了下来。
叶烯依然看着天空:“你不后悔?”
黑影摘下蒙面巾,露出那张俊逸非凡的脸,是叶烦。
“你可以现在把他找回来。”
“那我们以前做的又算什么?”叶烯指节苍白:“他在身边多好,何必要他懂得那么多,面对那么多?”
“步春、林昭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叶烦走到他身边,与他并排而站:“你真的甘心?别骗自己了,我
们感受相同,你的想法我会不知道?”
叶烯冷冷的看着他:“我有种预感,我们做错了。”
叶烦挑衅的看着他:“无论多么严重的后果,我都愿意去承担,无论多么沉重的代价,我都愿意去付出。
”
叶烯低下头:“若是付出生命呢,比如说,我们两个人有一个会死……”
“不可能!”叶烦打断他:“我们三个都必须活着。”叶烦深深的看着他:“大哥,一定要好好活着,少
了你们任何一个,我都不会快乐。”
叶烯低笑了一下:“有你这句话,足够。”
“大哥,我把爹常用的琉璃杯子打破了,怎么办啊大哥?”
十岁的叶烯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有大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夏夜,叶烯趴在床上微微的呻吟着。
“大哥,很痛吧,对不起。”叶烯看着面前的男孩眼里泛起泪光,便安慰道:“傻瓜,别这么说。”
“大哥,我帮你抹药。”
“不要!”叶烯反映激烈。
“为什么?我会很轻的,很小心的。”
叶烯的脸上泛起红晕,背后七岁的叶炽正在用金疮药抹在他的屁股上。
书房里。
“炽,你去睡吧。二哥替你写。”
“这样不好吧,二哥,爹会骂你的。”
“没事儿,我宁愿爹骂我,也不能望你熬夜抄写这些诗词。”
“二哥……”
“听话!”
“哦。”
叶荥用戒尺一下一下打在叶烦手上,九岁的叶烦紧咬着牙不吭声,叶炽要上前,叶烦皱眉摇头。
叶炽把冰放在叶烦红肿的手上,心疼的看着他:“二哥……”
“笨蛋,哭什么?”
“大哥二哥对我很好,可是我老是闯祸,害大哥二哥替我受罚。”
叶烦看着他笑道:“对大哥二哥来说,你就是我们的一切,谁都比不上。炽,以后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
记住这句话,知道吗?”
叶炽点头,叶烦又说道:“炽,如果有一天我和大哥做了伤害你的事,请你一定要记得,我们不是故意的
。”
“炽……”
“炽……”
……
昏迷的叶炽摇着头,脑子里那些画面也摆脱不掉。
“爹,他醒了!“
“哦,孩子,你终于醒来了。“
叶炽迷茫的看着四周,终于看向面前的中年人和一位姑娘:“这是……“
“我姓白,这是我家,我和若水打渔把你从水里救出来了。孩子,你叫什么,家在哪里,我好送你回去。
“
叶炽低下头,想了想,终于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没事儿,你慢慢想,不用急。”
白老伯端来饭菜,叶炽吃了,出门来才发现,这是在山上。
“白老伯,你不是打渔的妹妹?为什么不住在河边?”
“呵呵,我也在山上打猎的,今儿天气挺好,我看你身子骨不错,跟我进山去看看吧。”
“好。”
“我是从河里救出你的,就先随我姓,叫你白浪吧。等你想起来了再说,好不好?”
“好,谢谢老伯。”
“爹,我也要去。”
“嗯,别乱窜让我找不到你。”
“是!”白若水笑的甜甜的,让叶炽晃了眼睛,记忆中似乎有这么一张明媚的脸,在对自己尽情微笑,可
是又不见了,叶炽摇摇头,跟着白老伯拿了弓箭进了山林。
白老伯箭法不错,不多时便打了几只鸟来。
空中突地飞起三只大鸟,并排成一,叶炽将一支箭搭在弦上,用力拉出,那支箭一下子穿过三只大鸟的身
体,三只大鸟落在地上。
白老伯一脸金牙,白若水早已看呆,刚才叶炽那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那么干脆利落帅气自然,他就是
完美的耀眼太阳。
十四
“白浪,你以前是个练家子吧?”
叶炽迷茫的“啊”了一声,白老伯猛地拍头:“哎呀,瞧我这记性,竟然忘记你失去记忆了,呵呵!”
叶炽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叶炽和白若水骑马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
“这个草原还挺大的。”
“那当然。”白若水得意的说:“这里的鹰飞的很高,从小到大我爹经常带我来这儿玩。”
叶炽笑着问:“你能打下来一只鹰吗?”
白若水胸脯一挺:“当然能!”说着搭箭上弓,指向蓝蓝的天空。一只苍鹰腾空而起,白若水用力拉箭,
却感觉力不从心,微一恍惚,叶炽已经坐在她身后,两手覆在她的双手上,略微一拉,箭发鹰落。
叶炽的嘴角扬起一个角度,怀里的白若水闻着身后传来的明朗气息,满脸通红。
叶炽轻身一跃飞回自己的马上,拉了缰绳,继续驰骋在宽阔的草原上,白若水一笑跟了上去。
落日将两个人的背影越拉越长,两人周身固上了一层金边,灿烂无比。
叶炽靠在树干上,抬首看着天上明亮圆圆的月亮,心里空荡荡的,脑子里浮现出的尽是半年来和白家父女
在一起生活的情景。
“白大哥,你在想什么?”
叶炽扭头看着乖巧又活泼的白若水:“若水,我想离开。”
白若水心慌了:“离开?为什么?住在这里不好吗?”
叶炽:“或许过去是痛苦的,但是没有过去更加让我痛苦。我想知道我的过去,我脑子里总有个声音告诉
我,有好多人在等着我回去,有些事情我必须知道。”
白若水的眼神一黯,白老伯突然走过来:“孩子,去吧。”
“白老伯?”
“爹?”
“孩子,你不是普通人,从来就不属于这里,让你跟着我们过日子,会委屈你的。”
“可是爹……”
白老伯抬手不让她说话,对叶炽说道:“但是我有个请求。”
“白老伯请说。”
“若水自幼便跟着我,没见过外面的时间诶,你带她一起走吧。”
叶炽一愣,仍然点了点头:“好。”
屋里,白若水跪在白老伯的身前,泪眼婆娑。
“爹……”
“傻孩子,哭什么?”
白若水仍然只是哭:“爹,女儿不孝。”
白老伯将她揽入怀里:“傻丫头,爹知道你的心意,你对白浪一见钟情,说实话,爹一辈子也没见过长的
这么好看的人。他虽然来历不明,可是爹感觉到他是个心灵纯净的孩子,就像你经常看的纯净的蓝田,你
一定要乖乖的,有白浪,没人会欺负你。”
白若水点点头。
翌日,叶炽带白若水沿河北上。在他们走后不久,白老伯正准备上船打渔,不想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长
的俊朗无比,带着冷酷和邪气,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花还未说完,黑衣人便凌空一掌打来,白老伯立刻倒地。
黑衣人手里捏着一块长方形的玉牌:“炽,只属于我。”
叶荥在书房里踱步,管家走进来。
“有消息吗?”
管家摇头:“老爷,所有人都出去找了,这半年来,没有一点三少爷的消息。”
叶荥瘫坐在椅子上:“从那天晚上我让他走到现在,他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炽儿是个乖孩子,即使我骂
了他,他也不会一走了之,再不出现。只怕他是出了事。”
管家安慰道:“三少爷有些傻气,但身怀绝世武功,没人能轻易伤害到他。”
“我怕他被坏人骗了,我一直担心我要是哪天走了,留下炽儿一人,谁来保护他、关爱他?”
“爹,不用担心,我和大哥会照顾好三弟的。”叶迈步进来,一脸坚定的说。
叶烯跟了进来:“是啊爹,我和二弟也在找三弟,爹不用着急,应该很快就有结果的。”
叶荥点头:“我知道你们三兄弟从小感情就特别好,这也是爹最欣慰的地方。如今你们两个已成家立时,
我是担心你们顾不上炽儿而忽略他。”
叶烯淡淡的说道:“我会疼爱三弟,胜过我的妻子和儿子。”
叶烦点头:“爹,您尽可放心,这便是我和二哥许下的诺言。”
叶荥点点头,转眼看着窗外:“天冷了,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可好。”
十五
叶炽看着面前的河居然由两条支流交汇而成,只得道:“天已经黑了,我们就在这附近的城里留宿吧。”
一踏进安城,白若水便被热闹的夜市给吸引了,叶炽背着两人的小包袱紧跟着她,生怕她有个闪失。
安城在年前便喜气洋洋的。街角处有人在舞狮,周围灯火通明,观看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白若水挤了进
去,叶炽只得跟着挤了进去。
看的正兴奋,叶炽瞥见旁边的小个子男人鬼鬼祟祟的,手伸向一位公子的荷包,转身便走。
叶炽随手拉住他,反手捏住他的手腕,那人吃痛,叫了一声,荷包掉在地上。
被偷荷包的公子方扭头,看到地上的荷包忙摸向自己的腰间,立刻手一挥,两个家丁模样的人过来,狠狠
的按住小个子男人便打。
叶炽冷喝一声:“住手!”那位公子一愣。
叶炽道:“此小贼犯了王法,送入官府便是。”
那位公子正欲开口,却见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中走出来。
“英雄出少年!”他“啪啪”的拍手表示欣赏,叶炽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表示谦虚。
那位公子一见来人,惊愕的喊了一声:“爹?”
中年人并不理他,对叶炽道:“在下闫雷,是天水山庄庄主,这是吾那不成材的儿子闫聪,平日里不务正
业,混于街市,若有少侠十分之一的好,也不至于让我如此头疼。”
叶炽淡然的说道:“闫庄主言重了,少庄主年少轻狂,难免好动,凭庄主厚德,少庄主天资,将来必有所
为。”
闻言,闫聪看着叶炽,眼里闪烁着一些莫名的光芒。
“呵呵,看少侠是赶路之人,不如到天水山庄留宿一宿?”
叶炽见闫雷诚恳,不好拒绝,便点头应允了。
闫雷设宴招待叶炽和白若水,见叶炽有逗留安城之意,便道:“白少侠,虽然今日捉的不过小贼,可是老
夫看出少侠武功不弱,我天水山庄上下武功稍有突出的护卫并不多,闫某想请少侠做我的贴身侍卫,只是
怕委屈了少侠,不知少侠可愿意?”
叶炽略已沉思便同意了。
深夜叶炽惊觉窗外有人,便飞身出去,那人时快时慢,叶炽也跟着他时快时慢,追至树林外两人方停下。
叶炽沉默不语,黑衣人戴了斗笠,遮住了整张脸,但是叶炽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炽热目光。
他走近叶炽扔过来一个东西,叶炽随手接过,见是一块长方形的绿色的小玉牌,红绳穿孔而入,是条项链
,玉牌周边刻了一些繁琐的花纹,中间薄薄的凸着一个字:炽。
“只要你拿着它,就可以到任何一家钱庄支取银两,数目不限。”
“为什么?”
“有了这块玉牌,你不必去做闫雷的护卫去委屈你自己。”
黑衣人淡淡的说道:“这块玉牌本就是你的,有一天你恢复记忆,就会知道以前的事情。”
“你知道我的过去?”叶炽急忙问道。
黑衣人沉默了半响,却突然使轻功离开了,空中飘来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
叶炽怔怔的看着苍茫的夜空,不声不响的将玉牌挂在脖子上。
叶荥一脸憔悴的坐在书房里,见叶烯进来,忙问:“找到了吗?”
叶烯摇头。
叶荥低下头,半响才抬头:“有时间去看看春儿吧,这段时间陪陪他们,让烦儿继续找吧。”
叶烯点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里。
步春抱着儿子见他进来,便问:“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叶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不懂就闭嘴。”
“你的儿子,都不看一眼?”
叶烯沉默着接过孩子,看儿子熟睡的面容,说:“就叫他念炽吧。”
步春心里一震,叶烯将儿子递给她,又走了出去。
“希望这样没错。”叶烯沉沉的看着池塘,晚风吹过,似有寒意。
叶烦捏紧了手中的折扇:“错了又如何,他可是我们的一切,是我们的整个天下。”
十六
叶荥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终于在书房里吐出一大口血来,瞧了大夫,大夫皆是摇头:“思子心切,痛疾
于心。”
叶荥也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本身硬朗,自叶炽半年前失踪后,便一日不如一日,终于垮了下来。
叶荥老泪纵横:“你们一定要找到他,他太单纯,易被人骗,贪玩爱闯祸,你们一定要包容他,好好的照
顾他,爹这辈子就放心不下这件事情,放下不下这个儿子……”
其实叶荥多想了,无论什么时候,叶烯和叶烦都不会放开叶炽的手,即使叶炽失忆在外,却依然握在叶烯
和叶烦的手心中,不曾逃脱。
叶烯叶烦皆是难过落泪,步春和林昭让呆在一旁,都不忍心的落泪了。叶荥咳起血来,叶烯心痛的看着他
,于心不忍,正要说什么,却被叶烦捏住了胳膊,叶烯无奈的垂下头,低低的呜咽。
叶荥突然伸手在空中抓着什么,眼瞪得很大,一会儿,手重重的落在床边。
叶炽突然脸色一白,心里阵阵抽痛。
“白大哥,你怎么了?”白若水关切的问道。
叶炽摆摆手:“心里很难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掉了。”
白若水走过来:“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会儿吧。”
叶炽点头,目光悲伤,自己却没有发现。
闫雷上了马:“白浪,好好守护天水山庄,老夫相信你的能力。”
叶炽:“谢庄主器重。”
“看好聪儿,我走了!”
闫雷身后跟着十几人,抬了好多礼品,向临城进发,去参加爱叶荥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