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与行——风流涕

林梅看看韩行，对吴东山说，“不了，我没多少事，一会儿就成了，你们就算……”

吴东山没等林梅说下去，急忙截了林梅的话，“行了，你别瞎想，当着我同事的面胡说八道。”转头看韩

行，把桶交到他手上，“对不起啊，今天这事儿……你自己去吧！”

韩行看出来他们两个有点关系，也看出来吴东山有话不想让他听到，当即知趣的接过桶，“说什么呢，本

来就我自己的事，没事，你去忙你的吧，要不要我帮你把熊喂了？”

吴东山笑了笑，“不用，一会儿我自己去就行了。”

韩行没说话，提着桶一个人走，手上的桶还真觉得有点重了。

到了笼子前面，东虎和美美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关在笼子里面“噢呜噢呜”的直叫唤，一看韩行来了，差

点没冲出笼子来。

“嘿嘿，不好意思又晚了你们的饭了，别生气啊！”韩行嘻笑着跟两只老虎赔不是，生的整鸡一扔进去，

东虎一口叼住就“咔啦咔啦”的咬了起来。

韩行伸手摸了摸两只老虎的头，虽然这是每天的习惯动作了，可是今天少了吴东山还真有点觉得寂寞。东

虎和美美就像心有灵犀似的，抬起头舔了舔韩行的手，又低下头啃自己的肉。手被舔的有点刺痛，韩行不

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突然有点感伤。

他知道东虎和美美很喜欢自己，所以才会舔他的手，可是不管多喜欢，每次被他们舔过的地方都会很痛，

因为喜欢而伤害，很像人类会有的行为，只是只有人类才会明知道这是伤害却还是要这么做。这就是越过

差别靠近彼此的代价吗？韩行有点茫然的提着桶到了风风和小姐的笼边，重复了同样的动作，感受到同样

的刺痛。

为什么今天一个人就老是想这些东西呢？

一圈下来喂完了自己付责的动物，韩行还是一路想一路回到了办公室里，不少人都已经做完了自己的事坐

在办公室里闲聊天。

“阿行，喂完啦？”一看他进来，几个同事一起招呼他。

“是啊！你们又聊什么呢？”韩行对他们千奇百怪的话题都抓摸不到个边。

“还能聊什么，明天就发钱了，我们都商量着怎么藏起来，别又让那些女人给诈光了！”小李一脸痛苦万

分的表情，他是一群人里面最惨的，女朋友挺喜欢玩的，所以花钱也多。

“是啊，还是阿行好，没女朋友了，自己赚钱自己花！”旁边的人插进来。

“好什么啊？还要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的！”韩行算是安慰他们，其实跟女朋友分开对他来说也没怎么难

过，就像依红常跟他报怨的，比起女朋友他可能更喜欢东虎多点……

“什么啊！那女人要是会做饭洗衣服我立刻就把她娶回家！”小李一脸愤愤不平的说，“你要她看电影听

歌她比谁都行，你要叫她做饭就泡面，有时候想想还真不如没女朋友！”

“那你甩了她不就完了！”旁边的人臭他一句，“我老婆还不一样，这年头的好女人早被娶光了，还轮得

到你？”

“女人还不一样，都说好男人死光了！”另一边有人哀叹。

“谁说的？”小李眼一瞪，“就算我不是好男人，还有我们阿行啊！阿行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会这么

说是因为那些女人没看到阿行！”

“胡说什么呢！”韩行哭笑不得的低斥，他还三从四德！！

“说真的，”小李哥俩好的搭上了韩行的肩，“我老婆以后要是有你一半能干我就偷笑了，下次我把她带

你家去，让她好好看看什么才叫贤妻良母。”

“去！”韩行一手挥开他的手，“又想来我家蹭饭啊？我还贤妻良母呢，你不怕半夜做恶梦啊？”

“不怕啊！”小李回头寻求支持，引来一片认同，“阿行长这么秀气，比我女朋友还漂亮呢！”

“你胡说够了吧？”看小李越说越过份了，韩行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本来就长得不高，又太白净，所以每

次别人拿他跟女人比都让他特别心浮气燥的。

后头的人看气氛不对头，立马出来转移话题，“小李你也真太不知足了，能找个上海女孩子已经不错了，

我刚刚看到吴东山跟个像他老家模样的女人说话，跟她比比，你老婆已经很不错了！”

“这也是，嘿嘿……”小李也知道韩行不高兴了，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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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到了办公室，韩行就觉得四周弥漫着一股祥和之气，平日里一付半梦半醒的人现在都神清气爽的

积极工作，不用说，今天就是发钱的日子。韩行也因为能跟这种穷苦日子说再见而高兴不已，半个月里，

他不知道为那天那顿饭后悔过多少次了。

吃完自己最后一顿援助早饭，很难得的，吴东山还没来，于是韩行自己提起桶走出办公室。好不容易到了

笼边，喂完了东虎和美美，韩行又提着筒往前走。其实本来东虎、美美、风风、小姐是应该关在临近的笼

子里的，但是因为东虎和美美刚来这里，对环境还不能完全适应，所以园里才决定分开，把东虎和美美关

在动物园后面游客稀少的地方。

走到风风和小姐的笼子前面，不远处就是小王付责的猴群，韩行到的时候小王已经弄的差不多了，等韩行

喂完两只老虎，小王也收拾完东西走到韩行身边了。

“都弄好了？这么大群猴子也够你忙的。”韩行随口说道。

小王跟着韩行往回慢慢走，但是看他低着头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又有什么话想说。

“怎么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怎么还心事重重的样子？”韩行看他不知道怎么说，于是试着问。

“阿行，你好像跟吴东山关系挺不错的？”小王抬头看着韩行认真的问。

韩行愣了愣，没想到小王一脸严肃的是说这个，一脸轻松的回答，“还算可以吧，老包人挺不错的，怎么

了？”

小王又犹豫了下，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那个，他好像、是……同性恋，你知道吗？”

韩行一听这话猛的站在了原地，脑袋里面轰轰的响，一时间心跳的声音“砰砰”的又沈又重。

吴东山……韩行想起不久前自己也想过这个，可是又看不出有什么，也就没再放心上，可是今天连小王也

这么说了……

“昨天不是有个女的来找他吗，我不小心听见他们说话，其实我也不确定，可是那女的直问你跟吴东山是

什么关系，还说他是为了不想结婚才跑到上海来的，那女的，原本好像是他定了婚的，后来好像因为什么

原因就没结成。”

韩行的脑袋里面“轰隆隆”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那女人昨天一见他就死瞪着他，难道就是在怀疑他跟吴

东山有什么关系？

小王见韩行没说话，又自顾自的说下去，“阿行，我说了你可能不高兴，不过你长得这么瘦弱，人也长得

白净，刚好又跟女朋友分了，吴东山好像也对你特别好的样子，你还是小心点吧！”

小心点……韩行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王在说什么，心里的恶寒一阵阵的往上涌，他竟然就这么毫无防

备的跟吴东山说说笑笑，还在他面前睡着了，万一吴东山……

“怎么了，阿行，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王刚想再说什么就看见韩行一张比纸还白的脸，那样子简直

像死人一样，小王吓得直摇韩行的身子，“阿行，你别吓我啊，怎么了？”

那天晚上……那天晚上吴东山到底做过什么？韩行只要一想到自己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样子就觉得身体像冰

一样的冷。

第五章

（上）

脑袋里面的轰鸣渐渐小了，韩行这才听到小王在不停的叫他，转过眼对小王勉强笑了笑，可是身子还是一

阵阵的发麻。

“你没事吧？”虽然韩行渐渐恢复了血色，小王还是不放心的扶着他。

“我没事！”韩行轻轻推开小王，身体感觉上也渐渐恢复着，只是刚刚受到的惊吓让他的心还是狂跳不止

。

“脸色这么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小王不由担心的问。

“没什么事，就是吓一大跳。”韩行还是勉强笑着，“我还要去喂中非他们，你先回去吧。”

“我帮你去喂吧？”小王担心的说。

“真的不用！”韩行还是笑，就是显得有点苍白，“我就是太吃惊，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好吧！”小王点点头，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韩行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像压了什么东西，说不出是害怕还是排诉。

“有这么可怕吗？”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又把韩行吓得跳了起来。

韩行下意识的“啊”了一声，转过头，吴东山那张黝黑的脸就在离自己不到两步远的地方。

“你……你什么……时候……”韩行一连被吓了两次，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我一开始就在这了，早上来晚了，我想过来找你，就看到你和小王正往这走。”吴东山平淡的回答了韩

行的疑问。

“你……你那天晚上是不是……”韩行回过神，想问他那天晚上的事，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问不出口。

“我什么都没做过！”吴东山果断的否定。

“我还没问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他肯定是做贼心虚，韩行睁着眼瞪着他，心里说不出的一阵做呕。

“你不问我也知道！”吴东山依然直视着韩行的眼睛，一对浓眉下憨厚的眼睛问心无愧的看着，只是那眼

神中带着绝望，“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知道你在怕

什么，你在想，我是个喜欢男人的同性恋，你在想曾经发生的事，你觉得无法接受，觉得恶心，鸡皮疙瘩

起了一身，你担心我对你做过些什么，所以急着回想我们之间说的每句不对劲的话，发生的每件不对劲的

事，你怕我，怕我接近你，怕我对你有什么奢想，怕我侵犯你……”

一番话说得韩行哑口无言，即使不是全说中也差不了多少，自己想的他都知道了，而他竟然用这种比任何

人都事不关已的语气说了出来。

吴东山还是看着韩行，该说的话说到一半没了声音，不是说完了，而是他说不下去了，他绝望，而且痛苦

，他能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他受了太多伤害，只是有一句话，他一直闷在心里想说给别人听……

“我是个同性恋，但是我要怎么让你明白我不爱你？”

那种绝望不是别人能够想象的，也没有办法解释给别人听，吴东山不知道怎么告诉别人，不知道怎么让别

人能明白他的感觉。

“你……你在说些什么东西？”韩行下意识的退开一步，脑子里面再次因为吴东山的话而一片空白。

吴东山低着头，像在强忍着什么，再抬眼看韩行，眼中的神色陌生的感觉不到任何亲近，静静的转过身走

了。

韩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吴东山高大的背景消失在小路尽头，韩行还是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方向，不是

他不想动，而是他动不了。

那对如动物般单纯的眼睛看着他，就是静静的看着他，就这样，吴东山心里的痛，心里的伤，心里的绝望

，好像电磁感应般源源不断的传进韩行心里，吴东山走了，但是心里又开始一阵阵的升起一股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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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韩行的脑子里面就觉得混浊不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对吴东山的愧疚感。他自认自己没

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没理由对他觉得愧疚，但是吴东山一次又一次的避开跟他的对视，一次又一次的无

视他的存在，让韩行的愧疚感一天比一天更甚。事实上吴东山一直沉默着，一起上班的人不知从哪都听说

了他的事，就连不在一个办公室的人也都知道了，原本相处融洽的同事现在一个个都变得陌生了。

这天午休节束，小李从外面进来，生硬的叫着吴东山，“吴东山，园长找你。”

办公室原本就安静的听不到人声，现在更是静的连呼吸声也没有，吴东山从位置上站起来，高高的，还是

那么壮实，背挺的直直的，平静的走出办公室。

吴东山一走，办公室里像突然按下了播放键，该喘气的、该说话的、该喝水的、该走动的，又回到了原来

的样子。

韩行看着这些人，不知怎么就替吴东山感到一阵心寒。

“阿行，你看什么呢？”小李拿着保暖瓶靠到了韩行身边，这些天吴东山在的时候，根本没人会靠过来，

连带着韩行这也很少来人了。

“你们没必要做这么明显吧？想想吴东山人也不坏，你们……”韩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吴东山说话，

更何况那天晚上的事吴东山也没说清楚，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说。

小李让韩行说的脸上有点僵，坐在韩行的桌子上搔头，另几个人听这话题也围了过来，小李开口解释着，

“其实我们也没什么恶意啊！虽然一开始大伙儿是吓一跳，也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不过就像你说的，老

包人必竟也不坏，我们就想着大家还老样子，可是你也看到他那个样子了，我们心里想着那事，一时心里

调试不过来，他也一付生人勿近的样子，我们想当没那回事也很难啊。”

“是啊！”旁边一个也应和着，“一开始我还觉得挺恶心的，后来说给我女朋友听，被她好一顿臭骂，说

穿了人家喜欢谁关我什么事，大家是同事也就一起工作，还管得了他私底下的事，想明白了，我也没想着

要怎么歧视他，就是见了面觉得怪怪的。”

另一边那个开口，“我没你们那么想得开，看见还是觉得难过，不过我也真没歧视他的意思，就是亲近不

起来。”

“大家都没恶意不是？”小李看看两边的人，又看韩行，“办公室搞这么闷，我们也难受着呢，原想你跟

他还算走的近，可你也跟我们一样，我们还想你跟他那说两句，没事了我们这不也没事了吗！”

原来我是那个带头的。韩行看看身边那群一点不觉羞的人，难道他们自己不能去跟吴东山说话啊？又不是

小学生。

“这怎么行！”不等韩行说话，小王在一边插了进来，“吴东山一进来就跟阿行这么谈得来，说不定就是

……你们不叫阿行小心点还让他跟吴东山打交道。”

一群人听了小王的话都一愣，心里一想到吴东山跟韩行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里还是说不出的不舒服，脸上

的神情都带着几分尴尬。

吴东山XX他……韩行在心里直觉的把那两个字一笔带过，胃里一阵翻动，但是一转念，又想起了吴东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