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大人,今夜……本宗主的安危,可要靠你了。”揶揄的话音由凌洛炎口中吐出,宽敞的床上,少年只着内衫,懒洋洋的半靠着,银色的发丝铺了满枕,此刻未着红衫,却仍透着如火的魅色,分明是无法入睡,却仍若无其事的以宗主的身份下着命令。
“是,请宗主放心。”语声中含着难以辨识的细微的笑意,龙梵走近床边,这个骄傲好强的生灵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见过太多人太多事,但眼前的这一个,让他想配合着,看他究竟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又是否会再给他一些惊喜……
在凌洛炎的身侧躺下了,龙梵保持着一贯的安静不语,合上了双眼,却感觉到一双手由身侧抬起,开始在他胸前游移,微微开了眼,他淡淡的朝身旁之人问道:“宗主想要如何?”
莲华香随着龙梵的靠近在帐内飘散,凌洛炎侧首看着躺在身旁的男人,像是不解,“本宗主并未想要如何,只是觉得手感不错,有些羡慕罢了,祭司大人不是碰不得的吧?还是怕……”眼神转为暧昧,搁在龙梵胸前的手往下滑去,在要碰触到某物之前,耳边响起了平和的问话声,“宗主可是真要龙梵侍寝?”
仍旧是那温和平淡的话音,简简单单的问话,那其中的侍寝二字却显然是别的含义,凌洛炎眼中挑弄的轻笑骤敛,开玩笑,他只是好奇龙梵会作何反应罢了,就算对他的身体有兴趣,也绝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在这复杂的情势下和敌我难辨的合作对象弄出些情事暧昧,对他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流转的目光在龙梵脸上转了一圈,凌洛炎挑了挑眉,收回了已滑到他腰下的手,改为搁在腰间,一手搂紧了,口中说道:“等哪一日祭司大人真想侍寝,本宗主会考虑,不过今夜我只想好好休息而已,有祭司大人在身边,比较安心。”
不愿落于下风,凌洛炎如此回答了便安静的躺在床上,他打算今日就此作罢,既然要求龙梵“侍寝”,往后的时日还长着,要看这位祭司大人变脸,不急于一时,总之他相信总有一日能看到,揭去了面上显露的那些之后,真正的龙梵。
向来没把任何人当做特别,却因心底的不甘而对那身白袍产生了执念,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也没去深想这可能代表着什么,凌洛炎合上了双眼,自书斋出来之后便在心里缠绕不去的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想。
“我要去禁忌之地。”低语的话音清清楚楚的落在了龙梵的耳边,侧首回视闭目打算安睡的凌洛炎,却见那双微挑的眼又缓缓睁开,眸色之中,透着不容抗拒,不容反驳的坚决,“……这是命令,不是要求。”
在书斋之时龙梵没有回答他,并不表示他会就此放弃,禁忌之地中的魔物,可让他使用灵力,为此,他非去不可。
凌洛炎的话说完,响应他的是长久的静默,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也像是在犹豫,帐内只有极为浅淡的莲华香气依旧飘散,不闻人声,久久之后,才终于响起了一人的话音,“是。”
龙梵看着身边的少年满意的闭目睡去,为自己先前回答之时的犹豫而感到意外,此事根本无需犹疑,为了宗族,如此才是最好。
尽管这个生灵有些特别,但再特别,也不过是一个生灵而已,只需一个弹指,便会在这个世间烟消云散,只是如此的存在而已……
看着身旁的少年,龙梵的目光若有所思。
凌洛炎在环绕着他的冷香之中,逐渐生出了睡意,身旁温热的人体让他觉得安心,他还活着,也将继续活下去,即使是换了一个世界,他也不会亏待了自己,力量,权利,地位,所有能保证自身存在的事物,他都会抓到手中。
恍惚的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他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微微睁开眼,看惯了他人眼中的敌意杀意,情欲爱念,此刻望着他的那双眼眸,却是透着些怜惜,落在他的身上,于昏黄的光下,那抹奇异的微蓝更为明显。
怜惜?迷蒙之间再次确认,暗下的帐内,已再也没有视线注视,凌洛炎勾了勾唇,无情无爱的祭司大人会怜惜他?他不需要,而看来悲悯,实则漠视一切的龙梵,也不会。
夜色更深,帐内两人同卧而眠,玄珠的光晕逐渐暗了下来,凌洛炎搂着身侧的人安然的睡去,幽暗之中,龙梵再度睁开了眼,这一回,注视着身旁的少年,他的目光久久未曾收回。
第十四章:吻
宽广的殿堂内,一左一右两排座位长长的延伸开来,除了间隔于其中的藤制几案,别无他物,案上搁着茶盏,有数十人分坐两旁,神情各异。
“长老们可是打算给本宗主一个交代了?”红衣似火,银发垂肩,端坐在主位上的少年,看来才十五六岁,朝着众人望来的眼神带着些笑意,却也透着凌厉,像是处于上位之人,习惯了发号施令,面对着围坐一处的数十人,姿态安然。
在他身边的白袍男子阖着双目,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只是那般静静安坐着,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忽略了他的存在。
此刻分坐于两旁的众人听到了少年的问话,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龙梵祭司当真已承认了这位“宗主”了?从各处赶回的长老们已知道,眼前所坐的宗主并非原来的那一个,而是别处摄来的生灵,不知为何没被宗主融合,却是取而代之,令他们难以接受的是,祭司未曾想方设法让宗主恢复,而是将这个生灵当做宗主来侍奉,不止日日随侍身旁,听说还……
抬眼往那白色的身影上又打量了一眼,长老们个个又都敛下了眼,祭司所为让他们疑惑,却不会有人质疑,故而对这个“宗主”,他们还是会保持面上的恭敬的,免得也同岩骁长老一般。
瞧了一眼明显精神不振,脸色憔悴的岩骁,有长老答了凌洛炎的话,“回宗主,刺客身份已经查明,果然不出所料,是由烈焱族而来。”
凌洛炎也不意外,早在知道烈焱族与赤阎族的渊源之时,便有些猜到,同宗同源,却分裂成两家,若说这两族不想将对方压下,再次统一,才是奇怪之事。
而今,百年约期将至,照烈焱族的行事来看,不久之后的会面,想是不会太过愉快了,不过龙梵已答应了他禁忌之地的事,只要快些解决了灵力的问题,对曾经习惯帮派争斗的他而言,便也不是什么大麻烦,侧首瞧了一眼身旁闭目不语的男人,凌洛炎不由想起了早晨醒来之时……
晨曦透过纱帐,丝丝缕缕的洒落,充分的休息让躺在床上的少年露出了慵懒闲适的浅笑,落在脸上的阳光搁着纱帐并不刺眼,柔和的如羽毛轻拂,让人想要继续享受此刻的惬意。
身旁的温度同那阳光一样,恰到好处,也带着诱惑的触感,即使隔着一层衣料,但那充满弹性与力量的感觉,仍使他不想放开,把手从衣下滑了进去,随着自己的心意,肆意的在那厚实的胸膛上游移,他把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满足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他喜欢醒来之时身边有人的感觉,若是像眼下他抱着的这一个,就更是不错,半梦半醒的在对方唇边轻吻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似乎好久未曾得过如此放松舒适的睡眠了。
看着凌洛炎靠近,属于少年的浅色的唇在他唇边落下,龙梵没有躲开,尽管他早已清醒。确切的说,对他而言连睡觉都不是必须的,只需闭目冥思便可恢复身体的状态,但看着抱紧他的少年,他忽然有些羡慕,那唇边的笑意,纯净的与少年曾显露的任何一种神情都不同,而会露出如此的笑容,只是因为一场好眠而已。
透过纱帐洒落的阳光落在了枕边的银发上,闪烁出了耀眼的光芒,这个生灵也是如此,自他占据了宗主的身体,使得早已熟悉了的面容显露出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气质,十五六岁的身体,却在举手投足之间透着魅惑,分明没有丝毫的力量,却可显露那般的威仪,连族内的长老们都为之震慑。
此刻几乎是纠缠在他身上的少年,发丝垂落在他的颈边,方才落于他唇边的柔软,正吐着微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微蓝的眼眸注视着,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生灵已引起了他的兴趣,只不过,经历过近千年的岁月,他更知道,任何兴趣与感觉,不过是一时之间,终究会淡去。
从来都是如此,这一次想必也不会例外。
任由凌洛炎继续抱着他,在醒来与睡下去之间挣扎,龙梵继续着他的冥想,而几乎迭在他身上的少年,却已从半梦半醒之间逐渐清醒过来,犹带着迷蒙的眼缓缓睁开,看着身下被自己紧紧抱住的人,他微讶的挑眉。
习惯了抱着他的情人们入睡,他都忘了在他身边的那个与以往的那些都不同,他的手臂如往日一般,好似不舍得对方,紧紧的缠绕,曾有人说,那种独占式的拥抱常让人错以为他是如何的深情,才不愿把对方放开,而之后,事实又总是证明,他所要的,不过是一个抱枕罢了。
想到那些过往,凌洛炎习惯性的露出了漫不经心的浅笑。深情?他相信,而今在自己床上的这个人,是绝不会有如此的误会的。
“祭司大人,昨夜睡的可好?本宗主没有做出什么不合时宜之事来吧?”侧过头去,戏谑的这么问道,他没有收回放在龙梵胸前的手,而是继续着手下的动作,在那不论温度还是手感,都让他很是满意的胸膛上触摸起来。
龙梵睁开了眼,垂眸看着在衣下游移的手,也未把他拉开,“属下以为,宗主还不至于做出何事来。”
尽管在这具身体里的魂魄有着堪称风流的过往,但眼下他的身体不过十五六岁,而且还不具丝毫的灵力,即便真要如何,恐怕也轮不到他。
平平的话音安然浅淡,神情也并不见如何特别,可龙梵话中那几分不以为然,凌洛炎却是听得真真切切的,眼中的笑意未退,甚至更浓,扬起了唇,他正想看看,当做了一些什么之后,这位祭司大人会有如何的反应。
他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话,如此他才有理由用行动来让对方明白,他的想法有多么的错误。
本就几乎交迭的身体随着他的靠近愈加紧贴,覆上了那具他所欣赏的躯体,他的双手也没有停下,在龙梵的衣下轻抚,嘴唇毫不迟疑的落在了他的目标上。这回并非唇边轻浅的早安吻,而是完完全全,吻住了那双形状完美的唇。
龙梵看着那双柔软的唇瓣覆上了他,就如覆于身上那单薄而脆弱的少年的身体,与在衣下挑弄,极尽情挑的手指不同,轻柔的吻像是带着满腔的情意,并不急于加深这个吻,而是在他的唇上轻舔着,吮吸含弄。
张开了嘴,让少年的唇舌更深的进入,龙梵没有回避。舌尖迎着他的侵入,反客为主的与他纠缠起来,不主动,却也不被动,随着逐渐加深的吻,抬起的手落在了凌洛炎的腰间,也仍是不轻不重的力道,恰到好处的让人的情念堪堪处于将被挑起,与清醒自控之间。
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凌洛炎非常明白的感觉到,他这具二百多岁,却是少年的身体,真是具有少年的一切特质,经不起挑弄,尤其是在晨起之时,或者他真该找个人来侍寝。
轻喘着,乘着还能控制,他移开了唇,身下之人仍旧如同无事一般,连气息都没乱上一分,若不是抵在他腹间的热度说明龙梵确是凡人,也是个男人,只看那双始终保持着沉静的眼,他会以为他真是族内众人所崇拜的神明了。
“看来宗主休息一晚,已有精神了许多,那么今日与众位长老议事,想必也无问题了。”
“祭司大人也很有精神,看来也是休息的不错了……”凌洛炎暧昧的勾起了唇,在他掌下的那皮肤的热度与说话之人的淡然的语声绝对不像是同一人,就如龙梵的表里不一样,同样的燃起了他心中些许恶意的趣味,忽然想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在床上会是如何的。
“陪着宗主就寝,是为了宗主的安危,龙梵不需太多的睡眠。”睡与不睡,对他而言已没有区别,就如许多常人的需要,他已能随心控制,至于情欲之念,若非他不想刻意压制,十二使为他准备的男女或许也并不需的。
只是……微阖下了眼,方才,他没阻止凌洛炎挑情的动作,也由着他在胸前抚弄,与那双柔软的唇瓣相贴,在他还未留意之时,欲念已生,对可控制情欲的他而言,并不算寻常。
凌洛炎不知龙梵心中所想,他正因他先前的话而感到惊讶。
一段时日内不食不饮也无碍,不需太多睡眠歇息,整日缠绕于族内事务之中,如此的日子,已近千年?若真是如此,即便是近千年的岁月,又有何乐趣可言?
只是凡人,却被众人当做神祗崇敬,祭司龙梵……不知他的过去,又曾经历过什么……
“宗主!宗主?”试探的又叫了几声,长老决云注视着垂眸不语的红衣少年,自告知了他刺客的来历,他就像是神游去了别处,不知想着什么,一干长老都已等待多时,这位“宗主”不开口,在他身边的祭司大人也不发话,始终保持着闭目静思之状,让他们实在感到莫名的古怪。
在决云的喊声之中回过神来,凌洛炎抬眼看了看周围,又瞧了一眼身边神色安然的龙梵,他看来和平日全无两样,视线在他的唇上流转了一圈,回忆着先前的滋味,他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龙梵的身上,“刺客之事本宗主已知道了,另有一事,由祭司来告诉各位长老。”
长老们见他终于开了口,目光却始终望着祭司大人,那双透着如火魅色的眼中,有着某种他们不敢多想的暧昧之色,都觉得有些诧异,不由也朝着龙梵望去。
安坐椅中,始终不曾言语的白袍男子缓缓睁开了眼,那双微蓝的眼眸与身边的少年对视了片刻,转向了众人。
“三日后,开启禁忌之地的封印,宗主将在其中闭关一日。”
第十五章:有所觉
龙梵的话一出口,立时让众位长老将那几分诧异和疑惑抛在了脑后,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之色,禁忌之地,自族内封印了那里,便再也无人去过,虽说也不是避讳到了无人敢提的地步,但那个地方,却是连原先的宗主也未曾想过要去的,这个生灵取代了宗主,不知由何处知道了这个地方,竟异想天开的想去那里?!
“敢问宗主,去禁忌之地是为了何事?”在其余长老静默之时,有人忽然开口这么问道,如同大病了一场的脸色,原本魁梧的身材明显瘦了一圈,说话的人正是岩骁。
去戒院受过罚,而今岩骁说话已十分的注意,但那神情之间仍是能看出,他对眼前的这位“宗主”并不如何欣赏,也只有他会如此直言不讳的问出口。
这个问题的答案正是其它长老想知道的,禁忌之地中封印着魔物,自赤阎族存在之初便有了那一处,已不知封印了多少年,随着各族灵力消退,能被封印进其中的魔物也越来越少,或者该说,已无人耗费自身灵力,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是魔非魔,也早已不是轻易能判定的了。
无人知道那个被封印了的禁忌之地里面,而今是何种景象,其中的魔物是否依旧存在,在经过了漫长的岁月之后,那里都成了族内众人几乎已忘记,却也绝对不会忘记的地方。
长老们回忆着关于禁忌之地所知的一切,再看祭司身旁,那个少年模样的宗主,只见他展了展衣袂,叹息了一声,“与烈焱族会面的约期将近,各位长老又忙于族内事务,祭司虽在本宗主身边保证我的安危,却也不能日日夜夜要他相陪,若本宗主再不去找寻可控制灵力之法,我担心若是又来个刺客,里里外外全死透了,族内没有宗主去赴约,那该如何是好。”
皱着眉,好似真是十分烦恼此事,凌洛炎摇头,全是无可奈何的模样,但他眼中的笑意,长老们却都看的出来,那是嘲笑,嘲笑他们赤阎族各位长老的无能,先是无法保全自己宗主的灵魄,被外来的生灵侵蚀,继而又险些连宗主的肉身都无法保住,让烈焱族的刺客进了赤炎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