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山（生子 第一部 下）——夜葵

“擒贼先擒王。”玉函琼背着江风直直盯着大船上的男人。

“好一个擒贼先擒王，拿弓箭来。”南无煌爽朗一笑，挥手接过东贤双手递来的弓箭。

圆弓涨满，离剑在弦。对面船上立刻变得慌乱起来，很多“护驾”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叠加着，只是他们依旧晚了一步。嗖的一声，箭矢顺着江风飞速向广丘王而去，南无煌此时又搭弓拉箭紧接着射出第二只箭矢。

一名早已挡在广丘王身前的护卫拼尽全力用兵器打掉了南无煌后劲力道十足的箭矢，却不想他没有注意第二只箭。紧跟而至的箭矢力道浑厚的穿透两名护卫的身体插在广丘王身上，由于被前面两个人消耗太多，这一箭并不致命。紧接着广丘王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拥进船舱，那艘大船此刻也顾不得南无煌这群人。

痞子勇在船尾一次又一次用机关击退了妄图上船的广丘王爷，那几名掌控攻城弩的士兵早就倒成一片。

曦雍一声令下，大船快速的经过广丘王的船朝下游飘去，将所有追兵远远甩开。谁知这时广丘王不顾伤势怒发冲冠的冲出船舱，对着渐渐远去的大船吼道：“南无煌，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第一百零六章：登岸胡国

大船顺流而下，原本广丘岸边还有一些骑马跟随的人，但由于地形的原因那些岸边的火把光亮越来越少直至消失。

“跟着我们的人不会就这么放弃。”玉函琼站在船头与南无煌并肩。

“到了下游的胡国渡口我们会秘密转移，就算他们知道我们在哪里登陆也无济于事。”南无煌说。

“你的身份已公开，今后麻烦恐怕会更多。”玉函琼替他担忧。

南无煌到是无所谓，想起他遇敌不慌的样子南无煌又说：“你第一次随我出征时就很勇敢，今天遇到广丘王的堵截你也很冷静，若不是知道你从小生长在深宫，我还真的会认为你是一个心地单纯不忍杀生的人。”

“像我这样从小生长在深宫的人才更加不会成为一个心地单纯的人”玉函琼摇摇头淡淡的说“深宫之中容不下心性善良的人，那种人往往都活不久，我与母妃无以为傍还带着函游，凡事不多留个心眼又怎么能活到今天。”

“这么多年还真是难为你了。”南无煌怜惜的搂住玉函琼肩膀鼓励的捏了捏，玉函琼回给他微微一笑。

“我们何时到达胡国的渡口？”玉函琼望着黑漆漆的江面问。

“明天清晨，大船已经加快速度，准备在天亮之前趁夜色上岸。”南无煌说。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破坏气氛第一人痞子勇当然会来搅局。

“南无煌，快来看热闹！”说完，痞子勇又嗖的一下回到船舱中。

“一定又是曦雍和离歌，他们在一起从来就不会安静超过一个时辰。”南无煌摇头笑道。

“离丞相和曦公子都是良相，若收于麾下对你定有用处。”玉函琼说。

“他们不和睦我又怎么能收于麾下？再说，离歌生性高傲，恐怕他不肯屈居我之下。”南无煌说。

“离丞相即得罪了秦默龙又得罪了广丘王，胡国皇帝势单力薄定保不了他，只要你有一番成就离丞相定然会来投靠。”玉函琼说。

“有道理。”南无煌大笑一声将玉函琼带进船舱。

凌晨时分，天际刚刚露出一丝鱼肚白，万籁俱寂。大船低调的靠进胡国边境的一处渡口，因为这里浅滩较多，所有人都是换了小船后才登陆上岸。岸边除了来接应南无煌的人马外，离歌的人也在这里守候多时。

刚刚上岸，离歌立刻朝停在一边的马车而去，因为正有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妇人抱着一个婴儿在家丁的搀扶下走下车。

“娘亲最近可好？”离歌询问着家人的情况。

“按照你的办法，我们这一路都避开了追兵，只是融磬的身体……你拿到解药了么？”离歌的母亲抱着小孙子急切地问。

“孩儿已经拿到，请娘亲放心。”

离歌说着从随身布袋中拿出一个小方盒，打开后一阵淡淡的草药味溢出，不但不苦还清香四溢。

“朱芳续命丸！”站在远处的曦雍一眼认出“原来那小盒子里装的是这种东西，怪不得他无论如何都要将那装药材的布袋抢回去，原来是要救那孩子。”

“那是离歌的儿子，他这个当爹的怎么会不疼爱。”南无煌看着曦雍说。

“儿子？他居然有家室？”曦雍有些诧异，想不到看起来风流不羁的离歌竟然也是个乖乖成家立业的人。

“怎么，你吃醋？”玉函琼调侃的问。

“玉公子不要开玩笑，他这人哪里值得我吃醋？”曦雍一哼。

“只可惜小公主被权势所累死于非命，想不到现在连他们的儿子也命在旦夕，究竟发生了什么。”玉函琼一叹。

这时，那粒朱芳续命丸已经被离融磬服下，原本气色惨白的婴儿马上好了很多，离歌和老妇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南将军，玉公子，多谢一路送我到此，咱们后会有期。”离歌转身对南无煌和玉函琼告别。

“离歌！”南无煌叫了一声，随后将一个小木牌丢给他“若要找我派人持着这枚木牌去丰原钱庄即可，丰原钱庄在几大国内都有分号。”

“多谢。”离歌潇洒一笑转身上了车，他们一行人逐渐消失在蒙蒙亮的初晨中。

“主子。”曦雍见到那个空中飞舞的小木牌脸色暗淡。

“怎么，你怕和他再交一次手？”南无煌笑着问。

“怕什么，若有下次我定然要让他栽个大跟头。”曦雍狂傲一笑道。

“我说咱们还走不走了，再不走天就亮了，说不定到时候胡国皇帝也来围堵你们。”痞子勇在一边乌鸦嘴的嚷嚷。

“呸，要是我家主子被围堵，第一个就那你做挡箭牌。”康顺不服气的顶回去。

“去去去，小家丁懂什么，我是担心迟则生变。”痞子勇还嘴。

“走吧，不然真的容易生变。”玉函琼望了一眼对岸的广丘土地说。

“启程。”

南无煌一个眼神示意，段逯命令启程。众人乔装之后即刻上路，原本停靠于岸边的大船继续顺流而下直至远去。

第一百零七章：意外之人

“南无煌，你面子可真大。”痞子勇望着前面阵势强大的阵容没好气的讽刺，跟着这人永远也别想太平，全天下都有人要找他，就算躲到洞里估计也要被人挖出来。

“怎么，羡慕了？”南无煌面对胡国的追兵毫不慌张，还有心情和痞子勇调侃。

他们一行人上岸后分成两队人马离开，蓝惜蓝陌和康顺这些人由段逯带领从另一条路去殇国，而南无煌则带着玉函琼由他的几名贴身护卫与曦雍、痞子勇一起，尽管低调行事但仍旧被堵个正着。

对面的一名武将翻身下马朝南无煌而来，神色之间不卑不亢。看见南无煌旁边的玉函琼后脸上惊叹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字正腔圆的开口：

“南将军，在下童孝，胡国御林军统领”那位武将走到南无煌面前自我介绍道“胡王听闻南将军到达此处特令我务必将南将军请去都城，胡王对南将军的才干十分欣赏，想与南将军共谋大业。”

“看你们的架势，如果我今天拒绝恐怕最后还是要与你们走。”南无煌前后望了一眼重重包围笑道。

“将军请。”童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身后的士兵让开一条路。

面对于几十倍与自己的人数，南无煌等人也只能跟着他们而去。好在胡王对南无煌有欣赏之心，若像广丘王和秦默龙那样，他们现在恐怕要浴血奋战一番了。

虽说是胡王邀请，但七八天的路程下来他们无时无刻被童孝监视着，生怕一个不注意南无煌就在眼前消失。而且他们这一路上有了童孝的安排不仅不用担心隐藏身份的问题，更不用担心吃穿用度，那胡王早就为他们备好一切。这段路反而算是南无煌离开鎏国后走的最轻松的路程，只有痞子勇时不时的抱怨不能自由自在，像个王八似的被憋在壳里。

直到他们进入胡国王宫后，一位宦官才奉命带着聒噪又惹人厌烦痞子勇在宫里逛逛，其余人都安排在另一处，南无煌直接被童孝带到胡王面前。

大殿中，王座上的中年男人魁梧却带有疲色，似是久病不愈一般萎靡不振，但眼中的锐气依然尚存，眉宇之间仍然可以感觉到帝王气息。

“南无煌？”胡王疑惑的问。

“正是，不知皇上见到我为何这么疑惑？”南无煌也不行礼，胡王也没在意。

“久闻你的事情，却想不到天下第一大将军居然如此年轻，真叫人唏嘘赞叹。”胡王淡淡说道。

“皇上过奖。”南无煌谦虚一笑。

“不知南将军是否有意留在胡国，我胡国虽不如鎏国地广物博，也不如广丘地势险要，更不如曲犀人才济济，但也不是殇国那种任人宰割的附属小国，若南将军肯留在这里，我保证你的地位将不会比在鎏国时要差甚至更好，再加上胡国经过上次之战后极力休养生息，表面上看起来勉强维持，但暗地里却早已养精蓄锐，重新站出来逐鹿天下也未尝不可。”胡王越说越豪迈，大有现在就要一争高下的气势。

南无煌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等他把话说完，脑中却在思考着如何离开。那胡王虽然把玉函琼等人安顿妥当，但同时也是在紧密的监视他们。胡王为了留住自己不惜将他的人全部安排在宫中，一旦自己有什么不从的举动玉函琼一定会受到危险。

这胡王还真是精打细算，分明就没给南无煌留什么退路。但他也小看了南无煌，若南无煌是这么容易就范的人，秦默龙那种千古一帝的王者又怎会制不住他。

“皇上，当年我带兵直接打进这座金銮殿，还烧了你十年心血修葺而成的万籁园，而胡国将士更是大多折损在我的马踢下，你就不恨我吗？”南无煌笑问。

“恨，当然恨”胡王毫不遮掩的说“你直入皇城害我狼狈逃离，我当时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以谢我千万胡国将士，因为你是鎏国第一铁骑，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但现在你只不过是叛国逃命的将才，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就算你我过去水火不容又如何，只要现在肯归顺于我替我谋取天下，不仅以前的旧账一笔勾销，将来的丰功伟绩少不了为你刻碑传送，你将是我胡国的天下第一大将军。”

“胡王如此豁达，以大局为重，很是让南某佩服。”南无煌诚心道。

差不多一年多以前鎏国与胡国一战，南无煌的精锐两天三夜奇袭百里，打开一条让胡王措手不及的通路后直接发兵，最后带领的鎏国铁骑直接打到胡王的宝座之前，偌大的胡国宫殿里飘扬的尽是鎏国的旗帜，胡王则匆匆逃命不知去向。也就是那一战，南无煌在胡国王爷的府中得到玉函琼的画像，说来这胡国也算他们二人的宝地。只是后来南无煌被秦默龙一道圣旨调回鎏国，新派来接手的年轻官员好大喜功，接任没到一个月就被胡王用计逼退。仅仅七天，南无煌征战下八成的胡国江山被这庸臣败的只剩三成。胡王立刻卷土重来准备十足，从那以后胡国就再难打下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胡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暗中休养生息，兵力竟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而表面上还对鎏国阿谀进贡。等秦默龙发现端倪时胡王早就恢复了自保的能力，比之过去更加严谨。

见南无煌略有倾向，胡王更加努力说服他，言谈间二人各坐其位杯盏饮酒，越说越是畅快。这边胡国的皇宫中，痞子勇晃了一圈回到住处，为他带路的宦官恭顺退下。

“什么破皇宫，我看就是个大囚笼，爷爷我解个手都这么多麻烦，这个坑不能蹲是皇帝御用的，那朵花不能摘是皇后亲手种的，哼！”察觉到无人偷听，痞子勇立刻坐在一边开始碎碎念。

“这里地形如何？”曦雍自动忽略他的念叨问正事。

“比起鬼夜城那种地方这里简直就是直来直去的大胡同，地形简单得很。”痞子勇不以为意的说。

喝了一口茶润嗓子，痞子勇这才发现屋里所有人都在，唯独没有玉函琼的影子。

“我说，琼花美人呢？”痞子勇又问。

琼花美人这外号是痞子勇无意之中取的，但却犯了南无煌的忌讳，因为南无煌都没叫过这么肉麻的话，他痞子勇说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还喊的得意万分，似乎和玉函琼的关系如胶似漆一般。而玉函琼知道他大大咧咧有口无心，只轻轻一笑也不以为意，可却让南无煌吃了一阵飞醋。从那以后痞子勇就有意无意的叫玉函琼为“琼花美人”，专门报复南无煌藏古青的仇。

“被请出去了。”东贤回答。

“请出去？你们也放心让他出去，要是那胡国皇帝不安好心……”

“就算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况且胡王想要拉拢主子，自然不会难为我们这些人。”瞿述说。

“哼，那是他还好说话，要是脾气上来了不好说话，你看看胡国皇帝怎么把他千刀万剐。”痞子到有些期待南无煌倒霉，但又不希望他有生命危险，毕竟只有他知道古青在哪，要是南无煌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会抱憾终生。

“所以逛园子之前才嘱咐你记住这里的地形。”曦雍压低声音狡猾一笑。

“啧，你这老狐狸。”痞子勇看着曦雍轻笑点头回道。

“你应该庆幸胡王是个明事理的人，南无煌当年差点灭了他的九族，现在他却能抛弃前嫌但求一将为其征战江山。再看看那广丘王，只是被占了几座城池又掩护离歌逃避他的追杀就不依不饶的非要置南无煌于死地，如果这胡王和广丘王是同一种人，那我们早就身首异处了。”曦雍朝他一笑。

“怎么？胡国皇帝绑了我还要我感恩戴德不成，你们朝堂中的事情怎么这么不讲理，等我找到古青后立刻带着他远走高飞，免得被你们感染上那股狐狸馊的奸诈味道。”痞子勇一边不削的念叨一边给曦雍画着皇宫的地图。

皇宫后花园一处花圃前，带路的小太监将玉函琼引导这里后告诉他往前走后就退下了。玉函琼沿着小太监说的方向穿过一簇簇花圃来到一片柳树林边缘，那里一个熟悉的背影正欣赏着阳春三月的柳梢。

玉函琼一怔，定定的看着那人转过身来。这份惊喜来的突然甚至有些让人手足无措，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已经分不清楚。还是那个神态还是那个微笑，依旧熟悉无比，这一刻玉函琼只知道那个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名叫玉函倧，他的三哥。

第一百零八章：兄弟聚首

二人静静站在那里对望，头顶两只燕子衔着筑巢的泥草从上空掠过，一阵微风吹起玉函琼的衣摆带来轻轻的簌簌声。许久，玉函倧才看着已经呆掉的玉函琼微笑的开口：

“函琼。”

如梦方醒般的声音将玉函琼怀疑的心境打破，这果然不是在做梦而是现实。一直惦念不忘的人就在眼前，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熟悉，时光仿佛倒转回少年时代，姜国冷宫里一颗桃树下两人相互间的约定。

“三——哥！”玉函琼慢慢走上前，口中呢喃。

“两年不见你一点都没变，无论什么神态都很好看。”玉函倧将弟弟抱住轻轻的笑道。

玉函琼也抱着玉函倧，体验着久违的熟悉感。

“三哥这两年来一直在胡国吗？”二人分开后玉函琼关心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