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簋 上——潘郎

“停！”我转过身，驻脚，大口喘气：“停！老子帮你找神奇过来！就跟我一起的女孩儿！你他妈fuck她去！”我盘算着出卖，不过是打着“出卖”的幌子。

男人警觉的看着我：“真的？”

明显，这男人倾心于女人，我是下招儿。“真的——”话停在了这儿，神奇从三层楼高的窗台跳了下来，扑住男人，钢刀抹脖子，利落，大动脉出血，红色的喷泉，一瞬的奇景，神奇舔着沾血的刃：“你真的要让他操我？”

“说说而已。”她不会给我出卖的机会的。男人死了，来不及嘶吼，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却是第一次看到杀人，小贵跟我分享过很多杀人的经验，我不见得都信以为真，但眼前的，真实。那个男人躺在自己的血里，一动不动。“他死了么？”我大口的喘着气，空气里都是腥味，涩。

“宝贝儿，他当然死了。”神奇笑着，火红色的头发滴着血：“帮我点支烟——”她摊着湿掉的双手，大手笔的狩猎。我擦不燃火柴，发抖。“别怕，他死得很痛快。”神奇握住了我的手，粘腻的触感。“晨宁，你总得适应，尸体是最不起眼的东西——”

我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从生到死的短暂，短到亵渎命运。“神奇，离我远点儿。”

神奇笃着眉，看我，看自己血腥的双手：“你知道，我不可能离你很远。晨宁，这真的不算什么——”

“对你来说，是的。”我终于擦燃了火柴，猛吸着烟，火星骤亮。

她掐着我的手把烟含进了自己的嘴巴，笑，些微嘲讽些微调侃：“总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第九十章：神奇女侠19

我不否认，却偏执的想要保留一些近乎可笑的自觉，那些称得上高尚的自觉。神奇蹲在尸体前抽完了烟，进行了面部扫描：“不错！一个B级！还有通缉令在身！双重奖励！”她拽起了我：“好了，开心点儿，嗯，你应该开心点儿，因为我们为民除害了！这是个强奸杀人犯，知道他杀过多少女人吗？十七个！还不包括未被查到的！而且每个被杀的女人身上都有被性虐过的痕迹——”神奇一字一句的念着手表上显示的资料。

“我并不想当英雄。”小时候写关于梦想的作文，我总是被当，因为我的梦想就是好好的活着，老师不喜欢诚实的孩子，诚实并且愚蠢的孩子。

“时势造英雄。”神奇说出一句满含政治色彩的话，把自己逗笑了：“天哪！我居然说了这种话！晨宁，你应该用录音笔记下来，我居然说过这样的话！说明我是一个觉悟极高的杀手！”

“没有录音笔。”我松下肩膀，长久的紧张让我肌肉酸痛：“你的觉悟再高，也只是一个杀手——”

“没错！”神奇笑眯了眼：“幸好我很满意我的职业！行了，别伤感了，去朱莉那儿洗个澡找地方睡觉吧。”

一路上，我都尽可能的离神奇远些，她照顾我的自尊，调开了视线。“来购物？”朱莉皱着眉看着我们，暗渍满身。

“来洗澡！顺便购物。”神奇咧开嘴，傻笑：“来你这儿洗澡好，免得在外面洗到一半儿就得杀人，永远都洗不完了。”

我机械的脱光了衣服，进了浴室，水，从凉到热，手上的都是神奇的指纹，男人的血，晕开，冲淡，一场旁观，只剩下记忆，冷然。

朱莉把酒推到我面前：“你看上去很不好。”

“多好算好？”我喝光了红酒。

朱莉体贴的替我斟满了杯：“享受一切，因为一切都不会因你改变。”

我知道，没有什么是为我而存在的，连我自己都不是，但至少，我可以选择态度，卑微而绝望。

“戒指呢？”朱莉放下了酒杯：“那个戒指跟你很配——”

很配，很多东西都很和我很配，却不一定都是我的。人也如此，人更是如此，明明相衬的，却不在一起。我想念余谨谦，想念盘绕在身体里，生根发芽，意识显得无关紧要，想念装在身体里，迟早开花，不诉说不倾吐，果实注定青涩。他好不好？会不会想我？或者偶尔也会设想一下跟我在一起又如何？我不让他省心，如果我消失了，他就会省心了吧，心意加诸在小顺身上，再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沈？”朱莉倾身过来，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我拨开刘海儿，过长：“这儿有理发店吗？”

“以前有，不过因为管理那儿的NPC死了，就没了。”朱莉的伤感，草率：“想找一个即会杀人又会剪头发的人很难。如果你想剪头发，可以找克莱门特，他倒是——”

“谢谢。”我打断了朱莉好心的建议，因为很难界定好心的程度。

第九十一章：神奇女侠20

神奇依旧秉持着“全面正裸”的观念，行为执行思想。“可以的话，我也想来杯酒。”神奇搂住了我，肌肤间的安慰。

“没问题。”朱莉拿出一只水晶杯：“在这儿还习惯么？”

“大部分都习惯。”神奇粗鲁的嗑光了酒：“麻烦续杯！晨宁的反应比较新奇——”

“别嘲笑我。”我只是个普通人，陷落在非凡的人生里，无数漩涡。

“我真的觉得你的反应新奇，既不是单纯害怕，又不是逞强镇定，很真实，却又像蒙上雾的真实。”神奇捧着我的脸，满眼温柔：“晨宁，你真单纯，又不单纯——”

没有表里如一的人，我尽量表里如一，矛盾成了勾引的手段之一。“头发染过了？”我摸着她的头发，鲜艳的红，比血好看。

“漂亮吗？”她的微笑，孩子气。

“漂亮。”我亲了亲她的脸颊，奖赏。

“嗯，我说，你们还要购物吗？”朱莉横折了暧昧。

“要！”神奇举起双手，挥舞着，雀跃。

内衣，衣服，鞋子，流程上的随意，遵照世俗。神奇刷了个鳄鱼皮的铂金包，蓝色的，安静的颜色。跟朱莉道过别后，送洗衣服，老板把合同改了，顺了神奇的旨意，神奇觉得成就感十足，在这个被局外人所制约的城市里，至少有一条规定是她拟定的，多么微不足道，也是她的旨意，神圣。那一壁白色袋子四分之三都被清除了。“衣服怎么处理的？”我闲散的问着。

“捐给国际红十字会了。”老头儿微笑。

“哇呕，很好，残酷与善良并存。”神奇欢乐的吹了个口哨。

我们找了栋独立小别墅带后花园和一个小游泳池，房子很干净。“你睡哪个房间？”我站在二楼卧室窗边，对花园里的神奇喊道。

“我跟你一起睡！”神奇不喜欢我的问题。“晨宁，你来！我们来开篝火晚会！”

“神经！”

“来啊！带上你的包！”神奇跳进了没有水的游泳池，天然的避风港。

我不得不跟她一起发神经，行动一致才显出情谊，莫名其妙的情谊。“你想烧什么？家俱么？好主意！够你赔八辈子的了！”我猜R牌的家俱很耐烧。

“嗯，我不想再支付额外的理赔费了——”神奇掏出了纸内裤：“我们可以烧这个！朱莉那儿有的是内裤！”

然后，我又举行了一场不足一刻钟的篝火晚会，因为纸内裤不经烧。神奇的脸印着火光，呈现出精灵的光彩，美好。这一晚的最后一点美好。

第二天，还是我做饵儿，因为我的脸足够吸引人，狩猎没有目标性，看惯了血液的喷溅方式，突然改用窒息的手段结尾稍嫌不适。“要环保嘛！”神奇划过自己制造的淤痕，使劲儿闭合死者的眼睛：“电视上演的都是假着，眼皮儿根本不会搭下来。”

“可能是因为眼球太突了。”我已经可以和她心平气和的谈论地狱以及相关。

“嗯，我太用力了。”神奇试图精进自己的手艺。

到午夜为止，我们一共杀了四个人，其中一个为B级，而这个B级算到我名下，因为饵儿光有美色是不行的，还得有价值。大鱼总是贪心，虾米才在乎性。

第九十二章：神奇女侠21

一个星期后，神奇挤进了一百名，而我的等级为D，有了被狩猎的基本价值。一场又一场的杀戮，我是帮凶，偶尔担上同谋的名头。静静的看着别人死去是件非常怪异的事情，血液沸腾而后凝滞，我尽量不碰猎物，即便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神奇嘲笑我的小心翼翼，可精神上的洁癖顽固得要命，怎么办？我不想那么快发疯。

危机感四伏，Gui挂到二十七名，因为前面的A级基本都被TA清光了，城里的每个人都在谈论Gui，Long的时代受到动摇。“嗯，我很期待这个玩家。”酒吧侍应的笑容，邪恶：“可惜不能让你们看到尸体，真是艺术，体表几乎没有明显的伤痕——”

“该死——”神奇恼怒自己的拙劣。

“没关系，你总会追上Gui的。”我不太高明的安慰。

“坦白说，不可能。”神奇撇了撇嘴，承认差距：“我只是想让她留点儿A级给我！老他妈杀B级，什么时候才能升A啊——”

“你已经杀了两个A级了。”我招呼吧台小弟，要了杯龙舌兰。

“不够！线上只剩30个A级了，这其中还包括Gui！”神奇有些抓狂，跳进吧台。没有取得同意就私自开了柜架上的酒。

侍应有些不悦：“知道吗？我现在就可以崩了你——”

神奇毫不在乎的舔着嘴唇：“就因为我喝了你的酒？”

“你侵犯了我领地。”侍应挑眉：“这个酒吧里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也包括你。”

“嗯，要我道歉吗？好啦，对不起！这样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可以性贿赂你，钱就免了，我要钱不要命。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以帮你找其她的女人，或者男人？可这儿再也没有比PL5更漂亮的男人了！怎么办？”神奇假装纠结：“晨宁，你要不要救我啊？躺下让他上就可以了！嗯，请教一下您的代号——”

“李斯特。”侍应口气寡淡。

“啊，李斯特，李斯特不错，白种人都差不多，没必要为克莱门特守身如玉——”神奇撑着脑袋，微醺。

“我不碰克莱门特的东西——”

“我和克莱门特没有关系。但我知道一条，NPC在非处决期不能和玩家发生肢体行为——”我示意吧台小弟再来一杯。

“晨宁，你真是机灵！”神奇倾过身来，亲了我一大口，伏特加的味道。我享受了吻，未享受赞扬。随性而发的话语比行为更廉价，我的本质就是愚蠢。

“哇呕——”李斯特一声低叹：“不知道克莱门特看到会有什么反应——”

“杀了我？”神奇微笑。

“我想他可能会制造机会杀死你的，毕竟，NPC在非处决期不能和玩家发生肢体行为。”李斯特看着我，几分颜色还给了我，却淡了“违规”一说。

“荣幸之极。”神奇从侧台钻了出来，脱衣舞的时间，要懂得低调。她插到我和李斯特之间，讨好的斟满了李斯特的杯子：“这是瓶好酒——”

“很好，我放架子上一年了，都没舍得喝。”李斯特有点儿无奈。

“嗯，这样不好！如果你看上一个女人就得想尽办法把她弄上床，而不是仅仅满足于约会看电影吃饭诸如此类的小把戏，男人！男人知道吗！靠下半身支配的动物。”神奇很佛性，食色性也。

“这个观点不错。”李斯特抿着酒：“那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把你弄上床而不触犯规则——”

“保重。”我略表同情。

“啊？”神奇眨了眨眼睛：“不行！这NPC转变得太快了！几分钟前才说想杀了我呢，怎么现在就想上我啦？”

“你说的，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支配的动物。”李斯特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酒，又拿过神奇手里的酒瓶，间接接吻。可怜的“碰触”，非常浪漫。

第九十三章：神奇女侠22

神奇的笑，渐渐的生了。“怎么了？”我低声，把女孩儿搂到怀里。

“没什么，感觉很奇怪，从来没有男人对我说这样的话。”神奇把头埋到我的肩窝里：“从来没有，虽然我跟很多男人都上过床，可他们不会喜欢我。晨宁，我不漂亮，呵，东西方的审美差异真大——”

“总会有些人喜欢身体的灵魂。”我喜欢的那个灵魂，住在男人的身体里。

“嗯，灵魂很难被发掘。”神奇抬起头，望着我，诚然美好。

“可那些人就是找得到。”我摸着她火红色的头发，柔顺。

“但愿。”神奇蹭了蹭我的脸，转瞬顽劣：“嘿，李斯特，见过Gui吗？”

“没人见过。”李斯特不能亲近神奇，只好找舞娘慰藉体温。

神奇喝光了剩下的酒：“晨宁，走吧。”

我跟上了她的脚步，这个夜晚，真够热闹的。街上都是调情的人。“这个城市好像从来不会萧条。”我瞧着拥抱的男女，错觉了生活。

“因为很多难民都会来这儿，城市提供免费的食物和住处，他们觉得这儿更安全，难民们手无寸铁，也没有杀人的本事，处于狩猎链的底层——无等级，但即便是这样，即便是被杀，也比外面安全。通常情况下，他们会期望得到B级的关注，A级当然更好，这意味着有人保护你，相对的，你就付出一些，成为那些人的仆人，性奴，或者狗。无等级只是等级者的乐子，不好玩了杀了他们也无所谓。”神奇看着远远的一群。

“你很了解这儿——”

“不，我不了解。不过，我曾经是难民，当然，我也想过来这儿，这儿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是天堂——”神奇点了一根烟：“我只是不想进天堂。”

“你还是来了。”我摸出口袋里的烟，偏头，借了她的火。

“我想来看看天堂，看看它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人趋之若鹜。”神奇冲天吐了个烟圈儿：“为什么每个人都想来呢？他也是。就因为我们是难民吗？”

我没法深究神奇口中的“他”，天堂里的“他”。火红色头发的女孩儿，一身火红。

神奇朝那群人走去，脸上的笑，暗含狂暴。我蹲在街边，看她，看她赋予失乐天堂的视觉盛宴，那群人变成了烂肉，而被围在中间的女人才刚刚显露，她朝神奇失神的笑，神奇矮下身，对她耳语，秘密系上风，散去，她杀死了她。

“我以为你是想救她。”我以为她只是想救一个被轮奸的女人。

“我救了她啊！”神奇叨着烟，随手撕下一个人的衣服擦拭起沾血的匕首：“永久性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