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它若闻知,一定会来找我。”
顾长晏点了点头:“越……我曾经猜过,灭世劫的流言现世,是某些神人有了争夺世间的野心,让我做了棋子
。不过却未曾想,棋子的确是,但那野心……竟然是缘于此。”
秋震静静地看了他一阵:“那不是野心……你根本无从体会,想见不能见的滋味。”
顾长晏猛然抬起头来:“灭世魔若携怨重生,世间将再度沦为炼狱,想念虽是源于本心,但本心的善恶,却正
是神魔的分界。”
秋震神色黯然地叹道:“你说得没错。……是我入魔了。”
顾长晏静了一阵,忽然深吸一口气:“其实我今日回来见神君,却并非为了辨善恶。……是想请教一件事。”
秋震轻声道:“何事?”
顾长晏将双手紧握成拳:“逆天之溯……天雷之下……还可能存活吗?”
秋震微愣:“逆天之溯?原来你用它破了灭世劫?”他上下打量了一阵顾长晏,“天雷之下神形俱灭,如何存
活?”
顾长晏闻言,站立不稳地摇晃了一下,颓然低下了头。连神君都认为不可能存活……难道,真的没希望了?
秋震凝视了他一阵,忽然若有所觉:“你动情了。”
顾长晏一直低头握拳,良久说不出话来。
秋震叹气道:“逆天之溯本是剥离一切牵绊的阵法,你本该不记得与那人发生的一切。”
顾长晏忽然垂下泪来:“是。我本来不记得。”
逆天之溯,的确是可以剥离一切,但是,被剥离的双方,却不可能同时存活。
在那一瞬间,越梁分明有两条路可以走。
但他最终,选择的是舍弃了他自己。
顾长晏双手紧握成拳,眼泪模糊了双眼。
越梁虽然舍得赴死,可是却舍不得被忘记。他留下的蓝色光球里,满满地装着两个人的回忆。而自己也正因为
放不下,所以才会回头去寻。于是,本来不应该记得的事情,在触碰到那个蓝色光球的时候,全数记起。
可是……
幸好回头去寻。
宁愿背负着这份记忆一世痛苦,也好过忘记。
……
雪山之颠。静得不闻一点人声。
顾长晏失魂落魄地走出庙来。
雪一直静静地下,铺落了顾长晏满身满脸,可是他恍然未觉。
极目四望,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大雪似乎覆盖了整个世界。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天雷之下,神形俱灭。
从此之后,那人的面容,那人的笑,那人的温暖,再也没有了。
顾长晏忽然委顿在雪地里。
哭得肝肠寸断。
第四十三章:尾声
“到了!!”
随着一声闷响,巨大的海船缓缓地靠了岸,船身还在微晃,已经有些心急的人不待跳板搭好,先一步跳下船去
了。
这里是长岭国最大的海港,热闹的情形比当日曾从迷踪里看过的烟霞半分不差。
商贩们大都云集于此,此时正热火朝天的从海船上接货。
有行客负手站在船头,沉默地望向船下。
一年了。
终于再度踏上了长岭的国土。
一年来,各地的妖物几乎随着灭世劫的消解被收伏,百姓们重归安居乐业。于是这处海港,也便重新找回了当
日的繁荣。
顾长晏下得船来,随处走了走。街道上熙熙攘攘,行人如织。
这次前来长岭,算是故地重游。但顾长晏却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愉悦。
也不知道为何非要前来此地。
一年来,心里似乎总有一个声音,时时刻刻的在呼唤着自己前来这里。
顾长晏伤感地笑了笑。或许是,想要凭吊一下一年前与那人在一起的时光,想要重新走过一年前与那人一同走
的路。
四月的天气还有些微凉,顾长晏拢了拢袖,紧了紧身上的单衣。
一只蝴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停在他的指尖上。
顾长晏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它的翅膀。
蝴蝶微微闪了一下,忽然发出了微弱的光。
顾长晏怔了一下,奇怪地盯着它看。
光芒是淡淡的白色,重重的包围了蝴蝶,然后轻轻的聚拢,变成了一只舞动着翅膀的白色光蛾。
……好像见过这东西。顾长晏皱了皱眉。
……倒像是……青穹子的光蛾……?!
顾长晏忽然呼吸不稳了起来。
似乎……似乎有什么关键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青穹子……
青穹子……
……越梁似乎曾经说过:“我要的一切,他都准备好了。”
顾长晏猛然瞪大了双眼。没错!他是曾经这样说过没错!可是……既然如此,那夜之前青穹子从未现过身,但
越梁却完全不觉得奇怪?
难道……?!
难道青穹子所准备的一切,是为了之后?
顾长晏忽然全身颤抖了起来。
……会吗?
心下不由自主的开始希冀了起来。
像越梁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不会给自己留下一条活路吗?
白色的光蛾忽然向前飞了起来。
顾长晏急切地跟在它身后。
它飞得极缓,偶尔还要停下来略微等上一笔。
顾长晏一直追着。
追过了大街小巷,绕过一从竹林,一条小溪。
有一处农家小院出现在眼前。
推开院门。
院子正中坐着一个人,微闭双目,正在养神。听见声响,缓缓睁开了眼。
熟悉的嘴唇掀开,发出熟悉的嗓音。
“你来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