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千山鸟飞绝——茶蓝

然还颇见眷恋。

顾长晏些微羞愤，些微惊惧，情绪复杂之下，只得死死瞪着他。

越梁见他如此，似乎心情很好，凑过头来又开始吮吸他的嘴唇。

“唔……”顾长晏挣扎，然而，似乎只被这人一碰，身体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魔性。”越梁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完全被激发了。”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劫数。”越梁靠过来，两人肌肤相贴。

顾长晏微微一凛，暂时忘记自己原有的情绪。劫数？什么劫数？难道……是灭世劫？

“情劫。”越梁轻轻的将手压在顾长晏心口的部位，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手心相贴的部位传了过来，而，内心

果然便有什么东西开始回应。“你我的命数，都是刻意被扭曲过的。我们之间有一条很危险的线。”

“什么线？”

“我本不该动情。”越梁轻轻的哼笑了一声：“可是，我没有料到，命定之人，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动情……顾长晏有些怔怔的瞪着面前这人的脸，忽然发现这人的眸色语调早已正常。“你！”这么说，这人之

前的一切，果然都是伪装！他一急，呼吸又有些急促了起来，引得胸口不住的上下起伏着。

“愿意听我说些事吗？”越梁也不辩解，“跟你有关的。”

顾长晏深吸了一口气。“你先解除我的压制。”

“不行。”越梁微笑，“你会跑。”

“……那让我穿上衣衫。”

“有什么关系，反正……”后半句被顾长晏瞪得消失在喉嗓之中，越梁扯起旁边的衣衫随意的盖在他身上。“

你要找的墨兰……”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角，“在这里。”

顾长晏本来还在介意衣衫的事，被这句话一惊，连忙抬起头来望。却见这人左肩角果然有一团墨黑色的东西。

“你说……这是墨兰？”怎么看都只是个墨团啊。

“这是上古时候灭世魔的封印。”越梁淡淡的道：“我不过是刚好被选中的容器，以我的血肉之身来养育他的

成长。”

顾长晏有些糊涂。“你……你的魔性，便是那灭世魔？”

“也是，也不是。”越梁轻笑。“我的魔性，不过是我内心的阴暗，与灭世魔的封印相呼应罢了。”他轻轻抚

摸着顾长晏的脸。“好了。我跟你说说你的事吧。”

顾长晏此时早忘记先时那一场荒谬，心神全集中到这件事情之上。

“其实，不光是我，你也是被这一场劫难选中的命定之人。你身上，有开启灭世魔封印的力量。”

“……我？”

“没错。”越梁道：“只不过，灭世魔现世的时刻，会用我的血肉之躯为引，三魂六魄为媒——也就是说，对

我来说，那是万劫不复。”

“……所以，你要杀我？”

“……可我不能杀你。”越梁伸出手滑过他的唇。“如今，我们的命运已经合体了。你死，我也会死。你说，

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这些言辞太过离奇，顾长晏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昏迷的时候，我看过你的记忆。你来是阻止灭世劫的。”

怪不得清醒的时候头痛欲裂。“你想做什么？”

“灭世魔生，便是我们两人魂飞魄散的时刻。”越梁低头看着他：“如果不是你，这一切本用不着这么快。”

“我？”

“你召唤了他。”越梁道，“他一直在回应你的召唤。”

“那、要怎么办？”顾长晏有些急切的问。

“不知道。”越梁摇了摇头。“不过，我们的命运已经合体了——从这时候起，你要一刻不离的跟在我身边。

”

跟在……他身边？“不行！”

“为什么？”

“……除非你答应，不会冒犯我。”

越梁微眯着眼想了想，忽然低下头来吻他的唇。顾长晏的身体里的魔性被激发之后，被越梁一碰便不听使唤，

待到越梁终于停下来时，顾长晏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的抱着这人被亲得如痴如醉。“冒犯？”越梁低声的笑。

“……滚！”顾长晏再一次羞愤欲绝。

第十七章：福缘情劫（5）

再启程的时候，顾长晏只得远远的跟着越梁。

虽然被这人强迫着与之进行了交合，但法力比不上对方，完全不能将他怎么样，并且，因为灭世劫的缘故，还

只能待在他身边——这让顾长晏感到无比的憋屈。

一路下来，越梁行他也行，越梁停他也停，虽然不知道这样跟着可以做些什么，但，自己来东方最大的目的便

着落在这人身上，不跟也得跟着。

越梁似乎也不喜欢走正路，偶尔在市镇里买一些干粮，其他的时候，都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沼泽边穿行。顾

长晏虽然颇有微词，但又不能接近这人去提意见，于是只得颠颠簸簸的一路跟着。他平生哪里走过这样多的路

，这一路下来连水泡都快磨破皮了，偏偏那人又走得极快，累得跟在他身后的顾长晏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捱到快入夜的时候，当顾长晏看到越梁终于停下脚步就着一棵大树准备歇息的时候，整个人立刻瘫到

地上再也不想动了。

时节虽然说已经是夏季，但在这深山之中却感觉不到一点炎热，反而因为阳光的退去，显得甚是阴寒。而且，

似乎今日尤其冷得厉害。顾长晏蹲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环抱着双手搓着冷得有些发痛的背。

“喂。”越梁手中执着一段枯枝拨动着火堆。“过来吗？”

顾长晏转过头不理他。

“我不会怎么样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顾长晏在心中哼了一声。这人之前也信誓旦旦的说过这类的话，但结果呢？这一次，鬼才信。……不过，说到

鬼，顾长晏小心的移动着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深山中阴寒极重，又久无人烟……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越梁见他不理，倒也没过多的追问，只是围着火开始烤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猎来的野味。火舌飘过，肉香四溢。

顾长晏背过身去，无聊的靠在树干上，指尖上凝起金芒。“聚物成团。”他随意的晃了晃手，枯枝烂叶开始渐

渐的向他的身前聚拢。

“喂，你别……”越梁似乎在阻止着什么，但顾长晏哪里会听他的话，继续挥动着金芒道：“火焰熊熊。”火

苗轰然窜起，点燃了枯枝。

“……运功。”越梁的话音才落，四周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吼声，地动山摇！

“怎么了？”顾长晏猛然间被吓了一跳。自己不过就是使了个小法术，点燃了面前的一堆枯枝烂叶而已……

越梁无力的摇了摇头。“你一运功便招魔……而且，现下你魔性完全被激发，尤其如此。”

顾长晏怔了怔，似乎……是听这人说过。

“应该是山里的山妖。”越梁叹了一口气，以蓝芒将顾长晏整个人罩住，然后，扑灭了两人面前的火堆。

浓浓的妖气呼啸而过，似乎有什么妖物在头顶上盘旋着。顾长晏估摸着是要寻找自己，连忙屏住了呼吸，隔了

好一会儿，妖气才渐渐的淡了下去。

越梁收回蓝芒，却没有再点火，想是担心重新引起山妖的注意。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洒下来，顾长晏发现他

对着面前烤得半熟的野味叹气。

“……对不起。”顾长晏虽然有些恼恨这人对自己所做的事，但，刚才的情形却是自己不对。他一向是非分明

，惹祸了，便出言道歉。

越梁盯了他半晌，忽然笑了。“天这么冷，过来吗？”

顾长晏犹豫了一下。确实太冷了，而且，为了不惊动山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又不可以生火。理智告诉他

不应该离这人太近，可是冷得瑟瑟发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向往之意。

越梁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继续鼓吹道：“不过来，可就要这样冷一夜。”

顾长晏思来想去，毕竟还是太冷了……

越梁看着他起身走过来，坐到自己旁边，微微的勾起唇角。火堆虽然熄灭，但是余温还在。顾长晏觉得果然便

比先时暖了很多。

“找到了墨兰，你想怎么办？”越梁背靠着大树，很随意的问道。

顾长晏见他果然没什么特别的举动，些微放下心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一向很容易对某件事情专注

，此时提到正经事，顿时忘记其他，想了想，继续道：“你呢？有什么打算？”

越梁侧过头来望着火堆，轻轻的摇了摇头：“过一天算一天。”

不知道为什么，顾长晏感觉他的情绪有些低落。“你说，你只是养育灭世魔的容器……这是怎么回事？”

越梁沉默了一下。“大约是机缘巧合吧，我的命格正好撞上了。”他轻轻的笑了笑，继续道：“我出生便带着

这个封印，当然，那时候他还小，只是指尖那样大的一个墨点，所有的人都以为不过是普通的胎记。”

顾长晏静静的听着。

“但这个普通的胎记，却是大凶。克父母，克兄弟，克一切有亲缘关系的活人。”山里极静，所以，这段话撞

在顾长晏的心中极重。顾长晏不由得抬起头去看越梁。但见他表情平静，语气极淡，看不出来什么。

“十岁的时候，一位极善相命的大师路过我家。当夜，我就被开坛斩除亲缘，然后逐出了族门。从此之后，生

死命缘，再不相干。”越梁的眼神依然落在火堆上，一动不动。

顾长晏本来便生就一片慈悲之心，此刻也有所感，默默的看着他平淡无波的表情。

“可我不恨他们。”越梁淡淡的道：“确切的说，是不能恨。魔性以吸取人性的阴暗面而得以成长，所以，我

若有恨，只会养大灭世魔，让自己离死更近一点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长晏觉得心里压抑得很难受。这人，无缘无故的成为大凶的容器，然后被斩亲缘，除宗籍，

甚至，为了活下来，连恨都不可以恨。

想必，这人与在本心与魔性之间挣扎得很苦吧。

虽然他抵不过魔性而冒犯了自己，也非他本心吧。顾长晏默默的想。自己的本性招魔，刚才的山妖便是个例子

，而且，那日纠缠中，分明感觉到身体不受理智的控制而对这人产生了迎合之举。此事的确是难以控制。

第十八章：福缘情劫（6）

夜幕渐渐的更深了。

顾长晏缩在古树边，慢慢的有了些睡意。

身边忽然传来些枯叶的响动。顾长晏猛然警觉：“你想做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从背后环抱住。顾长晏

寒毛倒竖，以为越梁又要做什么不轨的举动，挣扎道：“你……”

“别紧张。”环抱住他的那人轻轻的道：“这样会暖和一点。”

“……”顾长晏微微一怔。的确是暖和得多了。

背心本是最容易受寒的地方，被这样一拥，感觉四肢百骸都涌进了热流，顾长晏虽然觉得两人太贴近了，但寒

冷的感觉实在太过难熬，于是只缩了缩身体，竟然没有继续反抗。

但被这样一惊，睡意又消失了大半，他不由得打了个呵欠。后背紧紧的贴着越梁的前胸，感受到对方有力的心

跳，忽然想起那日里也是被这样紧紧地压着，顾长晏在黑暗之中放肆的有些脸红了。

打住。他对自己道。不要再想了。

“睡不着？”身后那人问。

“嗯。”黑暗似乎更容易使人松懈，顾长晏应了声之后，忽然问道：“你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越梁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来就做了一段时间的乞丐。再后来，就遇到了一

位看破了我身上带着封印的高人。”

“哦？”顾长晏有些感兴趣的打起精神。“你的法术就是跟他学的？”

“是。他就是我师父。”越梁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温暖。“之后的几年，他一直将我带在身边，教我修习法术

。灭世魔之事，也是他告诉我的。”

“那……他知晓如何解劫吗？”既然是高人，又对这一切如此清楚，那可有解法？

越梁沉默了一会儿。“当时并不知晓。”

“现在呢？”

越梁叹了一口气。“窥探天机，极耗心力，于阳寿大大的有损。师父虽然修练日久，但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三

年前，他在凡间的机缘便尽了。”

顾长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四周静了下来，只听到越梁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何，越梁的语气虽淡，顾长晏

却感觉得出来一股浓浓的伤怀之意。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不知道何时已经压在越梁的手背

之上，状似安抚。

越梁意义未明的在他耳后笑了笑。“好了，睡吧。”

第二日晨间当顾长晏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跟越梁手脚交缠的睡在地上。他立即下意识的低头检查自己的

衣衫。……还好。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丢人，不由得双颊微热。

越梁还在沉睡，顾长晏几次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脚，发现都徒劳无功，只得被迫跟这人面对面的躺着，被他呼出

来的气息喷得有些发痒。

顾长晏恨恨的瞪着越梁半晌，忽然笑了。他也不知道在笑什么，可是，看这人的面容太久，忽然就笑了，笑得

止都止不住。他使劲的捂着自己的嘴，害怕惊动了对方。

但越梁还是醒了。

醒的那一瞬间还有些茫然。“怎么了？”

“没事。”顾长晏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正色道：“你压着我了。”

越梁低头看了看两人交缠的姿势，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顾长晏觉得他的神色有些不正常，眼中似乎在凝聚着

些什么。“喂。”他警觉的抽回自己的手脚，跳起身来。“上路了。”

再度行路的时候，两人的距离终于靠得近了，开始并排前走。越梁的目的是要回长岭向国君回复烟霞迷踪的事

，顾长晏只能跟着他。

但奇怪的是，这一段路程，似乎很不对劲。

一路走来，总是有淡淡的妖气环绕，但具体说哪里有妖邪，却又极难断定。按理说，以两人的法力，虽然不至

于害怕妖气如此淡的小妖，但顾长晏总隐隐的觉得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