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去。
“小心哪!”
众人同时惊呼出声,庄净榆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欧阳璧,高高飞起追着那头狼就冲了过去。抢先一
步将小榆钱儿抱在了怀里,可自己却也不可避免的向地上摔去。
那一瞬间,他本能的弓起身子,护住了腰腹。让左肩撞在了地上,就势打了个滚,卸去大半力道。这一下撞得
着实不轻,疼得他闷哼一声,动弹不得。
尉迟睿本也已经扑上来护子,眼前净榆冲在了前头,而那头狼的来势不减,眼见就要抓上他的后背了,便想也
不想从马上跃下,张臂挡在了前头。
庄净榆本以为这一下少不得要皮开肉绽,却发现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嗤啦”一声刺耳的巨响,是尉迟睿身上的锦袍被狼爪撕裂,皮肉被划破的声音。溅起的鲜血点点洒在了庄净
榆的脸上,还是温热的。
尉迟睿却完全不知道痛,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着庄净榆,满是心疼和担忧。轻抚去他脸上的血迹,“痛不痛
?”
这是记忆里尉迟睿第一次露出如此浅白不加掩饰的感情,这一刻,他的心和他的感情都显得如此真挚,让庄净
榆看得怔了,一时竟忘了做出反应。
旁边的江陵反应过来了,来不及细想,扬起手里的匕首就对着头狼的咽喉刺去。那头狼一击得中,难免动作有
些停滞,查觉旁有风声,转过头来,江陵的匕首不偏不倚的扎进它的左眼里。
“嗷——”只听一声凄厉的咆哮,那头狼彻底疯狂了,用模糊的视力对着江陵扑去!
江陵毕竟年纪小,给如此狰狞血腥的场面吓得呆了,手中的匕首也掉落在地。
“无病无痛!”
寿春公主对一直忠心守卫在自己身边的两只老狗一拍,两只狗毫不畏惧,异常凶悍的就与那头狼搏斗在一起。
可它们毕竟年纪大了,勇气虽在,体力不支,何况刚才还经过了半天的殊死搏斗,很快一个被凶性大发的头狼
咬断了咽喉,一个被抓破了肚皮,全部当场毙命!
但这已经为江陵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来不及捡匕首,他情急之下,勇气倍增,直接用双手紧紧卡住了头狼的
咽喉。
那狼自然是拼命扭动挣脱,但它受伤在前,又视力受损,一下竟挣脱不开。
扭打之中,江陵躲避着,很自然的一个翻身就骑到了它的背上。那头狼盛怒之下,发足狂奔而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等庄净榆终于喊出一声“江陵!”那狼已经驮着他不知冲出了山谷。
群狼骤然失了首领,正有些乱了阵形,忽然听到前方“轰隆”一声巨响,有人用霹雳弹炸开了巨石,打通了一
条出路,那人却是欧阳璧的小侍从,金桥!
众人还没从这一连串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山谷后面竟然又出现一声巨响,后面的巨石也被撞开了,那却不是用
的霹雳弹,而是几十个异族人骑着高头骏马,借着冲势,用巨大的横木撞开的。
“汪!汪汪!”顺着出路,响起了嘹亮的狗吠声。那些狼立即变得惊惶失措起来,放弃了攻击,夹着尾巴退守
一旁。
就见几十只如小牛犊子般大小的黑狗威风凛凛的冲了进来,犹如千军万马一般,带着势不可挡的勇气,将那几
百只狼半围着,往外驱赶。
这是和无病无痛一样的獒犬!不过更加健壮骁勇。
那些狼失了头领顿成一盘散沙,再见到这些狗好似老鼠见到猫,被驱赶着从谷后争先恐后的逃窜出去。
那伙异族人也来不及解释,如风一般尾随而去。
片刻之间,这伙人连同狼群一起消失了干干净净,要不是这遍地的血腥,几乎要让人以为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
噩梦。
“你没事吧?”庄净榆轻轻的问出声来。
尉迟睿立即摇头,难得有个机会英雄一回,怎能示弱?
可惜身不从人愿,之前是全凭意志在支撑,此刻精神一松懈,尉迟大人立即感觉到了背上火辣辣的钻心刺痛。
养尊处优惯了的他怎么受得了?忍不住高声惨叫起来。
庄净榆一瞧,他背上伤得着实不轻,五道血印子从肩头直深入到腰际,几可见骨,被抓烂之处已然肿起,还泛
着黑气。
“赶紧清点救人!”寿春公主也是云鬓散乱,衣裳也挂破了许多处,但仍是气度不减,很是镇定的发号施令。
这一下,大家都清醒了过来。赶紧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第七九章:伤兵上药
五里坡一役,尉迟家死了八名侍卫,丢了一个江陵,受伤的就休要再提,连永安侯都身受重伤,其他人好得到
哪里去?
当西泠府尹郑重光亲自带着兵来接应时,就见到这样一副场景,满目的伤兵残将,一地的血流成河,吓得他胆
战心惊。幸好几位重要人物没事,要是真在这儿有个什么闪失,恐怕他这官儿也就当到头了。
欧阳璧怎么那么巧就出现了呢?其实不是巧合,完全是有意为之。
他久居边关,家中又有大量买卖经营,深知那些将领的劣性。他就是怕尉迟睿是来暗访的,牵连庄净榆出事,
一直悄悄的跟在后面。没想到还真让他猜对了,一到这五里坡,他就觉得不对劲,提前走了过去,发现有埋伏
时,王安游那伙人已经放下巨石堵了路。
幸亏他带着金桥,那家伙是个最爱偷懒省力的,每次出门都喜欢带些迷烟霹雳弹之类的玩意儿,这回还真的派
上了大用场。
自觉做了回大英雄的金桥很是得意,心想下回少主可不能再批评他不好好学艺,总是浪费钱财了。
至于那伙异族人,谁都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更不明白他们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又为什么这么好心的突然出现
在这里,助他们一臂之力。
怕江元胜偷袭不成,狗急跳墙,尉迟睿取出密旨,让郑重光暗中调动了周边几个重镇的兵马,做好一切防范工
作。又趴在病榻上写下数封密信,交探子送至燕云关,给那些交好的将领,让他们严密监视江元胜,如有异动
,立即囚禁!
死了的侍卫,包括无病无痛两条狗,全都用上好的棺木装殓,准备带回京城,入尉迟家的墓园安葬。
寿春公主含着泪抚着棺木,却是掷地有声的道,“我们尉迟家就算是死一条狗,也是死在战场上的!”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跟江家的仇算是结下了。
傍晚时分,庄净榆右手拿着托盘,托着一碗汤药,一碗膏药进了房。
尉迟大人趴在床上,正哼哼唧唧叫难受,瞧见他进来,立即收声,换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快放下,你那胳膊还疼么?”
庄净榆左肩撞了一下,没伤着骨头,却动了筋肉,但他现在有了身孕,活血化淤之药一概不能用,只好靠热敷
和推拿来治疗,好得就慢了许多。
他没搭理他的问话,先把药放在床头,“快把药喝了,我给你换药!”
尉迟睿很老实的先把汤药喝了,才嘿嘿干笑两声,“那个,让杨商来给我上药就好了。免得把你手弄脏了。”
庄净榆冷哼一声,“他们给你上药,你就叫得鬼哭狼嚎,跟杀猪似的,吓得小榆钱儿连觉都睡不着!你老实点
,我给你快点上完,大家都好休息!”
尉迟大人被骂得不敢反驳,其实他也不想这么丢脸,可是,背上真的好痛嘛!
“这还多少事等着你去干呢!你快点好了,我们也都省点心!”庄净榆不客气的直接掀开了他的被子。
为了方便上药,尉迟睿上身没穿衣裳,直接裹着白布包扎伤处。
“你忍着点疼!不许乱叫!”庄净榆一面恶狠狠的威胁着,一面小心的揭开白布。
虽然尽量放轻了动作,但那紧贴着伤口的白布重又被撕开,还是痛得尉迟睿紧皱了眉头,!!的拼命吸着凉气
。
不能叫,千万不能叫!尉迟睿使劲忍着,那天自己不会武功,不能保护净榆的事实已经让他很不舒服了,后来
又冒出个欧阳璧,相形之下,更让他觉得丢脸。要是再在净榆面前呼痛,那岂不显得他太软弱无能了?尉迟大
人的大男子气概终于战胜了疼痛,把那枕头边角都咬破了,到底也没哼一声。
还真是,伤得不轻呢!
五道长长的伤口肿得能有一寸来高,让整个背都有些变形了。又不能翻身,想来定是极其难受的。
庄净榆先用温水浸湿的帕子,小心的一点点擦拭着他的伤处,把旧药洗去。再用那长柄玉勺挑了膏药出来,细
心的给他一点点的涂抹上。
待拿干净的白布重又把伤处裹上,却见他的手指拧着身下的褥子已经发白了。
这是为自己受的伤呢!本想骂他几句的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只淡淡的说了声,“好了!”
尉迟睿如释重负,整个人一下放松下来,扭过头来,却见他已疼得一头冷汗。
横了他一眼,庄净榆也不言语,又重新绞了个帕子,替他抹去满头的汗渍。这份难得的温柔让尉迟大人受宠若
惊,顿觉方才的疼痛都飞到九宵云外去了。
反正也习惯了他盯着自己时那炽热又爱胡思乱想的目光,庄净榆懒得计较。在他面前,他也不想伪装自己的情
绪,幽幽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在他床边坐下,不出一声。
觑着他的神色,尉迟睿在猜想,“是在为了江陵担心么?”
“嗯,那孩子丢了都三天了!到处找都找不到,真是急死人了!”
“我倒觉得江陵不会出事。”
“为什么?”
“呃,就是一种感觉。”
庄净榆抬眼瞧着他,“江陵……其实也是姓尉迟的吧?”
第八十章:江陵归来
尉迟睿微微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嗯,他是我弟弟,同父异……的小弟弟。”他小心的瞟了庄净榆一
眼,“他也是他爹亲生的。”
庄净榆有些诧异,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其实说起来,他的爹亲才算是元配吧。”尉迟睿这样评论家长还是略显尴尬。
“他们两人很早就在一起了,我估计父亲原本根本没打算成亲,就是有了孩子,也会让他们跟江陵一样跟着那
人姓,不再回侯府承袭爵位。”
“可是说来也怪,他们俩不知为什么一直没孩子。父亲从来没提过,我跟他生活的时间也不长,也不太清楚他
们的事情。”
“直到父亲重病回了府,可能是自知时日无多,那人才第一次跟着父亲回了侯府。那时母亲住的是正房,父亲
经不得打扰,就住在小榆钱儿现住的院子里,他就住你那小院子。除了在病榻前伺候父亲,几乎从来足不出户
,和人交往。”
尉迟睿摇头叹息,“江陵真的很象他,你瞧江陵就知道他那长相和性子了。”
“母亲可能是知道什么的,很不喜欢他,总想把他赶走。有一次闹得很凶,那人也不吭声,就任由母亲拿他撒
气。可到底还是惊动了父亲,他只出来说了一句话,母亲从此以后就再也不找他的麻烦了。”
“什么话?”庄净榆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生,他生。我死,他死。”尉迟睿模仿着父亲那时的语气,很淡然,却坚定得矢志不渝。
反过来呢?当然亦是一样。庄净榆心头一震,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父亲病入膏肓,他的肚子却一天天的显形了,才知道他早就有了身孕。孩子生下来的第三天,父亲把
我叫到床边,指着孩子道,他叫江陵,也是我的亲弟弟。他可以永远不姓尉迟,但尉迟家的人永远也不许伤害
他。当天夜里,父亲就和他就一起服毒自尽了。对于父亲而言,这是早晚的事,早些离去,对他来说,未尝也
不是一种解脱。”
尉迟睿叹了口气,“也许父亲最后多撑的那一年,就是为了等这个孩子的出世。”
“那你怎么能让江陵当下人?还做小榆钱儿的侍卫?这也太不公平了!”
“净榆,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尉迟睿习惯性的回手拍拍他安抚着,庄净榆这次没有躲开。
“父亲过世时,朝局不稳,我刚刚才承袭了爵位,别人欺我们家孤儿寡母的还来不及,要是让他们抓住江陵这
个把柄,不仅是对父亲生前名声的玷污,对江陵自己来说,也不可能平平静静的长大。加上母亲那时心里还有
芥蒂,所以我只好把他送到府外,请了乳母师傅教养他。”
“这样就够了么?”
“我时常有去看他的,要不,他怎么肯认我?等到我们有了小榆钱儿,我就把他接了回来,当时也只有给他这
个身份才最名正言顺了。你瞧他名义上是小榆钱儿的侍卫,我真的有当他是侍卫那样的训练么?我可没想着让
他一辈子伺候小榆钱儿,只想等他大一点,有自己的主意了,喜欢什么,就让他学点什么。可那孩子,你也知
道,羞涩得不行,什么都不肯说,就只好先这么混着了。”
“那……我瞧夫人都让他进祠堂磕头了,回京以后还是好好给他计划个将来才是。”
“好,都依你!我瞧江陵倒挺愿意跟你亲近的,要不回头你多费些心,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尉迟睿不动声
色的又给庄净榆下了个套。
庄净榆如何不知?白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尉迟家心法密决的丝帕来,“怪不得他有这个。”
尉迟睿眼前一亮,“既有了这个,回头我把招式默给你,咱家的武艺就不至于失传了吧?”
“看看再说。”庄净榆还不想应下。
尉迟睿也不介意,忽地想起一事,“嗳,那个王安游有消息么?”
“没有。说来也怪了,那天他们不是放了狼进来就走了么?怎么也不回边关去?难道躲起来了?”
尉迟睿稍加琢磨,肯定的道,“十有八九和那伙异族人有关!他们既然对咱们没有恶意,还帮着赶走狼群,就
不会伤害江陵。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他们明儿就能把人送回来哩!”
但愿如此!庄净榆也这么盼望着。
可没想到,还真给尉迟睿说中了。第二日一早,侍卫来报喜讯,“有人送江陵回来了!”
第八一章:救命恩人
庄净榆正领着小榆钱儿陪寿春公主一起用早饭,听着消息,三人立即放下了碗筷,匆匆忙忙的出来。
江陵是回来了,不过情况却不大好。给人用毛毯裹得严严实实的,抱了回来。
“江陵!江陵!”小榆钱儿大叫着就扑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庄净榆想上前接过他,那人瞧着他的肩膀,又使劲嗅嗅他身上的味道,目光落在他依旧平坦
,但系着宽锦腰带的小腹之上时,微微皱了皱眉。
后面青苔赶紧伸手接了人,寿春示意先把他安放在榻上。瞧他小脸通红,昏迷不醒,焦急地道,“这孩子是怎
么了?伤着哪儿了?”
那人空出手来,瞧寿春公主气度不凡,象是个家长,一抬下巴,用生硬的汉话问道,“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都是他家人。”庄净榆先回了一句,这才有工夫上下打量此人。
男子似有三十多岁年纪,一身异族打扮,身着五彩锦衣,织着奇异鸟兽花纹,艳丽中又有份奇异的和谐,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