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第三部 一)+番外——洗尘的细雨【有前部连接】

作者:洗尘的细雨【有前部连接】  录入:04-04

“这事你也知道?”

“他跪着喊师傅,给人印象很深。”

出发时间已到,胡莞明没继续闲聊,要彭小凤留下,其他的人都上车。彭小凤虽然不满,却也没抗议。出发时,胡莞明从倒后镜里看到有尾巴跟着,立即加快车速,兜道。出了市区,总算成功地摆脱追踪。他把方向盘交出来,由王南华开车,让单良明带路。从这儿去什明镇是条大道,路线单一。王南华握着方向盘才开了五分钟,前面有警方设的路障。回头问胡莞明怎么办,胡莞明没料警方会来这一招。一时之间想不到对策,只能吩咐他停车,让警察上来检查。

前来带队搜查的人,他认识,是加米尼尼。加米尼尼也不开口,直接上车坐下,手一抬,警方让他们的车通过。

他上了车后,也不说话,点燃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王南华认识他,不明他的目的,也就没出声打招呼保持着沉默。这一路车道顺畅,过了二十几分钟他们到了什明镇。还在镇外,胡莞明要王南华扮成游客去找家旅店入住,把单良明留在车上,他和加米尼尼先下了车。下车后见加米尼尼一直跟着他,胡莞明回头说:“有人认识你,别跟我一起走。”

加米尼尼递给他一个警用信号弹,说:“我从正门进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自己想办法悄悄混进去,找到人后发信号弹。埋伏在附近的警察会过来接应你。”

胡莞明没想到警察已经预先埋伏在附近。有些后悔请齐宁帮忙,如果前来协助自己的人被本地警察抓到,这事情就闹大了。

什明镇的亚慕伶丁府,很大,伴山倚水,筑有高墙。外面有数人牵着狗在巡逻。加米尼尼手持着警员证慢慢走过去,那些巡逻的人立即朝他围了过去。胡莞明举起望远镜仔细地瞧环境,发现那高墙上铺了电网。摇头,觉得这住宅弄得跟监狱一样,真夸张。不好直接潜入,只能绕到后面试试。戴上夜视镜,悄悄绕去后宅。要爬山,山不高,这边的墙不高。不过,墙上也有电网。怎么进去?

第三十五章

胡莞明没有贸然行动,察看周边的环境,发现一棵位置不错的大树,猫着身子快速拂开杂草窜纵过去。他这一动,立即发现树丛、杂草里埋伏着不少人。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他举起加米尼尼给的警用信号弹,对准他的枪口立即收了回去。可恶,想不到他的行动全落在别人眼里。

裤袋里的手机在振动,躲在杂草里拿出手机瞧,无头无尾的警告信息,“撤,有埋伏”。应该是齐宁派过来的帮手。胡莞明立即回了一句:“你们先走,埋伏的是警察,我没事。”收好手机,解下绑在腿上的绳子,窜到被他相中的大树下,扬头一看,早有人守着那上面。胡莞明没理会,背对着树上的人,举起望远镜观察宅子,傍山的这一边很黑,房间虽然有两排却没亮灯。夜视镜下清楚地看到院子里有几条高大的黑色猎犬。视线前移,前面的宅子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透露着紧张的气氛。再往前移,加米尼尼还在门口跟人争执。

胡莞明心想,警方光埋伏着不闯进宅子,估计关丹那边还没找到钉死宅子主人的证据。警察不敢在证据不充分的条件下找这种有背景人物的碴儿。他们无法行动,加米尼尼才指望自己去探路。想到自己的行动被人看破,胡莞明心里头有些不舒服。转身,扬手,甩出带有特制抓钩的绳子,试了试钩抓住的树枝,弹性不错,衡量一下从这儿落到下面宅子的位置与距离。

绳子是特制的,树枝也够结实。握紧绳子往上爬,双腿凌空,曲起双膝,晃荡。不行,摆幅太小跃不过围墙。再荡,右腿凌空向上踢,随着摆动,踢中树干。无视耳边同时响起的“扑腾”声,不用回头,他知道踢中树干时把呆在树丫上监视的人给晃了下来了。一群笨蛋,怎么不先找个人摸进来探路?光埋伏不动有屁效果。

很好,摆动的幅度够了。

“嗖”他准确地越过铺有电网的围墙落到下面宅子的屋顶上。有动静!养在后院里的黑犬警惕地往上张望。他小心收回抓钩把绳子缠在腰上,伏下身,怎么解决这些狗?装备不足,没料到这里养了许多狗。

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小心地匍匐着前移。前后左右,侧耳细听,感觉不到人的动静。数一数院子里的黑犬,共有七头。想一口气解决,不让它们发出声音很难。绕开,另外找落脚地吧。悄悄掉头打算离开,转念又一想,奇怪,宅子的主人养这么多条具有攻击力的狗放在这儿……难道,这院子里藏着什么?

所在位置离地面大约五米。还是得跳下去瞧瞧!主意拿定,手腕一动,两条特制的金属棒握在手里。纵身下跃,果不其然引来一阵狗吠。手里的金属棒立即出手,对准跃扑过来张着满口利齿的黑犬迎头猛敲。出手时他有拿捏力量,“啪,啪啪”数声,勇猛的看家狗摔倒在地。

很好,狗吠并没把人给招惹过来,数一数……七条全在。从窗户往室内一一偷窥,房间全空着没人在。这里也不是养狗处,这些狗到底守护着什么?

踢开躺在地上的狗,有石板!板上有拉环。胳膊蓄力,站稳,用力扣起拉环。找到了,石板下有通道!从通道里隐约传来血的腥味。侧耳细听,有跑步声……他没多想,扬手把警用信号弹甩了出去。

通道有点长,很黑,继续快步往前移,有微弱的光从转弯处传过来。越前前走,血腥味越浓……加快速度往前奔跑,到了通道的转弯处,探头,简略的灯泡吊在石壁上,不怎么明亮。还是能照清里面的环境,空间不算小,分割了几个空间,用木槛栏挡着,像是囚室。其中一个囚室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人,小木门开着,还在轻微的晃动,血腥味就是从他身上传过来的。胡莞明奔过去瞧,床上的人还是孩子,身边搁着条长鞭,胸前全是刀伤,伤口曾被包扎过。探探他的鼻息,没气了,死了。

其他的囚室……通道上落了一只皮鞋,地上有拖痕。

继续追赶。

狂跑。跑,拼尽全力往前跑。

听到前面的脚步声了。

看到了,一个拖着另一个人往前奔跑。他们之前还有人在跑。

通道里的灯很暗,虽戴着夜视镜,看不清被拖着的背影是谁。

追逐与逃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胡莞明甩出一把匕首,直接命中拖人男子的后腰,对方痛苦地呻吟了一下,缓慢倒下来。被他拖着的人也跟着倒地。

胡莞明赶到,拿着金属棒敲击中了他匕首的人,从他后腰取回匕首,这才抽空去看被此人挟持的另一位。瞧他伏在地上的身形,不是邹清荷也不是柳下溪。心里松了一口气,带着戒备,把他的身体翻过来细瞧,原本一张英俊的脸很憔悴落拓,瞪眼看人,眼神涣散没有焦距。认出来了,是曾经在选美大赛见过的伍文光。柳下溪的猜测没有错,他果然落在亚慕伶丁手上。

胡莞明的回忆到此结束。像他这种话不多的人,叙述这段往事非常辛苦。

“后来呢?”柳下溪忍不住追问。

“不想跟警察碰面,我带着他继续沿着通道往前跑,途中遇到几个亚慕伶丁家的打手,我跟他们打斗了一阵后把伍文光带出通道。通道的尽头在山的另一侧,那边没有警察埋伏。那时伍文光的肋骨已经断了几根,身上还有刀伤又被注射了海洛因。我联络了齐宁派来的协助者给伍文光处理了伤口,药不够用。那时关丹警方四处搜人查得很严。不想伍文光落在他们手上,我回去跟王南华汇合,立即被加米尼尼盯上了。只好要单良明躲开警察的追踪,悄悄跟他们联络送去急需的药物。只是,单良明去了之后就没回来。我跟王南华回到住处,一直受警方监视。再后来,收到你的信息,知道你们安全了。王南华跟刘眺洋交涉,我们离开了关丹,在吉隆坡转机时,齐宁派来的协助者告诉我,单明良陪着伍文光偷渡离开大马,约好在香港碰面,并给他们安排了临时住的地方。到香港后,我赶到约定地点,等了两个多小时单明良和伍文光才出现。”

后来的事:

第二天清早邹清荷醒过来,看到柳下溪坐在床边勾着头一上一下打瞌睡,两只手却没停竭继续轻捏他的腿。清荷把他摇醒,要他上床挤着睡会儿。

柳下溪打着呵欠摇头,站起来说:“我去买早餐。”

清荷叫住他问:“柳大哥,你请了几天假?”

“一个月。”

“这么长?”

柳下溪笑道:“我请的是婚假,上面给我一个月假期。”

“婚假?”清荷倒吸一口凉气,柳大哥,你这是欺诈。

柳下溪不在意地说:“没办法啊,身为警察,请假得有个好借口。清荷,能及时方便请到假的理由有四种,一是婚假;二是丧假;三是病假;四是生孩子。”

“唉。”清荷叹气,回去后柳大哥怎么圆这个谎呢?

柳下溪担心的李小由事件三天后得到解决,泰国官方突然泄露去年摧毁黑集团的李小由其实是一位女性。

邹清荷在关丹失踪,随后又在香港养伤,公司的紧急事务由柳承秉接手处理。在他的监督下,彭小凤等人写的投资策划案被澳洲客人认可,最终选择投资地点为槟城。四个月后,邹清荷陪客商去了槟城参加动土仪式。抽空去了一趟关丹,在春来茶餐厅见到了魏伟雄,他没当警察了,跟茶餐厅的老板娘结了婚当了餐厅的掌柜。亚慕伶丁家族涉及多项犯罪,有不少人入狱,这个家族彻底玩完了。当清荷问起刘眺洋时,他说:“三个月前,前华人商会会长刘眺洋在自宅被人毒杀,这案子一直悬着没找到下毒的凶手。”

刘眺洋被毒杀的事柳承秉早就听说了,只是没跟柳下溪他们提过。他们还没回北京,刘眺洋曾汇给他二十万令吉,说是给清荷他们的养伤、压惊费。这笔钱柳承秉也没对弟弟提起,自做主张把钱退了回去,回信说多谢他的照顾,这笔钱不能收。

至于贾拉家的阿明拉吉,三年后成了第三军团的军团长。

——魅影篇·完——

番外篇:婚假之戒指

第一章

柳下溪刚走出病房,胡莞明和单明良提着早餐过来。他们也没进来,只把早餐递给柳下溪转头去看伍文光了。

柳下溪揭开饭盒一看,是肠粉,一份牛肉一份鸡蛋。伺候着清荷刷牙洗脸清洁双手,清荷不肯让他喂,催促他自己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餐。

昨晚胡莞明把他的行李带到医院了。有点困,柳下溪边打着呵欠边翻自己的行李,找出衣服和毛巾,打算在这儿洗个澡。摸摸下巴,胡碴长出来了。先前坐在床边打瞌睡,脖子酸涩,伸出左手揉了揉后颈。扭头瞧见清荷饿极了,正在狼吞虎咽,一份肠粉很快见底。笑了起来,把自己的那一份递给了他。笑着说:“等一下我再去买。”

清荷没跟他客气,接过来继续吃。昨天重新动手术,从检查到手术结束加起来折腾了他好几个小时,把他的体力耗尽了。一直没吃东西,到现在饿死他了。

柳下溪拿齐东西走进洗手间,对着洗手台前的镜子照了照脸。青色发黑的眼圈衬得脸色很难看,胡碴儿围着嘴唇形成肮脏的色圈。用凉水浇了一把脸,摆了一下头。用食、中两指轻按眼帘,做了一下眼保健操。觉得精神好了一些,擦上刮胡液,拿出剃刀修掉胡碴儿。用毛巾清洁了脸,再照镜子,比先前顺眼多了。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左手无名指上,想起刚才跟清荷的对话。这次能顺利申请到假期是他的请假理由非常堂皇,写着结婚。七零年(生肖属狗)出生的他,到五月五号已是三十二岁(虚数,加大一岁)的超大龄青年了。局子里关心他婚事的好心人多,每次外出参加会议会后总有人跑来给他介绍某某的女儿、侄女如何如何;年底、初春警界同仁聚餐、聚会,那些年长又热心的上司家属总喜欢拖着妙龄警花跑到他面前;有些大胆的女警还会找上门来毛遂自荐,频送秋波。遇上这些事,心里烦厌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常常令他郁闷不已。结婚的宣言既然被他放出来,唯一的新娘人选清荷又不能登记在结婚证上,只能制造令大家信服的证物,婚戒。买对戒指吧,假期还长,虽然国家法律不承认同性婚姻,只要清荷愿意,可以办一个亲友聚会。有了这个想法,精神焕发起来。快速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觉得神清气爽。忽又一想,觉得形式这种东西要不要无所谓,俩人从相识到现在已经九个年头了,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没必要对外人给个交待。

吃了两份早餐,清荷抚着小肚子。香港这边的医院比大马那边不知名小镇的诊所医生强多了,动了刀缝了针之后伤口也不怎么痛,只是躺在床上时间太长,觉得难受很不自在,想出去兜风。

柳下溪洗澡出来,见清荷在床上扭来动去,正在寻找舒服的位置。不由得嘴角轻翘,在他眼里,马上步入二十六岁的清荷还跟初时相见一样是个纯真少年,这九年的岁月没在他身上刻下痕迹。

见他走过来,清荷张开手臂让他抱。

他弯下腰来笑问:“想上厕所了?”

清荷摇头,笑着说:“想坐轮椅。”

“不行,你才重新动过手术,老实在床上呆着。”

清荷扁嘴,继续张着手臂,大眼睛里带在企盼之色:“这点伤不碍事,其实根本不需要住院。纯粹浪费钱。”

柳下溪走过来敲他的头,把他的双臂掰下压在床上。俩人正闹着,医生带着护士来巡房了。柳下溪连忙退到一边给医生让路。见医生给清荷检查,护士准备注射药液,便走出病房,打算外出买早餐。走出住院部,远远瞧见胡莞明朝这边走过来,迎上去问他伍文光怎样了。

胡莞明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还没脱离危险期,小单在隔离室外守着不肯走。医生说今天如果能退烧病情才会稳定下来。医生认为得看他的求生意识强不强。邹清荷怎样?”

“他问题不大,静等伤口愈合可能需要半个月。我打算推他出去走走,困在病床上他不习惯。伍文光那边,请你多费点心。”他跟伍文光不熟,均不出情感为他操心。想到他居然把清荷的相片偷偷放在钱包里,心里涌出一股愠意。得知他有难言的身世与沧桑的往事,也无法给予很深的同情。

胡莞明点头,陪着他转到医院外,去附近的餐厅买了菜粥和油条。香港物价贵,这样简单的早餐也花了十几元。胡莞明话少,视线盯着柳下溪手里的油条,递给他一根,摇头又不要。柳下溪不喜欢吃东西时被人盯着看,这话又不好开口说。小胡没自觉,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已经给别人造成困扰。吃东西斯文的柳下溪不得不改变节奏,匆忙地结束早餐的悠闲时光。

俩人回到医院,先过去看伍文光。还在走廊就见单明良正贴着玻璃往病房里瞧。柳下溪觉得这一幕挺感人,没想到只是萍水相逢这孩子却对伍文光有着发自内心的牵挂,令人感慨人和人的缘份很奇妙。伍文光这一路走来不尽人意,希望他能转换心情重新出发找到新的精神支柱。

柳下溪走了过去,望了望室内的伍文光。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手臂上吊着针,口鼻上罩着氧气。有人走近,单良明注意到了,侧过头看到他和胡莞明,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声唤道:“师父、胡大哥,你们来了。”

柳下溪低声跟胡莞明说:“能不能让医生安排一下让小单进隔离室?”

胡莞明迟疑了一下,说:“怕被细菌感染。”

单良明伸出双手连连摆动,争辩道:“我身上没细菌。”

柳下溪说:“伍文光知道还有人在担心他,对他的病情可能有正面影响。”

单良明抓着柳下溪的衣袖哀求道:“师父,我想陪在伍大哥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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