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碰到这样的事情可手软不得!该抓住不放就不放!现在可好了,成了放了也白放。”
“我猜,咱们刀哥八成是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不然干嘛无动于衷的啊?”
“好了好,我靠!我还没捅马蜂窝呢?你们几个家伙一唱几喝的想造反是吧?有本事咱生化金字塔里见!”齐铭从床上跳起来,打开电脑。
“嗬!就你那破水平破装备也敢跟哥叫板!教授,进来!得好好教训这小子了!”
教授听到队长的召唤,赶紧退出了“卡丁车”,迅速杀进了火线里。
宿舍里,顿时一阵杀声四起。
齐铭和几个室友来到武大的时候 ,大部分的樱花都开始凋谢了,放眼看过去满地都是白色的花瓣,像是刚刚下过一场雪一般。
这是齐铭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樱花,虽然来得晚了些,但是也能让他足够的兴奋了。
“看来咱们来晚了,你们看看都谢了好多了呢。”陈帅拿着相机说。
“早知道就提前一个星期来了,不过还好了是免费的。”
“是啊,咱那个代课老师还不错,给弄了几张武大的学生证,要不然我才不花这冤枉钱呢。”全宇跳起来去够头上的樱花树枝,可是生得太高,连一半头没够着。
“我靠,就小帅这家伙运气不怎么好,让人给发现学生证不是他的,只好补了票,可够衰的。”
“唉!没办法,哥一向都这么倒霉。”卓帅一脸的无奈。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站在樱花树下,拿着手机小心地拍着,可能是由于像素不够高,只得把手机放得近了再近些,脸上是洋溢着天真纯洁的笑容,纯洁得像是裙子的白。
女孩动也不动地定在那里,顾不得被风吹得分开了去的头发,扬起的一边的裙角,伴随着四处纷飞的樱花雪,像是一个生在画里的景象。
齐铭怔怔地站在那里,就突然感到有什么在心里一闪而过,微微酸楚的的感觉。
曾经也有着这么一个女孩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然后有一天就突然的消失不见了,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消失在齐铭十七岁的生命里。
齐铭看着白裙女孩,小声地自言自语,“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呢。”
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里,巨大的机身轰鸣着从头顶上飞过,空气里是清爽的温度,这是一个焕发着生机的季节,所有的生灵都用着自己的方式昭显着蓬勃的生命,一颗小草,抑或是一株参天大树,每一个生命都会在这个青色的季节里变得美好灿烂。
在齐铭还没来得及踏青的时候,突如其来的蝉鸣把夏天蓦地拖进还未消散的春天里。
第十二章:四季(尾声)
18
李哲死的时候他正站在酒吧里,一只装满酒的瓶子从二楼落下来正好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在了地板上。
顾森西的电话是午夜十二点打过来的,声音里是断断续续抽噎的哭腔,“齐铭,你赶快回来吧,李哲……出事了……”
齐铭坐在地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顾森西双眼红肿地站在大厅里。
李哲安静地躺在那里,不再跟自己说话了。
李哲的父母也闻讯从不同的家庭里赶来,看不出来有太多的悲伤,很平静的料理着一些事情,平静得让顾森西感觉到他们是在参加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葬礼,没有悲痛,只是过客般的从容,人世间的情感竟然变得如此!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时代?
如果流星永远不会陨落/在十九岁的生命里/就不会再有难过/我知道我会犯很多的错/会把自己关进无人能开的锁/不管别人去怎么说/我只是想/一个人坐一坐/你们总是说我无法捉摸/总是怪我的那些过错/所以我要离开人群/到另外一个世界里躲一躲/就算蜘蛛爬满了身体/就算黑暗里没有灯火/就算洪水要把这里淹没/我只是想/一个人坐一坐/
梨子还是会让齐铭陪着她一起去图书馆,齐铭也依然是找着很多借口拒绝着,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无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梨子坐在齐铭身旁的座位上,表情有些异样,“有个外班的男生在追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齐铭笑了笑,“你就答应人家呗!”
“去死吧你!我特讨厌那家伙!”
“那你就说你已经有人了,是人猿泰山的那种。”
“我说了的,那家伙说没关系,可以公平竞争,我都烦死了!”
“依我看,你得慎重以及仔细考虑这们亲事,到时候可以选个黄道吉日早点把事办了,让我也好放心了。”
梨子回过头来,斜着眼睛,微微的怒意,“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是为了你好。”
“齐铭,我问你,就不想跟我说些什么吗?”梨子看着齐铭的眼睛,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有什么话啊?早上好还是问您吃饭了没啊?”
梨子的心猛得沉了下去,像是被戳开了一道口子,瞬间的流空了里面的所在。
大二开学的时候梨子被分到了另外的一个班,从那以后齐铭就很少看到她了,偶尔的几次也只是看到她夹着书本匆忙地在校园里走过,后面是扬起一地的叶子。
大二快要过去的时候,大家就开始忙着实习了,齐铭匆忙地做好简历,跑到楼下去打印,下午有一个招聘会,是苏州的一个电子公司,具体情况齐铭也并不了解,就像是现在一样,每次招聘会齐铭都会匆匆地去报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班上的同学每天都会减少,原先挤满教室的一大家子人,现在只是稀稀拉拉的散开在各个角落里,班上所有的女生都出去实习了,只有小D还留在这里,每天她都会早早地来到教室里,帮齐铭占个位置,齐铭总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习惯性地说上一句,“哥们儿,谢了啊,又睡过头了。”
小D也只是笑笑,“你奶奶的赶紧把作业拿来我抄。”
每天都是这样,像是千百个机械的轮回,从生到死从死到生无限的循环,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开着玩笑,像是认识了千万年的样子。
小D有时候会想,这家伙有没有把我当女孩子啊。
小木走得前一天晚上,喝了很多的酒,从来都不会知道他的酒量竟然会这么的大,两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天空正下着小雨,小木把把胳膊架在齐铭的肩膀上,嘴里是浓浓的酒气。
“你没事吧?没看出来你小子挺能喝的。”齐铭看着小木,下巴上是细密的胡茬。
“我知道你小子没喝,想把我灌醉,你还嫩呢!”小木抬起手在空气里摆了几下。
“不是,我是怕没活口背你回去。”
“得了吧你小子,真不把我当朋友,算了算了!反正我明天就走了。”
齐铭心里突然一沉,“真没有,你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齐铭,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小木迷离的眼睛,看着前面的路灯。
“学校所有的招聘会我都是第一个报的名,我辛辛苦苦地做好简历,跑去面试,等了几天后我去问辅导员,你知道吗?只是因为我有先天性心脏病。”
“都不肯要我,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忘记,可是,可是现在却又是因为这个东西。”小木的声音变得有些声嘶力竭。
齐铭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的,不就是实习么?大不了自己去找!当年最纠心的高考都扛过来了,怕什么?”
小木掏出一支烟,没有点上。
“记得那一年快要高考的时候,班主任给我家里打电话要我爸妈来学校一趟。”
“中午放学人很多,我爸妈就在学校大门外面,隔着铁栅栏跟我说话。我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了,眼泪就很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我听旁边走过很多的学生们,他们都在笑着说这么大一个男孩子还在哭鼻子,我爸在外面沉默了很久,我妈不停地安慰我,说咱不要想很多,考什么样是什么样,妈不会怪你 ,只要你千万要注意身体。”
“然后我妈就在旁边哭了,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日子。”
“我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同学们都在说说笑笑的,我就把自己蒙进被子里无声地哭了整个中午。齐铭,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
雨水顺着发丝滴落在额头上,然后沿着清瘦的轮廓从下巴脱离开去,路灯周围是一层厚厚的雾气,晕着昏黄的灯光,像是蒙在心脏表面细密的蛛丝,什么时候才能消散呢?
“齐铭,你打算去哪里?”
“哪里都行,就是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怎么?你还没着落么?”小木把手里的烟揉成一团,扔进水沟里。
“我哪像你啊,这么快就考完了,我等考试完了再说吧!”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可不要嫌烦就行了。”
19
小D坐在足球场旁边的看台上,头发在风里吹得散乱开去。
“齐铭,你就不能留在武汉么?”
齐铭看着她,“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去广州那边去看看,好像马上就是亚运会了呢。”
小D有些失望,“就这样毕业了呢,你说我们到底学到了什么?”
“学会怎么混日子了,学会怎么睁眼说瞎话了,呵呵。”
“齐铭,你要是走了以后专升本谁给作业我抄啊?”
“靠!你就这点出息!你不抄就不会做了啊?我看我真得一脚把你踢回山东去!”
小D笑了笑,像个疯丫头。
齐铭看着她的脸,一种莫名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俯下身去抱住了她,小D显然被齐铭突如其来的拥抱怔住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等到她意识到这样的举动过于暧昧的时候。齐铭依然是紧紧的不放。
“齐铭,你怎么了?咱们是哥们儿呢。”
像是当头的棒喝,齐铭放开手,在旁边坐下。
“你还是喜欢她的是不是?”小D突然问。
“什么?”齐铭回过头来。
“梨子啊,我知道你是喜欢她的,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你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啊。”齐铭撇开头去。
“你骗谁呢你?你就是在骗你自己你知道吧!好端端的两个人如今弄成这样,你就是个笨蛋呢你!”
“呵呵,也许吧,我不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
“你就是对自己太苛刻了,你就不能像对身边的人那样对自己啊?你知道吗?有一次梨子在宿舍里面哭得很伤心,我们都去劝她都没用,只是拿着你送她的那只小猪拼命地哭,我当时觉得你挺王八蛋的。”
齐铭深吸了口气,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真不知道你这家伙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有时候神经兮兮的,有时候又闷不吭声的,奶奶的!你是用什么做的?”
足球场上走过去一对又一对的恋人,齐铭突然想起了不知道是多少个夜晚自己一个人走在这红色的跑道上了,记不得自己是一圈一圈的走了多久,只是塞着一个并没有声音的耳麦,穿着很单薄的衬衫像个痞子一样,会对着身边匆匆跑过的女生打着响亮的口哨,会对着拿着黑色吉它唱歌的男生没心没肺地笑着,然后像是着了魔一般,走到整个足球场只剩自己的时候,走到浑身被风吹得冰凉的时候,小声地对自己说,该回去了吧。
夜风吹得路旁香樟的叶子哗啦作响,齐铭走在昏黄的路灯里,小声地唱着张学友的歌,与原唱大相庭径的旋律,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得满脸天真,就这样来来回回地走完了两年的大学生活。
小D说,“你真应该找个人好好陪你,不能总这样漂着晃着。”
齐铭盯着她笑得一塌糊涂,“不是有你陪我吗?我差点忘了,你好像不是女的吧?”
然后就看到小D猛得深吸一口气,一脸气愤的表情,“你奶奶的,你再这么说我给你踢出去!”
等到说多了的时候,小D也不再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了,最后习惯了齐铭的调侃。
转眼间,这些就消逝了呢。
橘红色的孔明灯渐次升起,在黑暗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天空,如果我能够飞到天明,你会在破晓的地方等着我吗?
白色的鸽子飞过天空/红色的墙院/阁楼上千年的古钟/黑色十字架的修道士/还在不停地/捧着经文朗诵/每天都会有人说/亲爱的牧师/我好伤痛/每天他都会说/可怜的孩子/给灵魂放松/永远都不会知道/牧师的世界里/到底有没有伤痛/薄薄的一扇门/隔绝了别人/也欺骗了自己/等了好久的耶稣/一直都在梦中/等了好久的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们一直都不相同/黑夜过后/黎明会等在风中/清醒吧/难过的梦/
毕业聚餐的时候,齐铭喝了很多的酒,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能喝,到后来别人都在包间里面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却一个人跑出来坐在走廊的地板上,脸色惨白地靠在墙上,手里的烟头快要烧到指头了。
“你在干嘛啊?”小D问。
“呵呵,没什么,里面很闷,出来透透气。”齐铭看着小D,双眼迷离地笑着。
“你赶紧给我起来。”小D弯下身去想拉他起来,碰到他的手的时候,猛得一惊,“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
齐铭显得很惊讶,然后突然笑得很大声,“你看看我,真他妈的没用,别人都是全身发热,我倒好,全身发凉。”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难道不能跟我说吗?”
小D的声音很大,这时候从包间里出来了几个人,各种复杂的表情都刻在脸上,看着坐在地上的齐铭。
“赶快扶他起来,别摔个什么样了。” 陈帅挤过来,架起齐铭的身体,“不能喝不要喝这么多嘛!看你这德行,搞得像流氓一样的。”
叶雨站在靠门的拐角里,心里像突然涌过来的潮水,迅速淹没了去。
顾森西坐在窗子边,看着楼下热闹的搬运车,心里凉成一片。
林子叶把行李用力地塞进车里,回头看了看顾森西家的阳台处,转身钻进车里。
顾森西猛得把头缩回房间里,像是一个正在做案的贼怕被发现一样,她应该没有看到吧。
短暂的安静之后,然后就听到外面车子发动的声音,像是许多年前手里慢慢松开的风筝,渐渐地离自己而去,可能,再也不会见了吧。
齐铭抱了抱快要哭出来的小D,转身走进了检票口。
广州,我来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