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思索间,屋里再次传来那妇人的说话声:“嗯,我知道了,我会酌情处理”接着脚步声就向门口移来。
母女俩一前一后出了卧室,小姑娘拿着一个手提式台灯,边走边急切地问:“妈,老爸到底是怎么说的?难道我们真的要放了他俩。”妇人说:“放!你去找两个布口袋,将他俩的头套住,用驴车拉着,扔到附近的公路旁就行了。”
小姑娘颇有异议地说:“妈,我还是觉得不大妥当,万一他俩是道宗的人,咱母女俩的行踪不久暴露了吗?”
妇人说:“你爸已查明了他二人的底细,你就不要多问了,应该不会有错。”
“可是……”小姑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妇人抢断道:“别可是了,赶紧找口袋吧!趁夜色送他们赶紧离开这里。”
谷元秋和刘山一听这话,心里不禁乐开了花,刘山更是掩藏不住内心的欣喜,嘴角挂起了一丝窃笑。
小姑娘眼尖目亮,很快地发现了刘山的沾沾自喜,气呼呼走到他近前,伸手就是一个嘴巴,厉声说:“笑什么笑!别以为俺爹说放你们就万事大吉了,待会儿我扔你们去马路上的时候故意放在路的中间,看过往的车辆怎么把你俩碾成肉饼的。”
刘山彻底没了心气,耷拉脑袋把脸撇向一边。
谷元秋则是一脸平静,对小姑娘刚才的暴力妄若未闻。小姑娘走到他面前,冷笑着说:“打他没打你,似乎不太公平,现在都社会主义了,什么都得讲究个民主是吧?”说着就要动粗。
可谷元秋就是命好,小姑娘的手刚刚抬起,他娘就又说话了:“算了盈儿!怎么说人家也是术界中人,留点面子给他,以后可能还有打交道的时候。”
小姑娘的手硬生生地收回,很不心甘地撂下狠话:“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循土局。”
谷元秋没有言语,却对那妇人说:“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告诉我道宗到底是什么?”
妇人犹豫了一下,反问:“你真的不知道吗?”
谷元秋点头。
妇人说:“你还是去问传你本事的那个人吧!他会比我更清楚道宗的来历。”
接下来的事可想而知,谷元秋和刘山被套上口袋,装上驴车,经过半个小时的颠簸后,终于算是着陆了,地点:乡村柏油路旁的草沟子。
二人依旧被绑着,嘴里还塞上了两条抹布,情况可以说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开始,二人不断地在口袋里蠕动,嘴里还发出“呜呜”地闷叫,希望过往的行人能够发现,可深更半夜哪里有人从这里路过,二人折腾了一番见没结果,也就只好挨到了天亮。
晨时,一割草农民发现了布口袋,初时还以为是谁家扔掉的病猪,可用镰刀把一捅,里面竟然发出了人声,惊诧之下,就把二人解救出来。
绳子解开,抹布拿下,两人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刘山发誓要报复那小姑娘,就算不追究她刑事责任,也得关她十天半个月的局子。
谷元秋无暇理会这些,兀自地在上衣兜翻动着,他记得临来时小姑娘把什么东西放进了他的上衣兜,此时掏出来看,竟是自己的手机。谷元秋立即拨通了莫迪的号码。
二人一宿未归,整个公安局算是找翻了天,因此莫迪还挨了许劲风一阵痛斥。此时的电话,算是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张亚楠更是喜出望外,昨晚她一夜未眠,跟着刑侦科警员疲于寻找二人下落,现在可以说是心虚力竭。一听到这个消息,她马上就来了精神头,随着警车就赶到了抛人地点。
两人正在柏油路上坐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见警车飞驰而来,方悻悻地站起。
张亚楠第一个从车上下来,到谷元秋面前就踢了他一脚,嘶哑着嗓子说:“你这一宿跑哪去了,你不知道人家担心吗?”说完,就趴到谷元秋身上哭了起来。
谷元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许劲风看着二人的狼狈样,什么话都没问,只是示意二人赶紧上车。
警车很快的驶进市区,在这时,谷元秋才发现靠在自己肩上的张亚楠已经睡着,眼角还挂着一滴清泪,谷元秋为她轻轻拭去,心中有了一种幸福的感动,庆幸自己能找到如此贴心的人。
许劲风看到此情景,忙命司机改道先送张亚楠回家,并嘱咐谷元秋说:“谷先生,你上午就不要跟我们回警局了,好好陪陪张小姐才是,昨晚上人家为你担心了一夜,今天你理应给予补偿。”
谷元秋不好意思地笑了,向许劲风投来了感谢的目光。
车子直接开到张亚楠家楼下,谷元秋把张亚楠抱起,一边下车一边向许劲风他们致别,没想到是,却将沉睡中的张亚楠弄醒,她见车上的一大推人正看着自己,马上羞愧的让谷元秋放她下来。
车中有人调笑地说:“没事儿张小姐,你就拿我们当空气,反正古先生抱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哈哈!
警车再次启动,二人向车内的人挥手,看着警车消失在路口他俩才转身上楼。
一进家门,张亚楠就将谷元秋推进了洗澡间,用一瓶沐浴露为他泡好了洗澡水,并找来一把特大号刷子,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好好的清理清理,洗不干净,就别我出来。”谷元秋摇头苦笑,只好依命从事。
下午的时候,谷元秋回到公安局,可以说是满面春风,一改晨时的阴晦之气。
此时的刘山也早已剥去那套脏兮兮的外衣,换了套干净的警服穿在身上,乍一看,还是一个蛮帅气的小伙子,可美中不足的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让人看了十分不舒服。
刑侦科的同事发现这个问题后就问刘山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刘山难为情地说:“在经过小树林时,不小心让枝条给刮了。”
大家也没有多问,一起走进了会议室,正巧这时谷元秋也到了。
谷元秋详细地讲起了整个事件的始末,刘山时不时的在旁补充,当讲到二人被绑的那一段时,刘山干脆抢着由自己来说,尽量不提小姑娘打人的事。
谷元秋知道刘山的意图,就没大肆渲染小姑娘暴力的一面,毕竟这种暴力是建立在刘山痛苦的基础上,只要不影响整个事件的真实性,他也就认同了刘山的说法。
叙述完毕,许劲风开始分析说:“谷先生,依你的说法,小姑娘和她母亲好像跟咱们查的案子没关系,她们袭击你和刘山,只是误认为你俩是道宗的人。”
谷元秋说:“是的,这件事很可能是个误会,不然的话,她们也不会轻易的放我俩回来。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更重要的是小姑娘的施术手段与那个杀死石天的驱猫之人有着很大区别,小姑娘用的是坤艮土局,属性介于阴阳之间,催阵行气皆按照五行常纲、八卦易理正规运作。而那个驱猫之人使的却是五行坎水,术力气场偏重于阴寒,大大违反了易学阴阳调和的施术理念,应该算是旁门左道。”
许劲风点点头,表示赞同谷元秋的说法。
“不过……”谷元秋继续说,“二者却有一个相同之处,就是都喜欢用菊花布局,因此,她们有可能出自同一宗派,所以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这母女俩的嫌疑。”
22.骨源
听谷元秋这么说,许劲风精神为之一振,说:“既然二者有可能出自同一个宗派,那么我们能不能从这里入手摸清她们的底细。”
谷元秋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回头我打电话问一下我爷爷,他老人家或许知道些什么。”
许劲风点头,而后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刚才你说,小姑娘还有个父亲,是他查清了你和刘山的身份后才让妇人放了你们。那么这小姑娘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他是怎样查到你俩的身份的呢?”
谷元秋回答说:“我在心里确实也琢磨过这个问题,觉得他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但这个人究竟是谁,我就不好揣测了。”
这话引起了在场人的小声议论,大家也开始在脑中过滤生活在身边的每一个人,想一想谁有可能是小姑娘的父亲。
过了一会儿,许劲风说:“大家先不要猜了,等会儿开完会,薛晴你去问问公安局的同事,这两天有没有人打听过谷先生和刘山。”
“好的!”薛晴应了一声。
许劲风接着说:“小姑娘一家三口的事我们暂且搁在一边,现在我们还得回到菊花人头骨的事件上来。薛晴,你和邢大姐对失踪人口事调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发现?”
薛晴从身边的文件夹取出了几页纸,看了看说:“这段时间,湖南省境内失踪人口并不是很多,和往年同一时期相比,反而有下降趋势。而且失踪的这些人里面大多是智力低下或精神病患者,性别也是男女参半,根本没有我们要找的女性大量失踪案件。不过,我们在公安内部网浏览信息的时候,却意外得到了一些收获。上面刊登了这样一篇文章,讲的是湖南省保靖县公安局破获了一起倒买倒卖女性尸体的案件,抓获了一批掘坟偷尸的不法分子。在保靖县公安人员的严厉审讯下,犯罪分子终于交代了实情。原来在保靖县某些偏远山区,人文风俗相对落后的地方,还流传着这样的一个旧俗,就是未婚少男不幸夭折,家里人就会给他找一具年纪相仿的女尸进行婚配,当地人俗称“撘骨尸”,也叫做冥婚。因为死者的家属认为,自己的孩子生前没有择偶,死后会心有不甘,如果不给他举行一次冥婚,他就会迁怒于阳世家人,使家宅不得安宁。但举行冥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要找到一具与死者年纪相仿的女尸,可在那人丁稀少的山区,很难有应时死亡的年轻女性,所以,找合适的配偶成了冥婚最大的问题。犯罪分子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大肆的偷挖女性新坟,从中窃取尸体,然后将尸体运回到自己的窝点冷藏起来,等待时机卖给那些想举行冥婚的人家,赚取不义之财。然而保靖县抓获的这伙偷尸贼,却没有将女尸卖给那些想举行冥婚的人,而是转手给了一个来自长沙的古董商。
看到这里,我和邢大姐都不免心中起疑,觉得一个古董商人购买女尸,毫无目的可言。后来,我们打电话去了保靖县公安局,从他们口中了解到这个古董商人叫董承,长沙市开福区人士,平时游走于全国各地,专门搜罗古玩字画以及金银玉器。据此人交代,他购买古尸只是为了做人体标本。但我和邢大姐却仍是怀疑,觉得做人体标本,哪用得着这么多尸体,他购买的尸体已经超过百具,肯定是另有所图。电话里很难问的清楚,于是我让对方发了一份传真给我,上面记录了董承的全部资料,当我们看到其家属成员一栏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董承的哥哥竟是是董平。”
此话出口,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唏嘘不已,诧异之情溢于言表。
许劲风随即问:“你说的董平可是那个与马主任有密切来往的古缘斋老板?”
“正是!”薛晴肯定的回答,随即又说:“董承现在已被保靖县公安局拘留,董平曾试图通过各种手段将其保释出来,但都被保靖县公安局拒绝了”。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感到了此事的非同一般。
许劲风说:“由此看来,这个董承也参与了咱们要查的案子,没准儿菊花盆里的人头骨就是来自他收购的女尸。“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其他人基本上也是这么想的,认为这是董承购买女尸的唯一合理解释。
“不错,我是这么认为的,应该就是董承向马主任提供的人头骨。”薛晴说。
“可是……?”许劲风似乎觉得哪里不对,说,“你说头骨是提供给马主任的,但我们在审讯马主任的时候,却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菊花盆里藏有人头骨,那表情可不像装出来的。”
薛晴解释说:“马主任久经官场,逢场作戏的功夫早就练到家了,很难说不是装出来的。”
许劲风一时语塞,默默的靠在椅背上,考虑着案情是否真如薛情所说。
这时谷元秋插言说:“我也认为菊花人头骨来自董承购买的女尸,但这女尸却不是提供给马主任的,而是那个一直隐藏在背后的主谋,也就是驱动黑猫使用坎水局的人。因为,只有懂得易学的人才知道女性人头骨种花能够增强花体阴气。我猜想就是她把藏有人头骨的菊花运到了青山园市场,而后让董平通知马主任去买。整个案件都是她精心策划,马主任只不过是个棋子。”
谷元秋的一番话分析的入情入理,大家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许劲风半开玩笑地说:“谷先生,你不干警察这一行,真是白瞎你这人才了,你的推理分析能力绝不在我们之下,甚至比我们还要强。”
其他人也再一旁附和着:“是啊!谷先生,干脆加入我们刑侦科吧!我们这可比那个古文化研究协会让你更有用武之地。”
听大家这么说,谷元秋有点受宠若惊,谦虚地说:“大家可别这么恭维我,作为一个搞易学的来讲,洞悉‘同行’的意图是很正常的事,至于其他方面,我可不见得比你们强。”
许劲风微微一笑,说:“谷先生,这加入刑侦科的事,我们确实不是说笑,我早就有这个意思,希望你能回去考虑一下。”
谷元秋笑笑,没作回答。
许劲风并不着急此事,回到正题上说:“下面呢,我们就按照谷先生的思路去查,先不要打草惊蛇,只是在暗中监视董平,看他有什么举动。并且,我们还要打电话给保靖县公安局,让他们准许董承的家人保释,同时我们也不再拘留马主任,放她回文物局,咱们要给他们来个欲擒故纵。再有就是,莫迪你去联系徐三,他不是一直在董平的店里工作吗?问问他是否知道什么消息,他可好久没有跟咱们联系了,是不是该给他打打‘强心针’了。”
接下来,许劲风给所有人布置了行动任务,在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才允许大家下班回家。
众人就要走出会议室时,许劲风又突然回头说:“对了,我今天和老周去了博物馆,根据博物馆人员的描述,查到了马主任口中的那家装修公司,可我们赶到这家装修公司的时候,却发现那里早就是人去楼空,看来马主任她们早有安排,所以我们只能把希望放在董平这条线上,还望大家明天多用点心思,争取有所突破。”
“是!”所有人信心十足。
晚上的时候,谷元秋又去了张亚楠的住处,因为张亚楠打电话给他,说自己做好了家乡的辣子鸡,让他火速过来品尝。
谷元秋自然是乐得屁颠屁颠的,早早的就来到张亚楠的家中,看到了穿着围裙给他开门的张亚楠,他不由得笑了,原来下厨房的张亚楠还真有点像新过门儿的小媳妇。
张亚楠见谷元秋不怀好意地笑,立即就给他一个白眼,,而后自己匆匆地回到厨房,在里面忙活着。
谷元秋想进去帮忙,反而被她推了出来,说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什么都不会做,反而越帮越忙。
谷元秋没办法,只好回到客厅无聊地坐着,刚一靠到沙发上,他就想起许劲风让他查访道宗的事来,见开餐时间还早,就掏出手机拨通了大侄女绣绣的电话。
绣绣是谷元秋大堂哥的女儿,只比谷元秋小两岁,二人虽然是叔侄辈分,但却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因此从感觉上来讲比较亲近。
谷元秋的爷爷谷天意,一共有三个儿子,分别是:老大谷仁堂,老二谷仁心,老三谷仁义。
老大谷仁堂膝下有一子一女,大儿子谷元春和小女儿谷元玉,绣绣就是谷元春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