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多久没来了。”那男人看了看袁艺,又冲着傅征暧昧地咧嘴,“前阵子听说你跟女人约会了,还以为你收
心了。”
傅征手搭在袁艺肩上,冲着矮个男人摇头:“别胡说八道,快忙你的去。”
矮个子一笑:“那我就不碍眼啦,你们好好吃吧。以后有空也多带小朋友过来玩,照顾我生意嘛。”
矮个子说话走出去,从外面轻轻把门带上。
袁艺这才青白着脸,从傅征胳膊底下挣脱出去。
“你现在可以说了么?”
“你要从哪里开始听呢?”傅征把烟点上,歪着头问。
“那照片……什么意思……”
傅征吐着烟圈笑道:“我跟你妈妈的关系,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知道,”袁艺垂下眼,“你们是情人。”
傅征用夹着的香烟的手指捏起年轻人的下巴,让那双泛红的单纯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猜错了。我跟你妈妈,是
仇家。”
13.
“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傅征轻轻眯上眼睛,陷入了回忆,“十三年前,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刚刚考入x大的
第一年,觉得能离开家过着自由的生活真是美妙极了。”
“那时候我和家里的关系并不太好。我父亲是R大的教授,母亲是R大附中的老师,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小我一岁
半。”
“和家里关系不大好的原因现在想想也没什么特别的。我是长子,父亲对我寄予的希望也相应要重一些。他希望
我去学医,我却不愿意,报考时执意要来x大读经济,到最后家里也拗不过我,只得随我去了。我不读R大医科还
有一个理由,就是不想总在父亲的余荫下过活。”
“老头子跟我生了好久的气,我打包行李去住校的时候,他也不愿意送我。我那时乐得没人管,全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事,是真的算不得什么。老头子除了固执一点儿,其他都好得很。我身为长子总是该多担一些
,可当我懂的时候,已经晚了。”
傅征神色复杂地摇了摇手中的玻璃酒杯,看着那晶莹的液体呆愣了一会儿。
就在袁艺以为他要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傅征又开了口。
“我弟弟死了。”
“……”
“从九层楼上跳了下去,当场毙命。和他一起自杀的还有一个高中学生,本来也是想跳楼,结果看见我弟弟摔了
个稀烂,吓得尿了裤子,动弹不得,最后哭着去报警了。”
傅征抬起头,冲着袁艺温柔地笑着,仿佛讲得根本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一样。
“他那年才十六,还什么都不懂。就那么死了。”
“等等!”袁艺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却被傅征伸手拽住,“我对你的弟弟的遭遇……很同情。但是你说这个…
…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
傅征微笑着拉着满面通红的年轻人的手,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你听我继续讲。”
“我弟弟是夜里跳的楼,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回到家里,跟着妈妈操持后事,忙得连伤
心的时间都没有。而我家老头,接到噩耗后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死在急救室里。抢救过来以后,整个人都不对
劲了。”
“我们开始还没注意,以为他就是伤心过度,加上他平时就少言寡语,所以没放在心上。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
们发现,老头子是真的糊涂了。”
“弟弟的丧事都处理完了之后,我准备返校。临行前去他屋里看看。老头子一个人坐在窗前,对着盘象棋发呆。
我进去的时候,老头儿竟然抬起头冲我笑,招手让我进去陪他下棋……天知道我都快一年没跟他讲过话了。我们
爷俩赌了一年的气,谁都没搭理过谁。”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叫了一声爸。我说,您好好的,要保重身体。”
“老头子像没听见似的,冲我一个劲儿地乐,他说,傅程,你别又耍赖,赶紧陪我把这盘棋下完。”
“……”
“我说,爸,我不是傅程,我是傅征。”
“老头子皱着眉头问,傅程跑哪儿玩去了?”
“我刚想要说些什么,我妈从外面跑进来,拉着我出门小声跟我说,就让他这样吧。别跟他解释了,他受不了。
”
“我弟弟和我老爸都被我妈惯坏了。”傅征揉着额头苦笑,“出了这种事,谁受得了呢?”
傅征看向袁艺,那亮晶晶的黑色眼眸里有痛苦,有不解,还有其他很多奇怪的东西。
“但是生活总是要继续的。逝者已逝,不管你能不能承受,活着的人还得活着。”
“我回到久别的宿舍。班上的同学陆续过来看我,劝我节哀。晚上快睡觉的时候,宿舍的人忽然想起件事来,说
是我回家的时候,收到了一封信,寄给我的,但是没有发件人署名。”
“我拿过信,一看那信封上的字,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你弟弟?”袁艺小声问。
“没错,是傅程。”傅征抿了口酒,把杯子重放回桌上,“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么?”
“……”
“是殉情哦。”傅征哈哈大笑,“有意思吧,两个男的手拉手要殉情,结果自己死掉了,殉情对象不想死却活了
下来。”
“傅征……”
“等等,还有更有趣的呢。”傅征冲着年轻人眨了眨眼睛,“那时候你才三四岁,可能还不记得。你妈妈当时是R
大附中的老师哦,还是傅程的班主任。”
“……”
“你妈妈她,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我弟弟的事,并且对这一对男孩子进行了非常严厉的批评。”傅征撑着下
巴,饶有兴趣地盯着袁艺,“你妈妈说,同性恋是变态,是犯罪,是给家庭抹黑的,是要抓去坐牢的。她让他们
写保证书,让他们改掉同性恋这种病,说如果不写保证书,就得通知家长领回去管教。”
“我弟弟很绝望,认为自己的病好不了了,于是干脆就跳了楼,一了百了。”
“……你一定是记错了,那怎么会是我妈妈!”袁艺激动地抓着傅征,“你记错了,时间那么久。你有什么证据
证明伤害你弟弟的是她。”
“我怎么会记错这个名字?”傅征道,“何况我在跟你妈妈认识之后,马上就做过调查了。十八年前在R大附中教
书,十三年前离开R大,之后跟着你父亲下海从商。资料上没有任何问题。”
“……”
“不过有一点我很好奇,”傅征伸出手,轻轻抚过袁艺的脸,最后将整个手都贴在了年轻人僵硬的脸颊之上,温
柔地提出疑问,“你妈妈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子也是同性恋,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被男人干就活不下去的话,会不会
对你也说出同样的话呢?”
袁艺颤抖着试图挣开男人的抚摸,却被傅征更加强势地束缚在怀里。
“袁艺,你想好怎么赎罪了吗?”
14.
拳打脚踢地想要挣脱傅征的怀抱,却结结实实地吃了对方的拳头。
傅征这一下子正击在袁艺小腹之上,打得他手扒着桌边,干呕起来。傅征摘掉碍事的眼镜,把蜷缩在椅子上流泪
的年轻人托抱了起来,拽着他走了几步,扔在沙发上面。
袁艺捂着腹部,一声不吭,他知道再要挣扎恐怕会遭受更多的暴力,索性就老实了下来。
傅征冷笑了一声,去解袁艺的腰带。
年轻人只得哭着恳求:“傅征,求你,不要这样。”
“为什么不要?”傅征将那瘦弱的手腕钳住,制在了袁艺的头顶,分开他的双腿,让彼此的下体贴近,“你不是
很喜欢做这种事吗?”
“那是……”袁艺脸色苍白,嘴唇轻轻哆嗦着,他抬起眼睛,卑微地乞求,“求求你。你不是恨我吗?碰我不会
觉得恶心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傅征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是觉得恶心,也能硬得起来。你只管享受就好了。”
单薄的牛仔裤被扯到膝盖之下,再用力个三两下就被皱成一团扔到了地上。因为嫌麻烦,内裤干脆只脱了一半,
傅征将身下之人的两腿高高架起,作势要进去。
“傅征!你放手!你这个疯子!”
男人愉快地轻叹一声,毫不客气地将性器整个推入。
袁艺闷哼着,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即使是生平头一次用后穴接纳傅征时,也从未感到过这般的痛楚。前一日的欢爱中,傅征还在竭尽全力地给予自
己温存和抚慰,完美的前戏和扩张加上身体的高度兴奋,使得痛苦本身几乎能够忽略不计了。
然而今天这场性事,似乎才算是还原了行为本身的屈辱和疼痛——被一直憎恶着自己的男人冷酷的对待,毫无反
应的身体被肉刃几近残忍的进出着。揭开虚伪的温柔和甜蜜的假象之后,只有侮辱和伤害是唯一真实的存在。
咬破嘴唇也不想呻吟出声,更不想再向男人求饶。袁艺闭上眼睛,只暗暗祈祷傅征能快点结束。
“睁开眼睛。”
“……”
“睁眼!”
男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袁艺皱着眉头,微睁开双眼。
“叫我的名字。”
“……”袁艺尴尬地动了动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叫我的名字,”傅征英俊的脸孔显得有点儿扭曲,瞳孔中折射出幽暗的光芒,“记清楚是谁在上你。”
袁艺扭过脸去,闭上眼睛。
“你装什么蒜?”傅征冷笑着,用手扳正年轻人的脸颊,“昨天是谁哭着求我上他的,今天怎么没了热情?是嫌
我喂不饱你吗?”
“够了……”
“你说什么?”
“够了,你喜欢怎样就怎么样吧。”袁艺捂住眼睛,低声说,“我不会恨你的。”
“……”
“如果我恨你,就像你恨我妈妈那样……没完没了……什么时候能是个头……”袁艺的双手轻轻颤抖着,透明的
泪水重新从干涩的眼框中流出,顺着指缝,滴在了浅灰色的沙发表面,“傅征,我要谢谢你……”
“……闭嘴。”
“谢谢你,在我更加喜欢你之前,就告诉了我实情。”
“闭嘴!”
像是被激怒一样,傅征的狂躁之气在瞬间达到了顶点。他将年轻人整个翻了过来,一手捂住他嘴,一手拉高他的
腰部,借着背后的便利之姿,猛烈的撞击起来。
袁艺吃痛的声音,消失在傅征的掌心之中。
汗水和泪水无声地滴落,双腿无力地支撑着躯体,微微颤抖着,直到男人射精为止才得以喘上口气,疲惫地瘫软
在沙发之上。
傅征从沙发旁的角柜上抽出纸巾,擦净了下体,重新掖好了衬衣,系好了西裤拉链。
袁艺咬着牙,撑坐起来,想学着他的样子拿点儿纸巾,却被傅征挥手打落。
“别动。”
袁艺缓缓地垂下手去。
傅征蹲下身,把袁艺那皱巴巴的裤子捡了起来,半跪在沙发之前,虔诚地抬起年轻人的腿,将裤腿小心翼翼地套
了进去。“站起来。”
袁艺咬着牙,从沙发上起立,身后夹杂着血渍的精液不受控制地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很乖,不要弄脏人家的沙发。”
傅征说着,把内裤和牛仔裤一并提了上去,抚弄平袁艺T恤上的皱褶。
他又命袁艺坐下,为他穿好鞋子,这才重新拉他起来,揽着他的腰,朝门口走去。
门外空无一人,直到转过楼梯口,服务生才识趣地迎了上来。
“傅先生,您用过餐了?我叫老板过来送您?”
“不必了,让他忙着,我先走了。”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见外!”那矮个子男人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见面色潮红的袁艺和动作亲昵的二人,
暧昧地笑了。
“我今儿先送他回去。”傅征轻抚着袁艺柔顺的头发,温柔的声音与方才判若两人,“改天再找你喝酒。”
矮个子大笑:“快走吧,别冷落你的小情人。”
傅征点点头,算是与矮个子老板告了别,搂着袁艺出了这古怪的饭店。
“上车。”
在没人的地方,傅征终于卸下了伪装,冷冰冰地将袁艺塞进副驾驶座里。
车子瞬间提速,疾驰起来。
袁艺胃里一阵阵恶心,知道快要晕车了,只好把眼睛闭上忍耐。下体还有粘液顺着裤管缓缓地下坠,更多的则是
附着在衣物之上,与皮肤贴在了一起。
好恶心……
袁艺眼前一阵阵地晕眩。
15.
虽然未到下班高峰期,路上还是堵得要命。车子站站停停,时间简直像是陷入停滞了一般。坐在自己左侧的男人
,面色阴沉而难看,一言不发。
袁艺悄悄看了傅征几眼,就将晕沉沉的头靠在椅背上,不多时进入了浅眠。
这一路颠簸,他全当做不知。任不适感蔓延到全身,全都一一忍受下来。似睡非睡期间,车子向着陌生的方向驶
去,等袁艺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傅征的车已经停在了陌生小区的楼下。
“下来。”
傅征先一步走到袁艺的车门前,为他拉开车门,口中却是冷漠的指令。
袁艺老实地下了车,仰头看着面前的高层建筑。
“这是哪里?”袁艺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了。
傅征并没有回答,只是说了句跟上,随即大踏步地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看袁艺仍旧怔在原地,傅征不耐
烦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哪里?”袁艺执拗地问道。“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跟我讨价还价。”傅征单手插在裤兜里,“或者你觉得你
母亲的照片外流也不要紧。”
“……”袁艺低下头,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还记得刚开始跟傅征见面时,也是被这样傅征耍来耍去。像强制推销一样,被塞过来这样一个包袱。与其说是
因为有把柄握在傅征的手中,还不如说是自己心甘情愿地往火坑里跳。
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来摆脱这个男人吧。
但是他就是想不到。或者确切地说,是不愿意去想。
所以归根结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找的。袁艺一边走,一边回想着过去种种,忍不住笑了出来。
翻过头去重读自己与傅征从相遇到现在的全部经历,袁艺惊奇地发现,那个人是始终没有对自己表露出明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