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的触感 中——鱼跃于渊Y4

鸿抱着萧漠，冷冷抬眼。

要暂时放过这孩子么？我已经两次侵入他的内心世界，后面再有机会，应该会更轻松……

不，机会不抓住的话，就不叫机会。

“小鬼……”萧漠半睁着眼，还在抵抗，鸿目光一沈，俯在他耳边说：“愚蠢，你难道爱上他了？知道他丑陋的本能，所以失望了？失望的话，就离开他。”

失……望？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要是失望，早就不会活在世上了……

“放……开我……”

两人所处的空间忽然震荡了一下，他听见有人叫了一声：“鸿……”

小……小空……

第十六章：入侵大敌，白权之鸿03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鸿，所以你别对我这么冷漠，求你了，我爱你……

你爱我吗？鸿……

我爱你？我爱你，就不会把你抛得那么远。

可我还是找到你了，鸿。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他回首环顾，幻影一闪而逝，是小空，那个他极力想要推开的存在。

“……你做了什么？”他掐住萧漠的脖子，冷冷地问着。萧漠看着他淡笑，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做，你在怕什么？你看见，还是听见什么了？”

“萧漠，你成功地惹怒我了，本来我想对你尽量温柔的。”鸿抬起右手，上面忽然充满了白权的纹路，片刻之间，他的手完全变白了。

“萧漠，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真的……”他喃喃说着，把手抵在他胸前。萧漠呆了呆，那只手的感觉很诡异，好像要透进身体里来。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他有点害怕，捉住他的手，却发现没力气反抗。

“萧漠，暂时成为我的奴仆吧，你本来也应该属于我的，把你的力量献给我，我再帮你成为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放开我……疯子……”萧漠挣扎着，可手脚都没有力气，腕上的黑权死了一般，根本就感觉不到铁触的任何气息。

“你好像很慌啊，看不到那小鬼的反应，很不安是么？”白色的手慢慢透进了身体中，虽然这不是现实中的情景，但感觉很真实，好像自己的肉体也被分开了一般。没有疼痛，却很痛苦。

“要跟小鬼联系在一起，刚才就别一个人逞强啊，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他不是么？”鸿得意地笑着，势在必得的神情让萧漠憎恶起来。

根本就不是这样，我不是在逞强，而是因为……

“变态……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我才不要被你操纵……”萧漠咬着牙，抬手抵住他肩膀，深吸口气，大声叫道：“小鬼！——你在哪里？——”

鸿微微一愕，接着大笑起来：“你……你这孩子还真是可爱啊，我侵入你的世界尚且不容易，他怎么能进得来？更何况我已经把你关起来了，明白吗？”

萧漠不理他，继续吼着：“可恶的臭小鬼！你到底在那里？！要是再不回话，我就扁死你！！——”

“别费劲了，萧漠……”

“我给你的力量你不会用，丢不丢脸啊？！你要是听见，不管做什么都行，用黑权戳我也好，打我也罢，总之破坏这变态的束缚，把我弄出去啊白痴！！——唔！唔唔唔！！”

鸿冷下脸来，左手捂住他嘴，他瞪着眼，狠狠咬了一口。

鲜血涌了出来，牙齿还在继续用力，鸿脸上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放开了。萧漠冷笑着扬起脸，吐掉嘴里的血液：“意识中也会流血啊，看来你的侵入是有弱点可循的。不管你怎么想控制我，你要明白，最后我们就是两败俱伤，别以为我现在不如你，你就能得逞，唔！”

肚子被打了一下，很痛，但也还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融入体内的手继续前进着，他咳了几声，痉挛颤抖起来。

？！

鸿停手了，好像遇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无数游鱼一样的东西开始冲击他侵入的力量，冰凉刺骨。

什么？是什么？

那些东西渐渐裹住了他的手，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坚实，根本就透不进去了。手掌痛了一下，渐渐麻木，他急往外缩手，萧漠大叫一声，疼得几乎晕了过去。

从他体内爆出了无数发光体，连带着缠在鸿的手上，鸿啧了一声，甩手，没全部甩开。

“喂喂，你的攻击好像变弱了啊，前任，是不是在现任贱货哪里遭到什么出其不意的反抗了，哈哈哈——”

格穷用链光抓住白权，从黑洞中跃下，大力一扯。

“快出来啊你这个前任贱货，见不得人吗？这里都是熟人啊，方达，奥维，卡洛，全都是你的前辈啊，不打个招呼也太没礼貌了吧？”

“他从不会跟我们打招呼，就连伍利西亚大人他也爱理不理。”方达踩着桌子跃上去了，眼中露出了野兽般的神情：“不过我们都是通过和你交手来打招呼的，是吧庞鸿！”

又来了……

奥维克修低吟着摇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阻止不了，于是走到铁触身边。发现铁触正在脱衣服，他皱眉拉住：“喂，你不会真要在这里那个吧？格穷的生殖器大脑这样组织语言，你也要听？”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铁触皱着眉头，看看怀中没有意识的萧漠。

“我还想过是不是可以用我的黑权干扰漠的身体，但是我不敢，我的能力还不完全……”他低下头，把头埋进他肩窝中。

漠，你给我个命令啊，我都听你的……

“这是什么？”

“怎么了？蓝希给你的情报中，居然没有我在黑渊吸收了影子这一项么？”萧漠捂着胸口，喘息着笑笑。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啊，看来伍利西亚早知道我在注意黑权了。”鸿终于甩开了手上的束缚，他撤去了白色力量，看着萧漠：“看来还不是时候，和你力量的融合。”

融合？为什么？白权和黑权虽然都叫权，但我看不出有什么可融合的地方。

“算了，这次就先放过你，萧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比起我，更是个怪物啊。”鸿慢慢退去了身影，萧漠松了口气，皱起眉头。

怪物？被个疯子加变态怪物这样说，可真憋气……

意识慢慢模糊，又忽地明晰起来。

“咳咳，咳咳咳——”

“漠！”铁触呆了呆，惊喜地抱紧他：“漠你醒了！我担心死了！”

彭！

方达从黑洞中落下，踏碎了桌子。只听鸿在黑洞中说：“萧漠，你真的非常有意思啊，我现在心情很愉快。我期待你以后的成长，到你能真正和我对决时，会是什么样子呢？我真的很兴奋……”

萧漠忽然想到什么，喊：“等等，伏家主——”

黑洞倏然闭上了，已经不留一丝气息。萧漠很恼火地站起来，看看靠近门口的那群晕倒的影望战士，抬头环视：“还愣着做什么？快出去看看情况。”

“伏家主还在这里，好像被弄晕了。”雅佳看着上面，点点头：“没错的，还活着，也没受伤。”

“是吗……”萧漠垂眼看着伏樾闲的尸体，却感觉头晕了一下，铁触赶忙抱住他：“漠，你先休息一下。”

怒火与不甘在体内涌动着，他冷冷地说：“休息什么？我没受伤也没出力。你好像也没出力吧？小鬼？”

铁触睁大眼，旋即垂下头，握了握拳。

“……算了，现在该想想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奥维，你去看看伏家主的情况。各位影望同盟的首脑，你们认为，这里的事情应该怎么办？我觉得不能再通过警方来处理了，会露馅的……”他手杵着椅子，忍住身体深处传来的不适感。

“喂，小漠漠，你的样子真的很难看，还是先休息一下。”奥维克修给铁触使眼色，铁触会意，抱住他轻声说：“漠，我抱你去房间先睡一觉再说……”

焦躁、不安、愧疚和愤怒杂合在一起，全冲着铁触去了，他低吼着打开他的手：“滚开！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第十七章：动摇的内心与软弱

铁触看看肿起的手掌，没再说话，默默站在一旁。萧漠扶着头平息了一会儿，才又说：“不管用什么方法，总之一定要把这件事瞒下去，不能让外界知道。”

“易容的话，很简单的，找个人来暂时替代伏家大少爷。”尼科尼玛看看伏樾闲的尸体，皱起眉头：“不过要先问过伏家主的意见。”

“那是当然的。”萧漠现在已经不敢看伏樾闲的尸身。他和他相处并不算多，可他很喜欢的这个哥哥一般的存在，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虽然和伏梓开性格不同，但却一样的善良而又善解人意。

可如今，这两兄弟都因为自己死了，不管缘由是直接还是间接，自己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萧漠很怕见到伏举伤心难过的样子，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和蔼慈祥而又有担当的、像父亲一样的老人。

“我去看看伏家主怎么样了。雅佳，他在哪里？”

“按位置来看似乎就是他平常在的书房。”

“嗯，谢谢。奥维，和我一起去。其他的人，看看这里的情况，要是有还在操控之中的影望战士，麻烦压制一下。”

他避过伏樾闲的尸体，出了门，奥维克修赶忙跟在他后面也去了。

铁触没跟上去，他还在呆呆站着。梅纽卡洛轻拍他肩膀，低声问：“小铁，你没事吧？”

啧，那个可恶的老男人，居然把气撒在小铁头上，自己没本事还要怪别人。

“没事，我很好，只是担心漠。”他走过去，抱起伏樾闲的尸体。

被萧漠打过的地方很痛，钻心一样，他皱皱眉，出了地下室，来到外界。

“樾闲！——”伏举喊着，跌跌撞撞地从楼上下来了，萧漠咬牙在一旁扶着，样子很难看。

“樾闲……”伏举推开萧漠，定着双目，走到铁触身边，抚着伏樾闲已经变凉的脸，眼泪慢慢从眼眶里滑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抱着伏樾闲倒在地上，喃喃低语：“樾闲，樾闲，你不要离开爸爸啊，梓开已经不在了，你不能这样狠心啊……”

萧漠走上前几步，却又停住。

安慰什么，我有这个资格么？

萧漠咬牙握拳，把头偏朝一边。

要是我没有成为什么该死的王，事情就绝对不会这样，绝对不会……

小漠，我很喜欢你这样的孩子，既善良又乖巧，还很能为别人考虑。梓开喜欢你，我明白为什么，可是我希望梓开和一般人一样，结婚，生孩子，所以你明白我的话吗？

……我明白了，伯父，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梓开面前的。

啊，是的，要是决定断绝一切，就应该离开这座城市，去另一个地方。要是我下决心这么做了，樾闲哥和梓开都会好好的，就算我当上了影玄王，只要不在这座城市，他们就一定会好好的……

为什么没能下定决心，那是因为……因为……这里是那个人出生的地方，那个一声不吭就把我抛弃了的、让我在黑暗里挣扎了十年的不负责任的人……

我究竟在希冀什么？我居然为了他这样的人，断送了樾闲哥和梓开的性命……

扭曲的宿命。

他开始憎恶起自己的命运来，不断堆积的情感几乎要把身体撕裂。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伯父，我会为他们两个报仇的，所以，从今以后，能请您退出影望同盟吗？”萧漠轻轻跪在伏举身边，手抚着他因为啜泣而不断颤抖的身躯。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远离危险，也让自己心里已经容纳不下的愧疚稍稍减轻一些。

伏举没有回答，他止住了啜泣，低低说了一句：“不可原谅。”

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但萧漠就在他身边，所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伯父？”

他忽然抬起头，伸手抓住萧漠，瞪着眼：“不可原谅。”

“伯父……”萧漠有些不知所措，他预想过许多和伏举相对的场景，当然也包括他怒视自己的，但都没有亲临其境来得冲击。伏举的眼神太执拗了，让他想起了凌腾风，他忽然有点能理解凌腾风的仇意了，那是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的。

快点骂我打我吧，怎么来都不算过分。

萧漠完全镇定下来，对着他笑笑。

“小漠，小漠——”伏举摇着他，咬牙切齿：“对的，要为樾闲和梓开报仇，不能让敌人在那边得意地笑！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儿子！我们父子同心，一定要铲除这种祸害！”

“伯父……”萧漠呆呆看着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儿……子……我配么……整件事都是因为我，我根本不配……

“伯父，我会的，所以请您保重身体。”萧漠拍着他的手，勉强保持笑容。伏举摇摇头，坚持着：“我说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儿子。”

“伯父……”萧漠脱不出手来，只能被他死抓着。

无边的愧疚让他遭受着良心的折磨，伏樾闲身上的血腥味让他几乎崩溃。他咬牙闭上眼，说了句：“不……行……我不能……”

我是，罪人。逃不掉的罪恶，永远也逃不掉……

他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出来，站起身来逃走了。

“漠！——”铁触叫了一声，跟着他冲出去。

萧漠不管不顾地闷头跑着，越来越快，他想尽量逃离这里。出了伏家老宅，是一片靠山的田野，他全力飞奔，几乎筋疲力尽。铁触在后面呼唤着，他闭眼皱起眉头。

烦死了，小鬼，别跟着我——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我的人生会扭曲成这样？吃苦我不怕，可是叫我面对罪恶，我……该怎么面对……

要是一切都没发生就好了，最好什么都不存在，连我也……

……我不存在？

他停住了脚步，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小山丘。

我不存在，那所有的阴谋是不是就会停止了，我也不用再面对所有的血腥丑陋，还有那个变态的疯子……

那我迄今为止那么努力地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啊……

不行了，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