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惜——集萤映雪

淅淅沥沥的雨一直未停，花残了一地。

星辰带着一丝玩味，将杯中的水添满，“过来。”似温柔得耳语，不带一丝威严，就如春风吹过杨柳，是无尽的疼爱，而不是摧残。

若惜一怔，几乎没有迟疑，抬步走过去，白皙的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风从被打开的窗户灌入，丝丝清寒，少年披散的秀发被轻轻挽起露出一大片后颈，点点的红色，如同雨中娇嫩的海棠，光泽明艳……

星辰猛地拉过他，横放在自己的腿上，“外面下雨，湿气重的很，怎么没穿鞋就下床了？”

若惜乖巧的垂眉，身子禁不住瑟瑟发抖，“还、还好，不是很冷的。”

星辰笑笑，轻巧的握住他的一只脚，“明明就很冷，还嘴硬。”不在意的责备，像灌了蜜般的宠溺。

永曜站在原地，双手不自然的握紧，看着若惜的手攀上他的脖颈，看不出神情……真是变得有够快的。

当初那样哭着，求着自己，不要将他送走，不要到瑞王府，要不是抓住他的软肋，用相儿威胁他，只怕不会这样妥协，现在却又……这般依赖的窝在那人的怀里，面上没有一丝的不情愿，即使自己在这看着也毫不忤逆，乖顺的如同猫咪，当初还说喜欢自己……而他虽然口上冷嘲热讽，心里竟真的那样信了。

“待会小婢将药送来赶紧喝了。”星辰揉搓着一双脚，直到变得温热才放手。

若惜“嗯。”了一声，微微点头。

第六十五章

曜一笑，随意的坐在他们对面，“看样子，若惜过得不错。”

星辰但笑不语，将手中的杯盏递到若惜的嘴边，“太子问话，怎么都不回？”

若惜抿了一口，惊恐的看着他，他说过不许他跟永曜再有任何交集，如果被发现……被发现了，只会生不如死，那现在又是……为何？为何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为何被困的是他，为何怎么都不会被放过？

“多，多谢太子关心。”若惜紧紧拽住星辰的衣领，说不出是害怕，还是乞求，只是面上的惊慌怎么也隐藏不了。

永曜深吸一口气，有想将他从星辰怀里拉出的冲动，今日一早便去太医院问情况，没想到来了这里又是另一番情景，曾几何时他也是那样躲在自己的身后，害怕得丝丝颤抖，不过那是他是害怕别人，而现在却是怕自己……

“这没什么，以后若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便是。”

若惜垂眉，连头都没抬，“多谢。”似一声叹息，不过的确是一声叹息，他是什么身份，自己知道的太过清楚，想要什么……不会有人毫无怨言的亲自奉上，永曜与他不过是一场交易，无非是用自己所拥有的去做交换。

星辰搂住他的腰身，手指伸到里衣，若有若无的拨弄，“饿不饿，我让人呢送点吃的过来。”

若惜缓缓抬头，“还好，我不饿。”

“不饿么？”星辰戏谑的一笑，手指按着肿胀的穴口，来回逡巡。

永曜看着若惜的脸渐渐涨红，以及下身衣衫不自然的弓起，当然知道那是在干什么，而自己竟然为了他的一句话，一场梦而耿耿于怀……他是太子，扭转乾坤，要什么没有，竟然为了、为了不过一个男宠做到这一步，说出去真是可笑。

“皇叔真是好雅兴。”

星辰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微侧头道，“太子何出此言，得意须尽欢，这本是常理。”

“是么？”永曜笑，“皇叔真是这么喜欢他？”目光转入他怀中的人的身上。

若惜半抬着眸子，双腿微微张开，任凭星辰的手来回抚摸，一寸一寸的游移，连大气都不敢出，在他们面前自己向来如此，不管说得有多好听，其实还是一样，什么都没变。

“太子不明白？”星辰笑着看着他，“这种事无关情爱。”

“那有何必那样执着？”当初硬是逼自己用若惜去做交换，虽说是交易，不过作为条件交换的，还有很多。

“到手了再丢掉也是一样的，太子不这么认为么？”手上略一用力，轻拈，引来一阵娇喘。

“恩啊……”若惜抑制不住呻吟脱口而出。

这样的不知廉耻，无计可施……纵他不愿也逃离不了现实，不会有地方收容自己，在太子府是如此，这里也是如此，等到厌了、倦了，有谁还会在意，当然一脚踢开是最好的。

他想起星辰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会喜欢，说会好好照顾自己，说爱……说不心动是假的，不过他不后悔，到如今这般的光景，他倒是有些庆幸。

叹世间妄言牵念，莫被戏言迷了眼……

“太子要不要试试？”

若惜一惊却听见有人笑道，“不必了，又不是什么清倌处子，脏得很。”

星辰面色一滞，第一次当然不是他的……

“啊……嗯……”脆弱之处被用力往下折，若惜惊恐的睁大眼，吃痛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却被猛地一摔，跌坐在地上，透明的粘液缓慢扩散，似乎扯到伤口，内衣上的血渍重了不少。

很疼，疼到无法想象，他不知道原来可以痛到这种程度。

永曜皱眉，“真是淫荡，下贱，这样都会有感觉。”

若惜冷笑，嫌他脏？真是可笑，自己到这一步还不是他么？是他逼自己选择，是他甜言蜜语骗自己，更是他亲自将自己送到星辰府上，明明都是他做的，现在却又像个局外人一样指责他……好像真的全是他的错一样。

永曜起身，走到对面，“倒也是，这样的姿色，只怕也找不到第二个。”抬起若惜的下巴，嫣红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仿佛是在害怕，只要一松气就会有什么东西止也止不住。

被迫抬头，他眼角湿湿的，眸光却格外清冽，无论遭遇了多少，这样的眼睛始终与周遭的人不同，周围的人总会藏得很深，连眼睛都会说谎，而他却笨拙的很，想要隐藏什么，还是一目了然的被发现。

“真美。”永曜由衷的赞叹，“当年的齐淮璎珞想必也是这般……下贱，不然父皇也不会……”

“啪。”一声脆响终结了所有的声音，若惜打开托着他下巴的那只手，对上那双眼，“我娘不是。”一字一顿，带着嘶哑，却字字掷地有声。

“那是什么？”永曜收回停顿的手，暗握成拳，“卖唱的始终是卖唱的，她始终是齐淮的歌妓，怎么都抹杀不了的，你跟她一样，只配被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

“玩弄？”若惜笑，在清越的脸上绝美的绽开，“你扪心自问，要不是你我会到这一步么？”

无疑的质问，这是永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若惜，“你说什么？”

“你明明听见了，为何还要我再说一遍？”微微偏头，懵懂的样子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

永曜抓住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我倒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脾气。”一直以来他都以为他是隐忍的。

“你不知道的很多，我不是你那个干干净净的熙儿，你自然不会在意……”

星辰皱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过来。”不同于刚刚的声调，仿佛一触即怒。

若惜回眸，唇边的笑意渐浓，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岭南有佳果，送之与红颜，不可多得，不可多得。”

永曜看着他，有一丝慌乱，“什么？”

“熙儿，惜儿，你怎么知道你找到的那个就是你想要的？”

“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叫熙儿，我对你……就只有恨。”若惜笑，一个大力袭来，瞬间落入星辰怀中。

“他累了，太子请回吧。”星辰将他抱起，步入后庭。

若惜的脸从他肩上探出来，看着呆立在那儿的永曜，嘴角的笑意冷却。

永曜看着他走远，眉目纠结……熙儿，那个梦……心像被撕裂一道口，疼痛不已。

第六十六章

“铮……”

终是琴断，繁花落在肩头，一世迷离。

梨花满地，青石欲湿……早上下了一场小雨，现下停了却只觉得更热了。

“月丹的琴真是越来越好了。”

美人抬眸，凤眼微眯，“大皇子过奖了。”月丹起身，唇角微扬一笑倾城。

永林将杯子斟满，顿时酒香肆意，“皇叔呢？听下人说是在这里。”

月丹道，“刚刚不小心洒了酒，王爷去换衣衫了。”

“酒？怎么会……”

月丹瞥过眼，目光投向一边，永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散落的青衣嫩绿如竹，墨色的发丝衬着肌肤更是白皙。

“若惜？”

“三皇子醉了，杯中的酒洒了出来。”

永林笑，“皇兄那是好福气，坐享齐人之福。”

“也许他只想要一个人……”月丹的声音轻轻地，微不可闻，幽幽的脱口飘得很远。

永林只是不语，装得没有听见。

夏风缓缓袭过，带来一阵花香，落花随风而舞，如同蝴蝶成群结队飞过。

“皇叔。”

星辰自转角之处走来，绛紫色的衣袂飘飘扬扬，英俊的眉甚是不满。“这会子怎么来了？”

取下肩上的一枚花瓣，星辰走到若惜身边，将青丝上的粉花拈开，清越的脸被迫抬起来，醴红的的嘴唇如同樱桃，微微卷俏的睫毛紧紧闭着，雪白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珍珠，柔和娟丽。

永林道，“若惜醉了？”

“嗯，不知为何喝了这么多。”星辰叹息，眉目越发的揪紧，“有什么事么？”

“父皇刚刚下了旨，晚上招待越国使臣。”

星辰皱眉道，“前个不是刚请过么？怎么又回……”

永林饮了一口酒，“这次是他们主动要求的，那个子棋要跟我们联姻，今日筱雅她们也会出席。”

那若惜是必须出席了，星辰道，“去带若惜回房醒醒酒。”

身边没下人，只有月丹妩媚的一笑，“是。”

落花流水，粉色的花瓣随着碧波慢慢轻漾，绿色的柳枝随着摇摆，映着长廊上鲜红的流苏，红绿分明却不刺眼，搭档得恰到好处。

阳光却刺眼得厉害，若惜微微想用手遮住，却终是徒劳，“好热……”

“醒了！”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月丹眼底波光流转，走到窗边将窗户合上，那边却没了声响，“怎么不说话了？”

若惜半垂着眸子，头疼的厉害，“没什么……”

“三皇子的琴真不错。”月丹打断他，笑着坐到床边，光洁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怎么……说这个。”他听他弹琴也不是一两天了。

“月丹身份低下，有的……”容不得他开口，轮不到他说。

若惜别过脸，青色的衣襟微敞，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墨色的瞳仁涣散开来，没有焦距的投得很远。

“其实我真的不能理解为什么……王爷那么喜欢你。”月丹看着他的侧脸，他虽是花街上当红的小倌，却也是清白的身子，除了星辰，不曾有过别人。

“喜欢……”若惜收回目光，嘴角似有一丝笑意，“他不喜欢我。”

月丹抬眸，细长的凤眼如星，他自认不会比眼前的人差到哪去，文采琴艺也是精通得很，“知道么，当他把我从楼中赎回来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那段时日我们整天都在一起。”

听他这么说，若惜不禁叹息，嘴角微微颤动，他身份低下……自己还不是一样，只不过没有明说罢了……到头来却都是一样的……

“我以为他爱我……到后来才知道不过是宠罢了。”月丹抿唇，嘴角勾起笑意，“他对我一直很温柔，可也只是温柔而已。”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的从来不要求任何事，全看星辰的心情，直到……“他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手忍不住颤抖，出口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却依旧镇定……

若惜起身，床边的珠帘轻轻摇晃，迎着阳光散发出七彩的光，随即又在晃动中淹没，如此来回，一波一波，“我跟他……不过交易。”

“交易？”月丹不懂，如果只是交易又何须那般执着，就连跟他一起时，也叫的是他的名字，“我却很羡慕你。”

若惜一笑，衣襟敞得更开，白皙的肌理因为醉酒染上胭脂的颜色，浅浅嫩嫩的红，青紫细小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有的却被指尖般大小的伤疤遮住，星星点点……“我想睡了……”

月丹一怔，回过神，“那些都是……”他在楼中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清楚那是怎么弄出来的，只是他从来不知……

若惜不理，只是翻过身去，青丝倾泻而下，落在踏板上，纠纠结结的杂乱无章。

树上的知了叫了一声又一声，只举得更热了。

月丹带好门，并未作太久的停留……

第六十七章

小雨清溪，荷角初露，熙雪看着那抹粉色出神，黑琉璃的瞳仁亮亮的，夹着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在想什么？”永曜从后面拥住他，嘴角欲言又止。

“你今天晚上要进宫么？”熙雪回过身子，墨眼低垂。

“嗯，今天怕是很晚才会回来。”

一阵风过，少年的发丝被风吹起，起起落落散在肩头，“永曜。”熙雪徒然抱住他，身子微微颤抖。

“怎么了？”

“我只有你了，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离我而去？”所有人都离开，只留下他一个人。

永曜笑，不知该喜该忧，“又在说什么傻话，我……不会离开。”

“真的？”熙雪抬眸，清冽得眼中藏着一抹心虚，却又是喜悦期待的。

永曜点点头，揽他进屋，“好了，我让人用冰镇了些荔枝，虽说下雨，天也闷得很，吃了降降热。”

“怎么会有荔枝？”荔枝生岭南，易坏不好保存，两日失其味，三日便什么也吃不出了，珍贵亦不可多得。

“父皇刚赏的，特意用冰镇着了，味道还很新鲜呢。”

熙雪忍不住伸出手，纤细的手指绕过冰缓缓冒出的热气，剥了了粗糙的壳，白皙的果肉嫩而多汁，透明的白色可爱诱人。

永曜笑问，“喜欢么？”

“嗯。”熙雪点点头，“味道竟一点都没有变。”

“以前也吃过么？”

熙雪用拈了一颗，“以前爹爹得了赏赐也会带回来。”

“那别的时候呢……”

“荔枝最是不易得，平常时刻怎能尝到？”熙雪笑着将手中的佳果送到他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