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相惜——集萤映雪

永曜笑他，这时六皇子和七皇子也牵着马出来了，看着熙雪道，“要太子哥教你不就行了，不然你想和他一样，被先生赶出场？”

说完扬扬下巴，指了指若惜。

熙雪朝他的方向看去，立马道，“我不要，太丢人了。”

众人一听都笑起来。

若惜远远的看着他们望着自己，最后嬉笑，心中不免有些难过，气愤。即使以前在冷宫受尽白眼，却也没有像他们这般当着面嘲笑的。

即使这样心中却还有一丝向往，如果能向他们一样在就好了，如果自己是熙雪就好了……

熙雪骑上一匹小马驹，跟着永曜在场上遛弯，少年纤细的身子歪歪扭扭的，像是随时都能摔下来。

永曜骑得很好，箭法也很准，几乎百发百中，马场上的叫好声不断传来，永林跟他旗鼓相当，二人暗自较劲。

熙雪歪着身子，叫道，“永曜，你等等我。”

六皇子追上他道，“熙雪你真慢。再不快点就追不上了。”说完往马屁股一排，马惊得跑了出去。

“啊！永曜……救我，救我……”熙雪吓得大叫，一时松了手中的缰绳。

永曜赶紧追了上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熙雪从马上摔下来。

永曜立即下马，抱起他，急道，“快传太医，快呀。”

顿时乱成一团，始作俑者早已面如土色。

若惜站在外围，心中有些幸灾乐祸。活该，谁让他刚刚这样笑自己。却在下一刻变得有些木然。

永曜抱着昏迷的熙雪走出场外，与若惜擦肩而过，“熙儿，熙儿……你醒醒，你不要有事。”

熙儿？他叫他什么？若惜仿佛被钉在原地，下一刻忍不住追上去。

熙雪躺在床上，太医正给他把着脉。

“可有危险？”永曜担忧得看着床上的人。

太医道，“禀太子，冯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喝点安神汤就好了，请太子放心。”

“那就好。”永曜松了一口气，坐到床边握住熙雪的手，“熙儿，没事了。”

太医下去开药，走到门口见到若惜皆是一震，后又行礼。

若惜就这样站在门外看着，手握紧了下身的衣衫。

听不见风在吹，听不见鸟儿婉转的叫声……脑子里只盘旋着那句，“熙儿。”

第八章

太医走后所有人都来了。

正在皇上书房商议国事的冯丞相也急急忙忙赶来。

“参见各位皇子。”冯丞相道。

“不必多礼，去看看熙雪吧。”说话的是永林。

冯丞相坐在床前，面色焦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摔下了马？”

永曜道，“丞相不必担心，太医刚走，说熙儿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便好。”

“这就好，这就好……老臣多谢太子。”

“都怪我不好。”六皇子上前道，“要不是我鞭马，马也不会跑那么快。”

永林道，“六弟也不想的，本来只是嬉闹，却不想……望丞相莫怪。”

丞相道，“大皇子，六皇子言重了。”

床上的人嘟囔一声，睁开眼睛。

“熙儿，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丞相握住儿子的手。

熙雪半睁着眼，“爹……”

“你想说什么？爹在这，是不是哪里痛。”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熙雪扯开笑容。

永曜道，“别说话了，你休息一会，太医下去开药了待会喝药就好了。”

丞相宠溺的摸摸爱子的脸，松了一口气。

众人见他已无大碍，便道，“既然熙雪醒了，我们就别在这打扰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也好，那我们先走了，太子哥。”

……

丞相本来想留在这，可是刚刚直接从皇上那过来，事情还没有处理完，只好请求太子。

“老臣还要赶去皇上那，熙儿就麻烦太子了。”

“丞相放心，待会我送他回去。”

丞相拜了拜，随后跟着众人一齐走了。

“怎么不进去？”永林走出来，看见门口的若惜。

若惜道，“不了，我就走。”

若惜亦步亦趋，待众人走远，自己又回去。

“永曜，我想喝水。”人都走了，熙雪坐起来。

永曜倒了杯水慢慢喂他，“来慢点，还痛不痛。”

“嗯，好痛噢。”熙雪窝到他怀里。

永曜急道，“还有哪里痛？来给我看看，要不要我把太医叫回来……”

噗呲。

熙雪忍不住笑道，“你，你好像我娘……哈哈哈哈……”

“你骗我。”永曜黑了脸慢慢靠近。

“你干什么……”熙雪想躲，却被永曜握住腰身。

两片薄唇落下，熙雪慢慢回应，永曜温柔而小心，直到怀中的人娇喘微微才放开他。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熙雪道。

永曜紧紧搂住他，“你知道啊！下次小心点。”

“嗯。”熙雪乖巧的点头。

窗外的风轻轻的吹着，一切都没有任何停止，床上的两个人却好像停留了一般，任凭时间一点点流走。

若惜有些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爱人……

宫中很大，他漫无目的的走着，最后来到了玉箫苑。

果然玉箫苑中依然有人教着相儿礼仪，不过比起上一次见到的，这次的态度好了很多，也规矩了很多。

“你们都下去吧。”若惜轻声吩咐。

有了永曜的撑腰，众人只道，“是。”便下去了。

若惜走进屋里，相儿随即笑着迎上来。

“哥，你今天怎么来了？”

他帮相儿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发丝笑道，“没什么，想你想得紧，过来看看，最近你好不好，他们有没有……”

“我很好，自从你上次走了，他们就对我好多了。”相儿笑着倒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中，见他脸色苍白问道：“哥，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怎么了？”若惜啐了一口茶，笑容泰然。

相儿道，“没什么，只是看你脸色不好。”

若惜没有再说什么，相儿看得出来他有心事，却又不知怎么开口问，就这样陪他坐着，一直快到中午，若惜才出宫，回太子府。

第九章

清霜染新月，月照花林皆似霰。与笛一曲，梦萦魂碎。

太子府，月光残照，斑驳的树影横斜。房内灯火忽明忽暗。

“咚咚……”缓慢的敲门声。

“进来。”永曜的声音自屋内传来，闷闷的，像是累极了。

若惜闻言推门进入。

“你来做什么？”永曜将灯芯挑亮，问道。

若惜站在原地，离他很近，“我……”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永曜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怎么？又想要了。”

若惜身子一怔，面色惨白，颤抖着唇，“不是。”

永曜道，“不是，那是什么？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若惜抬头，“我们之间只有这种事吗？”

永曜看着他的脸，笑得戏谑，“听起来你好像不愿意，不过你记住当初是你自己要这么做的，我没有逼你，如果你现在后悔，对我来说也不会怎么样。”

“我没有后悔。”

若惜后退一步。

蜡烛的光华照在他的脸上，肌若美瓷，唇若樱瓣，却有着淡淡的哀愁。

永曜看得出来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却没有精力去探究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为什么。

“好了，你回去吧，今天我乏了。”下了逐客令。

若惜没有动，看着眼前这个人自顾自说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像是在问自己，像是再问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永曜有些不耐烦了，“你唯一的用处你自己应该很清楚。”

“唯一的用处。”若惜喃喃自语，嘴角露出笑意，眼底却光华掩去只剩落寞。

胸口有些痛，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抠进肉里，要是先前永曜这么说，他一定无所谓，只是如今……却像是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羞耻、不堪，侵袭而来。

多留无意，若惜退出门离去，走到门口说道，“你为什么喜欢冯熙雪？”

永曜一怔，回头看他，却只剩下月白的衣袂从门间而过，随主人远去。

宫中始终是一个繁华的地方，只要你有身份有地位你就可以享受一切。

自熙雪摔下马，永曜紧张的寸步不离。

如今熙雪正活蹦乱跳的跟在永曜身边，伤已全好。

“永曜，我们去碧海品茶怎么样，好久没喝那里的碧螺春了。”

永曜笑道，“就你嘴馋。”

“那你是答应了，呵呵呵……”笑声很清脆，笑容很美，偌大的皇宫成了装饰

若惜跟在后面，听着这些，觉得刺耳极了，胸中仿佛淤积着，让他闷得难受，就连呼吸也沉重了不少。

“三皇子要一起去吗？”熙雪笑着回头。

若惜侧过脸，“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噢。”熙雪有些失望，依旧笑道，“那我们先走了。”

若惜看他们上了马车越走越远，心中仿佛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见到两人嬉笑的样子，目光却还是追随着那辆车。

光华满地，拉出他的身影。

“若惜。”星辰远远的见看见了他，笑着迎上来。

“见过皇叔。”

“不必多礼，刚从书房出来？”

若惜道，“是”

星辰笑道，“这么早就回去了。”

“嗯。”若惜心不在焉的点头。他又没人带他出去，不回太子府能去哪。

星辰拉住转身的他道，“先别急着走，我让人在那边的凉亭里奉了些糕点，走，去尝尝。”

若惜想抽回手却拒绝不得，只能让星辰拉着他做到凉亭里。“这是御厨早上新采的桂花做的桂花糕。”

“谢皇叔。”若惜拿起一块送进嘴里，香气在鼻尖萦绕，细腻的糕点糯糯的，软软的。

阳光下若惜的双颊呈现出淡粉色，小嘴轻轻抿着，看得出来他很喜欢。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很好？”星辰笑道。

“嗯。”若惜点头说道，“皇叔知道太子和冯熙雪是怎么认识的吗？”

星辰道，“具体是怎么样不知道，不过永曜很喜欢他。”

“是吗？”若惜有些茫然。

“怎么了，突然问起他们？”

“没……没什么。”

第十章

清风阵阵袭来，那边秋葵开得正好。

凉亭前面的湖泊掀起阵阵涟漪。

若惜墨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想是有些累了，半支身子在桌上。

星辰饮了一口酒，见他这般不禁感叹。

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

虽是刚入秋，但这天也渐渐凉了。

打了个颤，起身道，“皇叔，若惜先回了。”

星辰有些痴迷，却也是清醒的，笑道，“嗯，正好我也要去皇兄那儿了。”

若惜拱拱手，便告辞了。

月白的衣服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星辰有些贪婪的看着那抹身影，直至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目光。

桌上的桂花糕已经吃完了，只剩下空空的白玉盘。

想起若惜吃东西乖巧的样子，他的唇边添起一丝笑意。

一路上若惜觉得胸口闷闷的，不知道永曜正在跟熙雪干什么？

刚进太子府的大门便有一女子迎上来，面若桃李，身着湖水绿的轻纱，外套白色织锦，领口绣着精致的牡丹。

“你就是三皇子若惜吧。”那女子笑着，露出浅浅的梨涡，“真想不到世上真有这般的妙人，我真真是见着了。”

边说便将若惜拉入屋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女子却始终带着笑，梨涡若隐若现，后来才知道，她是皇上封的沐郡主。

永曜和熙雪在芜苑喝过茶，又去了集市。

熙雪的性子活泼是个极爱热闹的人，拉着永曜东逛西看，待回到太子府已是晚上。

管家迎上来，今天府中来了位稀客。

永曜进门问道，“怎么了。”

“请爷进去，沐郡主来了”管家上前道。

永曜顿时眉头紧锁，她怎么来了？

大厅里灯火正明，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不断传出来。

“呦，太子回来来。”女子迎上来，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双颊红润，眸似水杏，来人正是沐珂郡主。

永曜被他拉着坐在桌边，没想到若惜也在，正好坐在他旁边，唇边带着若无若有的笑。

沐珂拍手道，“来人，上菜。”

底下的奴才应了一声，下去准备了。

沐珂在若惜的另一边坐下笑道，“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哦，对了，你别看永曜现在这个样子，他小的时候不是一般的笨，走路跌倒，那是常有的事。更有一年，大家一起捉迷藏最后他奇迹般的赢了，但你绝对想不到是为什么？因为……哈哈哈，他迷路了……哈哈哈。”

若惜带着淡淡的笑道，“迷路？”

沐珂小手一挥，头上的金步摇一颤一颤的，“可不是吗，不信你自己问他。”

若惜将目光投向永曜，“不，我信。”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却带着化不开的惆怅。

永曜蹙眉眉头却都快打成了结，“沐郡主天色已晚，闹够了就回吧，夜里路就不大好走了。”

沐珂斜了他一眼，看着桌上渐渐齐全的菜道，“你这刚吃着，就下逐客令，太不念情义了，还有你以前都是叫我沐姐姐的，现在却叫我沐郡主，真伤我的心，想当初你跟别人打架……”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丝帕在眼角轻拭。

永曜觉得头疼，说道，“好了，菜都齐了，吃吧。”

沐珂笑得得意，变脸跟变天一样，又叫人添了酒。

若惜看着身边的人，嘴角的笑意渐浓。

永曜坐在若惜身边，沐珂讲的天花乱坠。

“真怀念小时候，现在大了都不怎么走动了，永曜有了他的熙儿，什么事也就顾不得了。”

沐珂有些醉了，忍不住感慨，“我真不明白那熙雪有什么好的，就稍有些文采，一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郡主，你醉了我差人送你。”看得出永曜很生气。

因为他说了熙雪而生气。

沐珂看了他一眼不理不睬。

若惜看着永曜却随即又垂下眉。

永曜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不禁想到那天晚上，若惜站在门口问他为什么喜欢熙雪的事。

这时丫鬟从门外进来了。

“禀太子爷，瑞王府的林贵来了，说是他家王爷让他送了东西来。”

永曜有些奇怪，星辰皇叔怎会送东西过来，便吩咐道，“去把他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