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航算是明白了,虽然只是一眼,却知道那是春宫册,而且俨然就是两个男子交合的画面。这下子,果然弄得舒航心神不定的。
次日舒航又前往大学士府会见傅静析,只是对那两本书,只字不提。
如此,舒航每日必到大学士府上报到,季承尚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终于又过了几日,季承尚终于熬不住了,决定要去大学士府再走一趟。看看傅静析和舒航到底聊的是什么。
只是这一遭,不知是缘是孽?
第十一章:得见真人
这日,季承尚直到舒航准备走的时候,才说要同他一起造访学士府。起初舒航先是一惊,接着微微的抿唇笑道:“想来傅公子要是知道公子要去,定会高兴的。”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在嘀咕,公子怎么一早没有和自己说,这几日公子越发的和自己疏远了。
等到了大学士府门口之后,舒航倒是不需要通报就可以进去了,季承尚却被拦了下来,说是要进去通报才能进去。这下子季承尚心里就不舒服了,哪有下人不用通报就可以进去,自己这个做主子的倒显得身份低微了,遂愠怒的看向舒航。
舒航看到季承尚额后突起的青筋,微微咋舌,连忙向那个拦下季承尚的人说道:“他是我家公子,今日来拜会傅公子的。”
那人听舒航那么说,有点为难的看看季承尚,又看看舒航,最后点了点头,把人放了进去。
季承尚走进大学士府里的时候,酸酸的说了一句:“舒航,你如今倒是威风了,我都要承你的面子才能进来。”
舒航知道他是挖苦自己,嘴角微微撇撇,也半咸不淡的接话道:“傅公子有交代过我来了不必通报的,刚刚那人没有见过公子才会那样,公子,你别介意才是。”
闻言,季承尚冷冷的哼了一句,接着,等到了傅静析所在的院子后,由舒航带着进去了。
才进到院子,就远远看到傅静析站在水池前,漫漫吟诗,隔着挺远倒是听得不大真切。
站在他不远处的宁宇老早就听到动静往这边看过来,看到他二人,微微对出现在这里的季承尚感到讶异,但是这几日自家公子没由来的和人家的书童交好。如今他家公子来了,自己有什么好奇怪的。
傅静析也听到两人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到舒航后微微一笑。道:“舒航,你来啦。”
一个浅笑,隔着一方池水,一派灿烂摸样竟有几许风情,看的人心间微微一荡。
待傅静析看到季承尚也在的时候,连忙迎了上来,哑然笑道:“季公子,你终于来了,我还道你家舒航都要在大学士府安家了,你也不来顾一顾,今日可算是来了。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闻言,季承尚微微一怔,接着笑答道:“傅公子玩笑了。”
季承尚今日来也算是唐突了。一时间却没有什么话可以说,反而是傅静析接着他的话道:“承尚你既然来了那就先喝口茶润润喉,一会再和你讨教文墨。”说着对宁宇示意了一下,接着又笑道:“承尚,你以后别叫我傅公子了,直接称呼名字便好。”
季承尚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笑道:“如此甚好,你叫我承尚,我唤你静析。”
傅静析听他的话后,笑了笑,接着看向舒航,意有所指的道:“承尚,你可真是得了一件宝,连我都想着怎么留住他呢。”
季承尚微微一顿,不明所以。接着这傅静析才道:“你家舒航这几日可是让我见识了不少,想来这些都脱不了你的帮衬,若要我说啊,要是舒航参加试举,这金榜上定没有我的份了。”
季承尚想不到傅静析居然会这么看好舒航,于是连忙道:“静析你……”说到这儿,却不是接着要说些什么。
舒航就站在那水池边听他二人围着自己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半响了,两个人的话越说越客套,就差点僵在那儿。宁宇却是回来了,捧了茶水过来,没有地方放置,于是几个人这才转到书房中去。
大多都是聊了一些有的没有的,好几次季承尚把话题转到舒航身上,想知道这几日他都和舒航聊了些什么,但无奈又被绕道当今时政的弊端上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被打了开来,几个人闻声,一齐看过了去。
傅静析见到来人,微微震了一下,接着便满面笑颜的迎了下去。走进了一把拉住那人的手连忙说道:“暮生,你怎么来了?”
那人见有外人微微一愣,但听到傅静析的问话后,接道:“你许久没有去我那儿,我就自己来看看,怎么不许我来?只是想不到你这儿却是有客人呢。”
闻言,傅静析这才回头看向舒航和季承尚,对向舒航的眼神后,连忙又有点羞赧的移开了。
接着来人的话,指着季承尚道:“他便是我和你提过的季家二公子季承尚。另一位是他的书童舒航。”说完又觉不妥,添了一句道:“你可别小看他,他可是满腹经纶,见识独到,总之是一个妙人。”说着两眼放光的看向舒航,微微俏皮的对舒航笑笑,有指着来人道。“他便是薛玉。”
要是平常舒航肯定会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傅公子是不是有毛病。可自从知道这傅公子对他身边这位,也就那个画中的人物——薛玉公子……有别样的感情后,还有那就是他以为自己和自家少爷有染,自然以为这样的处境很是奇妙罢了。
“薛公子好。”扯了一个尴尬的笑后,舒航这才注意到自己家公子这么久了怎么也没有和人家打招呼。
于是转眸看去……
季承尚在看到薛玉的第一眼时,微微的晃到眼了。
那人一袭白色衣袍贴合地勾勒出他挺拔俊秀的身形,乌檀似的墨发若流瀑般垂泻而下,带着微微的卷曲,五官立体,一双墨黑色的美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深邃而内敛,漂亮的薄唇紧抿,孑然的身姿,雪白的凝脂,墨黑的秀发,以及放亮的双眸。
单单一眼就窒住了人的呼吸。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滞留在初见时的那一霎那。
直到舒航微微的扯了扯他的袖子后,他才微微的晃了一下,再看那薛玉,他虽然没有说话,只是投过来的眼神淡淡的。
季承尚俨然知道自己失礼了,微微赧然的对薛玉行礼问候道:“早闻公子大名,今日才得以见到,真是幸会,幸会。”
薛玉自来讨厌别人异样的看着自己,但碍于情面,也只是回礼淡淡的点了点头。
舒航微微诧异这个人的冷淡,再看看自己家公子的眼睛差点都掉了出来的模样,于是心里道:“这天下第一美男子还真不是盖的呢。”
自家公子和那傅公子都是一表人才的出色人物,然而薛玉一来,却都逊色了。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的自然而出尘,这让舒航想起傅静析的那些画,心想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将这样一个人物画的那样的逼真。
薛玉淡淡的扫了一眼书房,走到书桌前,微微瞧了几眼桌上的东西,然后问道:“静析,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去我那儿。”
傅静析听到他的话,微微的抿了抿唇。然后看看舒航,接着笑道:“我不去看你,你自然会来看我的。父亲说学业为重,叫我少去扰你呢。”
闻言,薛玉微微凝气起眉道:“你又乱说了,老师他才不会这么说,多半是你结交了新朋友,才没有去找我的。”薛玉笑说道,眼神微微落到舒航和季承尚的身上去。
傅静析闻言不语,只是摇摇头。
这边季承尚看着那两个人,不知道怎地,总觉得自己成了外人一样。
那薛玉看看季承尚和舒航后,微微扬眉,说道:“我读过季公子的文章,很是精彩。也听说明年你会参加春闱,是也不是。“
听到薛玉主动提起自己,季承尚微微一愣,随后连忙答道:“这还要谢谢傅大人提携,说来,在下并无意科举,这是家父安排的。“
“哦,季公子无意介入官场?”薛玉有点讶异的看了过来。
“在下确实无意,自小游手好闲逛了,如今参加科举也不过为了完成父亲的意愿。现如今才子甚多,父亲也没有指望我真的能进金榜的,进考场,也不过是凑个热闹而已。”
听着这话,薛玉微微讶异的看了一眼季承尚,最后笑道:“季公子还真是快人快语。”
只是那一笑又把季承尚给看呆了,接着薛玉有道:“人生在世,难免有很多不尽人意的事,能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才叫有所为。季公子为人如此,想来不受约束,算起来已是极快意的。”薛玉说着,微微叹了一下,微臻偏首,看向窗外,或者是看向更远的地方。静静的,如画一般。绝尘……
第十二章:笔墨难书
书房静静的,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直到薛玉转过头来看向季承尚,忽然的问:“季公子,你可是在江南长大的?”
季承尚一怔,然后缓缓的点了头,语句间,沉稳的道:“我自小便在苏州长大。”
话音落,便见薛玉转头看向傅静析,“你上次去江南,也去过苏州的,回来也没同我说过那儿的景致。”
傅静析心下一蹬,有点惊慌的说道:“我不过是见了几个亲戚,并没有好好看那里,你要想听,季公子说的想必更加精彩的。对吧,承尚?”
季承尚闻言,莫名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见傅静析问自己,于是微做思量后,答道:“要是薛公子想听的话,承尚自然是愿意说的。”
薛玉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不语。就那么静静的看向傅静析。
傅静析被薛玉那么看着,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几乎提不动,面上有些作难。
“季公子知道的自然是比我清楚,你若是……暮生?”傅静析的声音硬硬的卡在喉间,然后哽咽着唤了薛玉的名。
然后,两个人静静的望着,什么也不说。能说什么?什么言语表达的清这时的心情?
静静的,直到季承尚感到莫名的用眼神询问舒航,还是静静的。
舒航淡淡的露出一抹笑。记得当初自己是在畅春园后院遇见傅公子的,而当时后院除了自己和公子,便是包下月色姑娘的人了,若是没有猜错,当时包下月色姑娘的便是他了。
想来,傅公子是不愿意让薛玉公子知道这件事的。
现在只盼自己家公子不要记起来才好。舒航叹气,深深的望一眼房间里的对望的两人,舒航暗暗摇头,接着,轻轻一咳。
这下那对望的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薛玉先是微微的撇开头去,傅静析看到他的动作,失望着,却又希冀般的看着他的背影。
可是他终究没有转过头来,淡淡的一笑,笑的苦滋酸味。然而却不好在让气氛这么僵持下去,于是率先开口道:“季公子,你家是行商的,那就先说说如今江南的如今的景气如何吧。”
季承尚感觉到现在诡异的气氛,不好发表什么意见,听傅静析的话,粲然一笑:“也好。”
其实季承尚也不懂什么生意,不过说一些有名的产业倒是说的条条是道,特别是说起酒的时候,就开始怀念,在苏州自家酒窖里的百花酿的了。
这边傅静析听着,偶尔附上一句。只是薛玉却再没有开口。
等到午时的时候,傅静析要留舒航和季承尚用餐时,季承尚却委婉的拒绝了。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那薛玉并不喜欢自己。
等舒航和季承尚回到自己季家的时候早就过了用餐的时间,季承尚叫舒航去吃些东西,他自己却冲冲的向着书房走去。
舒航有点讶异的看着他走远,最后挑眉撇了撇嘴,跑到厨房去。
厨子早留有饭菜,舒航捡了些清淡的吃了,想到季承尚还没有用房,于是装了一些,用盒子装好后,带着盒子回到了后院。
这边季承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到书房就把门关紧了,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就要动手写些或者是画些什么,然而等墨子滴到了纸上之后,却依然迟迟下不了笔。
脑中尽是那人不凡的身姿,想要记下些什么,就是这个想法,想画去不知从何下手,想写,脑中的词汇去总是不尽如人意……
有什么是不对劲的?
奇怪,不过就是个男子,有什么的,记那些做什么。
季承尚嘴巴微微一抿,眉头紧琐,心下登时大乱,气的一把丢开笔具,扫一眼桌上染上墨迹纸,目光一凝,一把抓起纸张,捏扁搓圆,再负气的丢到地上去。
随后喘了几口大气之后,又有点委屈的,看看桌台,重新又执起笔。可是直到墨水再次浸到宣纸上,季承尚依旧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又把染上墨迹的纸一把抓起,丢到地上。如此再三,季承尚终究没有写出,或画出什么。
舒航推开门后,看到的就是一片狼籍的书房。
抬眼看到自家公子正在写字,看是地上的却都是废纸。
舒航讶异的拾起脚下的一张纸,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晕染开来的墨点。再捡起一张又是同样的,什么都没有。舒航挑挑眉头,向季承尚那边看去。
哪里想到季承尚居然直直的看向自己,神色颇为沉静,眉宇间却有些沉郁。
舒航被他看得慎得慌,怯生生的说道:“公子,你还没有用过午饭,先垫点东西到胃里才是,至于旁的,一会再忙吧。”说着话儿的当口,把食盒送到季承尚的跟前,就着书桌上摆放起来。舒航偷眼看去,那满地宣纸不知道用了多少,可纸上却是什么也没有。
舒航有点奇怪的看向自家主子,可季承尚凌厉的眼瞪得舒航几乎是缩了缩身子,俏生生的立了起来,夸张的绞着衣袖向后退了两步。
季承尚本来心情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出而很阴郁,这时候看看着舒航的那个样子,心情却陡然好了起来。几乎要忍不住的狂笑出声,忍了一下,最后笑不可抑的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是做什么!我能吃了你不成!你这些日子可是真真潇洒,我都没有罚你,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蹄子!”
季承尚说着作势就要过来抓舒航。
“哪有!”舒航笑着躲开他,跑到门边,双手叉腰:“公子,你莫要冤枉我,我哪里疏懒了。”
季承尚莞尔一笑,便也不再取笑他,看看的桌上的菜式,撇撇嘴角,然后说道:“我看还是上街逛逛,再找个酒楼喝一杯就好了,你随我一起出去。”
闻言,舒航故意看看地上的那些纸,再看向季承尚。
季承尚见他摸样,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说道:“我叫小轩收拾就好了。走吧,舒航大少爷!”
舒航听到他打趣的话,偷偷的笑笑,然后跟在季承尚的身后去了。
说是出去逛,也并没有走太远,季承尚就喊累,就着街边随便走进了一间不大的酒肆。叫了壶酒,点了些小菜。
“要我说就该把那姓李的好好教训一顿!居然抢人古大哥抢人,是在该死!”
正润着喉时,却听楼梯处走上来一群华衣锦服的公子,说话的是其中那个穿着宝蓝色锦服的男子。这声音却是很是熟悉。
“那人却是该死,不过,我自有办法,这事儿你别管!”一个长相极为俊雅的男子接过话头如是说。
舒航听到对话,转头看去。待看清几个人,眉头就是一跳,什么叫冤家路窄!这就是!舒航一共才和季承尚出来两次,进过两个酒楼。可是怎么两次都碰到王濯那伙人!
第十三章:干戈玉帛
季承尚听到动静,也看过去,见到来人嘴角就不由的抽了抽。随后狠狠的瞪了一眼舒航,接着又听到穿着蓝色锦衣的王濯对着俊雅男子说道:“可是那李恒实在可恶。还有那全诗诗,枉我还那么捧她的场。”那王濯咬牙切齿的说着,又环顾一下大堂,见到舒航和季承尚的时候,也微微一怔,接着怒目而视,道:“真是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