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他在扬州么?
如今回了京城也应该是同傅静析在一起的?
怎么……怎么会沦落成为太监?
突然间,季承尚茫然的不知所措,只觉又恨又痛,不由后悔起当日种种。
“喂,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舒航是饿极了,没好气的问道。
“这自然是知道的。”季承尚这才回神,见舒航说自己饿了,更觉心疼,慌忙道,“你饿了,我便去找东西给你吃。”
说着,一把握住舒航的手,却突然有要把人狠狠地抱进怀里的冲动,可是又怕他被吓走。
“那你还不快去。”舒航理所当然的要求。
“那……那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些膳食来。”季承尚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满是不安,就怕一转身人就不见了一般。把人带进了自己平日午休的书房中,面露痛楚的说道:“你别躲我……”
舒航莫名的瞟了他一眼,见屋中有些小点心,也没有理会他,自己先吃了起来。
季承尚见了,更加心疼的说道:“你慢些,我去拿点好吃的来。”
说着便自己转到了专门给他们备食的膳房中。
挑了几个菜,就有迫不及待的回了四书院里。
这时候,人也不多,一路回去之后,推开门,见舒航还在,他不由的舒了一口气。
舒航抬头见到季承尚手里拿的东西,扬起嘴角,起身,把东西接过,摆开了,便吃了起来。
这厢季承尚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更加痛惜:“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那么真实。
可是,竟然沦落至此,心里只觉被挖空了一般。
当日敢他出去,季承尚便觉得后悔,如今见舒航当了太监,便觉亏欠他良多,只恨自己这么愚蠢如今害他遭此磨难。缓缓的抬起手,想要覆上他的脸,却生生的停住了。
第十章:几许深情
季承尚的动作生生定住,双眸瞬也不瞬的看着眼前动作粗鲁,吃相却极是可爱的人,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了。
须臾。
舒航终于吃的差不多了,抬眸见那人还看着自己,不由蹙眉说道:“你看够没!”
这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是对于如今性子乖戾的舒航来说,口气实在是算的上是温和了。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想看看你,你别躲我,我没有恶意的……”舒航突然开口,让季承尚蓦然醒悟过来,慌忙说道。
咋见舒航,季承尚的一颗心又喜又慌,早乱成了一团。如今见舒航已然变成这番模样,自然是担心着舒航生气,心里想要知道他如何变得至此,可是想到是自己将他赶走,便什么也问不出口。这般狂乱思绪下,说出口的话自然是语无伦次了。
结果他越是急着想要向舒航安心,就越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航见他模样奇怪,挑眉,“好了,我吃好了。”
季承尚微怔的点了点头,把碗筷收过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舒航说话。
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季承尚竟然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感,想到他如今身份,只觉心揪痛的难受。
这厢舒航吃饱喝足,想到这宫里想要找静析怕是不易,还不如回大学士府上去等人,只是却不知道这宫里该怎么出去。遂便问一旁的季承尚:“你知道怎么才能出这宫么?”
季承尚听了,只当他在宫里受苦,想要逃出宫去。这样想着,眼眶微微泛红,心里做着挣扎,随后,便重重的点头,“舒航,我带你出去,你随我回家吧。”
舒航听到这话倏然回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熟悉陌生的感,瞪大了双眼,只是怔怔的看着季承尚。
“跟我回家……舒航……”季承尚轻声说着,似在祈求。
不知怎的,就那么被看着,舒航竟然喘不过气来。任由他的手轻轻的覆到了自己的脸上,无法动弹。
季承尚轻轻的扶着舒航的脸,一寸一寸的,像是要把他的人真个印入了心底一样。
“对不起……”季承尚咬着唇,困难的发出声音,眼角缓缓的落下一滴泪来。
舒航怔了许久,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温热的触感,温热的,暖进了心底去。
这般动作,若是换成其他人,他早就一把挥开了。可是,就是眼前这个人,他……他却怎么也挥不动。
看着他落下泪来,自己竟然难过的想要哭。
怔怔的看着他,最后咬了咬唇,轻轻地把季承尚的手放下,把脸凑到季承尚的跟前。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在季承尚还没有做出反应前,便轻轻的伸出舌头,舔着他脸颊上落下的泪痕。
湿漉漉的触感,让季承尚胸口一阵猛烈的跳动。瞪大了双眼近乎痴傻的看着做着这般亲昵动作的舒航。
掩藏在这片诡异安静之下的,是压抑的呼吸,和汹涌的情绪。
季承尚一惊之间,回过神来,突然一把抱住舒航,哽咽着说道:“舒航,跟我回去。别走,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你,不许你再离开半步……舒航……舒航……”
舒航被他这个动作一惊,整个人基本上是靠在了季承尚。原是想要推开他的,不过听他说话奇奇怪怪的,便要驳他。
可是听到他说回家时,便想起,这个时辰是该要回去了,省得静析回府要担心自己了。这么想着,便要想从季承尚身上起来,却被他一把抱住。
“舒航!”
舒航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两眼,一把跳开,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我……我要走了。”舒航原是想要骂他,可是想到最后自己做的事情,便嗫嚅的说道。
不知道怎么的,舒航对这人就是发不起脾气。
可是心里念到傅静析,便也就不理会他了,说完就走。
这厢季承尚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见舒航走了,连忙大声的喊道:“舒航……”
舒航转头,看了他一眼,蹙眉,表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却冲忙的跑开。
这厢,傅静析跟着其父傅少顷一起面见了皇帝。这皇帝当着傅少顷的面,倒是夸了傅静析不少。不过最后还是早早让傅静析回去,只道让他在家待职。
这厢傅静析回到府中,没见到舒航和宁宇,便问了下人,他二人去了哪里。
许多下人都是摇头,表示不知。
最后得到消息说是,他二人前后脚出了府门。
傅静析不用猜也知道宁宇是随着舒航出去了,知道有宁宇跟着舒航,傅静析便安了下心来。
可是直到晚间,也不见人回来,便开始担心。
但想到若是宁宇跟在舒航身边,大概不会出事的。
直到晚间,宁宇终于回来了,可是却只是他一个人回来。
宁宇回来之后便面露愧色,把舒航进宫里找傅静析的事说了一遍。宁宇怕他出事,便一直等在宫门口,可是直道宫门关了,也不见舒航回来,便只好一个人回来了。
傅静析听了大惊:“什么?他一个人进了宫!”
傅静析心里一下子担忧起来,这宫里面的规矩可是严谨的许多,若是被人发现舒航私自入宫,那便是死罪。
想到舒航这么胡闹,傅静析又急又气。
在屋里徘徊的走了几趟,最后才定住,对着宁宇说道:“这事情,暂时别对父亲说。父亲若问起,便说舒航去了暮生府上,要住上几日。”傅静析这么说着,便想,如此明日无论如何要想法子进宫一趟。
宁宇站在一旁,看着他忧心模样,连忙道:“公子,你也别太担心了,我这就进宫去找。”
“胡闹!”傅静析喝道,真怕宁宇仗着一身本事,私自入宫。
若是没有找到舒航,再把他给搭进去,那就不值了。
这会儿只要想到舒航的火爆脾气,若是得罪谁,怕是都是要遭罪的。
这么想着,傅静析姣好的眉不由蹙的更紧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傅静析在等着天明。
另一厢,却也有人心乱难眠。
第十一章:情之所至
季承尚浑浑噩噩的从宫里回到家中,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中。
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今日见到舒航的情形,魂似乎脱了体一般,呆呆的发愣。
回到季府中好长一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是处于游离状态,直到隐约听到了婴儿哭啼的声音,才茫然的问站在一旁的小轩:“哪里来的孩子的哭声?”
小轩被问得吓了一跳,奇怪的看着季承尚:“公子,大公子回了来,哭的那个自然是小少爷。”
“是么。”季承尚愣了一下,然后连忙站了起来,说道:“混账,我大哥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季承尚说着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着门外奔去。
这厢,小轩看着他的影子,委屈的嘟哝道:“我说了,你自己没听进去呀。”
季承尚从屋里一路出来,到了前堂。一眼便看到季母抱了一个婴儿,极是耐心的哄着,只是那孩子却依然哭的动天。
远远的就听到自己母亲一个劲儿的哄道:“灼儿乖,不哭不哭……”
季承尚等进了大堂,见到了一年未见的大哥大嫂,连忙上前,行了个礼,“大哥大嫂,回来啦。”
这季承行还是一副沉着稳重的样子,只是或是因为当了爹,倒是一副沉浸在喜悦当中的模样,脸上也能见到些许的笑意。
而封静瑜因为才产子不久,看上去倒是丰满了不少。
季承行见了季承尚,微微点了点头,醇厚的声音缓缓道:“方才听说你从宫里回来,还道你什么时候出来呢。”
季承行这般打趣的话,季承尚倒是鲜少听到,听他这么说,微微抿着唇,脑中却不由想到今日遇见舒航的事。
这厢,季壬巍正眼也不看进了堂中的季承尚,而是先把季母手上的婴儿接过来,小声的哄道:“灼儿莫哭,莫哭。”
季壬巍这一哄,叫他怀里的孩子哭得更欢了。
这厢,季承尚见了,伸着脖子便要看。封静瑜在一旁见了,偷偷的笑了一下:“二叔想要看看独酌吗?”
季承尚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带着点期许的望着季壬巍怀里的孩子。
季壬巍就一个眼神看过来,就叫季承尚有点后怕的看着他。
季壬巍见他模样,轻咳了两声,然后有点不甘愿的把自己孙子交到季承尚的怀里。口中还碎碎念道:“你小心着点儿,他可是我们季家的长孙。”
季承尚听了,轻笑了一声,把孩子接到手里,那孩子哭着哭着,声音倒是小了。
季母见了,忙笑道:“灼儿倒是极喜欢承尚你呢。”
季承尚听了,笑了笑,没有接话。转头看着怀里婴儿,小小的身子,正伸着咧着嘴,留着口水,对着自己笑的正欢呢。
小小的个头,让季承尚爱不释手,不由童心大盛,俏皮的对着那孩子挤眉弄眼道:“季独酌啊季独酌,你可要记得我,我呢,是你二叔——季承尚,也就是你爹爹的兄弟。你呢,还有一个三叔,叫季承擎,他啊,是个混蛋……”
“你说什么混话呢。”季壬巍突然大喝一声。
季承尚本是玩笑话,被季壬巍一吼,便收了口。不去看季壬巍,转而对着封静瑜道:“嫂子,辛苦了。这孩子可爱的紧,我倒是极喜欢的。”
“二叔若是喜欢,便多抱一会,灼儿方才哭了许久,谁哄都哭,倒是你一抱他就不哭了。”
季承尚想起刚才那么大的哭声,点了点头。
这厢,一家人便都坐了下来。
季母牵着封静瑜再说一些女人家怀胎十月的事儿。这厢,季承尚抱着孩子,坐在一旁,听他大哥和父亲说苏州的生意。
最后,还是季承行问道:“娘,老三可有消息回来?”
“他上次回来之后,出去便没有消息,他师门那里也没有消息,我正想问你,可有他的消息。”季母无不担忧的说道。
季壬巍听了脸色不由放下来:“哼,理他作甚,不务正业,整天游手好闲,如今连家也不归了。”
这话的口气极重,一时间,大家都不敢接口,末了还是封静瑜缓和道:“公公,三叔年纪还小,等稍大点,自然会安心留在家中的。”
“对啊,老爷,他人还没有回来,若是回来了,你这么重的说他,定也会吓得出走的。”季母帮腔着说道。
“哼。”季壬巍听了冷哼了一声。“就你惯的。”说着还拿眼瞟了季承尚一眼。
季承行见了,面无波色的扫了一眼季承尚,然后沉稳的问道:“如今在宫里当差,可还习惯?”
季承尚微点了点头,“还好。”
这一说到宫里,季承尚不由就想到了舒航,不知道,他如今在宫里何处。
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再见他一面的。
这么想着便有点心神不定。
这厢,因为怀里的孩子已经睡下了,大家怕把孩子吵醒了,便都散了。
季承尚好容易到了房间,却怎么也睡不下。
次日。
傅静析早早的便去出了门,去的却是薛玉的府上,正好把还没来得急出门的薛玉拦下。
“这么一大早的,怎么来了。”薛玉见到冲忙来府的傅静析,便惊讶道:“发生什么事了。”
傅静析定定的看了他两眼,随后把头一转,“舒航现在在皇宫。”
薛玉突然听到这话,有点不解看向傅静析。
傅静析别过视线,语气慌乱的说道:“昨日我进宫面圣,舒航硬要去宫里找我。他是进了宫,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傅静析说着,语气间满是焦急。
薛玉见了,一把上前,轻轻的把人揽着,“静析,你冷静点。别急,慢点说……”
“你叫我如何冷静!”傅静析大声的说了一句,随后意识到自己突然发火,遂顿住了声音。
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的向薛玉求助,还莫名的对着他乱发脾气,便觉得羞愧。微微从薛玉身边退开,然后调整语调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担心他……”
“我知道。”薛玉轻轻的拍拍他的肩,然后问他:“皇宫乃是禁地,舒航如何进得?”
“舒航在扬州时,和来传旨的李公公相熟,那李公公应承了舒航可以到宫里寻他。舒航自然是把他当真了,那李公公不知拿了什么信物给他,让他轻易的入了宫。”傅静析无力的回应着。
“既如此,你可记得那李公公是哪个宫的,唤作什么?如此,我们便可循着他,找到舒航了。”
傅静析因为太过关心,而乱了分寸,此时一经薛玉点拨,便恍然大悟道:“对了,我竟然没有想到。”说着,又六神无主的抬眸看着薛玉,“可是我根本无法入宫,此时,怕是要劳烦你了。”
“你我又何必说这等话,你当他做兄弟,我自然也当他做兄弟。这会儿,我先入宫寻那李公公,你安心在家等我吧。可好。”
傅静析听了,重重的点了点头。
“如此,那我就先进宫了。”薛玉说着,眉头微微一蹙,却强笑了下。之后,薛玉问了那李公公是何许人也,便就出了门。
这厢,傅静析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却逼着自己不去多看薛玉一眼。
第十二章:言为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