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克星 上——三号杨戬

因为商谈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杨思远的身体差不多到了极限，只能赶紧得把该交代的交代好，回去继续养著，这身体附带著精神状况，也无法在杜少谦面前占到什么便宜，于是，没几句话功夫，邵子攸就被推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搞来这票生意的人是杜少谦，负责运送的也应该是他，但为了为难杨思远，他刻意提出自己经验不足，需要杨大哥指点，而杨思远对他的指点就是，这事儿让邵子攸帮你。

这句话说完，下面一片哗然，哗然之后是沉寂，没半点儿声音，当然反对的声音也没有。

杜少谦眯著眼睛看著邵子攸，这个年轻人身上确实有些什么东西与众不同，或者说同类的气息，但是无论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学生而已，不管是中学生还是大学生，没有脱离校园的小子，最狠不过蛮干，不要命的那种。

当然，他也知道，这一步棋赢的是杨思远。

他们都太了解这个黑色世界的处事风格了，所以马上了然了杨思远推出邵子攸的原因，要的就是他那一股子不要命的蛮劲，可以说，他是杨思远的一颗棋，不是什么说得好听的帮忙，而是一个手段，将了杜少谦一军。

这就是杨思远的指点，呵呵，好一个前辈指路，还连带著让杜少谦知道，年轻是这么用的，年轻确实有冲劲，冲劲也是可以这么用的，这不是资本，只是一个武器。用不来，用不好，那就是杜少谦不如杨思远了。而用好了，也不过是因为杨思远的指点。

一箭双雕，还不止。

在会议结束的时候，杜少谦伸手给邵子攸，说了句，合作愉快。看著面前那只洁白的手，邵子攸没有表情地握了下，在手指相触的时候，感觉到对方稍微用力握了一下，随即放开。

感觉不出这是警告，还是杜少谦一贯的握手方式，用短促的力度表示出他的做事风格。当然，邵子攸也没想太多，即便是警告也不会放在心上，反正他的目的很明确，这是一场交易，他和杨思远的，仅此而已。

之后，风平浪静地过了一周，周一一早，当邵子攸踏著中午的阳光准备进校的时候，接到了杜少谦的电话，约他喝下午茶，地点在他学校附近的一个咖啡馆。

挑了下眉，邵子攸转身向那个咖啡馆走去。

阳光很明媚，这个咖啡馆建在几所学校的中间，抢占了最有利的地形，二楼是个超大的露台，欧式风格，最适宜情侣拍拖，也因此，消费不低。

邵子攸是被穿著黑色西装的人引进包厢的，服务生看了眼，没敢上前夺回自己的工作，包厢设在三楼，雅致而又充满了韵味，每间包厢的设计理念都不一样。杜少谦在最里面的一间包厢，英伦风格，推开门后，看到的是一张还算养眼的画面，帅哥望著窗外，阳光洒在他身上，使本来就不深的发色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没有马上回头，杜少谦等邵子攸坐到自己对面后，才缓慢地停下欣赏的目光，转头看向对方。

「你倒是敢独自一人赴约。」没错，确实是监视著的，所以才会在他要踏进校园的一刻拨通这个电话，但他却连想都没想，和杨思远通风报信都没做，直接就过来了。

「找不出你对我不利的好处。」如果说一开始还不明白杨思远的意思属于没有经验的话，现在再不知道，那就是笨蛋了，邵子攸自认为没有天艾聪明，那不是因为自己笨，而是因为天艾太聪明。

杨思远出了一步怎么样都不会输的棋，要么打平，要么胜利，而那颗棋子就是邵子攸。

没想到这不要命的小子倒还不笨，杜少谦欣赏地露出一笑，这几天已经将他调查得一清二楚，确实算个人物，脾气如何，实力如何，以及杨思远把他顶上的真正原因。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再是个威胁，和杨思远一样，成不了大器。

随便交谈了些，城市的气候，流行音乐，天南地北，邵子攸没说什么话，就杜少谦一个人在说，语速缓慢，心情很好，喝了两杯咖啡，吃了一块蛋糕。

邵子攸倒也不急，慢慢地喝著黑咖啡，脑子里把他找自己出来的一切可能性都过了一遍，估算著差不多要进入正题，偏杜少谦吃完蛋糕擦了下嘴，招手，又点了一块。用咖啡杯掩饰著抽搐了一下嘴角，这个人怎么和杨思远完全不一样，做事喜欢拐弯抹角到这个地步。

但他不说，邵子攸更不会主动说，比耐心，没人比得过邵子攸，面瘫脸可不是白长的。

时间滴答滴答地走著，就在豔阳要变成夕阳的时候，包厢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这天还真热，我说你们邀请人怎么也没点诚意，都不派辆车来接人，公车费能报销不？大哥～」这最后两个字更是熟悉地直接泛起心中那永远忘不掉的画面。

背著阳光，那个漂亮到人神共愤的男孩，笑著对自己说，「大哥，有没有钱借小弟花花～」

猛地回头，果不其然，天艾正一脸微笑地看著杜少谦，手里还捏著一把公交车发票。

第三十章

「报！」杜少谦笑著回答了一句，示意天艾坐在子攸的身边，后者也没含糊，来都来了，还会临阵脱逃不成？

看著天艾在自己身边坐下，还不客气地点了杯咖啡，子攸微微蹙眉，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就这么皱著眉头盯著他看。

不是没发现子攸的视线，但天艾就是没看他一眼，点了冰咖啡后，还由于太热，解开领口的两个扣子，用手不停扇著风。

「郝天艾，谢谢你接受我的邀请，特意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

「嗯，正好今天心情不错。」

是啊，你丫心情还真不错，居然特意换了三辆公交车才到这里，花了两个多小时，这是故意把我们晾在这边，完全不当一回事。不得不说，从气场和心机上来说，这个美人儿确实强，不愧连杨思远当年都没能把他给办了。

「杜少谦，你今天找我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见天艾压根没想甩自己，邵子攸也转回视线，盯著对面始终保持著良好修养微笑著的男人，带著怒气吼道。

啧啧，之前的淡定，影都没了。果然是不成气候的小人物。

「别急啊，我们等天艾的咖啡和我的蛋糕来了之后慢慢说。」

在服务生将咖啡以及蛋糕上桌的时候，天艾悄悄地伸手到桌下，握了下子攸在见到天艾出现后就一直握著的拳，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掌心，几乎一瞬间，子攸就明白了天艾的安慰，之前的烦躁也慢慢被驱散。

杜少谦也没再含糊，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蛋糕，边吃边说了起来，语气很随意，语速很平缓，就像和好朋友在聊刚才看的那部电影一般。

只是，这内容，实在是太过劲爆。

根据杜少谦的意思，杨思远根本是摆了他们一道，说是帮他的忙，其实就是成为他的棋子，完全出卖了他们，这一次的货，一旦出事，你们绝对会被枪毙，就算告发我们也没用。另外，关于郝天艾，这就是一连带著的好棋，他不可能不用，杨思远当初推荐你出来，也就因为有郝天艾这王牌在。

杜少谦和杨思远虽然不对盘，但好歹也是一个帮的，就和当年抗日战争时，共产党和国民党还合手一致对外一样。什么别让别人发现郝天艾，否则绝对会对他下手之类的鬼话，亏你还会相信。

这话倒是不假，这批货需要郝天艾来做烟雾弹，这点他早就想到了，杜少谦就算一开始没想到，等调查清楚邵子攸后再想不到，那这几年也算是白混了。

邵子攸没反驳，也没愤怒，只是一脸常态地听著对面一边吃著奶油一边说著恶毒计划的杜少谦，关于杨思远这个人，他们从来就不是一路的，当年把天艾打成那样，邵子攸就没可能全然的信任他，当然，这点，郝天艾也是有绝对共识的。

按照杜少谦的计划，他们准备走的是海路，安检相对于飞机会松懈很多，而且那个海岸口的负责人，还有把柄可抓。这个把柄就是好男色，非常俗套的兴趣爱好。在运货的当天，杜少谦会宴请那个负责人，接著将天艾引出，天艾要做的，就是当天晚上绊住他的同时，留下他的把柄，如果港口那边运送货物的邵子攸有个万一，可以拿来威胁。

这计划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漏洞太大，杜少谦等于把这批货完全交给他们，冒险的人是邵子攸，而给他保险的人是郝天艾。

「我拒绝，这事和郝天艾没任何关系！」听完计划，邵子攸整个脸都青了，这鬼东西在说些什么！？他居然让天艾去做那种事，而且还要把柄！？就是要用针孔摄像机录下某些画面作为威胁，该死的，那些画面只要想象，邵子攸就恨不得拔了对面人的皮。

然而，他这一声才刚吼出，人立即被身后的人一拳揍趴在桌上，紧接著一支冰冷的枪管就抵住了他的后颈。

「我想，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对于邵子攸的愤怒，杜少谦也完全不当一回事，拿起纸巾将嘴角的蛋糕屑抹去，接著第一次用认真的，那冷到冰窖般的眼神警告地看著被威胁生命的邵子攸，「这事，不是我在请求你们，而是命令。你们没有选择做或者不做的权利。」

「杜大哥，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天艾没对子攸的脑门被人顶了把枪而露出丝毫紧张的样子，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支烟，点燃，随后看著对面的杜少谦。

这事，具体发生了什么，他没去问过，因此也不知道邵子攸和杨思远之间有了什么交易。只知道今天收到了杜少谦的邀请，让他来喝下午茶。对于第一次打交道的陌生人，最起码的待客礼节，你未免做得太差了吧。

「不好意思，本来是想等你喝完咖啡再说的，不过邵同学似乎等不及了。」丝毫没有想把那枪挪位的意思，杜少谦继续笑著喝他的第N杯咖啡。

「那我也不绕圈子了。」天艾直接将烟灰弹入还剩一半的咖啡内，这意思也很明白了，你请客的咖啡，我不稀罕。「邵子攸和杨思远达成了什么协议，我并不知情，现在听到的东西，算是你希望我协助你来完成的吗？还是说……你用枪杆子威胁我来做的？」

这两者的意义听起来太大，其实没啥区别，只是给了台阶给剑拔弩张的双方罢了。

杜少谦不笨，当然马上领会天艾话语中的意思以及警告，这是一场交易，双方就是合作关系，但如果是威胁的话，气氛就会永远处于紧张状态，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当然，其实交易不交易没区别，因为天艾他们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不不，当然是希望你协助我……和子攸。」眼神一抬，原本举著枪的人立即收回凶器，并退回到之前站立的位子。

呵呵，前一句还是邵同学，这一句就成了子攸，这态度转换得倒是够快。

「既然是合作，总该讲究等价交换吧，我帮了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天艾在桌子下面拍了下子攸的大腿，让他暂时闭嘴，这谈判自己来就好。

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两个以同等的身份，站在同一战线和别人谈判。不像当年，甚至连替他报仇都做不到，虽然说来讽刺，但也算是一种肯定吧，被迫地，被威胁下的，同命相连的肯定。

微微眯了下眼睛，子攸心里说不出的苦涩，这种该死的根本没有可谈性的交易，居然还让他乖乖闭嘴在一旁听著。但，如果这是天艾的意思，子攸就算再痛苦也会听下去。

「好处啊……」杜少谦手指敲打著桌子，脸上挂著微笑，似乎在思考，什么是天艾想要的，而他的价值又能否和那想要的东西画上等号。「其实也不是多难的事，你看，你只是一个保险，就算你不参与也无所谓，邵子攸如果真有个万一，我们也会做好收尾工作，将一切都处理干净的。」

在说到处理干净的时候，杜少谦的眼神是带有杀气的，这处理方法根本不用去想，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就是将所有接触到这批货的人，连同这批货本身，全灭。

「再说了……」杜少谦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下，眯起眼睛看著面前五官及身材都完美的男人，「这事，你早就做惯了，不是吗？」

一片诡异的寂静，源于杜少谦。

以为这颗重磅炸弹下去，天艾还能勉强不当一回事，邵子攸起码也要跳脚，谁知两人是半点反应都没给，挑个眉头的小动作都没有，反而搞得杜少谦因为没有等到嘲讽的表情，这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下去，竟有一丝尴尬。

「没有好处……啊……」天艾也学著杜少谦的慢条斯理，玩著指间的香烟，「看来杜大哥比杨大哥小气多了嘛，给点小钱给小弟花花，对你又没什么影响，还是说，其实你的资金，很紧张？」

这就是杜少谦和杨思远处事的本质区别，杨思远会舍得花钱去收复别人为他卖命，而杜少谦更多的是用威胁对方性命的方式来逼迫对方服从。哪一招见效更快，哪一招能够维持的时间更长，其实，很难说。

「成，你开个价，我会自己判断你有没有这点价值。」这句话几乎是被激出来的，但明知对方是故意的，杜少谦仍然得接，那么多兄弟看著，对方把话挑那么明，怎么能不接？不如杨思远？资金紧张？呵呵，郝天艾这张嘴，果然够毒。

「好，够爽快！」天艾笑笑，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一副骗到冤大头的模样，完全没有了他们才是被威胁的弱者样子。

之后又互相寒暄了几句，邵子攸没有说一个字，他现在非常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天艾绑起来，藏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地方，该死的，这什么鬼计划，他们居然还在那里说得津津有味！

临走的时候，杜少谦让服务生给了郝天艾一个邀请函一样的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门卡以及一张纸条。

时间很晚了，回学校会很累吧，就在市区住上一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