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克星 上——三号杨戬

会同情安路的人，多半也是看出了邵子攸对郝天艾的关注，完全不是想要用他来威胁报复杨柯，而是他本能的一种期待。

吞吐了一个漂亮的圆形烟圈，子攸的视线甚至连闪烁一下都没，就这么直直的看著安路，「是，怎么？」

「这个人……很不简单……或者说，应该是很危险。」皱著眉头，安路一脸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让子攸也不禁来了兴趣，郝天艾不简单，甚至很危险，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否则也不会让他镇定自如成这样。只是具体有多不简单，有多危险，这子攸还真的没个底，现在居然有人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怎么能让子攸不想要知道更多呢？

见老大只是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虽然表情冷酷无情，但这本来就是邵子攸的长相，最初可能会被吓倒，真的熟悉了，也就习惯了，只要他不发怒，还是很好适应的。

这点和郝天艾就截然不同了。

「我和他同班，曾经看到过他怎么对待那些纠缠不清的仰慕者……」想到那微笑著直接把对方一脚踢到内出血住院两周的美人，安路还是忍不住颤抖，更可怕的是，在做掉了这个只不过恶心的摸了他一把的男人后，他还能神色自若的拍拍手，拿出那个被踢倒的人的手机，替他叫了救护车，然后也不顾上课铃响，直接在老师面前走出了教室，这一下午就没有再出现过。

「总之，他是真的不好惹。」他们居然还曾经企图拦截郝天艾，那次的计划，安路是之后才知道的，不用说，和其他人当笑话一样听过算数的表情不同，他是真的有被吓到，他们居然不要命的敢去拦截那个恶魔！

「好不好惹我自有分寸。」又吸了口新换了口味的烟，那只不过半支烟带来的瘾，比子攸想像中的更快侵入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中毒不轻。

既然邵子攸都这么说了，安路自然不会再顶嘴，只是仍然忍不住用眼神示意老大放弃，这样的人，惹了吃亏的一定是你，那个什么杨柯的，不就是最好的证据？明目张胆的追求，又一堆小弟帮忙著一起献殷勤，结果呢？

被人说成了癞蛤蟆，那还是好听的，明明杨柯的长相也好，家事也罢，并没有差到这种地步。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子攸在移开了视线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再次移回了安路的身上。「对了，他最近是不是都没有来上课？」

一个学校，一个年纪，在一个走廊，居然没有碰到过一次，邵子攸还真不信自己和他没缘到这个份上。

其实想想也能想通，在天台的偶遇之前，他们也曾这么共处了半年，没见两人有过照面的机会，否则，子攸不会对这样的人过目就忘。

叹了口气，安路认输的说，「郝天艾的烟瘾很大，而且完全不会顾及是上课前或者是上课中，想抽了就会自说自话的走出教室，这么长时间以来，老师早就见怪不怪，当他散养。如果老大想要找他的话，我知道一个他经常会在那里抽烟的地方。」

在Marlboro的烟雾笼罩下，邵子攸微微眯了下眸。

第四章

下午的第二节课，阳光明媚，令人昏昏欲睡。

在穿越了几排教学楼后，是一个平时不引人瞩目的小花园，并不是多么浪漫幽雅的地方，只是这么小小一块，隐藏在一片隔离栏杆前，显得有些多余，不过也算是学校对外招生的一个广告，好歹这个学校也有个令人身心愉悦的小树林，大家可以在这里晨读之类的。

然而，大概除了早恋过来这边劈情操的人之外，没有正常人会选择来这块地方读书。当然对喜欢浪漫的男女来说，也没可能选择这种地方谈恋爱。

在转过了几个布满灰尘的石桌后，是一个类似亭子的怪异建筑耸立在没有绿色的草地上，邵子攸微微蹙眉，扒开面前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的爬山虎，走进了亭子。

在这个破了顶的亭子内，正午的阳光就这么从那丑陋的洞穴中射入，照射在一个横躺在木椅上的人身上。微微竖起左膝，右脚自然而然地交叠在上面，显得相当悠然自得的样子，校服依旧是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即使在这种灰尘漫天飞舞的环境中，仍然清秀脱俗，完全没有被感染，倒有一种，一切的陪衬只会因为他这个主角而变得不同。

没有停顿，邵子攸直接走到了令他过目不忘的人身边，随著他身影的接近，阳光也逐渐被挡去了大半。

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郝天艾依旧怡然地吞吐著烟圈，只是在迎上子攸自上而下的目光时，才微微睁开双眼，仿佛在接受阳光被剥夺的昏暗一般。

那是一双太过漂亮的眼眸，清澈中带有些迷幻，令人欲罢不能。

没有动，就这么对视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天艾才懒洋洋地坐起身，却没有将双腿放下，就这么斜靠在后面的栏杆上，轻轻拢了一下过长的头发，微翘起唇角，笑著问，「大哥，我占了你的地方？」

否则没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跑来自己跟前做什么？

当然天艾并不知道，不是子攸要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而是他天生就长得让人不太敢接近，不是美丑问题，纯粹是太过冷酷，又显得有些凶相与狠劲，让人却步。

见邵子攸不语只是摇了摇头，天艾耸了下肩，吸了口烟，准备忽视这尊杵在自己跟前的佛像。

就在他考虑著是否要挪个位子，继续晒阳光的时候，眼前的男子终于开了他的金口，尽管依旧惜字如金。

「前几天，不好意思。」

前几天？挑了下眉，天艾还真不记得他说的是哪一出，毕竟自己每天都活得很精彩，天天有人换新面孔玩新花招，早就见怪不怪，突然来个死板的人用生硬的语气和自己道歉，实在是怪异得可以。

之前没有兴趣的天艾，这次倒是好奇的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怪胎男。他应该是刻意来找自己的吧？能找到这里不容易，又这么执著认真……

五官俊俏，只是过于深刻了点，所以才会显得愈加冷漠，难以接近的样子。鼻子很挺，嘴唇很薄，一直轻抿著，那双眼太利，让人不敢正视，但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只是过分认真罢了。

这么仔细一看，这轮廓倒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不久之前就有见过的样子。明明不是大众脸，而且自己居然还有印象……不经意的摸著下巴，天艾逐渐在脑中搜索著。

同时，见天艾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子攸眉头皱得更紧，开始做他这辈子最傻的一件事，踌躇了几秒后，竟开始解释是为了怎么一件事，自己才会道歉。

当将那对方已经遗忘的丑事拦到自己身上后，子攸看著天艾逐渐明朗起来的眸子，最后竟带著一丝，嘿，原来你就是那帮傻子的老大啊！的表情时，真是有种恨不得赶快有人给他一脚，让他直接飞到火星的冲动。

原本人家当你是路人甲，现在人家当你是白痴甲……妈的。

当然，天艾并不是这么想的，在总算回忆起自己几个星期前问这位小哥接过钱后，又劲爆得听说了他就是那群搞笑的胆敢拦截他去路的小弟的大哥，实在是……觉得相当有意思。

意识到自己犯傻不轻后，子攸更紧的皱了下眉，准备转身离开，天艾那玩味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他大概这辈子没见过比自己更傻的人，先是被轻易拗分不算，后来还找了一群软脚虾想要报仇，后来没敢动手不说，这幕后老大还傻乎乎的跑来道歉，不打自招得彻底。

靠，一直算是精明的自己，怎么遇上他，就完全脑子发热，什么都不知道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转身的时候，天艾突然开了口。

「那个，你晚上有没有空？」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天艾会冒出这么一个问题，子攸本能的抬起头看著他，点了点头。

「那，不介意看迪斯尼卡通电影吧？」

依旧摸不清方向，子攸再次本能的点头。

「帮我个忙可以不？」天艾笑了一下，站起身，顺著站起来的势头，直接一个跨步来到子攸的面前，轻轻在他耳边说了句，「晚上7点半，巨星电影院门口，看场电影。」

轻声的，带有些挑逗的在子攸耳边说完，天艾满意的看著那个甚至已经可以用木讷来形容的冷面帅哥，再次机械性地点了点头，当然忽略那突然红起来的耳根，他还是表现的相当镇定的。

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天艾满意的笑了一下，越过子攸，走出了亭子。

直到那个让他失常的人彻底消失，子攸才仿佛从那点穴一般的呆滞中恢复过来，怎么每次都是这样，第一次也是，自己在他面前，除了犯傻还会做什么？

不过……他那是在约自己看电影？！

眉头再次靠拢，抿著的下唇也加大了力度，原本的薄唇竟有了一丝泛白，在子攸转身离开的时候，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微微上扬起了唇角，心跳如鼓。

第五章

踩著点来到巨星电影院的门口，邵子攸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天知道他早在一个小时前就准备好一切，在隔壁的商场上晃悠了半天，才好像无事人一般地出现。

来太早，怕自己的期待太过明显，不管做了多少件丢脸的事，子攸也没可能让这个成为惯性一直丢脸下去。

而来太晚，说真的，他害怕天艾到点了没看到人，转身就回家，或者随便拉一个路人看电影。这些看起来都极有可能是天艾做得出的行为。

于是，计算好了步子，在到达电影院门口时，不多不少，恰巧是点半。

只是，天艾却来得更早，靠著墙，依旧叼著烟，见到子攸也只是微微抬了下巴，算是打招呼。直到一根烟抽完，将烟蒂按进携带式的小烟盒后，才轻轻用脚尖点了下身后的墙壁，走向始终板著一张脸，看著自己没有动过的人。

起码有小半支烟的时间吧，子攸倒也不急，没有走过去，也没有开口和他打招呼，只是这么静静的，而又直接的看著天艾一口一口将烟吸完。

没有穿校服，而是一身休闲的天艾仍然显得很干净整洁，和他熟练地吸烟动作不符合，但又有种说不出的美感，仿佛是一种天使与恶魔完美的混交。也许从最初的那一眼开始，子攸的眼神就没有丝毫掩饰，将自己被蛊惑的事实通过心灵的窗口传递出去。

不是没有掩饰，而是根本掩饰不了。更何况邵子攸从来就不是一个虚伪的人，掩饰这种，也最多做到强迫自己不早到这点罢了。

但，天艾却完全没有因为这种露骨的视线而表露出丝毫的惊讶，仿若早已见怪不怪。

「喏，等下麻烦你啦。」咧开一个漂亮的微笑，天艾递出了2张海底总动员的电影票，「一会儿有一个小女孩，请你陪她看一场电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坐著看完全部就可以了。」

接过电影票，子攸不解的望著就在眼前的天艾。

「没法，我烟瘾太大，这么长的电影，坚持不了多久，每次看一半就必须出去吸烟，小女生是会有意见的……而且……」微微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天艾耸了下肩，「我对卡通片实在有些苦手。」

因此，你觉得，我会比你更适合陪个小女孩看海底总动员？

努力忍住，子攸才没让嘴角抽搐起来，说不失望那是没可能的，希望落空远远比没有希望过要来得凄惨得多。不过既然答应了，总不见得反悔吧，而且无论这个忙有多怪异，但好歹也算是帮了忙。

「她什么时候来？」瞥了眼电影票，开映的时间是点。

「应该马上就到了。」天艾边回答边往后看，从人群中找寻著熟悉的身影。好像是算好时间一样，就在天艾扭头看去的时候，那个前一刻被提到的小女孩背著一个沉重的旧书包出现了。

「天艾哥哥！」在两人眼神交会到的瞬间，之前还有些疲惫的女孩突然兴奋地叫了一声，快步跑了过来，直接扑在了天艾的怀里。

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大约7、8岁的样子。被扎起来的头发也许是因为一天的上课而显得有些松垮，校服不算干净，甚至有些旧，就和那好像背了好几年的书包一样。

似乎是很自然的动作，天艾帮小女孩脱下了书包，然后直接塞在了一旁的子攸手上。

「筱筱，今天作业做完了？」边聊天，天艾带著她直接走进了电影院，当然不忘记提醒一旁的人跟上。

「嗯，不做完的话，怎么可以出来看电影！天艾哥哥你居然真的请我看电影！」

「是啊，说话当然要算数，你考了100分，这就是奖励。」

对话从最初就属于两个人的范畴，好在子攸本来就话少，没有想要插入的兴趣，而且从他们的谈话中，还能进一步了解天艾这个人。因此，尽管天艾替那个叫筱筱的女孩买了很多零食，最终付账的都是自己，子攸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从他们的交谈中，子攸知道这个叫筱筱的女孩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现在被一户不是很有钱的人家收养。至于她口中的天艾哥哥，又是怎么一回事，子攸并不是太清楚，但想来，可能性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要么，天艾就是她现在被收养的这户人家的儿子，这个可能性其实很小，从天艾动不动就「他们对你怎么样？」这样的话语中应该可以肯定他和那户人家没有关系。

要么，他们是偶然认识的，天艾见筱筱可怜，所以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照顾。这点的可能性也不大，毕竟天艾也不过是一个初中的学生，要说正常家庭的小孩，能对一个孤儿产生这样的怜悯心，甚至照顾有佳这种，实在是不太可能。

最有可能的，就是天艾其实也是孤儿，他们一起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而天艾比筱筱更早被人家领养了。

子攸不断捕捉著他们的只字片语，在心里组装著，几乎想要极力否认天艾也是孤儿这一个猜测。

直到最后，天艾告诉筱筱，他因为有事必须离开一下，无法陪她看电影，而由这位大哥哥代替时，那个筱筱才算第一次注意到了一直跟在他们身边，帮她提著书包，甚至付了所有钱的邵子攸。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立即失望的表情，让子攸很有抽筋的冲动，呵呵，看吧，没有会觉得我这种长相的人会是一个好的替代者。

「可是……可是……这位叔叔看起来好凶。」

「噗……」天艾在筱筱认真的抱怨时，不顾形象的噗笑了出来，随后索性一只手搭在子攸的肩膀上，前俯后仰大笑起来。

伸出手揉了下小女孩的脑袋，天艾轻微借力靠在子攸的身上，亲昵却不亲热，「放心，他如果敢欺负你，天艾哥哥替你教训他！」

筱筱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荡了几次后，终于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下来。「好吧，如果天艾哥哥真的有急事的话，筱筱也不会耽搁。」

「嗯，办完了事会过来这边接你的，放心吧，这位大哥哥会陪你看到最后，不会和我一样，不是半途睡著就是离开好几次。」

恋恋不舍的看著天艾离开，那个叫筱筱的人，转头看著子攸，突然露出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叔叔，你也是天艾哥哥的追求者之一吧？」

那绝对是小学生版的恶魔，天真地够邪恶，子攸看著那张一脸八卦的脸，心里不禁郁闷，自己即使长得再凶狠，再老成，也不至于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直接跳升到叔叔的境界吧？！

第六章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子攸不可思议的看著这个之前还说自己好凶的小女孩完全不顾及自己严肃认真的表情，一脸坏笑的拉著自己的手，走进了电影院。

似乎在她看来，已经完全肯定了自己就是喜欢他天艾哥哥的一员。

片子开始之前，叫筱筱的女孩很健谈，更厉害的是，还是单方面的，子攸一直没怎么搭话，但也不能算不理人，甚至还能算是全神贯注在听著。

筱筱说，喜欢天艾哥哥的人多了去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早就习惯了，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天艾哥哥都会对那些爱慕者比较客气，笑脸迎人，但那些想要耍手段，用阴招的人，天艾哥哥也会做得很绝，让对方吃不了兜著走。

在说到这里时，天真的筱筱露出了骄傲的神情，末了还补了一句，天艾哥哥可厉害呢，我就没见他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