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王?”威格失声叫出来,“双王跟这个不会化形的小豹子什么关系?”
嗯,不能怪威格,实在是双王的名气太大。
是所有兽人的偶像。
所有雌兽的偶像。
“他是双王的孩子。”肖金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神色,像是怜惜,又像是厌恶,“你快去吧。”
威格怔愣在原地。
不仅是威格,凯勒曼和阿帕契也怔住了,他们猜了许多种,就是没有想到双王那里去。
双王,怎么可以有孩子呢?凯勒曼在心里想。
阿帕契则是眨着眼睛,是啊,这绝对是双王的孩子,这么纯的颜色,也只有在双王之一的黑豹身上见过。好帅,唉,只是可惜,霍珀长大化形了,不能养,好不容易以为又能养一个宠物的。
“威格,还不快去。”肖金说道。
威格回过神,点点头,出去了。
“你快点回去。”肖金皱着眉对黑豹说,“冬储月的月亮马上快圆了。在你阿爹们身边会安全些。”
黑豹点点头,走到阿帕契面前,亲密地蹭了两下,轻吼了几声。
肖金的脸变了变。
“族长,森特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威格进了房子报到。
“嗯,快去。路上小心。”
黑豹走了出去,在台阶下回身望了望阿帕契,露出一个被他挠下巴时眯起眼笑的表情,离开了。
“噢,对了,肖金叔叔,黑子既然是双王的孩子,那么他叫什么名字啊?”阿帕契留恋地看着黑豹的背影,这么美丽优雅的生物,看来是不能属于自己的了。
肖金抬头看了眼天边,白云如浪般远远在绵延的山头上翻滚着,在森林上洒下大片阴影,“拉普德,它的名字。”
说完,闭了下眼睛,神色厌倦,不忍。
31、
黑豹的离去让阿帕契消沉了几天,但他很快地振作起来。知道凯勒曼因为自己放弃了寻找韦尔奇的事情后,阿帕契的内心很愧疚,他提出,继续让凯勒曼去找韦尔奇,他这一次一定会好好地、乖乖地呆在部落里不出一步。
凯勒曼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对他看得更紧,白天外出采果打猎,晚上回来洗澡睡觉,都是在自己的眼底下进行,阿帕契初起又高兴又心酸,因为这是凯勒曼怕它再次失踪,所以才这么担心。但是时间长了,总觉得有点受不了……
毕竟,身为人类,阿帕契会干一些跟其他小雌兽不一样的事,这时候,凯勒曼就非常地紧张,一双棕眼睛圆溜溜地瞪着他,他登时就会妥协。
没办法,虽然月熊很壮很厉害,但是月熊长着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耳朵,一双圆圆的眼睛亮亮地看着你时,怎么看,怎么萌,怎么可爱啊~
Orz……
这让他的锻炼计划怎么执行得下去?
不错,阿帕契正在锻炼自己的身体。
原因太简单了,他是土生土长的地球人,不是兽人,也不是雌兽,在身体方面跟这边的土着们一比,小时候看不出来,七岁后这差距就大了,现在,他是拉坎冬部落同龄,噢,不,比他还小一岁的雌兽们里最矮的小雌兽!
这太不公了!
阿帕契忿忿地想,想当年,虽然他不高,仅仅只有170cm,但那也刚好爬上了中国男人身高标准线不是,哪像现在,就一丛松树里站了一株冬青!
而且,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咱没有身高,但咱们是地球男人,有的是力气,可是当他发现自己同时被冠上“拉坎冬部落柔弱之花”的名号时,他瞬间被石化了,什么叫做“柔弱之花”,你妹的柔啊,你妹的弱啊!他挥舞起拳手向玩伴们抗议,小兽人们轰得散了,小雌兽们安安静静地分别排队搬起身边的一块石头,然后再放下看向他。他也伸出手去……
……
所谓锻炼,就是不能停止!!!总有一天,力量会厚积怒发的!!!
于是有了各种各样的锻炼计划,耐力、速度、爆发、承重等等方面,跑步、冲刺、蛙跳……其中一项便是与兽人对衡的。因为毕竟要在这里活下去,说不定哪天就要和野兽面对面,虽然阿帕契做为地球人,没有虎的掌、狼的牙、豹的速度,但他有一颗人的脑袋和虽矮小——泪——却能灵活运用的身体啊。于是,这项计划便跟兽人以玩耍的形式一直进行,虽然在其他小兽人眼里,阿帕契只是在地上跳来滚去。它们也从来没有以真正的力量和速度拨弄过职阿帕契。
现在,这项计划,因为凯勒曼的存在,而终止了。
原因很简单,小雌兽是不能单独跟小兽人混在一起,尤其还是这么一大群!
阿帕契只好委屈地做一些其他的活动,比如100米短跑、绕居住地一圈长跑、胳膊上拴两个石头练臂力之类的,凯勒曼经常在旁边边整理冬储月准备的东西,边古怪地看着阿帕契一会手背在后面跳来跳去,一会摆在地上支着两手臂呼哧呼哧地上上下下(俯卧撑)。
冬储月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韦尔奇和阿帕契的事,凯勒曼今年储备过冬的食物并不是很多,好在两年间因为平时打猎但少了加斯拉熊那巨大的胃口,洞穴里还是积攒下了不少东西。就算是韦尔奇和乐斯一起回来,四只也能勉勉强强度过这个冬天。
冬月下雪的第一天,凯勒曼站在洞口又望了一天,阿帕契缩在月熊的怀里,也望着茫茫的枯林发呆。确定心里眷恋的就是这个星球的这片地方后,阿帕契越来越想念韦尔奇了。
“韦尔奇哥哥,你快点回来吧。”
阿帕契小声地朝天空合掌祈祷,“伟大的拉坎冬神啊,希望你庇佑韦尔奇哥哥平安无事,快点回来。我和凯勒曼哥哥一直都在等他。”
雪很快就掩住了地上萎黄的矮草,白色飞粒里的远处,依然像往年一样,空无一物。
当信任这片土地的神时,心也便融入到这片土地中。
32、受伤的韦尔奇
今廿的冬天比去廿难熬了许多,第一场雪足足下了七天七夜才停下来。凯勒曼早早地爬起来用身体推开堵在洞穴口的雪,用月熊那强壮的身体为小雌兽开辟了出一条道路。
阿帕契则裹紧兽皮跟在月熊身后,好奇地用手戳着那高高的雪壁,他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眼以前电视里下大雪,东北地区雪积厚过车窗玻璃的场景。
很快,太阳出来了,照在晶莹的雪花上,反射得凯勒曼和阿帕契一起闭上眼睛。凯勒曼觉得自己的爪子碰到了一个沉重的东西,软的、热的、有毛的,它心里忽地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睛,也顾不得雪光把自己的眼睛射得疼,熊爪子翻飞了几下,一截巨大的棕色毛皮的脊梁骨就出现在它眼前,上面带着些伤疤,凯勒曼顿住。
跟在它身后的阿帕契在旁边探出头来,“凯勒曼哥哥,累了吗?”
月熊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更加卖力地挖起雪来。
阿帕契在旁边裹着兽皮对那截棕皮毛看了会,大惊,也赶紧伸出小手,开始在雪堆上扒拉起来,一边扒拉一边喊,“韦尔奇哥哥,韦尔奇哥哥!”
棕色皮毛微微动弹了两下。
两只的动作很快,体型庞大的加斯拉熊被挖了出来,脑袋身体上夹着雪花。
它闭着眼睛,明显瘦了很多,一条皮肉翻飞的血痕从额头上划下来,一直划过左眼,拉到了右边鼻子根下。
阿帕契的眼睛顿时充满眼泪,加斯拉熊出什么事了。
“韦尔奇,韦尔奇哥哥?”
阿帕契伸出手去推韦尔奇,加斯拉熊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鼻息间轻微的呼吸声,阿帕契还以为它已经去见拉坎冬神了。
凯勒紧狠狠地拍了韦尔奇几掌,加斯拉熊也没有动弹。月熊着急起来,发出低低的哀鸣,围着加斯拉熊转圈圈,边转,边用掌拍,用脑袋拱,如此往复,见加斯拉熊一直没有动静,月熊停下脚步,忍不住高声悲叫起来。
阿帕契连忙捂住耳朵,对情绪激动的月熊说,“凯勒曼哥哥,是不是要找祭师来帮韦尔奇哥哥看一下,它在雪地里应该躺了很久,又受了伤,是不是感冒了?”
凯勒曼一听,安静下来,对阿帕契笑了笑,嘶着声音说,“看好韦尔奇。”说完立马冲向祭师居住的地方。
路上,月熊不停地回想起当初阿爹倒在地上后,它和韦尔奇围着阿爹的身体叫了一天一夜,转了一天一夜,拱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把阿爹唤醒的经历,忍不住在心里吼道:韦尔奇,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祭师正在被窝里睡得热火,一个巨大的“嘭嘭”声在屋外响起来,他迷糊了一下,刚睁开眼,就惊讶地发现自家的房子摇摇晃晃地在抖。
“什么什么?”他揉着眼睛赶紧就挂衣服,难道是爪葛翻天了么?
衣服才挂了一半,祭师家那坚实的门就被撞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蹿了进来,“祭师,快跟我走。”吼完不等祭师答话,直接用嘴叼住祭师的后领,往身上一甩,奔出了房子。
“凯,凯勒曼。”只挂了半边衣服的祭师连忙用兽皮把自己裹起来,揪住月熊的后颈毛,“你干什么!”
脖颈吃痛的月熊并没有停下奔跑的速度,“韦尔奇回来了,它受了伤!祭师快帮我去看一下。”
“什么,韦尔奇回来了?”
月熊点点头,脚下速度更快。
祭师沉默了一会,加大手下的力气,“你个熊,跑这么快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带!”
“我呆会找威格去取。”月熊咆哮了一声,震得四周树枝上的雪哗哗掉下来。
到了洞穴口后,凯勒曼心急火燎地放下祭师,祭师一看加斯拉熊躺在雪地上,不禁瞪了下眼睛,“既然病了,怎么不把韦尔奇弄进去?”
凯勒曼和阿帕契相看了一眼,这才觉得家里有个体型过于巨大的兄弟,生病的话是多么恐怖的事。
加斯拉熊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无法变身,搬运它非常难。
阿帕契的个头自然就不用说了。
月熊显然也无能无力,只好去叫了些族人来帮忙。因为洞穴挖掘时仅容加斯拉熊一个熊身的宽高,大家费了好些力气,才把韦尔奇弄进洞穴里。
检查完加斯拉熊身上的伤口后,祭师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的抓伤应该是最重的,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大部分都不太重,上些草药,休息过这个冬天伤口长好就没什么事了。”
“那韦尔奇哥哥为什么不醒呢?”阿帕契举手问道。
“可能饿的吧。”祭师走到洞穴口抓了把雪擦手,“加斯拉熊本身的胃口很大,看韦尔奇的身体情况,它在外面很可能吃了一顿没下顿,所以身体很虚弱。加上前几天我们都没发现它,今天它却突然出现在部落里,有可能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跋涉,体力上不支,所以才叫不醒。熊一般到冬天,都会相应地减少体能活动。这也是身体抵御能力下降后自我选择的最好结果。”
“你们好好照顾它,醒来后,多喂给它点吃的就没什么了。”
围观的兽人们散去了,熊兄弟俩回到洞穴,看着沉睡的加斯拉熊默然不语。冬天的时候,只要韦尔奇在,洞穴里总是充满它大叫大吼的声音,就算是会把洞穴顶上的土叫得掉下来,就算凯勒曼多次警告韦尔奇不要这么大声,然而它们的心底都是快活的。
现在,韦尔奇安静地躺在那里,不知为何,阿帕契有种错觉,觉得洞穴又空旷,又冷清。
韦尔奇一直到第五日的时候才醒来,阿帕契感觉凯勒曼的黑色熊毛都差点变成了一片灰色。
“韦尔奇,韦尔奇,你出什么事了?”焦急的月熊围上去,在加斯拉熊脖颈间嗅着,像小的时候那样表示亲昵。
加斯拉熊睁开眼睛,奇异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大吼起来,只是闭上眼睛,嘶哑着问,“哥哥,我回家了?”
“嗯。”月熊连忙点头,“你别睡,快点说,你发生什么事了?”
“被袭击了。”加斯拉熊呆呆地说,“哥哥,我怎么使不上劲?我想抱抱弟弟。”
阿帕契赶紧自动凑了过去,抱住加斯拉熊巨大的脑袋,心里非常难过,因为加斯拉熊眼睛里的光采没有了,整只熊就像秋天打霜过了的茄子,整个蔫不拉叽的。
他小声地问,“韦尔奇哥哥,你怎么了?谁袭击你了?”
加斯拉熊没有回话,轻轻地用鼻子触着阿帕契的小脑袋。
凯勒曼解释着,“因为你身上的伤口太多了,祭师配了伤药,怕到时候你痒起来乱滚,就在里面加了让身体暂时不能动弹的草药。到底是谁袭击你了?你额头上的……那道伤,是它留下的吗?”
说完,月熊的毛全部竖起来,眼睛在深幽的洞穴里发出森森的光。
加斯拉熊沉默着。
凯勒曼没有再说话。
阿帕契却不能忍受这种沉默,他总觉得眼前这头体型巨大的熊应该永远都是活泼的、跳来蹦去、脑子永远脱线的那种。
他抱住加斯拉熊的脑袋,问韦尔奇,“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乐斯呢?”
加斯拉熊的身体猛地一震,半眯着的眼睛也突然睁大,露出惊恐后怕的光芒,归于悲伤,然后慢慢垂下脑袋,在阿帕契怀里拱了拱。
洞穴口外的雪花停了又下,落在之前飘下的雪层上,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加斯拉熊疲惫地说,“哥哥,弟弟,我找不到大蚂蚁了。”
兄弟俩一怔。
加斯拉能接着说,“那天我觉得大蚂蚁太烦了,就自己偷偷跑了出去,想着我走了,它再找不到我就不会出现。结果没几天,它就出现在我身后,我可讨厌它,就一直在瓦美尔平原上到处躲,但它总是能找到我。后来冬天来了,我想你们,打算回来看你们,在过科塞峡谷时,大蚂蚁又找到了我,我不耐烦,就让它回它家去,”加斯拉熊停顿了一下,抱住它脑袋的阿帕契明显地发现它脸颊肌肉在抽动,他以为加斯拉熊是因为鼻子的伤痛的,连忙伸手边帮它轻轻揉着边吹气。
加斯拉熊笑了笑,摸摸阿帕契的脑袋,继续说,“我骂了它很久它都没动。后来大蚂蚁冲我跑过来,我以为它又要抱我,就向旁边躲,结果一回头,发现一个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正咬住它一条前肢,两个兽滚在一起。大蚂蚁边滚边喊让我快跑,我怎么能这么做,就扑上去要帮忙,可是它跟那个兽滚到了山崖边,我扑过去的时候,它们已经掉下去了。我就找,怎么找,都找不到。从春天一直找到冬天。”
加斯拉熊抬起来脑袋,大圆的眼睛里居然全是泪,这可把凯勒曼吓了一跳,韦尔奇从小就整天乐颠颠的,从来不流泪。
含着泪的加斯拉熊说,“我刚开始挺高兴的,哥哥,真的,大蚂蚁再也不能烦我了,我可以跟你和弟弟继续像以前那样快乐。可是当我想到我骂它很久它都站在那里没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我,我就特难过,我找不到它,我就更难过。可是,我最后,还是没有找到它。”
凯勒曼叹息地拍了拍加斯拉熊的身体,默默地安慰着它。阿帕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抱韦尔奇脑袋的手抱得更紧了。
33、归来去
接下来的日子,对凯勒曼和阿帕契来说,简直可以用死寂来形容,或者说用地狱形容更贴切。
加斯拉熊似乎失去了对一切的热情,它不再嫉妒阿帕契粘着凯勒曼,不再如以往那样几乎无法安静地在洞穴里呆上片刻,不在乎每天无法起身动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早上中午晚上特地去数它自己的桑毛甜浆储存量。
凯勒曼和阿帕契努力让它心情好一些,阿帕契经常给它讲笑话听,部落里其他兽人也纷纷来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