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冷然 下——彻云桓

回来！

我向前迈出了一步，却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我的脚？

怎么了？

脚背上，一颗刺眼的铁钉，钉在了上面！

脚底下，缓缓地渗出了血漾的红色！

血……

那是血……

为什么我会慌张？

为什么你要这样？

我抱着头，弯下了身子！

好熟悉的动作啊！

好熟悉的动作！

胸口，上翻着血的腥味儿……

好恶心！真是好恶心！

我受够了！

我受够了这样的自己！

喜欢吗？

真的喜欢他吗？

就像冷心喜欢我这般的喜欢着他吗？

我不想伤害他！

我不想的！

我在做着与他一样的事情？

呵——……！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叫吧！

叫出来吧！

像他一样！像个疯子一样的叫出来吧！

为什么要让我看懂？

为什么你要让我看懂！你最后的字句！

原来！

如此的爱着……

第69章

天使的羽翼，都是洁白的吗？

看着流动着暗沉雾气的屋顶，我轻笑了一声。

我没有看到洁白的羽翼。

却看到了，那一片片的黑色的雪花？

它们缓缓地飘落着，融化着……

映在这样的气息里，很美！很动人！

我紧攥着的手，松开了。

那把刀子，薄薄地隔在了我与他之间。

有些凉，又有些暖……

是不是痛彻心扉的，才是真正的爱？

而我一直在求证的，是不就是这四个字？

“冷然……”

他在叫我了。

我在心底应了一声，他会听到吗？

“回来吧……”

他在说着什么？

“回到从前的你……”

我，想不懂了。

是不是药吃得太频繁了？

所以，我整个人也变得笨了起来？

我听不懂你的话，白皓。

回到从前的我？

从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我已经不再记得了……

你还记得吗？

从前的我！

……

从前的我？

我是在想着这样的问题吧？

可是，却看到世界被颠覆了！

我并没有记得，我合上了眼睛。

可是，我却无法再回忆起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现在是平躺着的。

因为，在我的手上，扎着点滴。

我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滴到了透明的管子里。

看着它一点一点的顺着管子流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看不到它们了？

我抬起了手，将它们又空了回去。

管子里混进了我的血……

一来一回，我抬起手，又落了下去。

这就是平衡吗？

有些意思！

我玩得正开心，却感觉到了一道有些凌厉的目光。

抬起了眼，我却愣住了。

他，有过这样的神情吗？

方信……

那个温温和和的男人。

他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他在生气？

“不准这样。”他没有生气，因为，他的语调仍然很平和。

他将我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而自己则坐在了床边。

“感觉怎么样？”他仍然平和的问着。

可是我却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写着：担心。

其实，我很好啊。

我并没有什么好让你担心的，不是吗？

只不过，连续晕过两次。

没什么的。

“你得吃饭，懂吗？”他的眼里挂上了医生的牌照。

“我吃过了。”我看着他，并没有顶撞他。

我的确是吃过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口气变了些，似乎，有些危险。

我不再作声了。

因为，好像真的有些理亏。

我记不得，我有多久没吃过东西。

我也记不清楚，我到底是吃过了还是没吃。

“你听着，从现在起，好起来！你给我好起来！”他咬着牙，气息有些乱了。

而我，看着这样的他，却笑了。

这其实，也是一种关心吧？

我的眼睛，竟然还能看得到这样的东西？

曾经，被我全部忽视掉的东西……

“你有没有听到？你觉得这好笑吗？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其实，他这个人并不是真的好脾气。

我是知道的，因为，透过他的眼睛，我看得到那种东西！

那种东西……

叫做——自信！

那是我所没有的……

因为，我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因为，我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来证明着我所没有的东西！

只是……

也许，我真的错了！

“冷然？”他扳着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

我没有晕，你不用这样。

我没有那么的脆弱不堪……

人的生命力，是很强韧的。

因为，一次又一次，我都没有折腾死自己。

每一次合上眼睛，以为将是终点，只可惜……

我还是再一次的睁开了我的眼睛，去看这个我已不知道还可以如何面对的世界。

所有我所背负的东西，它们就像是那死缠不休的树根。

将我紧紧地紧勒在原地……

我越是挣扎，它们勒得越是更紧……

勒碎了我的骨头，勒裂了我的心肺。

所以，渐渐地，我放弃了挣扎。

所以，渐渐地……

我开始享受起了这样的折磨。

自虐吗？

这应该算是吧？

只是，我已经不知道还能怎样了。

在那样的世界里，我害怕过。

可是，害怕有用吗？

没用啊。

那是自己的世界啊。

别人，进不去的。

谁也救不了你！

所以，不再怕了。

我想延着那个黑暗的阶梯，走下去！

我想去看清楚，那个一直与我说着话的影子，到底长着怎样的样子！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去挣脱那个疯狂的世界……

冷心！

是不是，你也曾这样过？

所以，才会紧紧地抓着我，不想放开？

是不是，你也曾这样过？

看清楚了，所以，才会……

我竟然还记得那样的画面？

他抱着头，尖利的叫着！

好痛苦……

是吧？

我知道那种感觉的，好痛苦……

没人能救得了我们，除了我们自己，对吧？

“冷然……”

“好起来！”

“他希望你能好起来！”

我的眼左右晃了下，焦距调到了他的脸上。

我在分析？

我在本能的分析着他所说的话。

从里面挑出了那个骗人的字眼儿！

因为我知道，没谁希望！

我能好起来……

第70章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

即使我闭着眼睛，也仍然感觉得到，那洒在脸上的些许暖意。

这一夜，我睡得很好。

也许是那药的作用吧？

我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至少，药！还有用！

睁开了眼睛，又眯了下眼睛。

因为，光线，有些亮……

而我的眼睛，似乎更习惯于黑暗的色调。

手上的点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了下去。

看着上面粘着的布条，我笑了下，攥了下手。

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下，我转过了头，看了过去。

“醒了？”

是他……

“感觉怎么样？”

问得好合他的职业……

“还好。”

我看着他，笑了下。

他坐在了我的床边，伸出手，探了下我的额头。

“恩。烧退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一旁的本子，在上面记着些什么。

我发烧了吗？

我并没有这个印象啊。

我看着他，歪了下头。

“我要出院。”

我讨厌医院！

“你没有住院。”

他没有抬头，仍在写着什么。

我看着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没有住院？

那我现在穿成这样算什么？

讨厌的病人服，讨厌的气味儿。

“我要出去！”

这一回，我改了词儿说着。

而他，停下了手里的笔，抬眼看向了我。

“去哪儿？”

他是保姆吗？

我变得有些不耐烦了。

“随便哪儿！我就是不想呆在这里！”

因为，我已经认出了这是哪里。

他所在的地方，我曾经在过的地方……

精神，又紧张在了一起！

脑子里又恍惚着浮过了些许的映像。

他看了看我，眯了下眼睛。

“好。”

他这一声好，答应得有些意外。

“真的？”

我看着他，怀疑的问着。

“恩。真的。”

我猛吸了一口气，笑了下。

“骗人……”

我说着骗人，却又捂住了脸。

冷然，你是真的有病吧？

“恩。”

他又应了我一声。

“是骗你的。”说完，他站起了身，看着我笑了。

而我愣愣地看着他，哭笑不得。

也许，我没病？

因为，我的分析，是正确的！

方信……

我摇了摇头，躺回了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这样，挺暖和的。

昏昏沉沉地，我好像又睡着了。

做了个有些奇怪的梦。

因为，这个梦，好干净……

我梦到我回到了——从前？

‘然？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什么？

我没在看什么啊。

只是，看着那朵缓浮着的云，看着它缓飘出我的视线。

我回过了身，看着站在我身后的她。

她撑着一把伞，而我却愣住了。

没有下雨啊！

为什么还要打伞呢？

她撑着伞向我走近了一步，她脚下踩着晶亮，亮得好像一片玻璃。

‘然……’

她举高了她手中的伞，撑在了我的头顶。

天，下起了雨？

而她，落了泪？

不要哭……

我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

我没有！

我没有再碰触她的资格！

‘然……’

‘我不会让你的世界，下起雨……’

瞬间！

脚下的地，翻立了起来！

而我这才看清了它的样子！

这是那座办公楼？

白皓所在的那座办公楼？

它屹立在我的眼前，而我与她！

急坠而下！

‘思雨！’

我慌了神儿的想要抓住她，然而！

“然？然！你醒醒！”

我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面孔，急喘着。

“然？你没事吧？”

我没有看清她的样子，因为，我根本没有去看。

但是，我的手！

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

第71章

她是我的救星……

因为是她，所以，我终于离开了那个该死的病房！走出了他的视线！

白晶晶……

在我紧紧抓着她的时候，她没有甩开我的手！

我不懂，这是为什么？

你应该很讨厌我才对啊！

因为，我们有过曾经！

而我却爱上了一个最不该爱的人……

很恶心吧？

连我自己都明白，这样的事情，不被允许！

即便，那是爱！

呵——……！

那是爱又如何？

在这个世间，本就没有永远！

这是谁曾说过的话？

真是好有哲理。

而我，也当真记住了。

直到现在，也没能忘记……

没有永远，可是！

我想要永远啊！

怎么办呢？

“然……”

她的声音，好像是从真空中传出来的。

我听到了，却还是愣了愣。

好像，我真的是习惯了一个人吧？

对于这样的声音，一时间还做不出反应来。

“怎么了？”

这句话，在我的脑子里走了好几圈。

它终于找到了出口……

“没什么啊！”她看着我笑着，侧了下脸，看了看天边的那抹黄昏。

“我们去哪里呢？”回过了头，她问着我。

去哪里？

我看着她，又看了眼那片她刚刚看过的黄昏，笑了。

这个问题，真的是个问题。

因为，我并不知道答案……

去哪里？

我想要去哪里？

脑子像座迷宫，而我则将自己困在了那里。

层层叠叠的褶皱，掩埋着一个又一个不可告人的念想。

最终，其中的一个亮了起来。

而我，也笑了起来。

“想到了？”她眨了下她那双晶亮的眼睛，有些期待的看着我。

看着她这样的神情，我点了点头，眯了下眼睛。

是啊。我的确想到了。

想到了，我想要去哪里……

那个地方，是我初见她的地方。

是我念想中，干净得不掺一丝杂尘的地方。

残阳，还没有落下。

而我与她，就站在学校的大门口。

地上，拉着好长的影子，斜斜地扯着长线。

“然？”她看向我，眼里有些疑问。

我低了下头，挑了下眉，轻吸了口气。

那样的感觉，不见了。

曾经，我只是看着这个校门口，心底就会浅浅地泛起烦躁！

我好像可以看到，在这所学校的四周，都被铁丝层层包围着！

那带着刺的铁丝网……

我想要将它扯破！砸烂！

可是现在……

我好安静！

因为已经离开了这里吗？

所以，不再讨厌了？

不是啊！

只是，这里的一切！曾经的烦躁！

现在看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样的感觉，连我自己都感觉有些好笑。

曾经被我极度厌恶的一切，在此时竟然变得如此可爱？

人真是好奇怪！

好奇怪……

“然？”

“然？”

她的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抬起了眼，抱歉的笑了下。

与我在一起，很无聊吧？

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认得我的人，都会经常的叫我的名字。

因为，我经常的……

走神！

所以，我才听到了那一次次，一声声的——冷然！

所以，我才总是听不到，他到底要对我说些什么！

是这样的吧？

我笑着，摇了摇头。

我将自己封闭在了这样的世界里。

遮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自动的屏蔽着所有带着关心的神情！

所以，我看不见，也听不见。

所以，我在自己的身边，日夜不停地高砌着暗无天日的围墙！

终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