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申闻到他身上传递过来的运动后清淡的汗味,是能刺激荷尔蒙分泌的气味,这令他的头脑顿时产生一股强烈的眩晕。
政申冷峻的面孔旋即尴尬升温,他习惯性地蹙眉,因为讨厌这样的自己。
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不是他的风格,就算自己再喜欢张辰锋,也不容许这种有来无往的床上关系。
政申从不自诩为是圣人,但也不想找一个可能在日后露出真本性且羞辱排斥他的对象。
辰锋举止越放肆,政申也就越想保持心灵上的距离,他不允许自己继续幻想沦陷。
还是原来的那个洪政申,而要为情而移实非所愿。
那时,辰锋已渐渐将双手移到政申襟前,然后就着衬衫领子轻轻褪下,衣物从背上滑落,政申略一挣扎,辰锋却猛一使力扯紧衣领,右手将下摆迅速绕着政申的手腕扎了一圈,然后打了个死结。
政申这时才知道对方是来真的,一时也有些措手不及,刚才还淡定自若的神态已经现出几分不耐的警告,他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镇定有力,但并不成功。
「别闹了,我说了还有事。」
辰锋啃着他耳垂逼问:「你要去哪儿?」
为了缩减僵持的时间,政申直接答:「送人去机场。」
辰锋仍然不依不饶:「送谁?是上司还是——女朋友?」
政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跟他纠缠这种敏感的问题,难道要他亲口承认是去送林妙,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能理顺?他怎会这么执拗到这种地步!
「张辰锋,快放开,我要迟到了。」
「那就迟到好了。」
对政申的抗议置若罔闻,辰锋猛地扳过他的头,扼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住了他,舌头吃紧而灵活地翻搅着,温柔而不失力度,横扫口腔掠夺意识。
辰锋身上的汗味深深刺激嗅觉,再度引爆肉体的狂热应激效应,直至政申狼狈地争到片刻间歇用来喘息,对方则已是一脸促狭地盯住他,像一只狡猾的猛禽。
除去与他激吻时销魂的滋味,政申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冷,他害怕被欲望附身的对手和自己,那种惆怅的感受令他觉得自己不再强壮无畏。
「别搞我,我现在没心情。」政申的声音降温得厉害,就算辰锋此刻再热情如火,也不能忽略他语气中的严正抗拒。
辰锋也冷静下来,他拉长了眼线,有些戒备地领悟道:「洪政申,你是不是……一直想上我?」
政申突然笑了,有些苦涩,但非常认真:「是啊,我不习惯一直被你上。」
辰锋轻而缓地问:「你是想我怎样?」
政申开始焦躁:「我赶时间,别跟我胡扯了,把我解开!」
「如果现在交换一场诚意十足的前戏,你是不是可以不要这么无所谓?」
辰锋边说舌尖边沿着他的颈项舔舐,经过了结实的胸膛、腹肌来到脐下,最后半跪在政申面前,然后有些邪恶地拉开刚被拉上的裤子拉链,抬起头看进政申深而沉静的眼神。
「这是你以前为我做过的,我说过,对象是你的话,我不介意尝试一下。」
政申整副神经都紧绷得快要断掉了,心已经结成一捆乱麻,又不得不在此时强作镇定:「别开玩笑,相信我,你不会喜欢的。」
辰锋略有深意地回他一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敢。」
当两人间的阻隔被扯落,一股凌厉的冲动直袭政申,身体及时回应,当视线牢牢锁住辰锋贴近自己的额头,半边阴影下的俊逸容颜成了自己唯一的弱点。
一切压抑与克制都在顷刻决堤,一开始只是唇与性器的一次试探性接触,就让政申觉得整个世界都要为之崩塌了。
「啊……别这样,停下!」政申被缚在身后的双手攥成了拳,手腕在略略发抖,更衣室内并不宽敞,所以空气显得越发浑浊,现在角度和场景都被替换了,灵欲交织的瞬间与对方的关系也变得更赤裸直接。
辰锋的举动都不纯熟,甚至带着明显的犹豫,但对于情事一贯占上风的政申来说,被这个男人重创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他开始痛而急躁地摸索着这一段身处劣势的狭路相逢,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温热的掌心自股沟潜入内裤,下体以惊人的速度勃发,带来压迫般的眩晕,对于辰锋来说,每一次吞咽都掀起翻江倒海的回潮,扑面的情色夹杂着几分折辱与刺激,也一并带出了自己的狂躁。
完全不得要领,偶尔会感觉到一阵自虐般的鞭笞,身体就像一锅已达临界点的水,挡不住疯狂犹自沸腾,还有一丝自己都不敢正视的迷惘。
辰锋脑子里最后一分钟的清醒正提示他:这辈子恐怕不会再像面对洪政申时那样面对别的人了。莫名其妙地失去理智,像一头困兽似地四处梭巡。
政申用蛮力挣开了背后的结,双手一旦释放,心底积压的施虐欲望也倾巢而出,他按住了辰锋的后颈,将另一只手指插入他的发丝,让那已经紊乱到家的头绪得以抒放,他需要宣泄,需要引导,需要适度的节奏,更需要越来越深度的爱抚。
就像从前不知道自己会有被人压在身下征服的一天,也从来不知道侵略一个对自己来说有些特别的人可以产生这样强烈的快感,政申有些觉悟,张辰锋此刻是完全掌握他了,让那些从来坚不可摧的骄傲强势反弹,化作攻击自己的武器。
狭窄的空间,充斥着男人们被彻底打乱的粗重喘息。
到最后,政申完全失控了,他仰起头靠在衣柜木格子上,压抑而混乱地呻吟起来:「辰锋——啊哈……啊,啊!」
当解放的那一刻,政申猛地退出,但还是有一部分弄湿了辰锋的唇,而后者似乎比对方更晚几秒钟才醒觉过来,有些愣愣地低头看了看被沾污的T恤,然后抬起手背就这样沿着自己的侧脸,轻轻抹到了嘴角边停住。
因为动作极其缓慢,在政申眼中就成了情色意味十足的开场,面上也跟着涨红,甚至有些不敢再看他。
「Sorry……」说真的,政申当时觉得自己已经完蛋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论眼前的境遇,本想要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其实根本做不到。
政申知道自己无法像张辰锋那样只把对方视作一段有趣的露水之缘,他最怕自己认真,更何况在深知自己已经有些失常的情况下。
辰锋在识别了对方眼中的那一份情动时,已经站起身,就着两人相贴的姿势更靠近政申的脸,然后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锁住政申有些低垂的视线:「你刚才都爽得叫我名字了,能不能以后也那样叫我。」
政申觉得自己的神经已脆弱得不堪审问了,于是丢开尚挂在半边手腕上已经皱了的衬衫,挥手挡开辰锋,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出一个事实:「你害我迟到了。」
「哈!」辰锋首度有些沮丧地自嘲一声,一脸不置信地瞪住他,像是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遇上冷酷似块冰又对欲望抵死不认的男人。更何况刚刚自己做了转折自己情感观的决定——跟一个男人发展一下应该也无妨。
政申挪开两步,到一旁的抽屉格随手取了件新衬衫,扣起裤子,穿起呢外套,然后避开辰锋,侧着身走出小小更衣室。
「你怕了吗?」
辰锋悠悠抛出一句问话,他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政申发觉自己从没有这样压抑过,他转身沉稳地望进他跳跃着火花的墨黑双眸,有些安抚意味地回答:「你最好,去洗个澡,我走了。」他只是不想,在这一分钟,前功尽弃。
就还是,只维持表面的欲望关系更易于梳理,男人不都该这么肤浅才符合本性吗,那,为什么要例外呢。
等坐上驾驶座,才想到看一眼手机,这时候已有两通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简讯。
本以为一定会被女伴追究责任,谁知对方给他的那条简讯内容是:「外景地被毁,班机停飞,我已返回工作室,速来。」
被留言中的紧迫氛围惊到,政申也不敢怠慢,直奔林妙位于九龙的工作室。
林妙长裙加羊毛披肩,被几位助手围在中间,不知在讨论着什么,一贯从容优雅的她,今日亦是鼻尖沁汗面色紧张,一抬头看到男友走进来,立即扬手招呼。
「政申!」她主动迎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是不是跟苏西黄很熟?」
「ABC传播的苏西?」
「对,我需要在下周借用她在南威尔斯的艺术实验室,昆士兰洪水肆虐,搭好的棚子也废了,政府让我们撤走,老大让剧组转战威尔斯搭建新外景,苏西的实验室使用合约要提前两个月预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安抚投资人,需要你帮我协调一下。」
难得看林妙口气焦急地请求,且没有商量馀地,政申义不容辞地答应分担一下:「把计划书给我一份,好电邮给苏西,我尽力而为。」
林妙踮起脚尖在政申脸上啪地一吻,似率性的女学生:「真是救命之恩。」
一旁有若干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不禁捂嘴轻笑。
政申无奈地笑笑:「今天我就陪你留在工作室赶工吧。」
「这么好。」林妙笑着转身回到办公长桌前同大家继续投入工作,完全没有追究他早上失约的事,此时的洪政申功大于过,卖命相帮算是功臣之一,各组人员都对他敬畏有加。
而那一晚,一夜未归的政申可把张辰锋给惹毛了,他在房间里兜圈子,拿起电话,可号码拨出一半,又放弃。他其实早就忘了上一次这样惴惴不安地等一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就在他躺在床上发呆时,铃声响了,辰锋打了个机灵坐起来,飞扑到床头边拿起行动电话。
遗憾的是,对面的人不是他期待的那个。
——待续——
下册
封底文案:
捉摸不透张辰锋的秘密与过往,
但激情的漩涡,仍让洪政申泥足深陷,
只是单纯的体温再也不能满足心的渴望,
他想要的,是连呼吸都相融、连灵魂都颤抖的伴侣。
然而,爱是张辰锋深深掩藏的伤口禁忌,
洪政申的靠近,破天荒地一再触及他的底线,
张辰锋追逐快感,却试图逃避那颗渐渐失控的心。
他们之间早已不是一场简单的情欲博奕,
可他无法肯定,这一步踏入,会不会又是一场万劫不复……
封底文字:
「洪政申,让我做你的男人吧?」辰锋认真地问道。
可怜政申刚刚含进半口还来不及吞咽的柠檬水,差点就直接喷到右手边的地板上,「你,咳……你是不是脑子被雨淋坏了?」
「那我换种说法好了,政申——」辰锋身体向桌子倾了倾,盯着他像鹰盯着猎物似的警觉,「我们可以交往一下试试看对吧?」
政申愣住,「你……别人来疯,我可没这个打算。」
「你不是喜欢我吗?」他居然还能继续保持着人畜无害的笑脸。
政申觉得此刻的脸色一定阵红阵白的,他不想正面回应,但又无法忽和视对方语气中难得的诚意和眼神中闪烁的急迫。胸口左侧的位置有东西激烈地煽鼓着,为着一个人。
第一章
「哈啰,王子殿下,我联络过约翰·史密夫了,他似乎很高兴我肯出手帮他。」魏子俊恬不知耻地自抬身分。
「你不是为了向我炫耀赚到美金后的丑陋嘴脸吧?」辰锋掩不住失望情绪,有些没好气地应答。
「哗,火气很大嘛。」子俊怪叫,「我可是跟约翰老兄说你是我的表兄哎。」
「屁。他会信才有鬼。」
「他信不信我不管,反正知道你惹不起就行了。」
「那么,现在这位大人物已经对我心存感激喽?」
「可以这么说,不出两日他就会急着回国收拾烂摊子,我能帮他追回部分钱,他当然要抱我大腿。」
「佣金拿到手软吧?」
「生意太好有什么办法。」子俊用一种神秘的口吻打探内幕,他快好奇得死掉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史密夫为什么会盯上你了吧?还是你与生俱来的事故体质又发作了。」
这是交换条件,辰锋有心理准备,于是不耐烦地把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下。
子俊在那头听得瞠目结舌,呆呆地复述整理:「那变态家伙看上你,而且只要异性恋男人,所以你为了不惹恼他,只好找了个临时男伴同居……哇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真是够瞎够劲爆,都可以媲美限制级谍战片了。」
魏某人在电话监控器那头拍案叫绝,到最后因为笑不可抑,几乎不能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笑够没?」
「好了……哈哈哈,好好好,我服了!你这染一身桃花的帅哥,还真是……哈哈哈——看来像我们这种外表平凡的人也是福气啊。」子俊自我安慰道。
「没事我挂了。」说若又勉强耐住性子吸了口气,着重道了句,「谢了,兄弟。」
「回头找你,记得请我吃正宗的虾饺就行了,对街唐人街餐馆为了讨好商业大楼里的那帮鬼佬,做的东西味道越来越怪。」子俊突然态度认真地问,「我听说上头真打算放你走了?」
「哼,你哪里来的小道消息?」
「普莱姆联络过我,让我帮她查个案子。我问过她你的事,她三缄其口,不过我也猜得到大概。你曾是她的秘密武器,普莱姆这个人控制欲太强,有时候她会舍不得放手。」
辰锋也不打算再瞒:「我已经退出了。」
「那就好。也是时候过你自己的生活了。」
自己的生活该是什么样子?辰锋自问还没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直到住在这间有人气的屋子里,跟一个人肌肤相贴水乳相融,就算对方是男人,他也不甚在意了。这难道是患了孤独综合症,以至于对所有与他相处和谐的人产先过度的依赖和信任。
他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信任洪政申,就算两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像肉体那般亲近,却也是无可替代的存在了。只是,居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他是心理专家,但他医不了自己的心病。
有时眼睁睁审视着两人之间应有的距离,却不禁怅然若失,如果他多失恋几次,可能就会联想起这种感觉与失恋有多么相似。
当年那么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个女人,没人知道,其实到头来遭遇的背叛,却不是他完全没有预估到的,只是,是他自己放纵对方去做出选择。
有选择的事情,就可能凭一念之差而让另一方万劫不复,在感情方面,他从来不是幸运儿。
而他现在想的事情首次令他感到难以预测——为什么洪政申没有回来?他去哪里过夜?林妙吗?他……会像吻自己这样吻她吗?他仍会同女人做爱吗?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这样耍得自己团团转?
口唇还残余着属于他的气味,但内心深处明白,不该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彻夜未归的「室友」身上,就算再自信,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张辰锋也有不能得到、却欲罢不能的奖赏。
原来,世上还能有一种感觉可以磨人到这种地步。
辰锋坐到床上后,砰地翻倒在属于洪政申的那半边床,枕头上那薄荷味洗发精的清香还未完全退去,辰锋做了一件连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他将脸深深埋入柔软枕心,幻想着被欲望操纵的点滴,手指摸向自己的下身……
其实完美的男人身体并不足以吸引他,只是没有人那样粗野地挑逗过他,放肆狂乱激进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刺探,他包揽照拂了一切能让自己快乐的领地,那薄而软的唇带着一股坚决,细腻而敏感地划过喉,吮吸乳尖,情色地疏密转移,最后嬉戏似地停留和轻咬他的腹肌……
辰锋可以细数自己的心跳,可以清晰地领略肌肉颤动时血管鼓胀的动响,可以在勃起前就已经预知高潮的温度。
他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手段,令他敢于攻击他却忌惮他,也许是因为在驰骋时自己加入了太多缥缈的贪慕,让自己以为找到了心底已经遗失的激情,一种不切实际的占有,使灵魂有了片刻的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