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喻看了看我,“我觉着是你作孽太多。”
我靠!我一拍桌,亢奋起来,我是那种人么!
你心思太多了。齐喻说着。
我说冤枉!这你就真真儿的冤枉我了吧!捧一张脸回望过去,软软憋着嘴角,点点滴滴都美好,我说打我十六岁开始,我这心里就真只放了一个白晓乐儿,小丫挺的占地面积还真够大的,一驻扎营地我就再想不了别人了。
终于承认,其实在最青春年华就满心满肺放着你,年少心情真假难辨不确定,可所幸这时所有的感情要尘埃落定,就点亮整段路途,笑得甜蜜蜜一张脸最暧昧最俗气。
谁被恶心得一脸皱巴巴,娄以涛你丫玩儿暗恋啊!一玩就那么多年。
我说不是,真不是,我以前不知道我喜欢他。但可能我在我不知道我喜欢他的时候就已经在喜欢他了。
嗯,感情这东西向来玩儿阴的,在背地里暗暗滋长着,在谁都毫无察觉间就要蔓延整个生命。
齐喻听不懂,糊里糊涂,他说你说的这什么,新版绕口令啊。
你喜欢他,干嘛还要和阳晴在一块儿?
我说我那时害怕。
你害怕个屁,有什么可怕的?光爱不认算什么爷们儿。他扬一下嘴角,不屑的笑容,唉,看不起了。
给人看不起了的人一脸认真思考着,我那时只是总想着,有些事情需要制止了。我忍不住想接触他,着魔了一样,但是又极怕和他走得太近,好像这样就会把我跟他都彻底毁掉一样。哥们儿,那是我弟啊,就是没血缘他白晓乐儿也是我弟啊。噢,我豁出去,我牛逼哄哄就要跟他一块儿一辈子,你说我爸会不会给我们气死。
他打着酒嗝儿,放空眼神,脸阔被头发挡住,淡淡的阴影,好半天儿问我,还制止么?
我摇头晃脑,不制止了。
为什么?
制止不了了,太喜欢丫了。哥们儿装傻太久,打初中开始到大学,一路走过来把自己和他都当傻子,我不能再傻了,再傻他白晓乐哪天真给别人拐带走了,我他妈上哪儿哭去!
齐喻要晕过去了,我结了账,过去勾住丫脖子,俩小老爷们儿晃晃悠悠跟大街上走着,不成样子。
他说话含含糊糊,问我,娄,娄以涛,接……接着呢!!
我笑得嚣张,接着啊,吸一口凉气进胸腔,壮志满怀,接着追呗,继续爱呗,喜欢到死。
真,真感人。齐喻说我要被你说哭了。
去你妈的。
齐喻反手勾着我,在亮着路灯的街上,俩人颠三倒四的模样,心里装着的人够不着,空荡荡的寂寞,一块操着五音不全的调子哼唱起来,我一无所有。
进门儿是给宿管拦下了。
迟到,登记。
我笑嘻嘻,看着一边儿睡死的齐喻,递一颗烟,您给通融一下呗。
迟到,登记。
宿管老头儿永远有一张招人憎恶的脸,不讲情面,对谁都断不留情。
我板一张脸,拿起笔就勾不住兄弟,兄弟倒地上接着睡,倒是安稳。
我在表格儿上认认真真写道。
娄以涛,晚归原因:兼职。
齐喻,晚归原因:泡妞。
老头拿着一张表格看了看,再抬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
推开407的门儿,只看见白晓乐一人缩在床上坐着,闭着眼睛,看样子是睡着了。
八成我动静太大了,惊醒了白晓乐,他眨巴眨巴眼睛,就赶忙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就过来,“喝酒了?他怎么喝成这样?”
我低头看着他,“乖,先把鞋子穿好,别待会儿着凉了。”
白晓乐一下从脸红到耳根,转过身子,摸摸红烫烫的耳朵找棉拖,找了半天儿才从床底找出来,打一个喷嚏。
我把齐喻扔他自个床上,蹲下来看白晓乐,“药喝完了没?”
他点点头,喝完了。
我站起身去看洗手池,回来蹲他面前,忍不住的刮他鼻头,小丫挺又扯谎。
他不看我,脸依旧红扑扑,我没有。
我笑,白哥,要倒药最起码要知道把洗手池洗干净吧,要不您去看看,全是药。
屁孩子又下意识鼓起一张圆鼓鼓的脸,垂下眼睛,睫毛长长无措表情。说这话,虎牙突突地露出来,我不喜欢喝,苦。
语气软软的,融化了,心里最深处有一丝波动,我喉结猛力滚动,一下竟然觉着这算撒娇,心率都猛然加快。
我手掌重重落在他头上,醉了就肆意,不像平日里那么小心翼翼,想亲近白晓乐的愿望愈加强烈,“不吃药感冒加重怎么办?”
他动动脑袋摆脱开我手掌,嫌弃的一张脸,“全是酒气。”
啊,受伤了,眉间都要重重皱起来。
一下又安静下来,我尽量找着话题,“姜宇呢?”
“他刚才也回家了。”
“啊,当地也回去那么早啊。”
白晓乐看着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回家,这俩词儿一下让我不自觉乐起来,傻呵呵呆愣下来,春花绽放般温暖。
“你今年不回云南?”
白晓乐点点头,“我妈让我留下来陪她。”
“那何以言呢?”
“她当然要回去啊……”他抿着嘴看我,好像我问了个傻问题。
“噢,噢,也是。”我没头没脑的笑,他不回云南了,能一起过年了。一颗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肚子里。
“我一无所有~~~”
我跟白晓乐皆是一愣,视线转过去,看见床上躺得四平八稳的齐喻吼起歌儿来,手舞足蹈了都快。
我想过去安抚齐喻,一拳头就要落下去让他闭嘴,给白晓乐揪住胳膊,怒目而视,“有你这样的么?”
哎哟喂,那大眼睛孩子瞪人的样子真好看,特勾人。
我看一眼他揪着我胳膊的手,他一下就特尴尬的表情,淡淡放下手。
白晓乐问齐喻,头疼么?
齐喻滚来滚去,疼!妈的疼死了!
我真想踹丫一脚,还会回答,压根儿装的吧,故意折腾人呢。
白晓乐弄湿一块手帕盖齐喻脑门儿上,还不舒服么?
齐喻睁开点眼睛,唉!太阳穴疼!
白晓乐就给齐喻揉太阳穴。
我嘴角都抽搐起来,用力瘫坐在白晓乐床上,“我头疼~~~~”说完立马儿仰起脑袋翻白眼,面部狰狞的卖弄可怜。
齐喻看我一眼,“……小娄同志,您这是癫痫犯了吧。”
我一个拖鞋就要扔过去。小暴脾气的!
白晓乐仍旧给齐喻揉着太阳穴,我用力蹬两下床,白晓乐看向我,很无奈的表情,语气淡淡地,你干什么?
我头顶乌云,小毛驴的样子,我头疼,我也喝酒了!我也不舒服!
不舒服就睡觉。白晓乐说。睡一觉就好了。
凭凭凭什么啊!我醉得都结巴起来,差别待遇又搞起来了?!!
那你想怎么样?
你也给我揉揉。
你等会儿。
我嚷嚷,就现在!等会儿就疼死了!
白晓乐板着一张脸,娄以涛你幼不幼稚?!
我给他噎住,只得看着他把齐喻哄得睡着了。
“我头疼……”我可怜巴巴的开口。
白晓乐指尖很凉,按上我太阳穴,动作很轻的按着,他就这么站着,我坐在他铺位上死死盯着他看,越看越明亮。
他感觉到我在看他,垂下眼睛刻意不和我视线接上。
我突然站起来,脑袋撞上他脑门儿,距离只有那么零点零几,动作不受大脑管控,我微微低头吻住他。
第五十八章
我扶住他脖子,嘴唇轻轻摩挲着,伸出舌尖在他唇边游弋着,亲密的啄吻着他发甜的唇角,像是抹了一大勺蜂蜜一样。
白晓乐把我推开,气呼呼涨红一张脸。
“你……你……”
他被我这举动气得话都说不全乎了,刘海扎到眼睛,抬起胳膊抹开,滴溜溜转眼珠子看我,眼神里写满羞愤。
我笑,眼神直愣愣的,酒醉当做最好借口,伸手摸摸那张挚爱的脸蛋,而后整个人挂到他身上圈住他腰,骺起背蹭着,俨然狗熊状。
我一边圈着他一边晃着,我说乐乐哥特别想你,百爪挠心的。
我们不是每天都见着面嘛。
那不一样!我紧紧搂着他不许他挣脱,密实的风都吹不过去。
之前跟快死了一样,每天见着你又不敢多搭话。
他不说话,保持着沉默,我就自顾自接着说。
乐儿,我没碰过阳晴。
他一怔,身子都僵了。“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
他思绪有些飘忽的样子,“那这七个月……”
我急得一张脸都要发烫,这七个月你看见我哪天不是回宿舍睡的,我压根儿连她爪子都没碰过。
他像是想了一下,淡淡地“噢”了一声。
我膘不住劲儿,抱着他就委屈起来,你这七个月都不理我,我难受死了,跟人拿刀捅似的。
白晓乐说我没有不理你。
我捏紧他脖子,逼他抬头看我,难受得眼眶都湿了,手一直抖,呜咽呜咽的说着,你那是理?你那是爱理不理!乐儿,我最怕你这样儿,以前也是,你一不理我,放学不跟车棚等我,我就整个人都慌了。瓷,我真的害怕你不要理我了。
我又这样叫他,我跟他皆是一愣,他长睫毛在颤抖,多少时光白了头,记忆全部恍惚,逆向行走。
我继续说,我说我不喜欢听你瞎叫,你干嘛叫她嫂子,你干嘛对她那么好,你干嘛对我也要宽容,白晓乐儿,你应该生气,你应该恨我骂我揍我……你为什么能做出那么不在乎的样子,你明明说你喜欢我啊!
我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了调,在不察觉间哭肿了眼,借着浓浓的酒意,克制不了情绪,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狰狞一张脸抬头,想止住眼泪,可它疯了似的狂飚,心情灰暗到终点,“我有时真觉着自己熬不下去了……”
我看白晓乐,他的眼神那么沉默那么痛苦。
我一抹脸乐了,好在都过去了,白晓乐同学。我郑重其事的叫他。
他起抬脑袋看我。
我两手捏起他的脸,抿起嘴角笑,白晓乐,我喜欢你。
他摇头。
我重复,我喜欢你。
他接着摇头,凄惨的模样。一下想挣脱我对他的所有束缚,我抓住他肩膀不让他跑,我心慌得很,凑近他脸,开口说,“我说我喜欢你,你说话啊。”
他依旧不说话,就是很倔的摇着脑袋,驴脾气又出来。
我艰难的开口,哭哑嚎哑了嗓子,你哑巴啦?我等他回答,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白晓乐张嘴复述我的话,你喜欢我。语气平平。
嗯,我重重点头。
可是我不要喜欢你。
血流干在心里,我忍下疼说白晓乐你给我说实话!
他看我,认真说,这就是实话。我不要喜欢你了。
我颓然一张脸,弱者的姿态,真不要?
他点点头。
我问得脱力,为什么?
他笑得凄凄惨惨的模样,喜欢你真累,我留着这点力气去喜欢别人不是更好?世上有那么多人可以让我喜欢,我干嘛非死乞白赖的喜欢你啊。闷闷的声音极度失真。
我垂死般呼吸,说你都你死乞白赖那么久了,再等我一会儿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成么?
我该怎么办?终于把自己整个人都赔进去,心肺都伤完,他却轻易脱身而出,云淡风轻的脸庞说,我不要喜欢你了。该怎么办?
白晓乐说,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啊,大一上学期那会儿算一次,然后你找了阳晴,去年五月你受伤进医院,我试过给你机会,我说我可以给你答案,你不听,我想着等你出院就告诉你,你就跟我说对不起……
接下来的他不再说,七个月的过程分外艰难,谁都不愿再提及。
我看见他黯然笑开,是自暴自弃的笑容,明晃晃就要刺伤人。
“你是说……那时你的答案……是要答应我??”我震惊得回不过神,原以为他那时就想让我断了念头才不敢听的答案,隔了一个秋冬,他来告诉我,他那时是决定敞开心扉接受我的……我居然错过,猛然伤透一颗心。
他彻底笑出眼泪,跟我说涛涛,我禁不起你这么折腾,我只想喜欢一个人,别那么多波折那么多风雨,安安稳稳的。
我一把搂过他,痛苦又急促的呼吸在他耳边,“不会,再不会有了,你信我,就信最后这一回。再没有别人来瞎掺和咱俩的事儿,就你和我。”我呜咽几声,喉咙深处被哽住,“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安稳……你不喜欢我……那我来求你喜欢我。”
最狼狈的姿态,只给你看见过,从来在别人面前都不可一世牛逼哄哄的那个人啊,在爱的人面前会出现百般脆弱的模样,落水狗一般惨兮兮,几时南城出了名的小流氓娄以涛也要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惨不忍睹的模样,求别人施舍一份感情。
白晓乐闷着声,不要。
小动物呀,保护自己的姿态万分坚定。
我装作没听到一样,痛裂了也不管,自顾自的说,“你总会答应。”
他很无奈的样子,“……你总会放弃。”
汹涌而起的情绪纷乱,我执拗的说,我不会!咱走着看,终有那么一天,你还得爱我爱得乱七八糟。
白晓乐被我这乱七八糟的话逗乐。
我说你别不信!
他只是很无奈,信,我信成了吧。睫毛没有他眼底那些情绪藏起来,我看得分明,他是真的不想再陪我穷折腾了。
他想要的细水长流安安稳稳,我不会连给给不起。
那就全力以赴吧,一爱就到底,终有一天打动大眼睛的屁孩子。
初冬,午后阳光很舒服。
书柜书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灰,地板留下依稀脚印一个个,推开房门,噶吱的声响很寂寞,放下行李包,是久不回家的疲惫与想念。
我拿去抹布擦起灰来,用力一抹,来不及躲避一层灰就扑到脸上,满满一层灰,狼狈不堪的模样,白晓乐在一旁把衣服收拾出来,看见我这模样,憋不住的乐。玻璃上映出他的脸蛋,笑意飞扬,多么多么可爱。
我佯装怒视他的表情,直喊臭小孩儿乐什么!拿上擦布一块儿收拾!
他软软噢了一声,跑出客厅去拿擦布,孙梅看见连忙赶紧来,“哎呀我忘记收拾了,你们出去歇着,我来吧。”
“不用了阿姨,就一点儿灰,也没多脏,我们俩随便收拾收拾就成。”
“是,妈,我们自己来就好。”
白晓乐站在我旁边擦着房间的木门,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我偷偷用余光看他侧脸,他还是很认真的样子,就算只是在擦门,我突然恶意起来,凑近他,沾着灰的擦布点到他鼻头上,一层淡黑色的灰尘就堆在他鼻尖。
他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吸吸鼻子,吸进灰尘,红着脸连着咳嗽几声,“你干嘛?!”
我立马转过身子,收起得意洋洋的表情,敛起眼角的笑意,认真擦起书柜来。
没一会儿他踮着一只脚,把同样有灰尘的擦布抹到我脸上。
我转过脸看他,他红通通一张脸,带着少见的调皮,还有恶作剧后的不好意思。
我装作很生气的吼他,“靠的!白晓乐儿你胆儿大了嘛,给抹我一脸的灰。”说完就冲过去,把擦布使劲儿往他脸上弄,他也跑,我把他堵在房间的角落,抬起胳膊,擦布举在他头上,抖几下,灰尘全部洒在他头上。
白晓乐皱起脸,委屈的一扁嘴,瞪大眼睛看我,“娄以涛你很幼稚唉!!”说完低下脑袋,使劲儿拍着自己头上的灰尘。
我拽拽的乐出声儿来,就幼稚,能怎么的。得瑟得尾巴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