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我曾努力追随你的脚步,
却发现你是我的杀父仇人。
当我能够理解你,
把你当作至亲去侍奉爱戴时,
却发现命运的玩笑。
如此可好,
我愿意死在你手,
请给我最后一份成全。
成全你对我点点滴滴的教诲,
和我对你全心全意的仰慕。
玉簪花是一种纯净的花,小小的并不大。男主是一个纯净的孩子,他悄悄的来,悄悄的走,在历史上甚至连名字
都没有留下。
既然陆炳已经年过不惑,那么我们就从这个小小孩子的眼中来看这个锦衣卫吧。
内容标签:青梅竹马 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炳,嘉靖(朱厚熜),络玫 ┃ 配角:陆绎,夏秋萝,陆研 ┃ 其它:锦衣卫,明朝
第一章:尘起
嘉靖二十八年。
北京近郊。冯大叔对身边的小男孩说,“络玫,你去采一些野花给你娘,不要走远。”
络玫在野地中不断的找寻,好半天寻出一些小花来。有黄色的,有兰色的,有粉红的,拿在小小的手上竟然也是
一大团。然后走到娘亲的墓前,想了想之后,就攀爬到墓上面去,把花从上面一股脑的撒下来。各色的野花零零
落落从墓碑上面飘落下来。隔着纷纷杂杂的野花,可以看到墓碑上什么名字都没有,只有刻着一枝兰花。冯大叔
看了,立刻把络玫抱下来,道,“让你娘好好的躺着休息,你怎么可以爬到上面去?” 络玫道,“娘以前可喜欢
我爬到她身上了。”
冯大叔没有说话,爱怜的抚了抚络玫额头,道,“走,陪冯大叔去卖面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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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陆府主卧。夫人杨氏对陆炳道,“老爷,我认了一个义子。”陆炳已经听人回禀了这件事情,问道,“
好好的,怎么想起收义子?”
杨氏道,“老爷不也是忽然起兴把秋萝接到家中?”
陆炳皱了皱眉头道,“夏言没有留下一个后嗣,他夫人苏氏托人送来信说曾经打发一位怀孕的妾室另嫁,恳请代
为寻找。我寻到了,谁知所生却是女孩,而且那妾室生产之后不久就去了。苏氏见是女孩,也断了接走的念头。
夏言也曾是当朝首辅,子女还要旁姓,未免让人叹惜。我索性接了这个女孩回来,改回父姓。她不过是一个五六
岁大的孩子,你何苦斤斤计较?”
杨氏道,“绎儿自幼就被定了亲。但研儿没有。研儿是我的孩子,你不为他的前程考虑,我这个做娘的不可能不
为他考虑。他不是嫡子,所能享受已经很少,难不成你还要塞给他一个没有前途的亲家。”
陆炳道,“你多虑了。”
杨氏道,“小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耳鬓厮磨。到时候,若是求你,你会不依?”
陆炳道,“夏言的女儿不算辱没陆家的儿子。”
杨氏道,“老爷当时允诺说内宅交给我打理。现在我认下义子络玫,过些年,就帮络玫和秋萝定亲。这样也为老
爷省去以后的麻烦。”
陆炳道,“孩子的事情顺其自然吧。” 叹了口气,陆炳继续道,“其实你打理内宅为我省了不少事情。这次你认
孩子,也知道寻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无论络玫还是夏秋萝,他们两个都是可怜的孩子。帮我好好照顾他们两个
。”
杨氏道,“我自然会尽心,只要他们妨碍不到研儿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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络玫顺从的让丫鬟帮他把被子盖好,感觉周围一片暗下来,才睁开了眼睛。因为明月的缘故,屋子中并不怎么黑
,只是静静的。络玫很想起床,看看他带过来的包裹,因为里面有娘亲给他打的各式的络子,有冯大叔为他捏的
面人。娘亲走了,她太累所以需要到一个很安宁的地方去休息了。娘亲说,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自己。娘亲,我
会永远把您的名字记在心里,不跟任何一个人提起的。娘亲,我会记得您说,永远不要说我是您的孩子,如果说
了,您会在天上不安的。冯大叔,您说我要去享福了,您让我去炕上睡觉,但我看到您的眼睛被昏暗的烛光熏得
红红的,您不断擦泪不断为我捏了一夜的面人。那个蝴蝶很可爱,您以前总不肯捏给我,现在捏给我了,是因为
也要离开我吗?
第二章:长兄
嘉靖二十八年。那一年他六岁,他八岁。
陆绎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多了一个弟弟。爹爹说,做哥哥的要照顾弟弟,所以他总是不断的希望在这个新弟弟面前
能够表现得像长兄一样。但这位新弟弟似乎不怎么理他。
陆绎跟着络玫进了络玫的屋子,就看到络玫打开一个盒子,从其中拿出一个面人来。陆绎看到了很想与络玫一起
玩,但却故意说道,“这有什么稀罕。玟弟弟若要的话,我可以让人送很多过来。” 络玫一边道,“谢谢绎哥哥
”一边眼睛却看着自己的面人。
陆绎见络玫不理他,有些气愤,故意想重重的坐到络玫身边去,引起他的注意。谁料却碰掉了盒子。盒子中很多
的面人掉到一起。面人因为时间有些长了,早就干裂,如此一摔,很多都破裂了。络玫想抬眼看陆绎,终究没有
,只是蹲到地下,盯看着地上两瓣的蝴蝶,三段的小人,四节的蚱蜢……陆绎喃喃的道,“对不起。” 络玫仿佛
没有听到,只是看着地下,眼泪一滴滴的掉下来。面人碰到水更加是模糊了色彩,瘫软成一团一团的。
晚上,陆炳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进了府却看到陆绎站在院子里等着他。陆炳皱了眉头责备道,“为什么不
去安歇?”
陆绎道,“爹爹,我可不可以到街上去?”
陆炳不想在别人面前责备陆绎,便拉陆绎进了书房,方才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还想着出去玩?”
陆绎不敢去看爹爹责备的脸色,低头看着地下,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爹爹,可不可以?”
陆炳皱眉道,“不要再胡闹。快回房去休息吧。”
陆绎不说话,低着头却不肯挪脚。陆炳有些生气,冷声道,“若不想挨戒尺就回房去。”
陆绎眼睛看到桌上的戒尺,却依旧还是不走。陆炳看着陆绎低垂着头。陆绎的小脸已经被风吹得起了一些褶子,
想是在风里站了很久。
陆炳转念一想,把戒尺拿到手上,然后看着陆绎。陆绎见爹爹拿起了戒尺,反倒似下了什么决心,蹭到爹爹的跟
前,把双手抬了起来。
陆炳一只手将陆绎的双手拿着。陆绎以为爹爹要打他,有些怕,闭了眼睛,头转到一旁。陆炳反倒把戒尺放下了
,然后用双手摩挲着陆绎冰冰的小手问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了?也没有人给你添件披风吗?”
陆绎见爹爹没有打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看着爹爹,轻轻的问,“爹爹,我可以出去一下吗?”
陆炳道,“只此一次。” 陆绎开心的道,“谢谢爹,我让管家去准备马车。”说完就准备行礼告退。
陆炳一把抓住转身要走的陆绎道,“不必叫别人了。我带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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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绎的眼睛一直看着马车的外面,急切的似乎想寻找什么,直到停留在一个捏面人的摊上。陆炳带着陆绎下了马
车,到了捏面人的摊子面前。
陆绎虽被陆炳牵着,但依旧是半跑着到了摊子面前,一口气报道,“我要一只蝴蝶,一个胖娃娃,一只蚱蜢,一
个老奶奶,一个…….”陆绎一口气报了八九个的东西。摊主的脸色慢慢的从一开始的微笑到掩饰不住的笑意,到
后面却苦下了脸来。摊主道,“小公子,你要得太多,这一下子哪里能够捏完?”说着又转向陆炳道,“小人这
是小本生意,本来再捏几个就准备收摊的,这……”陆炳道,“你就捏两三个就好了。”
陆绎却道,“不,爹爹。我全要,我还要……”陆绎又接着报了四五个。等陆绎报好了,陆炳冷冷的问了一句,
“你说完了吗?”陆绎看到爹爹的脸色,虽怕爹爹生气,但不想无功而返,加重的道,“爹爹,这些我都要。”
陆炳冷冷的道,“你去马车里等着。爹爹一会儿过去。”
陆绎听到爹爹让自己回马车,有些急了,怕好不容易出来却落了空,便道,“我在这里等。”陆炳看着陆绎一个
字一个字的道,“回马车里去。”陆绎说了一个,“我”然后看着爹爹的脸色把到口的“不”字又吞了下去。
陆炳见陆绎站着不动,做了个手势,一个亲信过来把陆绎带回马车里面。
过了一会儿,陆绎看到爹爹拿着三个面人上了马车。陆炳让马车回府,陆绎却叫了一句,“等一下。”
陆炳冷冷的道,“陆绎,我夜间带你出来已是破例。你最好适可而止。”陆绎看看爹爹,又看看外面那个捏面人
的摊子,然后毅然跳下了马车,跑到那个捏面人摊子的面前。
陆炳在马车中,看着自己的长子立在寒风中,等着一个个的面人。夜深了,其他的摊子慢慢都收了,只剩下这个
捏面人的老人和那个等待着面人的小孩。陆绎个子还不高,才比坐着捏面人的老人膝盖高一点点。黑夜偌大的墨
色背景显得他更加是小小的。陆绎手上紧紧的拽着捏好的面人。夜间的风很凉,陆绎的身子和手有些哆嗦,但又
仰头坚定的看着捏面人的老人,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欢喜,倒像是要赴什么慎重的承诺。
陆炳见陆绎微微的颤栗着,便轻声吩咐一个亲信道,“你去陪着绎儿,他身上没有钱。”又取了马车上自己的一
件披风,道“用这披风帮他挡一些寒。”
又过了很久,才看到那个捏面人的摊主终于开始收拾。陆绎这才回到马车里面。陆炳看陆绎手上竟然有十多个各
式的面人,稍稍皱了皱眉头。陆绎将面人一个个在马车里的一侧的板凳上放好,然后乖乖的在陆炳面前跪了下来
。
陆炳心中叹了一口气,将陆绎一把拉到怀中,又用披风盖好,才道,“要罚也等回府再说。”
爹爹的怀和披风都暖暖的。等马车回到家中的时候,陆炳发现陆绎已经睡了,只是那个经了冻的小小鼻子上面还
有些红红的。陆炳也不假别人的手,把陆绎抱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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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陆炳回府,走到书房的院子就看到陆绎在外面跪着。书院的小厮上来说,小少爷读完书,就一直在
这里跪着,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了。
陆炳走过陆绎的身边道,“进来吧。”然后也不看陆绎就进了书房。陆绎跟着陆炳进了书房,刚要跪下。陆炳道
,“还没有跪够吗?站这边来,自己说自己做错了什么。”
陆绎喃喃的道,“孩儿不该夜里还要求出去。孩儿不该要那么多面人,爹爹常说玩物丧志。孩儿不该在爹爹要求
回府的时候,不听爹爹的吩咐。”
陆炳听陆绎自己总结玩物丧志一词,不禁撇了陆绎一眼,见他乖乖的低头立着。陆炳心中一叹,故做严厉的看着
陆绎,冷声道,“还有两条,一条强人所难,人家要回家,你偏偏强留人家。而且你是明知故犯。”
陆绎听到爹爹的呵斥,似乎知道逃不过打了,头更低了。陆炳拉过陆绎的手,问道,“你后来要了几个面人?”
陆绎很轻很轻的回答道,“十一个。”
陆炳抬起戒尺才要落下,就见陆绎的小手攥成拳头。陆绎抬头道,“爹爹,可不可以不要打我的手?我不想让弟
弟们知道。”
陆炳见陆绎仰着的头眼睛中已经有了水气,心道,自己还没有动手,这孩子倒先吓哭了,那昨夜跳马车的余勇经
过一夜已经了无痕迹。
陆炳看了一下陆绎,便把陆绎拉趴到自己的身上,先倒真的用戒尺打了两三下,到后面却越来越轻了,以至于最
后一下不过是把戒尺轻轻的放到他身后软软的衣服上。
陆炳浅浅笑了一下,又轻轻摇了摇头,把戒尺放到案上,将陆绎拉起来。陆绎没有想到爹爹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
过他,脸上有些藏不住的笑,又有些羞愧的神态,不断抬眼偷看爹爹。
陆炳道,“你这做哥哥的带头不听话,以后若弟弟都学你,府上岂不是乱成一团。”陆绎一听陆炳开始训话,就
不再偷看爹爹了,急急的低下头。
陆炳心中惋惜,陆绎这个孩子生母过世的早。续弦杨氏虽然对陆绎生活上的照顾不敢有分毫差池,但陆绎想要出
去一下,杨氏多半出言阻止。正如杨氏所说,嫡长子不是她亲生的,府里上上下下都盯着,万一陆绎有了什么闪
失,都成了她这个继母的错。所以陆绎才会在夜里等自己回来吧。若是自己昨夜不回来的话,那么陆绎是不是会
等一夜?
陆炳看着陆绎,轻声问道,“绎儿知道自己今年多大了吗?”陆绎道,“绎儿八岁了。”
陆炳点点头道,“是啊,绎儿长大了。如果以后你要出去,跟管家讲一声就是了。让管家备好车马和护卫。” 陆
绎听到自己出门不用再请示夫人,高兴的抬头问,“真的?”
陆炳见陆绎一脸的高兴,补充道,“但最迟酉时必须回来。若是过了酉时,自己直接去领了板子,再回房。” 陆
绎眨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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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陆炳回府问过陆绎,陆研和络玫的功课,便让他们散了自己去玩。陆研和络玫行完礼就走开了,而
陆绎却是一副蹭在书房里面不肯走的样子。
陆炳也不催促,看着自己案上的书。陆绎等着爹爹问自己,结果爹爹却似乎似而不见,于是有些焦躁,不知道干
什么好,想殷勤的为爹爹做些什么,但自己的头才刚刚够到爹爹前面的桌案。
就听到“啪”的一声,陆炳回头,见桌案上的茶壶摔到了地上。陆绎更加不知所措,匆忙的拾起地上的茶壶。
陆炳看着儿子拿着那个已经没有嘴的茶壶,呆呆的立着,怕陆绎一紧张不小心划伤了自己,便软语道,“你若是
想为爹爹倒茶,也得让别人换一个好茶壶才是。”一边说着,一边又接过陆绎手上的破茶壶放到地上,拉陆绎到
身边,问道,“你有什么想与爹爹说的?”
陆绎道,“爹爹怎么知道的?”
陆炳笑道,“小儿无事献殷勤,非有所求,即有所指。”
陆绎没有听懂爹爹说什么,但见爹爹笑着,知道爹爹没有生自己的气,便问,“爹爹,如果一个东西坏了,然后
别人赔了一个新的,是不是就不会不开心了?”
陆炳问道,“你弄坏了谁的东西?”
陆绎这才说出他弄块了络玫一盒面人,但即使他赔给络玫一盒,络玫还是不愿理他。陆炳笑道,“怪不得,那夜
你坚持要那么多面人,原来是赔给人家的。”
陆炳想起那个沉默少语的义子,他总是静静的在一旁站着,问什么就答什么,从不提什么要求,也从不主动说什
么。安静得让人遗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孩子也在身边静静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