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后来我蹲了半刻钟马步,实在是辛苦,宫里事务又多,就放下了。」
两人就在花园里说了一会儿话便分开了。
自此西门夺虹对花径香更加信任和佩服。虽然一个是总宫主,一个是总管,都是事务繁忙,但处理的都是总宫之
事,所以每日总有碰面的机会,毕竟花径香只是总管,很多事还是要报请西门夺虹定夺的。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过去,如今连几个分宫主都知道了总宫里有这么一位总管,深受自家兄弟的宠爱和欣赏,处
事干净利落,手段却温柔多恩,总宫上下没有不喜欢他的,其炙手可热的程度,这么来说吧,如果花径香会武功
,反戈一击的话,总宫那帮子原本忠心耿耿的属下到底会跟随谁还真是说不准。
当然,这只是笑言。西门夺虹听了,也拿来打趣花径香,看着他又是恼又是气的模样,心中就不由得一阵舒畅。
这一日一大早,西门夺虹便兴致勃勃的换了衣服,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属下去城西打猎,花径香自留在宫中处理
一应事务。
眼看着天近傍晚,却不见西门夺虹的身影,花径香有些不放心了,暗道宫主是一个十分自制的人,打猎不过是娱
乐一下,平日里过了晌午就回来,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此处,再想起西门夺虹身为魔宫总宫主,树敌颇多,更何况还有一个百花林,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身子轻微
颤抖了一下,半晌后方出了屋子,找到一个侍卫队长道:「宫主还没回来,你派人去寻找一番,别是出了什么意
外,那就糟糕了。」
侍卫队长笑道:「花总管不必担心,慢说宫主是顶尖高手,就是他身边的那些侍卫,还有从不露面的影卫们,也
都是武功不凡,毕竟是总宫主,我们怎么可能不加小心呢?宫主倒是不喜欢这些,奈何这是老宫主安排下的,不
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
这侍卫队长颇有舌灿莲花的潜力。花径香只听了一会儿,额头就出汗了,心想以后我得记住,找谁也不能找他说
话,谁知道平日里看上去这么稳妥的一个人,说起话来两只眼珠子都往外放光呢?难道是小时候总没有说话机会
?
刚想到这里,忽听大门处有了动静,他心中一喜,暗道是宫主回来了,连忙扭身就走,那侍卫队长也忙不迭的跟
了上去。
入目的情景却让花径香大吃了一惊,只见几个侍卫抬着西门夺虹跑进来,乱嚷着快去找龚大夫。
花径香知道,龚大夫乃是江湖中医术最高明的大夫,只因结了一个极厉害的大仇家,被追杀的时候为老宫主所救
,从此后就避祸总宫,轻易不出手给人治病的,如今侍卫们一开口就叫去请他,必是西门夺虹出了大事。
于是连忙吩咐人去请那老大夫,这边走上前详细查看。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惊叫道:「这是金线蚯蚓
之毒,怎么……怎么会?宫主怎么会遇上这种东西?」或许是因为关心紧张之故,连声音都变调了。
几个侍卫都抬头惊异看着他,一边惊讶道:「总管知道这是什么毒吗?那真太好了,快救宫主吧……」
花径香再看那几个侍卫,见他们身上都挂了彩,便知道两门夺虹是遇伏了,当下也不及细问,忙命人将西门夺虹
抬回屋中床上,此时那龚大夫也赶了过来,果然是医术高明的江湖神医,竟也认出了金线蚯蚓之毒,只是老大夫
却不知怎么解毒,只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乱转。
一屋子人都傻了眼,如果连龚清风都不能替西门夺虹解毒,那天下还能指望谁。一些看着西门夺虹长大的宫中老
人想到无敌天下的总宫主竟然要这么窝囊的英年早逝,忍不住就想大放悲声。
几声哭嚎刚起了个头,就听见一个清冽之极的声音道:「不必悲伤焦急,让我来试试。」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白衣的花径香不知何时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盒子,素日里总是挂着温柔浅
笑的脸上此时却绷得紧紧的,显得严肃而认真。
众人都茫然退了开去,连龚清风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位年轻的总管。
花径香不理会众人的目光,径直来到西门夺虹的床前,只见那张英俊出色的面孔上,此时却布满了一条条丑陋的
淡金色泽的线条,仿佛是被覆盖在皮肤下的蚯蚓一般微微扭动着,说不出的诡异可怖。
花径香的眉头皱的更紧,一双手缓慢打开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龚清风伸头一望,就见这精致的针盒与别的针盒
格外不同,别的盒子里装的全是银针,长短大小不一。然而这盒子里却是长短大小一致的细针,但是颜色各异,
金红绿蓝黄五种颜色。
当下龚老大夫就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喃喃念道:「不是吧?这……这是传说中的五行神针啊
,不,不对,我一定是眼花了,五行神针只在世间出现过短短的三年时间,且已绝迹五百年了,怎么可能会在今
天现世?」
花径香却没有时间解释,他的目光专注的投在西门夺虹的脸上和身上,忽然他「咦」了一声,探身去抓起西门夺
虹的右手,只见那只右手此时紧握成拳,似乎是握住了什么东西似的。
花径香的脸色更加凝重起来,能让西门夺虹在这种情况下还死死握住不肯放松的物品,自然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他掰了两下,没有掰开,最后还是两个侍卫上前,用了内劲才将那只手给打开。
只见在西门夺虹的手掌上,赫然躺着一只细细长长的蚯蚓,虽然比起真正的蚯蚓,这只不知名的虫子看上去实在
太短太细,而且颜色也是那种泛着淡金的色泽,但是它和蚯蚓实在是一模一样,让人在第一时间就不能不联想到
那种只在土里翻滚的小生物。
西门夺虹的手掌此时已是血肉模糊,但血液却半点都没有沾上这蚯蚓的身子,因此泛着淡金色泽的这个东西就显
得格外醒目。
花径香倒吸了一口冷气,目光中又是惊喜又是敬畏,看着床上命悬一线的西门夺虹,半晌方长长叹了口气道:「
我如今终于知道了,狠角色,宫主,你真的是个狠角色。」
他这话众人都不解,正要询问,却见花径香凝重的脸色又放松了,绽开一个柔美的笑容,刹那间如同云开见月雪
消花放一般,让众人不自禁的就是心中一窒,都暗道这位花总管的笑容杀伤力实在太大。
花径香当然不知道大家心中的想法,他从针盒里捻出五根红色的细针,又把西门夺虹手中的那小东西给挑起来,
笑道:「有了这金线蚯蚓的尸体,宫主就有救了。」
他一边说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只金线蚯蚓给塞进了西门夺虹的嘴里,然后命令身边的侍卫用内力助他,要
让宫主把蚯蚓吞下去。
两个被点名的侍卫脸都白了,惊惧的盯着美人如玉的花公子,颤抖着道:「花总管,你……你可别害我们啊,要
是……要是让宫主知道是我们帮你把这东西弄进了他的肚子里,他……他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花径香秀气的剑眉都要竖了起来,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呵斥道:「糊涂,命重要还是洁癖重要?你们只管动手
,宫主若怪罪了,自然有我承担一切。更何况,你们非要让宫主知道这东西进了他的肚子里吗?这里统共这么几
个人,大家只要不说,谁又能知道?」
众侍卫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想着虽然花总管这番言论着实大胆。不过的确是很有道理啊,只要大家都不和宫主说
,那宫主也不会知道嘛。若说有人告密,哼哼,对不起,当日你们可都是站在这屋里的,我们帮忙的固然有罪,
但你们旁观的也是帮凶,敢告状大家就一起挨宰。
那两个侍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何况的确是宫主的性命重要。因此即便心中仍然惶恐,却还是坚定的伸出手,帮
着花径香把那条蚯蚓给下进了西门总宫主的肚子里。
接着花径香运指如飞,在西门夺虹周身的几处穴道上迅速插入五行针,说来也奇怪,那针插下去一根,西门夺虹
恐怖的扭曲面容似乎就恢复了一分,连带那狰狞的可怕线条也减少了。
大家都看的啧啧称奇。
龚老大夫也在一旁不住赞叹道:「深藏不露,这真是深藏不露啊。谁能想到柔柔弱弱的花小哥儿,这手医术却已
是出神入化,尽得真传了呢,但不知您是师承哪位?」因为老大夫的年纪和辈分,他叫花径香不叫总管,只说花
小哥儿。
花径香直到施完针,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笑道:「我只是家道还未中落时,跟着家里那个怪人学了这些东西
,他也只教我用毒医毒的本领,倒没教我其他,这个五行针倒的确是他留下的,但究竟他是何人,便连收留他的
爹娘亦不知道。」
龚老大夫点头叹道:「唉,可惜那一代医神,竟是归隐在市井之间,可叹,可怜,可悲啊……」一边说着,又频
频摇头叹息。
花径香哪里有心思去照顾老大夫的情绪,仔细查看了一下西门夺虹的面容,自觉那淡金线条又淡去了一些,他松
了口气道:「只要那金线蚯蚓消化之后,配上五行针的引导,这毒可尽去了。」
说完就站起身道:「好了,大家受了这惊吓,如今宫主已无大碍,都自去休息吧。」
说罢,见众人仍是磨蹭着不肯离去,不由得笑骂道:「怕什么?还怕我害了宫主不成?明日晌午之前,必定还你
们一个神采飞扬的宫主,不然你们就把我杀了。」
他这样一说,那些侍卫们都连说不敢,一个个放心离去,又有几个丫鬟过来请示这一夜该如何侍奉,预备什么东
西。
花径香笑道:「只留两个在外间照看就行,还要再施两遍针,今夜我就留在这里了,倒要偏劳姐姐们去厨房传点
饭食来吃,不然这肚子饿的实在难受。」
一句话将那些丫鬟逗的都笑起来,为美丽温柔的总管服务,谁不愿意?不一会儿,就有丫鬟提了两个大食盒过来
,俱是精致菜肴,花径香饭量不大,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让丫鬟们吩咐厨房做点粥预备着。
一夜无话,至天明的时候,最后一遍针施完,就见西门夺虹慢慢睁开了眼睛。花径香大为惊讶,抚掌笑道:「果
然是宫主,醒转的如此迅速,我只道要晌午左右呢,如今好了,我这条命算是保得住了。」
「径香?怎么会是你?我这是在哪里?」西门夺虹似乎是想要坐起身子,花径香连忙赶上前阻止,摇头道:「你
体内的毒刚刚解了,就消停点儿吧。」说完又向外面喊道:「去厨房把粥和小菜端过来,要清淡的。」
然后他才回头笑道:「宫主,这是你的屋子,难道你认不出来了吗?至于我怎么会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给你解
了毒啊。也幸亏宫主霸道,竟不顾剧痛将那金线蚯蚓紧握在手里,活活憋死了它,不然也没这么顺利就解了毒。
」
第三章
一说起这个,西门夺虹的脸色就变了,恨恨道:「那东西叫做金线蚯蚓吗?怎么我从未听说过。可恶,我只以为
是暗器,谁让那活物竟然动也不动的,又是那个颜色,谁知待接到手里被它咬了一口,方知是活的,我还以为我
必死无疑了呢,但死也要和它同归于尽,谁知竟没力气捏死它,之后我就昏迷过去,没想到还能再活过来。」
花径香笑道:「金线蚯蚓的毒天下无人能解,然而却不是见血封喉,恰恰我跟着师傅的时候,曾听他说过这种东
西的解毒之法,我师傅说,这金线蚯蚓极少在江湖上出现的,最近百年间更是闻所未闻。如今许多巧合凑在一处
,救下了宫主,可见宫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西门夺虹点头,情不自禁的握住了花径香的手,点头郑重道:「径香是不是为我操劳了一夜?这眼里全都是红丝
呢。其实金线蚯蚓之毒也未必没有解法,我自制的秘药『星月』可解天下万毒,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
他不等说完,花径香就奇道:「是吗?既如此,我怎的没听侍卫们提起过?那药宫主可是随身携带?为何不在中
毒的第一时间内服下呢?」
西门夺虹咳了一声,脸色有些尴尬,小声嘟囔道:「那个,百密尚有一疏,我……我也没想过会发生今天这种情
况,我将那药藏在这屋里的暗格中,并未随身携带,旁人也都不知情,所以才会没人跟你提起,提了也没用,除
了我,谁也找不到这东西。」
花径香闻言,皱了皱眉头,温声道:「宫主,容小人放肆。宫主的武功,固然是登峰造极,然而俗话说,人外有
人天外有天,更何况有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你便是再厉害,也要当心暗箭难防,不可大意自傲,今日若我不在旁
边,你便有星月又有何用?岂不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
这番话若是由别人来说,西门夺虹就算无话可说,心里也必然不服,心想自己只不过是这一次疏忽了,下次再不
会发生这样的事。
偏偏这番话却是花径香说出来的,软语温言,其中关怀之意尽显,听着他的话,便如同幼时听母亲温柔教他那些
做人的道理一般,心头竟荡出了久久未有过的感动。
「是,我下次会注意了。」西门夺虹痴痴凝望着花径香如玉般的脸庞,猛然就觉得握在掌中的那只手像是烙铁一
般,烫的他心跳都紊乱了。
于是连忙放开,低下头掀开枕头,从发髻中取出一柄小巧钥匙,只在那被子上寻到某处所在轻轻一开,就听「吧
嗒」一声,接着被褥下就现出一个暗格来。
花径香待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更为这机关的精巧所折服,赞叹道:「这是从哪里想到的?暗格颜色竟如同
被褥一般,若不伸手去摸,谁能知道这床上还有暗格呢?」
「何止这些,若没有这柄钥匙,任他什么人也休想打开这暗格。」西门夺虹一边说着,就又笑对花径香道:「如
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你一人,我以后的身家性命,可就全交给你了。」
花径香就觉得心头如同被重重敲了一下,震得他险些站立不稳,他连忙低下头去掩饰住自己的慌乱,半晌方幽幽
问道:「宫主向来待我不薄,小人感激在心,然而今日为何有此重托?不管如何,我……我毕竟不是宫主心腹,
宫主为何竟这般相信我?」
西门夺虹故作惊诧的叫道:「什么?你竟说自己不是我的心腹?那我还哪里有心腹?径香,我待你就如同知己手
足一样,谁知你今日竟说出这番话来,怎不让我心死如灰,原来一直以来,竟是我在自作多情,啊,我真是太伤
心了……」他一边说着,就特意捧着心口做出痛苦不堪的样子。
花径香被他促狭,又是气恼又是羞窘,恨恨道:「好了,别演了。毒才刚解,就又没有顾忌了,平日里我看你不
知多稳重,何苦今天却拿我来取笑。」
西门夺虹放下手,呵呵笑道:「就因为平日太稳重了,私底下无人的时候才要放开一些嘛,否则每天摆出那副不
怒自威的样子,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径香,我不知为何,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和你投缘,如今也有近两年
了,你平日里的一言一行,我都放在眼里呢,我不信你还信谁?刚刚那番话虽是玩笑,却也是真心话,我是拿你
做知心人看待的。」
花径香不觉便低了头,小声答道:「是,我知道了,日后若再遭遇这种事情,我心里便有底了,我师傅也曾说过
星月的大名,就是这药炼制起来似乎太过费事,宫主年纪轻轻,竟能炼成,实在是万世不遇之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