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爱 上——劳人草草

作者:劳人草草  录入:03-20

“呵呵,没有,怎么会……”

钱涛涛埋头想了一阵,这才猛然发觉自己言语上的失察,他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头:“哎呀,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那么笨!”

“大叔,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说了,要是我再说,你,你就罚我不能亲你,大叔,不要伤心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钱涛涛扑在杜雅文的腿上,两手环住大叔的腰肢,脑袋埋进那温暖柔韧的腰侧,闷闷的乞求道。

真是一只大型家养宠物啊,杜雅文淡淡的叹气。

他轻轻抚了抚钱涛涛的毛绒脑袋:“我没有生气,也没有难过,我只是……还无法适应而已,再过几天就好了。涛涛,外面有点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尽管知道大叔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一定真的已经对自己的伤势完全没有芥蒂,但钱涛涛却还是闷闷的答应了,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的拢在杜雅文身上,然后推着轮椅慢慢的走回了病房。

哄着杜雅文将一盒生煎全部吃完以后,钱涛涛一边为大叔削苹果,一边说着白天在杂志社遇到的种种有意思的事。

杜雅文在医院中待的实在苦闷,因而每次听到钱涛涛活灵活现的给自己描述什么昨天小安子和主编又展开了一场超级辩论,今天唐糖看到帅哥又抹了鼻血之类的琐事时倒也觉得趣味盎然。

将肚子填的饱到不能再饱以后,钱涛涛就会开始每天必做的课程——帮助大叔一起做腿部复健。

复健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情。

杜雅文右膝处的骨折相当严重,尽管已经做过手术打上钢钉并用铁丝进行牵动,但杜雅文的右腿却还是失去了行走能力,治疗效果再好这辈子也只能拄着拐杖行走了。因为这样的行走方式是制动的,并不直接锻炼到杜雅文右腿上的肌肉,且他在复健之前还因头部创伤而在病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所以杜雅文的腿部肌肉面临着萎缩的危险,如果不及时开展治疗训练,那或许以后右腿就连动都不能动了。

刚开始复健的几天是最难过的,因为肌肉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丝毫没有得到锻炼,腿部某些肌肉部位已经变得十分僵硬,当钱涛涛捧着杜雅文的腿反复进行拉伸训练的时候,杜雅文每次都必须死死咬紧自己的牙关才能防止那疼痛至极的呻吟泄露出去。

这个时候,杜雅文是多么希望自己的腿还像昏迷刚醒时那样毫无知觉,然而随着下肢的日益康复,膝盖处以外的感知细胞越来越活泛,从下肢传来的疼痛也越来越顺畅无碍的传达到大脑皮层。

这些天来,每一次的复健训练对于杜雅文而言无疑堪比一场浩劫,疼痛难忍之下他不得不靠紧拽床单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即使如此,每一场训练结束以后杜雅文依然会疼的面如白纸,瘫卧在床上连动弹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

37.复健(下)

相对于杜雅文的肉体疼痛而言,钱涛涛每天都要经历的便是一阵阵的心疼了,不仅心疼大叔每天都要忍受伤病的折磨,更心疼大叔尽管忍受着无比的疼痛,却从来没有唤过一声疼、流过一滴泪。

每每看到训练以后满头大汗的杜雅文虚弱的呼吸着的样子,钱涛涛就忍不住想要凑上去,替他拂开额角的湿发,吻去他长睫上的汗珠。

钱涛涛其实知道,杜雅文是真的很疼,疼到只有大声叫出来才能发泄身体的抗拒,然而从头到尾杜雅文却从来都没在他面前呼痛过一次。

从一开始认识杜雅文的时候起,钱涛涛就明白他是一个多么心软却又多么要强的人,杜雅文虽然生活窘迫,但他的性格却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的,就算再怎么落魄和狼狈,他永远都是昂着头面对生活的磨难,就算有再多苦,再多累,他都永远是咬着牙默默忍受。

钱涛涛更加清楚的是,杜雅文之所以如此忍耐痛苦,不仅是因为个性坚强,更是因为他怕自己为了他的伤病而担心、内疚。

大叔的残疾是钱涛涛心底永远的疤痕,永远的遗憾,永远的愧疚,而下半生都要与拐杖为伴,几乎完全失去劳动能力的大叔,竟然希望自己不要记住他为自己所作的牺牲?

他难道不怕自己把他一个人丢在医院里就一去不回吗?他难道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不会有任何人、任何机构可能对他的下半生负责了吗?他难道不清楚,如果自己就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对他漠不关心、毫无愧疚,那么他很有可能的下场就是流落到街边挨饿乞讨吗?

大叔,你怎么能这么心软,这么天真,这么好……

钱涛涛注视着仰卧在病床上微微颤抖着身躯、死死咬着自己嘴唇的杜雅文——那样秀气的眉宇,那样夺人心魄的眼眸,那样嫣红破裂的嘴唇,还有那样苍白无力的肢体……

明明是一副需要人保护的脆弱姿态,却偏偏表现出比别人都要坚强不屈的性格,多么矛盾的一个人啊,却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吸引走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

他忍不住的俯下身,将仍在细细颤抖着的杜雅文拥进了怀里,在他的耳旁轻轻说道:

“大叔,

我会一辈子陪伴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对你好,

就算你连动都不会动了,我也会永远永远的陪在你身边。

所以,痛的话就叫出来吧,在我的面前你不用忍耐……”

掌心下的身躯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颤抖的更加厉害。

接着,手背上突然传来一种温热湿润的触感……

——大叔哭了?

这一认知顿时令钱涛涛从柔情四溢变成手足无措,他手忙脚乱的扶起杜雅文的肩膀,低下头去查看:“大叔,大叔,你怎么了?你,你不要哭呀!”

杜雅文摇了摇头,却依然用手背捂着眼睛默默哭泣,尽管他紧紧咬住了唇瓣,但钱涛涛仍然可以听到细细的呜咽声从他的口中传来。

杜雅文这一从未有过的脆弱神情也让钱涛涛进入了有史以来最慌乱无措慌手忙脚的状态——他想找一块手帕帮大叔擦眼泪,可掏遍了全身上下的口袋却连一片纸巾都没找到,他想用掌心去抹大叔脸颊上的泪痕,可是轻轻一擦就留下了一道红痕,他最后只好用手指一点一点拂去大叔眼角垂挂的泪珠,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完,怎么擦都擦不完!

钱涛涛一边与大叔的眼泪搏斗,一边不忘轻声哄劝着:“大叔,别哭了吧,哭了就不帅气了。”

然而事与愿违,杜雅文不仅没有停下呜咽,反而抽泣的更加大声。

“啊啊啊啊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又困惑又焦急又挫败的钱涛涛懊恼的将自己的一头金毛都揉成了鸟窝,最后毫无办法的他只好一边拼命回想自己遥远的幼稚园时光,一边努力学习当时老师的样子,将杜雅文抱在胸前,一掌一掌笨拙而轻柔的拍着大叔颤抖的后背,轻哄着:“好了好了,乖了乖了,不哭了奥,不哭了奥……”

杜雅文闻言不由哭着骂出来:“哪有你这么哄人的,怪不得连女朋友都找不到。”

钱涛涛抓抓鸟窝:“那该怎么哄呀?呃——我哄哄你奥,哄哄你,这样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杜雅文这次算是真的体会到哭笑不得的感觉了,自己明明都已经笑的不行了,那金毛笨蛋却依然孜孜不倦的进行着独特的哄劝,实在令他又是尴尬又是好笑,为了防止那个笨蛋继续喋喋不休下去,杜雅文之只好用最快最直接的方式阻断了噪音源。

KISS……

一吻完毕,杜雅文垂着湿润的长睫缓缓从钱涛涛面前退开,而后者则已经完全石化。

“涛涛……”

“@ @”金毛小狮子的蚊香眼。

“既然你已经说过要一辈子陪伴我,一辈子照顾我,一辈子对我好,那就要说到做到,不许反悔,如果最后连你都要抛弃我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了……”

“@ @”

“……涛涛?喂!”

“@ @”

“笨蛋!!!”

38.回家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复健治疗中,杜雅文又在医院里休养了一周时间,当他终于可以不用针剂药物的配合而只需日常护理就可以保持复健效果以后,他让钱涛涛带他回家。

钱涛涛本来还不愿意,还想让大叔在医院里养的更好些再回家,不过大叔这时却像小孩子一样别扭的说,医院里来来往往的护士总是凑到他的病房外探头往里看,让他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猩猩一样完全没有隐私。

钱涛涛一听,立刻便拍板同意了——大叔可是自己的,怎么可以把他留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窥觑?!

经过复健治疗以后,杜雅文已经可以离开轮椅架着单拐自己慢慢的走动了,因而回家的过程还算顺利,大包小包的行李通通交给人高马大的钱涛涛,而杜雅文则在前面,慢悠悠的,一点一点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还看看路旁不知不觉间已经泛红的枫叶,感叹一下时光的飞逝。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耳边的噪音了。

“大叔,你累不累,还是打车回家吧?”

“大叔,小心那边有台阶!”

“大叔,小心前面是红灯,不要走到马路上去!”

“大叔,有车子开过来了,快让到一边,快点快点!”

……

杜雅文听的额头青筋乱跳,终于忍无可忍:“钱涛涛,闭上你的嘴巴!我是瘸子不是瞎子,我是病人不是白痴!难道红绿灯我自己不会认吗?难道有车子开过来我会傻乎乎的站在马路中央等着它撞吗?你难道当我和你一样是什么都不懂的笨蛋吗?!”

钱涛涛在大马路上扛着大包小包缩着脖子挨了大叔一通骂,好不容易等大叔骂爽以后才敢悄悄的睁开眼,小声的申辩道:“我……我也是担心大叔嘛……”

杜雅文本还想发作,可是一瞧对方那可怜兮兮巴望着自己的模样,心中的怒气便积聚不起来了。

他摆摆手:“哎,好了好了,你只要记得我只是腿部不便,智商并没有任何下降就可以了。还有以后不要再这样了,我会……觉得尴尬。好了不说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回到阔别已久的小屋子里,杜雅文觉得格外亲切和轻松。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两人都住在医院的缘故,屋子里已经积了一点灰,所以在回到家中后,杜雅文逍遥舒服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钱涛涛则爬上到下忙里忙外的收拾东西打扫卫生。

说来也奇怪,钱涛涛尽管人长得人高马大,做事却十足细腻,家里的家具摆设从来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打扫起卫生来也井井有条纹丝不乱,不到一个钟头,小小的家里就已经被他从里到外都擦的晶晶发亮,而从医院带来的行李也都已经各就各位的码放规整。

打扫完卫生后,钱涛涛蹭到杜雅文身边的位置上坐好,然后扭扭捏捏,欲言又止。

杜雅文挑高一边的眉头:“怎么,有事?”

钱涛涛一边坐立不安的东张西望,一边支支吾吾的说道:“是这样的,晚上我不放心大叔一个人睡,嗯我的意思是,大叔你腿上受了伤,可能起夜的时候会不方便,要是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摔倒就不好了,那样我就会很担心,很担心就会睡不着……”

“所以?”

“我已经把大叔的枕头放在我的床上了。”钱涛涛一口气迅速说完,然后躲在抱枕后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杜雅文的神色。

杜雅文若有所思的看看钱涛涛,接着慢慢勾起唇角:“涛涛,你是早有预谋的吧?”

钱涛涛的娃娃脸顿时羞的通红,磕磕巴巴道:“没,没有啊……”

“呵呵,”杜雅文低笑一声,“既然你那么想和我同床共枕的话,我也不会反对,只要你,不后悔……”

——不后悔?

钱涛涛困惑的摸摸脖子,为什么后颈上的寒毛突然通通起立了?

是夜。

上海某旧式职工宿舍楼三层,某二十平方的狭小卧室内,床上。

杜雅文抬高下巴,拍拍身旁的被窝:“来呀。”

钱涛涛不晓得为什么忽然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但却又对自己这种感觉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只好一步一挪的蹭过去。

“动作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快过来。”

“哦哦。”

“你睡觉还穿的这么全副武装干嘛?给我脱!”

“啊?那,不,不太好吧……”

“你还怕我非礼你不成?”

“怎么会嘛?!我脱就是了,我脱……”

于是,钱涛涛只好顶着从床上投射过来犹如实质般的强烈视线,七手八脚的脱衣服。当他将身上最后一件背心甩掉的时候,床上更是响起了一声余韵悠长的口哨声:“没想到出去一趟身材更好了,不错不错……”

钱涛涛的耳根顿时热了起来,他连忙一个跃身钻进了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哪有。”

“干嘛躲着藏着呀,让大叔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哎……你大叔想当年身材也是九头身级别的,要胸肌有胸肌,要腹肌有腹肌,要有肱二头肌就有肱二头肌,可惜这些年没有保持好,一个不小心,肌肉都随风消散了……”

钱涛涛点头:“大叔现在太瘦了。”

“所以,”杜雅文的手悄悄探进另一个被窝里,“涛涛就让大叔回想一下当年的美好身材吧~”

摸摸,“恩,皮肤光滑。”

按按,“唔,质感也不赖。”

钱涛涛只觉得胸膛上一只温热的手上下游移,左右按捏,痒的不得了,他又害羞又尴尬又想发笑,只好扭来扭去想躲开那只手,可惜那只手相当的锲而不舍,任凭他歪来扭去却始终贴在他的肌肤上。

“大,大叔,别摸了好不好……”

“怎么,你不习惯被男人摸?”

钱涛涛点点头:“是啊,有点奇怪……”

“连我都不行?”

“虽然是大叔,可是这样子还是有点……啊!!!”

坏心的大叔凑到可怜的金毛小狮子耳边呵气如兰:“那这里呢?不奇怪了吧,就算没有别人碰过,自己总是碰过的吧……”

小狮子呆呆的瞪大眼,视线从杜雅文笑得邪魅的唇角,一寸一寸挪移到自己的……接着整个人仿佛被十万伏特电到一样,身体往后一缩,将杜雅文的手猛地一掌拍开!

窄小的房间内一刹那变得异常寂静,而那拍击手背的清脆声音,却异常响亮的在两人耳边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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