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意愿?
朋友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
看到她紧皱的眉头,我笑了笑:“不过,也不全然是危险,我说过情况很微妙,虽然埃米可能有了危险,但同时,
这也是个机会,难道你愿意一直与他为敌吗?”
亚利难以置信:“你是说趁机策反埃米?迪恩,这是天方夜谭。”
“不,这很有可能。”我瞧瞧桌面,克瑟尔老师与艾伯也听得认真。
“知道穆克侯爵与尤恩侯爵为什么一直水火不容吗?”
这明显是个劲爆的秘闻,在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不再说话,微笑着将发言权交给特里。
特里轻咳一声,嘴角上翘,得意的样子让伊奥眼底升起浅浅的温柔。
“三十年前,贝蒂有个女孩,她漂亮、聪明、端庄,她是帝国少有的天才,仅修习了八年时间就进阶为大魔导师。
她本该是贝蒂最风光最骄傲的女孩,却被一个纨绔子弟用计夺走了童贞。”
“之后,她变得脆弱消沉,在她恋人的追问之下,她终于将一切道出,于是她的恋人怒火冲天便要去找那个纨绔子
弟报仇,可结果是她那家世不好的恋人被奄奄一息丢了出来。被羞辱的愤怒和对恋人的心痛冲破了她的理智,她找
出了一次巧合得到的黑魔法手册。”
特里停了下来,待所有人望眼欲穿已经目露凶光时才继续说道:“她的恋人苏醒后已找不到她的踪迹,几年后,纨
绔子弟被一名黑魔法师暗杀,却没有成功,黑魔法师顺利逃走,只余下一只断了头的白鸽。”
“从那之后,世上少了一个光明法师,多了一名黑魔法天才;少了一个正直的少年,多了一个奸诈的商人;少了一
个成天享乐的纨绔子弟,多了一个时刻严谨的侯爵。”
亚利恍然大悟:“原来穆克侯爵每刻都要带着两名光明祭司的原因,是他害怕被黑魔法师杀害?”
这个秘闻本是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可那次我们去贝蒂顺手牵羊时,不小心捞到一位伯爵的日记,而他似乎是个胆小
懦弱的人,在日记中将自己和朋友所做的恶行都向光明神忏悔了个遍。
正巧三十年以前那段时间,他和穆克侯爵好得可以上同一个女人。
“可这和埃米有什么关系?”
“大有关系。”
以尤恩侯爵和穆克侯爵多年的恩怨来看,想要他们站在一条线上是不可能的。尤恩侯爵既然是个商人,就具有商人
重利的本性。我敢说他根本不在乎掌权者是谁,他只会在乎谁能让他获得更高的利益,谁的胜算更大。
本来目前的他是很难争取的,因为商人一般会将赌注下得太早。但只要加上穆克侯爵这个砝码,相信他的天枰就会
倾斜。
眼前已经出现可以扳倒穆克侯爵的机会,他会不紧紧抓住吗?由此损失的小小利益怎么比得上几十年的仇恨?
而当他都倾向义军之后,埃米就不需要再考虑家族问题。
目前只需要让他抛弃那愚蠢的光明信仰就足够了。
而这件事,只有亚利能做到。
“那我就亲自去找他。”
我点头:“我和海因会保护你。”
亚利看了海因一眼,忽然叹息:“迪恩,我们单独谈谈好吗?”
我缓缓笑了:“好。”
其实心中已经大致明白她想说些什么,有时候太过相像也不是一件好事。
“亚利。”
我叫住依旧往前走的她,她回过头:“嗯。”
“为什么不说话?”叫我单独淡淡,却又久久不发一言。
她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抱歉,迪恩,刚才心里有些乱,这么一走,忽然就想通了,不想和你说什么了。”
“拉斯对你好不好?”
她轻轻点头,拉斯对她的感情不亚于埃米。
我走近她,抬手把她的长发别在耳后。
“可是,你依然会想起我,觉得我残忍是吗?”
她摇头。
“你一定觉得我很残忍,明明拒绝了你,却又一次次给你希望,对吗?”
“迪恩,我承认自己这么想过,但只有一瞬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她的语气有些急切,郑重无比。
我轻轻勾起唇角:“我当然知道你的想法,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是啊,最好的朋友。”她低声重复了一句。
“因为我们很像,亚利,我们都是冰冷的人,习惯用笑容伪装自己,我们都渴望温暖,也了解对方的孤独。可我们
不适合彼此,我们可以共患难,但不是取暖的对象。”
我盯着她的双眼:“爱情是互补的,冰块就需要燃烧的火,我已经找到了能够温暖我的人,你也应该放下以前的一
切,去追寻属于你的。”
“我明白,我一直是明白的。”她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角隐隐有些泪光。
“迪恩,拥抱我,像朋友那样。”
我低笑,走过去将她拥在怀中:“小傻瓜,我们永远是朋友。”
49.意外
克洛与那队傀儡师们都在蓝叶城,短时间内是无法赶到罗比赛的。可帝国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形势刻不容缓。
当天夜里,我和海因就带着亚利溜出城。
帝国军到达的第一个晚上是最疏于防范的,这是能见到埃米的最佳时机。
罗杰副将和埃米的帐篷隔得很远,我让海因与亚利呆在营地远处的树林里,敛气轻身摸进营地。
巡逻的士兵很容易躲过,我比较担心的是被那两个顶尖高手发现。比克还好,起码与他还算熟识,也许不会打起来
,若是罗杰,恐怕不好对付。
我本意是偷偷联系上埃米,让他和亚利谈谈,结果还没靠近他的帐篷,营地都乱了起来。不远处燃起火光,暗色的
夜被照亮,不时有士兵的大喊声传来。
我稳住呼吸,慢慢缩进黑暗的拐角处。
有两个高大的人影快速从营地另一头向我的方向跑来——埃米和比克?
两人神情有些紧张,看起来像是在……逃跑?从埃米踉跄的步伐可以看出,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看到紧追在他们
身后的士兵,我皱眉,他们这样根本逃不掉。
比克虽然是个厉害的高手,可如果罗杰赶上来的话,他根本不能分神保护埃米,所以只能一味地逃。
远远望了亚利所在的树林一眼,我放出八号,从黑暗中现身。
“上来!”操纵八号趴跪在地,我跨坐在它背部,朝两人喊道。埃米惊讶地看着我,比克只是略微一顿,之后立即
扶着埃米的腰疾步赶了过来。
真是奇怪,为什么我总是扮演救火队员的角色?
奔跑中,我脑中转过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埃米无力地靠在我背后,比克双手紧紧抓住我,将埃米固定在我们之间。
“睁开眼睛,不许睡觉。”
低沉的嗓音暴躁不安。
埃米咳嗽一声,似乎笑了:“太霸道了吧,连睡觉都不许。”
“我说不许就不许,听到没有?”
比克捉住我衣摆的手微微颤抖,埃米呵呵笑了一下,闭嘴不再说话。
身后忽然有股强大的气势袭来,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罗杰追上来了。
我以为零号的速度已是世间少有,可罗杰却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罗杰表情阴霾,一双狭长
的碧眼狠狠盯着比克怀中的埃米。
他身下是一只通体雪白的豹子,动作矫健敏捷,急速行动间似乎化作了白色闪电。
是雪豹……绝对是和二号一样纯种的雪豹,人工制造的傀儡始终比不过大自然造物的神奇,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
短。
所幸距离海因他们已经不远,我已经感觉到了海因的气息。相信比克与罗杰也能感觉到海因身上浓厚的黑暗气息,
可罗杰没有一丝迟疑,反而迅速抽出身后的巨剑。
金属相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海因和亚利从前方迎过来,亚利手中已经凝聚起耀眼的白光,我操纵零号往右边轻轻
一闪,她立即扬手将强化谴责扔向后面的罗杰。
雪豹身形一扭,罗杰已经错开谴责,只余下地上一个深坑。
看着地上的坑,我有片刻哑然,亚利如今的实力恐怕不亚于任何一个白衣主教。
比克一手提剑,一手环住埃米的腰,竟一下子就将埃米从傀儡上抱了下来。
他们缓缓走到海因身后,亚利皱着眉开始检查埃米的伤。
夜风从林间灌过,有种萧瑟的味道。我捏紧法典,放出巨大的地系傀儡。
对付罗杰这种接近于剑圣的大剑师,任何取巧的办法都没有太大作用,最好以暴力对付暴力,我默默祈祷他的身手
不那么灵活。
但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对面,视线一直停留在埃米身上。
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拖延时间,可远处摇曳的火光明白地告诉我此地不宜久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埃米的一声咳嗽打破了寂静。
罗杰低沉地开口:“别走。”
比克握着埃米的手,朝罗杰讥讽地扬起嘴角:“我不会让他再留在这里。”
罗杰没有看向比克,只是干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别走,埃米。”
埃米其实一直是清醒的,他背对着我们,偶尔回头可以看到他轻颤的指尖,比克握住他的手,慢慢将手指收拢,冷
冷笑了:“罗杰,你永远只能带给他灾难。”
比克的声音不大,音调也很平稳,但就是这陈述般的语气让罗杰脸色变了变,罗杰沉默片刻,才从喉间挤出低哑的
声音:“求你,别走。”
我和海因亚利面面相觑,幻觉吗?“死神之手”罗杰竟会有服软的一天?他真的在说“求”字?一开始他穷追不舍
,我还以为他会动手,可目前看来,他是一点动手的意愿都没有,反而,眼神中透露出无力与悲痛。
“你凭什么要求他留下?罗杰副将?一个连自己属下都管束不了的人,难道还会有能力保护重要的人……”
“算了。”埃米重重喘息,虚弱地出声。
“罗杰,你走吧。”
他叹息一声,将头埋在比克怀中。比克深吸一口气,缓缓抱紧怀中那具无力的身躯。
心中有无数个猜测,但此刻都不宜多想,我朝海因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帮助比克将埃米扶到傀儡上。
罗杰忍不住向前跨了几步:“埃米……”但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眼底挣扎的痛苦很快被平静掩盖,声音也恢复了
几分阴沉:“你若离开,下次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
比克嘴角不屑地泛出他独特的冷笑,埃米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死神之手”隐藏的温柔吗?
我跨上傀儡:“都抓紧了。”
若罗杰此刻拼命纠缠,绝对有一场硬仗要打,虽不至于输,但纠缠到那些士兵赶到对我们大大不利。他也许真的很
在乎埃米,可惜,他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赶到罗比赛城下之时,六号的能量差不多消耗尽了。卫兵繁琐地盘问让亚利怒吼:“臭鸭蛋!赶紧给老娘开门!”
她终于出离愤怒了。
城墙上的小兵吓得一溜烟跑下来,开门后一直对着亚利道歉,亚利不耐烦地揪过他的领子:“现在赶紧去把军医找
来!立刻!马上!明白吗?”
“明白!明白!”
她已经忍不住暴露本性,我无奈地摇头,她本该就这么肆意,温柔的风格不符合她。
埃米伤得很重,背部、大腿,甚至额头都有很深的伤口,看上去不是单单一种武器能造成的。
亚利和比克一直呆在埃米旁边,看着医者治疗,过程有些让人心惊,伤口的血液竟止也止不住,亚利紧紧咬着嘴唇
,我一拍脑袋。
“这是什么?”
“生命之泉,如假包换。”
比克终于动容,有些涣散的眼神凝聚在瓶子上:“生命之泉?”
我点头,他立刻拧开盖子,轻轻将埃米的上半身扶起,亚利将枕头竖起来。
海因默默环住我的腰,我笑了笑:“幸好那天你留了一点。”
他用脸蹭我的耳朵:“笨蛋,凡事都该有所保留。”
看着因为埃米的好转明显松了口气的比克,我没有将口中的话说出来。
可是,海因,我已经不想再对你保留什么,我想彻底把自己的一切呈现在你面前,想真正放开手爱一场,不希望在
未来的某天因为错过而抱憾终身。
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从另一个世界而来,那个世界仿佛在我梦中出现的一样,虽已渐渐模糊,但确实存在过,我
依然怀念那里的一切。
只不过,那一切都比不上你的一个笑容。
番外:最遥远的距离
被别人崇拜的感觉,很好。
尤其那个崇拜自己的人,自己也十分喜欢。
十五岁的罗杰眯着细长的绿眸,摸了摸还不到自己肩高的小孩的头。
“罗杰,我长大一定会比你还厉害。”
纯净的蓝发下,那双紫红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拭目以待。”他慢慢笑了。
其实,他不该靠近这个孩子的。不只是双方的立场不同,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的眼神纯净、像山间的清泉,什么
都摆在脸上,开朗的笑容有时候会刺痛自己的眼。
可身上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喘不过气时不由自主地就想看见他,想揉那柔软的头发,想轻捏那粉嫩的脸颊,仿佛
那样,身上的担子就会轻一些。
只是,当孩子离开他的视线后,所有一切的黑暗就会迅速钻进心里脑子里,如附骨之蛆挥散不去。
罗杰第一次杀人是在六岁时,母亲拎着一个吓破了胆的男人扔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这是他的第一次试练
。
他想让母亲对他满意,对他再好一些,所以尽管害怕不忍,他还是接过匕首,捅进了那个男人的胸口。
快、狠、准,根本不像六岁孩子第一次杀人。
罗杰有时候会自嘲地想,或许自己天生就是一部杀戮机器。
嗜杀情节在到了贝蒂后变本加厉,他所到之处,就是修罗场。
他以为自己会习惯,总有一天麻木之后,就再不会害怕,不会再午夜梦回时惊醒,盯着天花板无声泪流。
可为什么会遇到这个孩子呢?
罗杰歪着头,探究地看向马场上骑着小马驹奔跑的蓝发少年。
看到那张灿烂无知的笑脸,有时候会有种窒息的感觉,胸口涌上阵阵悲哀,可整个人、整颗心甚至目光,再也无法
移开。
他像自己遗失……不,应该是从未拥有的青春与激情,拥有一种初生牛犊的无所畏惧。
明明是羡慕的,可是心好累。十八岁的人,却活得像八十岁一样沉重。
“罗杰,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罗杰,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罗杰,怎么办!亚利是不是不喜欢我?”
“罗杰,帮帮我啊,我该怎么做呢?”
罗杰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麻木的心仍止不住悲哀,为什么要用那样一副表情来问他?为什么所有美好的东西,
都不属于他?
酸涩、怒气、悲伤,罗杰以为自己的心在经过那些噬人的痛苦后不再会有感觉的。
他的目光缓缓在少年脸上巡视:“我不知道,我没有喜欢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