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莫以书

良，因为猜拳输惨，被迫留守帮忙店里的事，还要顶替不熟当地路况的何邦艺充

当司机，将跟阿辰借来的车安全无虞地驶抵目的地。

徐唯亚感受到阿良心意，不愿他无谓自责损了游兴，便强扯微笑，故做轻松

地安慰道：「有什么好道歉的？大家早就约好要出来玩，又不是你们勾结我公司，

故意选我加班最多的日子才决定今天。再说了，和小姐之前帮店里这么多忙，我

们更应该去凑热闹、陪小颍玩。……反正你别想太多，到时认真吃跟玩就对了。」

「……喔。」阿良个性单纯，倒是干脆地接受这番说词。

「喔什么？靠右线，前面出口下去之后左转。」徐唯亚是车上唯一认得路的

人，虽然声音略带沙哑，又有浓浓鼻音，还是善尽职责，很快便将三人引往集合

的目的地。

第五十章

「徐大哥，车停这里可以吧？」驶过警卫室，穿越浓荫静谧的绿色隧道，一

栋气派的欧风建筑就在眼前，抢先抵达，早在草地上玩疯的几人纷纷回头向他们

挥手招呼，阿良正是爱玩的年纪，见状哪还耐得住，得到徐唯亚点头示意之后，

立刻下车奔向小天等人。

跟阿良一样迫不及待地下车，何邦艺却是走向前座，边帮徐唯亚解掉安全

带，边关切道：「先去睡一下，吃午饭我再叫你？」

「不用，我饿了自己会醒。」在何邦艺面前不需强装精神奕奕，徐唯亚顿时

松懈，瘫靠座椅上，丁点动作也懒。这次药物的副作用比以往经验更猛更久，连

带也造成免疫功能低下，感冒与过敏不断，若非为了满足那群孩子对偶像剧里奢

华豪宅的上流梦想，其实他相当乐意独自留守店里，睡到饿死也无怨无悔。

何邦艺嗯了一声，没再催他下车，自纸袋里拿出清晨作的法国土司三明治，

温声劝道：「那你先吃点东西垫肚子，待会可以睡久一点。」

休养三个月，徐唯亚右手早好的差不多，虽然偶而不免抽痛，日常生活自理

却是无碍，反倒是何邦艺积习难改，私下仍爱沿袭亲手喂食的亲腻举动；徐唯亚

盯着食物发呆片刻，最终还是忍下睡眠不足造成的反胃恶心，顺从地就着对方双

手，一口一口将三明治吃下。

「奶茶。」担心单吃土司太乾不好吞咽，何邦艺不时为徐唯亚递上饮料；一

来一往，十多分钟不只，何邦艺全程弯腰站在车外，未有丝毫不耐烦。

五年后再在一起，经过婚姻生活的何邦艺更加懂得温柔体贴，尤其他此行是

为追求徐唯亚而来，更是抓紧机会用心表现，嘘寒问暖，生活诸事处处呵护的滴

水不露，一切若发生在学生时代，徐唯亚必定不顾一切，什么山盟海誓都已愿与

他交换……；可惜时过境迁，这些年孑然熬过的现实生活，早将徐唯亚心中最后

那块浪漫的柔软消磨殆尽，现在的他，徒剩一具为了清偿钱债、情债，道德底线

亦能模糊的无趣空壳。

「……不吃了。」对自己的厌恶感陡然而生，徐唯亚觉得烦躁难耐，胃口全无，便别过头，推阻对方手上动作。

「那你再坐一会，我先把行李拿进去放？」装作没看见徐唯亚脸上一闪即逝

的厌烦表情，何邦艺转身将剩没几口的食物和饮料吃下，并在听得前者答应之后，

走向后车厢拿出两人的背包和行李箱。

这时宋宝贝牵着执事，一前一后，快步跑来；徐唯亚不想自己病厌厌模样再

使宋宝贝操心，这便挺身坐直，挤笑迎接对方走到面前。

「徐小薇，怎么来了大半天还不下车？你家执事等你等的都爆冲三圈了。」

「……没什么，刚刚我吃东西没注意，掉了些在踏板上，所以先留在这里清

理。」徐唯亚顺口扯谎，宋宝贝不疑有他，轻易便信了这套说词

「喔。那清好了吧！还没就叫姓何的收尾，你先跟我进……徐小薇，你的

手怎么这么冰？」宋宝贝边说话边将执事的牵绳交还徐唯亚，却被无意碰触的冰

冷体温冻得惊讶。

「外面这么冷，谁体温高的起来？丫丫，你感冒还没好，先进屋子里，笨黑

跟行李给我就好。」见宋宝贝似要追问，何邦艺立即抢白引开话题，同时顺手拿

过牵绳，将执事远远带离攻击范围，以免徐唯亚一下车就被狂奔的大狗满地拖曳。

何邦艺一连串动作流畅完成，虽是不想徐唯亚再费心掩饰，但也强烈宣示自

己对这人的亲近独占，宋宝贝见状大大不满，开口便要嘲弄这般幼稚表现，却让一

股莫名臭味打断战火，现场三人同时皱眉低头看去。

「……干！猪头黑，这么会挑地点，看到我就让你一肚子大便是不是！」何

邦艺看着距离自己鞋跟没几公分，新鲜异常的热腾腾硕大固体，连深呼吸冷静的

自由也被剥夺，只能对着黑狗异常得意的笑脸憋气大骂。

真的，我家的狗大便真的就是这么臭==

第五十一章

亏得执事『临机应变』，巧妙化解何邦艺与宋宝贝再次争执的危机。宋宝贝

这时已缓下情绪，拉着徐唯亚向屋里走去，头也不回，只差没用鼻孔指使下人何

邦艺清完大便之后，自己把行李拿进徐唯亚的房间安置。

「宋先生，辰少正跟小姐在谈事情，他说一会儿就来。」走进大厅，一名穿

着卡其长裤套装，中性打扮的短发女子走向徐宋二人，恭敬有礼地说道。

「知道了，谢谢你，林秘书。」宅邸里的世界向以和家姊弟为转动轴心，宋

宝贝清楚这位机要秘书的低眉面从是为谁而生，是以皮笑肉不笑，不显失礼地回

答之后，便与徐唯亚转身离去。

徐宋二人都多次来过这里，相当熟悉各处房间分布位置，几个转绕，停在一

道精心装饰的房门之前，相继走进。

「……还笑？你以为跟这群人在那里假来假去很简单？」甫关上房门，便见

徐唯亚忍俊不住地朝他直笑，宋宝贝没好气地往沙发一屁股坐去。

「是不简单，和家的假人来来往往那么多，也只有宋先生你能不喊错任何一

个。」徐唯亚跟着往沙发另一端坐下，半是佩服、半是揶揄的笑道。

宋宝贝出身富裕世家，虽然远不及和家显赫名门，但总是宋家齐捧掌心的珍

贵独子，律师父亲退休后投资、经营人脉，仍与各界名流交好，出席大小聚会未

曾遗漏带他，宋宝贝自小浸在上流社会里耳濡目染，要端气质涵养当然轻而易举。

「哼，少跟那头低能的熊混在一起，你也能变得跟我一样聪明。」瞄了眼满

脸病容的徐唯亚，又老觉得对方与何邦艺不知共同隐瞒自己什么，宋宝贝更是火

起，冷不防地说道，「你身体这么不舒服，干脆我们延期吧！」

别人或许会被宋宝贝这阴晴不定的脾气激得发怒，幸好徐唯亚个性温吞冷

静，又太清楚对方对自己无庸置疑的深切关心，因此丝毫不受影响，仍是好脾气

地笑道，「发什么神经？自己有婚前忧郁症也别拿我当逃婚的藉口。」

「……这几天的行程，你看一下，有问题再说。」一个铜板敲不响，宋宝贝

让徐唯亚的好脾气磨得没辄，只得悻悻然将一叠资料递向后者。

资料上是他们前往加拿大的景点介绍；阿辰自从宋宝贝允了结婚的念头之

后，没有一天不在担心对方反悔，因此异常积极，缜密安排这次出国，务求顺利

将宋宝贝押出去签下证书。

也真难为阿辰年纪轻轻，便甘愿为心思摇摆不定的宋宝贝赌上一切。徐唯亚

低头细看行程，瞬间再为那名刚成年不久的大一新鲜人泛起浓浓同情；为期七天

的旅程，周游拜访各研究机构就占满前面六天，真正约定签领证书的日子草率订

在最最最后，此行不像结婚兼蜜月的甜蜜之旅，倒像是方便宋宝贝随时后悔，拍

拍屁股回台的学术之行。

「阿辰没问题，我就没问题。……还有事？」徐唯亚两手一摊，将资料放回

桌上，却见宋宝贝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只好暂且打消离开的念头，乖乖坐在原

位。

「大四的时候，到你们实验室的那个外国交换学生你还记得吗？」

「嗯……你是说KenBerry？」不明白宋宝贝为何突然问起这风马牛不相

及的事情，徐唯亚思索片刻，终于忆起那名只要谈起分子生物学，双眼便会燃起

熊熊热情的外国学生。

「嗯，他回美国之后，我跟他持续有e-mail联络。他说他最快明年会过来阿

辰的学校。」

「……所以呢？」

见徐唯亚强忍哈欠，在自己面前硬装清醒的模样，宋宝贝不由得微皱双眉，

叹气道：「……他对你印象很深很好，回去之后也常提起你，正好他实验室老板

跟阿辰的学校有个合作计划，想问你有没有意思加入他们。」

「关我什么事，干嘛问我？」徐唯亚越听越迷糊，脑袋转了好几个弯后才明

白宋宝贝是在询问自己是否有重返校园的打算，便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再说

了，重点不是我想不想，而是现实暂时还由不得我作主。」

「现在做不了主，难不成要等你老了还是死了吗？」

此话一出，宋宝贝立即对自己的口不择言感到后悔，遂放缓语气，好言好语

地续劝道：「阿辰他们学校跟你公司有产学合作的关系，你在那里待了这么多年，

跟公司几个说得上话的主管也小有交情，要申请在职进修，应该比其他人容

易。……徐小薇，再过几年，你跟你姊的负担会逐渐减轻，到时没了还债这个生

活目标，你的人生还剩什么？」

「你『那时』对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得。……对啊，『凭什么我们不可以过得

更好？』」

「所以我现在试着走出来。你呢？你愿意再走进来吗？」

第五十二章

宋宝贝站在落地窗前，心情阴霾；良久，后方传出房门开启再关的声音，一

具暖和的身躯附上自己，拂过耳边的气息熟悉不已，并非徐唯亚去而复返。

「你们两个总一起心情不好……」阿辰加紧环绕对方腰间的双手力道，低声

咕哝道，「我不喜欢。」

「吃醋啦？是嫉妒徐小薇？还是嫉妒我？」阿辰当初先认识的是徐唯亚，先

吸引他满心注意的也是徐唯亚，宋宝贝加入徐唯亚与和家姊弟的交友圈之后，甚

至常为徐唯亚与阿辰闹得水火不容，是以两人交往一起之后，宋宝贝仍爱拿这点

取笑对方。

若在平常，阿辰便是苦笑不语，逆来顺受地听过便罢，他这次却不知为何，

罕见尖锐地反问宋宝贝：「那你呢？看Vier跟何老板怎么样都分不开，你气的是

Vier？还是自己？」

闻言，宋宝贝瞬间敛去笑容，一脸寒霜地警告道：「……想挑衅我多的是方

法，用不着拿徐小薇来说嘴。」

「不说Vier，怎么逼得出你的真心话？」见宋宝贝气得转身便要离去，阿辰

双手并用地将人捞回，嘴上却仍无退让之意。

这些年，阿辰的身高迅速抽起，早已超过宋宝贝十公分不只，加上他自小练

拳，身材精壮结实，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松将人困在怀里；宋宝贝自知不敌蛮力，

只冷冷一笑，直接挑明对方心结，言语暴力地加倍奉还，「什么真心话？你想听

我说我忘不了一个死掉的女人？还是我明明更喜欢徐唯亚，却还是选择跟你在一

起？」

「……都可以。」强忍被人刨开心肺的赤裸无助，阿辰咬牙续道，「只要是

真话，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说了有什么用？时间就能倒流？过去就能改变？」推开阿辰显露软弱的双

手，宋宝贝不愿再与对方争执，走出房间，若无其事加入庭院里的烤肉狂欢。

再过不到一天的时间，他们便要收拾行李，往机场出发，偏偏这时闹出这事，

阿辰虽然懊恼，却铁了心不愿道歉，宋宝贝也乐得离他老远，来个眼不见为净；

始作俑者徐唯亚浑然不知外面变化，自个儿在客房里安静睡过十个小时，直到旁

观者清的Sisy看不下去，随便寻了藉口，闯进房里将睡眼惺忪的徐唯亚与散发

生人勿近气息的阿辰丢上房车，赶往市区。

「……你们两个爱吵爱打没关系，干嘛老拿我借题发挥。」采买完毕，车子

开返宅邸的路上，徐唯亚向阿辰无奈叹道。

「……对不起。」阿辰的僵硬表情略有松动，整路没说话的他总算愿意开口。

「这三个字拜托你去跟我妈说。」

「我不要！」阿辰不假思索地拒绝，态度出乎意料地强硬；但片刻之后，又

觉得迁怒徐唯亚太不应该，赶紧真心诚意地补上第二句对不起。

「……这么生气？那明天之后宝贝跟我一组，你和Sisy她们一组，大家自

由活动吧。」

「随便。」明知徐唯亚是在调侃自己，阿辰还是不争气地较真起来，「可是

最后两天要把他带来跟我公证。」

宋宝贝跟阿辰在一起纠缠许久，也从未特意遮掩，人前人后都是自然大方的

相处态度，只不过阿辰个性低调寡言，又不愿年龄差距总被宋宝贝来取笑幼稚，

因此这么多年来，无论宋宝贝如何故意戏弄，阿辰总能全部吞忍，纵是Sisy与徐

唯亚都不曾见过他们真正闹翻。

难怪Sisy不惜把自己从床上挖出来当和事佬，想必此时她也正与宋宝贝在

某处吵得惊天动地吧！徐唯亚倚着车窗，突然深刻生起这两人即将结婚，从此

携手吵闹、不死不休的真实感，无奈苦笑之馀，首次以自己的观点开口介入。

「阿辰，宝贝的个性和那张嘴，你是最清楚的。……说真的，你能忍他这

么久，实在不可思议。」

「……宝贝已经改很多了。」阿辰知道这是徐唯亚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

次，针对自己与宋宝贝的关系发言，因此将车停好之后，低头认真听他说话。

「原本应该可以改更多，可惜你乱宠他，结果还是你自己改最多。」

「两个人相处本来就要互相配合，互相调整，而且还必须是发自内心，不自

以为牺牲奉献的那种。……所以不管将来你们两个如何，我希望谁都不要为自

己、或对方后悔。」

「Vier，我不……」听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阿辰猛然抬头，想信誓旦旦

地保证自己永远不与宋宝贝分手，却在黑暗之中，瞥见徐唯亚脸上神情之后骤然

停止。

「其实我自己的事弄到现在还一团乱，最没资格跟你说这些，……但偏偏

Sisy跟宝贝这两个能让你听话的，也不是什么好榜样。」

徐唯亚轻叹口气，拿起脚边两个塑胶袋，下车之前，最后一次表明自己的立

场，「总而言之，宝贝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无论你和Sisy以后做了什么决定，我

跟他永远站在同一边。」

第五十三章

时近凌晨，疯了一整日的孩子们早已被各自丢入客房，睡得天塌不知；徐唯

亚走进灯火依然辉煌的豪宅，面无表情穿越重重长廊。

刚刚那些话，说的不只阿辰与宋宝贝，套用在他与何邦艺之间，也是适

用的。

后天环境使然，造就徐唯亚不易动心的个性，尤其出社会之后，与现实的过

度接轨更使他干脆废弃了感情这条线；即使在徐唯亚最需款孔急，不得已肢体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