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日子 上+番外——连城雪

作者:连城雪  录入:06-01

郑洛莱说:“我会帮他治病的,治不好我也会一直照顾他。”

杜启生忽然笑:“我的儿子我自己会管,像这种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就该送去枪毙,至于你,现在就从这里消失,永远都别在杜威面前出现,他交友不慎都怪我没教好!”

战战兢兢的秘书端着茶水拍马屁:“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公安局的人马上就来,肯定会依法办事,给小威一个公道的。”

郑洛莱还想说些什么,陈路却给他使了个眼神。

也是,现在没有他讲话的余地。

能讲话的人,恐怕也就剩他家老爷子了。

Chapter 19

郑松晏今年已经八十六岁了。

他出生在民国,小时候家里穷困卖过报,十几岁东拼西凑了点钱留过洋,日本人来的时候抗过日,后来加入了共产党,建国以后又成了民营企业家,最动荡的那十年也凭本事安然度过,到如今功勋满身、家财万贯,算得上是位传奇人物。

然而这位传奇人物最不光彩的身份,恐怕和杜启生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竟是郑洛莱的亲爷爷。

郑大老老小小几十号人,没有不怕这位老先生的。

虽然性格并不算霸气外露,可一双犀利的眼睛就能看的你无所遁形。

所以郑洛莱也不例外: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他绝对不敢主动请老爷子出山。

——

古朴的四合院,里面环境清幽,静于闹市之内。

别看好像没什么起眼的珠光宝气,可那屋子里哪一样东西拿起来可都是古董,说价值连城并不为过。

郑洛莱来的时候把车子停了很远,默默地在胡同里走了十来分钟,才到了爷爷家。

推门进去,老头正极有闲情逸致的摆弄着他的梅花,笑起来倒是慈眉善目:“哎呦喂,这哪边的风把你给吹来了?”

郑洛莱心里虚的很,索性也不装模作样,幽幽的叹了口气。

郑松晏直起依旧硬朗的腰身,悠闲地从架子上拿起紫砂茶壶喝起来,过了好半天才道:“怎么了,又闯下烂摊子?找你爸去。”

“还是爷爷您了解我,我爸能解决的事,我绝对不会烦您老人家的。”郑洛莱殷勤的搀起他的胳膊。

郑松晏拄着拐杖往屋里走去,在个红木椅子上坐下道:“说说,怎么回事?”

郑洛莱赶紧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了一遍,也没隐瞒什么,一来骗不过爷爷,再说老头一生风风雨雨,哪还有没见过的市面?

听着他把话讲完,郑松晏又喝了口茶:“这事可恨的不是那个欧捷,是你,你若知道错了,人家要赔什么你就少说二话,以后再不长教训,是你自己吃亏。”

郑洛莱没办法的笑:“哪是我赔人家就要的,我来找您是因为我想赔都拿出不手。”

郑松晏侧目:“怎么?”

郑洛莱说:“那杜威他爸是杜启生,他现在是没心情管其他的,可若是杜威好不起来,以后就麻烦了。”

郑松晏听了没吭声,闷闷地喝继续喝茶,直到那小巧的茶壶空掉才问:“你是怕了?”

“实话跟您说吧,我自己倒真不怕,就怕影响家里……”郑洛莱犹豫了片刻,终于道:“我主要是心里过意不去,杜威太无辜了,他还什么都不懂呢。”

“难得,你也会惭愧。”老爷子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讲这话并不奇怪,郑洛莱虽然从小到大在物质上没有缺过一丝一毫,可他爸妈很早就离婚,也没几个亲人惦记他,被冷落的久了,情绪比常人都要敏感点,从不敢多挂念什么。

人要有了挂念,也就有了伤心。

好半天没听到回答,郑洛莱着急的问:“爷爷,您就帮我出个面行吗,我是知错了,就希望他家别不让我见他,以后您说什么我都听。”

郑松晏可一点都不急,竟然闭目养神了起来。

郑洛莱心想大概没戏了,只好说道:“算了,就当我没说过,我再想办法吧。”

“他们在哪?远了我可不去。”老头忽然淡淡的说道。

——

杜威依旧深度昏迷,虽然脱离了吸氧机,却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忽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只他全家在医院守着,亲朋好友都不知道来了多少了,加上给杜启生溜须拍马的大小政商,平日里安安静静的楼道里简直是水榭不通。

不过虽然拥挤,倒也极端安静。

谁都明白杜威爸妈一定发愁到几乎崩溃了,这要是宝贝儿子成了植物人,那可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郑洛莱心里忐忑的穿过陌生或熟悉的人们,到门口刚要进去,忽然被只手拉住。

是陈路。

大少爷悄声道:“你怎么又来火上浇油了,他爸一宿没睡,不弄死你才怪。”

郑洛莱心里也很乱:“杜威怎么样?”

陈路摇摇头。

郑洛莱叹息:“你帮我进去跟他们说,我爷爷来了,方便的话下来见一面,也许老头子能有办法救他。”

闻言陈路也难得的满脸惊讶,而后沉默的点点头。

他忽然在诧异中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流氓也能对某些事开始认真了。

——

虽然依旧满心忧虑、怒火中烧,可郑家老爷子的邀请不能置之不理。

二十分钟后,杜启生就带着妻子和大儿子出现在了医院附近的茶馆雅室,脸色极其阴郁。

本以为会是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没想到郑松晏一见他们,就摇摇晃晃的被个美丽的姑娘搀扶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遍布泪痕:“我对不住杜威那孩子啊,是我没把孙子带好,是我该死……”

说着就挣脱开那姑娘的手,几欲扑倒在人家父母前面。

心软的白霞顿时满脸慌乱的搀住他:“爷爷这你是干什么。”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家露出这副模样,杜启生看的也微微不安,终于说出第一句软话:“这是个意外,我们把威威自己留在病房也是有责任的。”

郑洛莱心里暗想姜还是老的辣,赶紧趁热打铁道:“大家坐下说吧。”

“你坐什么?!”郑松晏转而对他横眉冷视:“给我跪下!”

已经落座的杜威父母面面相觑,杜逸也目露丝丝尴尬。

郑洛莱向来走到哪拽到哪儿,在生人面前低头都不曾有过,何谈下跪。

可看着爷爷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那种眼神,他也只好暗自咬牙,一屈膝跪在了大家面前。

郑松晏这才又恢复老泪纵横的朽态:“那个混球给抓到公安局去了?”

杜启生不知道这卖的什么药,便道:“恩,已经立案了。”

“简直是泯灭人性,杜威那么乖的孩子,也没掺和到他们这个烂事里,怎么就……”老爷子又哽咽起来,完全讲不下去,就好像杜威是自己养大的一样。

白霞听的悲从中来:“是啊,我昨天听到电话那眼前就黑了,威威到现在都还没知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活……”

“妈,小威会没事的。”杜逸赶紧给母亲擦眼泪。

“都是你惹的祸,不懂洁身自好也就罢了,连个事都了不干净!”郑松晏瞪向孙子,拿起拐杖就照着他的头和肩膀打去,下手重的宛若要手刃仇人。

郑洛莱躲也没法多,额头一下就被弄的肿了,渗出血丝来。

白霞吓坏了,阻拦道:“您别这样,这要再打坏一个就更不得了了。”

“阿姨您别拦着,是我该打,是我认识了那乱七八糟的人才搞成这样,其实后来我发现这人不正常,早就断了联系,谁知道他还跟踪我,那天又看见我去医院探望杜威,想太多了,就出了这事……”郑洛莱垂头丧气:“爷爷说的对,我这人是混蛋,平时也没几个朋友,可我跟杜威绝对没有过任何不正当的关系,这点我敢对天发誓,我就是把他当弟弟看的,他现在这样,我比谁都难受,您二位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让我见他,我愿意尽一切办法让他好起来。”

杜启生和白霞心情被这爷孙的闹剧搞得一波三折的,也没精力再去针对他斤斤计较,所以夫妻俩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

郑松晏在旁边咳嗽了声道:“我今天,主要是带小雨来给杜威看看身子,别看她年轻,家里可是祖祖辈辈的中医,陪了我好些年了,照顾的我这把身子骨从来都没出过什么问题。”

旁边那个始终笑而不语的漂亮姑娘这才鞠了一躬:“叔叔阿姨,我叫蒋雨裳,如果您二位不嫌弃的话,我就献丑给那位弟弟去把把脉。”

别说是郑松晏介绍的大夫,恐怕此时就算是个江湖术士出现在眼前都能显得可信。

这就是父母的心。

白霞赶紧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姑娘,要是你能救了威威,我这以后可就把你当亲闺女待了。”

“阿姨您千万不要这么说,爷爷对我恩重如山,现在是郑家哥哥犯了错,我能尽微薄之力也是应该的。”蒋雨裳笑容温暖,不施脂粉的脸庞衬着流云似的黑发,倒真像从古画里面走出来的美女,若说出身医者名门,没有人会怀疑。

——

一撮宛若灰烬的熏香,一小碗漆黑如墨的中药。

蒋雨裳众星捧月般的把完脉,只置办了这两样东西,便若无其事的坐到了郑松晏身边。

白霞瞅着医生把那药给杜威强灌下去,忐忑的问:“姑娘,这能行吗?”

空气中还飘散着似有似无的药烟,蒋雨裳点头:“您放心,主要是医院抢救的很及时,即便我不在,过些日子他也能恢复过来,吃了我这药,不出两个小时,一定能醒。”

白霞迷茫的点点头,疲惫的靠着老公讲不出话来。

——

神医之类的事情似乎只在电视上见过,今天能见到蒋雨裳,大家才算是有了开眼的机会。

果然,药是下午三点多喝下的,还没到五点,杜威的睫毛就虚弱的抖了抖。

两天没合眼已经昏昏欲睡的白霞见状,立刻激动的扑上去喊:“威威,威威,是我啊。”

杜威似乎很痛苦,喘息艰难,皱着眉头过了好几分钟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细不可闻的叫道:“妈……”

那声音沙哑的,和平时的清亮宛若两极。

白霞已经干涸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沉重的心里顿时一轻。

没想到杜威讲完这个字,竟再次没了反应。

本已笑出来的杜逸急问:“蒋姑娘,这……”

蒋雨裳弯着嘴角:“我只说他会醒来,可没说会醒多久,这药啊得天天吃,身子也得慢慢调养,你们不要担心,随他去睡便是了。”

白霞此时简直用看菩萨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听话的点点头。

蒋雨裳起身礼貌的说道:“现在大家都围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散了去让房间安静些,爷爷觉得这事特别的过意不去,想在晚上请您全家用餐赔罪,不知道能不能赏脸?”

儿子能有希望,杜启生的心里也宽松不少,便点点头道:“是我们该谢谢郑老先生。”

——

病号一见好,来观望情况的人潮也便很快消失掉。

杜家人全被老头子请去,只有郑洛莱坚持留下来陪床。

想到上次就是因为没人管才出的事,白霞也就答应了。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沉,郑洛莱烦乱的心终于渐渐变得安静,一直凝视着杜威沉睡的脸庞发呆。

今天讲了那么多话,是真是假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他想负责,不管用什么方法,他根本没有办法扔下杜威不管。

“你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啊,这种事情都能遇见……”郑洛莱忽然用指尖戳了戳杜威的脸,无奈的笑。

杜威依旧没什么反应,虚弱的就连嘴唇都泛着苍白。

郑洛莱又俯下身子,轻吻了上去,而后垂着眼睫说:“快点好起来,为了你……我可把脸丢光了。”

Chapter 20

死亡的阴影对一个人的影响会有多大?

也许它带来的恐惧,黑暗,绝望与严重的不安,甚至能够伴随我们的一生。

不过所有的负面情绪若是到了某个人那里,约是都可以打一个接近免费的折扣。

——

“嘿嘿嘿,然后呢?”

明明嗓子依旧沙哑,整个人还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杜威却笑的没心没肺。

杜逸想了想道:“然后他就真跪了,郑爷爷哭着拿拐杖打的他头破血流的,让我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想到流氓当时那个挫样,杜威充满虔诚的向往:“好精彩,要是我也在现场就好了……”

杜逸捏了下他的脸:“好什么好,你不知道爸妈都急的成什么样,再睡会儿吧,我给你洗葡萄去。”

已经习惯当保姆的哥哥拿起桌上的提子和小盆走出了病房。

始终在旁边微笑的方羽这才开口问:“你好些了没?”

“恩,就是觉得累。”杜威闲不住,又去伸手摸床头柜上的游戏机。

方羽递给他,扶了扶眼镜,很认真的说:“也许现在提这个不合适,但再不讲就来不及了。”

杜威疑惑:“怎么啦?”

方羽轻声道:“你就没想过那个欧捷会怎么样吗?”

杜威脸僵了下:“怎么样和我也没关系,我本来就不认识他。”

方羽叹息:“他的确犯了罪,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可是或许因为你,他的惩罚比应当所受的要严重的多,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杜威沉默半晌,嘟囔道:“我爬都爬不起来,能有什么办法。”

方羽笑笑:“你知道的,好啦,我去看看你哥。”

撇下这句话,他也步履悠闲的走出了屋子。

杜威躺在那很郁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差点被杀了,还要去管杀人犯的死活。

可如果他不管,大概这世上也就没有人会管了。

——

“回北京还习惯吗?”方羽靠在水池旁边的墙上,忽然问道。

杜逸正走着神,没察觉他出现,惊讶的回头瞅了瞅才说:“恩。”

方羽清俊的脸庞透着寒意:“何必为你弟弟做这么多事,有你爸妈难道还照顾不好他吗?”

杜逸不再想强调杜威对自己有多重要,便沉默的仔细清洗着葡萄。

水流哗啦啦作响,是这里唯一的声音。

过了很久,方羽才语气悲伤的说:“当初我那样求你留下来,你都置之不理,现在他只抱怨了几句话,你就放弃了一切,值得吗?”

杜逸叹了口气,关上水龙头:“说好不再提以前的事了。”

方羽苦笑:“恩,不提。”

杜逸端着葡萄盆回身说道:“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好好对我弟弟,我没有别的要求。”

“你这种感情太偏执了,会毁了你的一辈子。”

方羽如是说。

——

这个礼拜,几乎是这几年来杜启生出现最频繁的时候了。

他每天都匆匆的把公事了结,而后便到医院探望仍旧奄奄一息的杜威。

不怎么懂父爱的杜二萌简直受宠若惊,边喝着老爸喂的汤边问:“你是不是要下岗了……”

杜启生手抖了下,没吭声。

果然是没有幽默感的老男人,杜威遂决定不再调戏他,径直问道:“爸啊,那个欧捷现在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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