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丢了,还有两只橘子,剥了皮,继续吃。
耳边的咕咕声更大了。
七目斜睨他一眼,递了一瓣橘子过去,轻声问:“想吃吗?”
男孩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想吃的话,就说我不是婊.子。”
“呸!”
“那好。”七目把橘子丢进自己嘴里,又剥了一瓣,递过去,诱惑他,“想吃吗?”
这次,男孩不说话了。
天很黑,却能无比清晰的看见对方那菱唇,红艳艳的,被橘子汁染得水润饱满,让人看了更觉饥饿。
沉默良久。
面子是小,饿死是大。男孩微微笑,极其诚恳的说:“其实,你不是婊.子。”
橘子果真如想象中的甜。
一瓣橘子根本不能饱腹,反而让他更饿了,两眼发出饥饿的绿光。
七目闲闲的又剥下一瓣橘子,递给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钟子立。”
“多大了?”
“十四岁。”
问一句给一瓣橘子,橘子吃完了,也差不多得到想要的信息了。
钟子立,孤儿,靠卖尸油、盗版碟等违法手段过活。
四海为家。
每晚出现在火葬场的目的是为了偷取尸油,倒卖给性.服务场所的妓.女们。
脸上的伤是因为交易被条子发现,对方以为受骗,找人揍了他。
人生目标是赚钱,理想是赚很多钱,活着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总的来说,他的人生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钱。
“所以,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多亏了你的橘子。”钟子立满足的舔舔唇,虽然没完全饱,但起码暂时不那么饿了。
最近条子看的紧,生意完全做不下去。手头上又没存款,这个橘子可谓雪中送炭。
他侧身看了眼身边人。
夜风轻轻拂开那人的额发。
面白如纸,神色平静寡淡,不闻悲喜,不见苦楚。
七目沉默片刻,淡声问道:“也就是说,如果你最近被警察追的紧,完全不能露面?”
钟子立点头,表示默认。短时间内,吃饭是一个大问题。
“你最近都住在哪里?”
“火葬场。”
“哦。”
七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扭身就走了,屁都没留一个。
次日凌晨,他又来了,拎着一个小口袋,里面装了一些食物和饮用水,还有一盒草莓蛋糕。
钟子立似乎早料到他会再来似地,并无吃惊,心安理得啃着食物。
饭毕。
“为什么要帮我?”钟子立叼着一根野草,斜睨着身边正在咬手指的七目。
他五岁开始在社会上游荡,为了生存,尝尽人世百态,冷暖炎凉,不会单纯到认为天下还有免费的午餐。
七目将手后撑靠在草地上,闲闲一笑:“没什么,你这人让我觉得有点顺眼。”
这理由,谁听了都会觉得是瞎掰。但说话的人是变态,就可信了。
夜色浓深,树木轻摇,渐渐弥漫起一阵薄薄凉雾。
钟子立昂首,隐约嗅到风中飘来淡淡的咸腥味。
回首一看,果然是秦七目这个变态,尖利的牙齿嵌入指甲盖里,血肉模糊。
第三章
送饭持续了两月之久。
蝉鸣声中,迎来薄凉秋季。
近日,钟子立发现自己长胖了些,原本枯瘦的手臂,居然能捏到一点肉了。
这个发现让他很高兴,立誓将长出来的肉变成肌肉。
白天,他睡在火葬场的停尸间。到了晚上,便溜出去探查情况。
秦七目每晚都会送饭过来,每次停留的时间都很短,话极少,且有个规律,每周都有一盒草莓蛋糕。
钟子立爱甜食,食物到手只管吃,从不过问蛋糕来源。
一日,天上飘起细细秋雨。
二人蹲在树下谈话。
“过两天你不用再送饭过来了,最近条子松了些,我可以继续工作了。”钟子立啃着蛋糕,头发湿嗒嗒的滴着水珠。
“哦。”
“冷啊,我好像感冒了。”刚说完,一个喷嚏就重重打了出来,手不稳,蛋糕掉进了烂泥里。
泥水里很快浮上一层雪白的奶油,钟子立垂首,很惋惜地叹气。
鼻子痒了痒,紧接着又打了个喷嚏。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往里拉了拉,挡去几分冷气。
回首,七目靠着树,仰头,静心观看雨点悠然坠下。
“谢了。”钟子立打了个哈欠,吃饱喝足,睡意便泛了上来,索性斜靠在树上,合上双眼。
过了半刻,他又觉得有只手落到自己的头上,顺着湿润的发丝轻轻滑过。
“钟子立,我有件事要对你说。”
“什么事?”
“我想杀人。”
钟子立打了一个巨响喷嚏,鼻涕拖出一大截。
他怀疑自己没听清,重新问了一次,答案还是一样。
秦七目笑笑,绵绵青雨中,神色是那样温柔动人:“我们做笔交易。”
满屋子散落着酒瓶、垃圾,气味濡湿闷热。
秦文黛躺在地上傻呵呵的笑,
迷蒙间,她听到雨打绸伞的声音,睁开眼,伞下站着一名少年,黑发雪肤,容颜如玉。
秋时细雨急促稠密。
她听见少年在身畔低声道,又喝这么多酒,躺在地上会感冒的。
然后伸出双手,将她抱到了床上。
熟悉的气息,伴随着一声“妈”,哦,原来是儿子。
七目坐在床边,沾湿了毛巾替她擦脸。
秦文黛喝的太多了,也或许是累了,一碰床就合上双眼,似乎是睡了过去。
“儿子。”
就在七目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却又听她突的开口:“儿子,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望着自己,干涸的唇嗫嚅着:“说实话,恨我吗?”
七目背脊僵直,整个人硬邦邦的,没有回答。
手心突然被凉凉的液体打湿,秦文黛的眼角渗出两条细细的泪水,顺着脸颊全部落在他的掌心。
“妈也没办法,没办法。”
低沉压抑的呜咽,然后就没了下文。
木门突然开了。
七目惊疑,猛地转过头。
雨变大了,大的让人睁不开眼。
门口,李世昌收起雨伞,冲他淫.邪一笑,“叔叔最近越来越想你了。”
明明昨天才做过?为什么又来了?
七目浑身颤抖,血液仿佛结了冰,眼神古怪的盯着母亲看。
秦文黛被他看的受不了,眼神躲躲闪闪,最后,还是老实交代了:“我……输了钱,别人说明天必须还……”
原来道歉是因为这个。
七目垂眼,撸起袖子把毛巾拧干,然后一字不吭,为李世昌擦干湿的发。
李世昌被伺候的很舒爽,眯着眼睛就差没哼哼了。
已经六年了,当年那个小男孩已长成了秀姿少年,无论身体还是气质,都让他深深着迷,放不开。
欲.火渐旺,一手摸上七目的腿,并有往更内侧攀爬的趋势。
七目没反应,反正早已习惯。倒是旁边的秦文黛有些尴尬,跌跌撞撞爬起来,去了别屋。
堂屋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李世昌一把圈住七目,伸出食指轻抚他的唇,情.色的临摹唇线。
“你最近变得特别迷人……”下巴被箝住,迫使他面对自己,又摸上他的眸子,“这么漂亮的眼睛,一点都不像你那个妈。”
话音掷地,便将他按倒在地上。
屋外大雨倾盆。
屋内,喘息、呻吟交错,温度攀升。
赤身裸体的七目,被压制在嫖客身下,双腿架高,随着股间的律动不断的抽搐着。
李世昌做红了眼,动作愈发凶狠。
七目咬着唇,把脸别到一边,断断续续的呻吟着,觉得浑身上下无一不痛,似有千万把刀子在骨头里细细锉磨,痛到无法发出声音。
就快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李世昌弓起身,两眼一翻,射了个痛快。
就在那一刻,秦七目从散落的衣服里摸出钟子立给的匕首,裹着衣服,用力刺入。
心脏部位,一刀毙命。
痛快二字,果然既痛且快。
李世昌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望七目,又低头看着胸口的刀。
血淋淋的黑洞。
“你——”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身子一歪,倒下了。
巨响。
果然是猪的重量。
七目喘着气,手因极度兴奋而颤抖。
终于,做了十年来一直想做的事,终于。
可是感觉还不够。
猛地,他从地上弹起来,拔出匕首,再狠狠捅入。
一刀,两刀……十刀……五十一刀……
尸体很快就变成了马蜂窝。
他还在捅,理智完全丧失,这一刻,他彻底陷入疯魔,满心满眼只留下仇恨。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终于安静下来了。
七目茫茫然抬起头,血沾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费了好大力揉干净,才看清面前坐着的那个人。
母亲瘫软在地上,气若游丝,面如金纸,她完全被吓坏了。
李世昌的尸体已成一滩肉泥。
血流的太多了,渗进地板木纹中,静静晕染,鲜艳夺目,好比棺底朱砂。
屋外大雨哗然有声。
七目踏血,眉间煞气逼人,朝面前人走去。
秦文黛冷汗披了下来。
几分钟前,她被屋外的声响吵醒,出来一看,居然撞见了杀人现场
杀人犯是自己的儿子。
七目在她跟前蹲下,将匕首抵在她脖颈上,柔柔的笑了。
空荡荡的眸子,弯成月牙状,有种闯入梦境的幻觉。
他捉住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声叫她:“妈。”
语气温柔的诡异,分明已显杀意。
“我只问你一句话,答的好我就饶了你,答的不好——”
匕首割进脆弱的脖颈。
剧痛难忍,秦文黛的手猛地收缩,指甲划破了他的左脸颊。
诡艳的血蜿蜒淌下,一滴滴极其粘腻,速度缓慢。
七目继续笑,仿佛痛的不是他。
“为什么要卖我?”
秦文黛不敢回答,因为答案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她拼命摇头,泪水流了一脸。
恐惧令她放弃尊严,开始哀求。
“饶了我……儿子……饶了我。”
“饶了你?”七目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饶了她,那谁来饶了自己?
十多年来,日夜噩梦缠身,被人践踏的耻辱;十一岁时跪在母亲面前,苦苦哀求她放过自己。
可结果是什么?
母亲把他在锁在屋里任由李世昌糟蹋,头也没回过。
七目喉间梗着刺痛难咽,眼泪呼之欲出。
“十年来,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您才这么对我”
“我努力做个好儿子,拼命讨你欢心,就希望哪天您心软了,能饶了我。”
“我们明明是母子,世上最亲近的人,可你却拿我换钱。”
“我不是你挣钱的工具,我是你的儿子!”
“妈!”
“为什么!”
他突然哭了。
这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哭。
流泪的感觉并不好,苦涩的泪水让内心更加酸涩。
秦文黛也哭了:“因为……”
七目屏气等待,仿佛在等一个希望。
然而——
“因为……没钱……”
答案原来这么俗气。
秦七目终于了然,闭上眼,再没一丝犹豫的,将匕首插入母亲的咽喉。
钟子立踹开门,径直走向七目,一个手刀劈下。
意识消失前,七目听见警车的鸣笛声,还有钟子立对自己说的话。
“别忘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还有我们的交易,我代你坐牢,你替我赚钱。在我出来时,你要付出的400万。”
钟子立因入室盗窃被发现,犯了恶意杀人罪。
因未满16周岁,不用负刑事责任。无父无母,故由政府代管,进入少年劳教所,刑期五年。
半个月后,七目出院,离开了这座城市。
第四章
秦七目来到了C市。
三年来,他过的极端贫苦,狼狈不堪。
找工作,一没学历二没经验,只有靠出卖廉价的劳动力过活。
C市是著名的魔都,消费水平偏高,每月挣的几百块薪水,连基本生活都不能维持,更别提在余下两年内赚够400W了。
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歧视,挣扎在社会最底层。
直到有天他因只差一元钱而买不起感冒药时,秦七目就知道,这样的日子该结束了。
从枕头下翻出那张快被揉烂了的招聘启事,打开,摊平,上面写了一行字:
“本酒店招聘男公关若干名,月薪不低于两万元。要求五官端正,身体健康,年龄30岁以下,身高1.78以上。联系电话1371823XXXX”
这是上个月在路上无意间看到的,当时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鬼使神差的就撕下带了回来。挣扎了数月,现今终于做了决定。
要梦想,除非有足够的资本,否则,就得死。
七目倚窗静思。
冬天,太阳出奇的大,天蓝彻了骨。
顷刻,他将手指上的血擦干净,裹上创可贴,带上那张纸去了酒店。
一个叫申哥的男人接待了他,在一间很安静的屋子里。
“名字?”
“秦七目。”
“多大了?”
“十九。”
申哥弹了弹烟灰,开始打量他。
绰绰暗光下,这男孩的右眼角下方有道疤,浅而细,乍一看像极泪痕。
算不上破相,反而更为这张脸增添奇异风情。
身材相貌都极好,言行举止很有修养,气质温和淡定,若没有眉间那抹煞气,简直就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料。
“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吧?”
七目点头。
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男公关就是男.妓。
“我们男公关的工作就是为高收入、高地位的人提供服务,男女顾客都有,主要负责晚上陪酒,基本工资500,主要是外水拿得多,五五分成,多劳多得。”
七目再点头。
“学历是?”
关于这个问题,七目耍了个心眼,撒了谎:“本科,但家里太穷,上到大二就退学了,没拿到毕业证。”
“英文会吗?”
“基本交流没问题。”
他回答问题时神色坦然,镇定得体,不像撒谎的样子,申哥当即表现出好感:“我们酒店最需要的就是像你这种素质比较高的人,有证最好,没证也没关系,主要还是看你的能力。”
谈到工作,他话锋一转,很严肃的问:“你是处男吗?”
七目微惊,随即咬牙答:“是。”
只是前面是处后面非处而已。
“不像啊。”申哥笑笑地看着他,话中带了几分揶揄之意,继续往下说,“19岁应该交过女朋友了吧?这年头男孩儿只要交了女朋友,十个有九个半不是处了。”
其实,只是想开个玩笑逗逗这孩子罢了,谁知七目二话不说,直接脱了裤子,把gui头翻出来给他看:“请检查。”
按照业内的说法,处男的gui头通常是殷红色的。
处男的初次价格通常都很高,最少不低于两万,一般来面试的都要问清楚是否是处,以便日后安排起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