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准?父皇乃是天生的皇者,正是看到了这一点,先帝才不再动摇!要说保住帝位的最大功臣,绝对不是皇祖母!”太子
断然说,麒贤听得不住点头,太子继续说:“后来,经历了丞相徐攸支持毅王造反的事,刚即位半年的父皇竟能以迅雷
不及掩耳的雷霆手段大清洗徐党人众,亲率龙骑将毅王的十八万人马消灭在龙峪关前,整个造反仅仅历时27天就被平
定,那时候,父皇才12岁!”太子目中现出神往和崇拜之色,“后来的北朔侵边、萧国夺冀州,父皇以少年天子之身数
次亲征,哪一次不是化险为夷,扬我国威?那次之所以会向萧国低头,将十四弟以质子身份送往萧国,其实并不是出于
皇祖母授意,实在是北朔侵犯我国,而灾荒让国祚不稳,射雕、西燕蠢蠢欲动、萧国也似有北下之意,父皇不得不低头
,这才以光儿为质取信萧礼宗,获得萧国钱粮兵力的支持……”太子叹了口气,“可是此事一直是父皇心中解不开的
疙瘩,不灭萧国他永难咽下这口气!所以苦心筹谋这么多年,一点一点毁掉了萧国的朝政、人心,最后时机成熟,便命
我们大举进兵,彻底消灭了萧国——你可还记得,当时父皇举剑劈断御案时所说的威武之言?——敢言不可出兵者,有
如此案!……”太子微笑着回忆着,“那时候,我就知道,纵使玉石俱焚,父皇的主意也不会更改,后来他夜召我们兄弟
及淳于元帅,制定进攻计划的时候,你忘了他的谋划是多么缜密多么精准,那是只有每天每夜都在思索如何毁灭萧国
的人才能制定的闪电出击计划!我们按照父皇的布局顺利地进攻,可有一丝意外之事出现?六弟,你觉得,父皇是那种
懦弱无能之人?”
麒贤听得满面羞惭,垂下头去。
“何况,父皇既然派了我们去消灭萧国,把这个最大的功劳给了我们,就是说明他从未属意于我之外的任何人做继承
人!”太子目中精光暴现,唇角现出一丝笑意,“大皇兄,只是我的试刀石罢了,父皇就是要用大皇兄来考验我,看我到
底有没有为君之力!哼,这次的事,父皇就是在看我们的临机应变之才!”
麒贤面现恍然大悟之色,“那……我们该怎么做?”
“现在,我们要静观其变,什么都不要做。”太子微微一笑,“能不自己出手就解决问题,又何必乱插手、徒耗力气呢
?”
“你的意思是?……”麒贤迟疑地问。
“老九、老十四自然会帮我们解决这些的。”太子淡淡道。“老九现在只能跟我们合作,就算不甘心,也会倾尽全力
为我们做事的,老十四……”太子叹了口气,“他这个人,聪明有余,就是心思太简单了,他只想做个好人而已。”
“要是父皇不帮我们呢?”麒贤忍不住说。
“不会的。”太子淡淡说。“就算是祖母,最后也会让步的。”
“……”麒贤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祖母最珍惜的就是自己的子嗣们,如果老七为此痛不欲生,太后最后一定会为此让步……”太子淡淡道。“她不会
愿意亲手逼死自己最心爱的孙子。何况此事还牵涉到了九妹。”
麒泰坐在马车里,闭目沉思。
马车在太子府前停下。
麒泰走下马车。看着太子府门前的麒麟兽石雕,慢慢拾阶而上。
他刚自皇宫回来。他一路上都在回想刚才和龙煊烨的对答。
跟龙煊烨禀告了审案的经过之后,龙煊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你如何看待此事?”
“儿臣认为,此案本就属于无中生有,别有用心,审与不审,都没什么区别。皇祖母要是非要问罪,还不如直接一道懿
旨,处置了秋兰若,省得浪费大理寺时间,罗大卿又非那种谄媚之人,恐怕倒要令皇祖母失望了。”麒泰沉声说。“父
皇,儿臣不想再做监审,儿臣不想看着大皇兄折磨一个弱小女子……太下作了。”
龙煊烨闻言不由笑了,看着麒泰,淡淡说:“你退缩了?”
“儿臣没有退缩!”麒泰立刻激烈地说,“儿臣也不会退缩!只是此事令儿臣深觉郁结,皇祖母是一心要问莫须有的罪
名,什么审理都是走个过场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公正可言,罗大卿在堂上就数次被大皇兄以皇祖母的名义压制掣肘,后
来甚至被逼得不能不对秋兰若动大刑,儿臣明知此事中间的龌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皇,儿臣胜任不了……您另择
贤人吧!”
龙煊烨看着他,过了一会始叹了口气,“那你给父皇推荐一个人选如何?”
“……”麒泰沉吟了一下,“二皇兄,麒旭。”
“你觉得,你二皇兄会比你更胜任此事?”龙煊烨的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旭儿一向心慈面软,身体虽差,脾气却耿直,
从来不善应对,所有的兄弟里,只有比他还不会跟人打交道的麒镇跟他交好,若是将这个差事交给了旭儿,你觉得他不
会当堂跟你大皇兄杠上?”看着麒泰,继续说,“然后你皇祖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旭儿也和玉儿一起圈在府里思过
了。”
麒泰无言地听着,面上现出一丝尴尬。
“你说你没有退缩,可是你就是在退缩。你在逃避,你不想当帮凶,你不想手上染上秋兰若或者你七哥的血……或者,
你也不想得罪你祖母,于是你要求我启用你二哥,让旭儿去得罪人……”龙煊烨看着麒泰,目中渐渐显出嘲弄之色,“
明哲保身谁都会,可是你这样的做法,实在令人心寒!”
“不!”麒泰忍不住激动地说:“不是这样的!父皇!儿臣不是那样想的!”
“你的确不是那样想的,你最主要的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你太子哥哥利用。”龙煊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耐人寻
味的笑容,“泰儿,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心思就比别人多,想得事也比别的孩子深,除了你太子哥哥,朕还真没见过一个
像你一般喜欢琢磨人的孩子。”龙煊烨的目中现出一丝怜悯,“你一直过得很不容易,朕心里清楚。”
“父皇……”麒泰不由垂下头,“儿臣……”
“朕小时候,和你很像。”龙煊烨看着他,慢慢说。“喜欢琢磨事、琢磨人,因为不这样,就活不下去,就会被别有用
心的人戕害。朕一死,站在朕身边的人也会全跟着朕倒霉,朕必须保护他们,必须活下去——只有胜利者才能面对最
少的威胁。”龙煊烨轻轻叹了口气,“你也一样,从你母后去了,你就觉得你必须保护你的兄弟姊妹们,你一直很隐忍
,你没有更大的野心,你总是只想在别人的争斗中最大限度地保全自己。所以现在你跑过来跟朕说,你不干了,你不想
做帮凶。”
麒泰额角都冒出细密的汗珠,鼻尖上也都是汗,沉默地听着龙煊烨说话。
“可是朕告诉你,你必须干!而且还要给朕干好!”龙煊烨断然说,“凭着你的良心去好好办这个差!不要再跑到朕面
前说这些狗屁不通的废话!天塌下来自然有朕顶着,你怕什么?你胡思乱想什么?你信不过自己,难道连朕都信不过么?
难道你以为,罗卿家是纸糊的老虎,像你一般无用么?”
“儿臣不敢!”麒泰猛地跪下来,“儿臣惭愧!再也不敢言退!请父皇宽恕儿臣!儿臣一定好好办差!”
龙煊烨看着他,慢慢笑了。“起来吧……”
……
走进太子府,看到麒浩跟麒贤悠然地坐在凉亭上品着茶,麒泰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他们。
“九弟,父皇怎么说?”麒贤一见麒泰,立刻站起来问。
“我想,关键时刻,父皇会为七哥他们做主的。”麒泰看着他二人,缓缓说道。
林笑回到宫中,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龙煊烨。
彼时龙煊烨正在御花园里陪董美人赏月季。
“儿臣参见父皇,恭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林笑给龙煊烨下拜见礼,随后又拜了董美人。
“唉……”龙煊烨叹了口气,“今日你们这些孩子是一个个的不放过朕了。说吧。你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儿臣……”林笑忽然有些犹豫了。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儿臣最近在街上认识了一位道长,那位道长跟儿臣说了
些很有意思的话。”
“哦?”龙煊烨闻言,不由来了精神。“都说了些什么?”
“他让儿臣跟父皇说,四象之道,首在公平,若无公平,则万物失调、天道失衡。青龙为首,即为天地之柱基,青龙失仁
,则四象俱损。”林笑仔细回忆着青溟子的话,亏得他一向记忆惊人过目不忘,青溟子说的那番莫名其妙不明不白的
话居然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龙煊烨蓦地沉下脸,“你恢复记忆了?”
“唔?……”林笑一呆,讶然看着龙煊烨。
龙煊烨定定看着林笑,忽又笑了,“原来不是……”微一思索,问道:“那道长什么模样?”
“形容猥琐。”林笑简洁地回答。
“啊……”龙煊烨哑然。忽然扑哧一笑,“原来如此。”
“父皇?”林笑疑惑地看着他,“那位道长还算定儿臣最近有血光之灾,还说不可近水。”
“那就小心些吧!”龙煊烨呵呵笑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是。”
龙煊烨拍拍董美人的粉腮,笑道:“回去吧!”然后立起身,对林笑说:“跟我们一起走走,跟父皇说说,你是怎么遇到
那位道长的?”
麒贤坐在马上,耳边传来市肆的喧闹之声。
四顾一圈,忽见三个北朔人抱着几个包袱,嘻嘻哈哈地走过去。
麒贤心中一动,回头吩咐亲随:“我们去一趟北朔的驿馆吧!”
第四十章爱
他骑着通体纯黑的骏马,手上却拿着灿烂而红艳的一捧月季花。
出现在曲灵烟面前的时候,骄傲的模样如同手中的花,盛放得无比寂寞而清晰。
“你怎么来了?”曲灵烟看着麒贤,淡淡地问。
把花递给她。
幽黑的眸子看着她纤细优雅的颈项,“忽然想起你,所以过来看看。”麒贤盯着她的脸,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似乎有话想对我说?”敏感的女子接过美丽的花,递给身边局促的侍女。“你的神色告诉我,你想对我说什么。
”
她真的很美丽。也很聪慧。麒贤看着她,默默地想。
她的眸子明亮而放肆,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看向别人的时候总感觉像在挑衅。她是同样骄傲而不知保留的女子
。
她令人瞬间深陷于她的美好,然后漫不经心地伸展出自己柔嫩的花瓣下尖锐的刺,让妄图采拮她的人血流不止。
看到她的第一眼,麒贤就知道,自己爱上了她。想要得到她。
想用干燥稳定的手指,抹去她唇边那肆无忌惮的笑意。从此只为他一人而绽放那骄傲无比的笑容。那双明亮诱惑的
眸子,只能映照出他的脸。
“嫁给我。”麒贤看着她,坚定地说。
“好。”她漫不经心地答应。
那么轻易和草率。
带着一丝鄙夷和认命。
麒贤蓦地向她伸出手,用力把她抓到怀里,强行亲吻。
她的身躯柔软,富有弹性。她的唇柔嫩,如同花瓣。带着一丝甜香,面庞滑腻。
他的吻霸道不留余地,他的唇舌其实很僵硬。
这个吻似乎耗尽了他的勇气,于是这个吻之后,他匆匆地跳上马背,扬鞭离去。
背后看去,他的脖梗都红透了。
曲灵烟站在院中,轻轻抚摸了一下嘴唇。
他爱上她了,却不愿意承认。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只好落荒而逃。
林笑从没有和一个人相处这么久,却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一个人忙碌。
龙煊烨面前的奏折从几大摞到一小摞,渐渐的摆在案上的奏折都进了一个藤编的大筐里。
他不抬头看人,也不说话,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奏折。然后提起笔来,圈点、批示。他认真投入的模样就像考场上的
高考生,令人动容。
虽然早就知道他工作起来便十分忘我,可是依旧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令林笑感慨。除了在脑科手术的手术台上,林
笑从没见过一个人如此专心致志,严肃忙碌。
他会是一个极出色的脑外科医生。林笑想。然后忍不住笑——如果他能去到林笑的世界的话。
夜色阑珊,华灯初上。
他终于结束了工作。
六出传膳。
一碗青梗米粥,四盘素菜,两碗汤。
龙煊烨和林笑面对面坐着进食。一国之君的晚餐如此简单而清淡。
林笑忽然想起,似乎龙煊烨从不吃肉食。偶尔用些瓜果,几口就放下。大量地喝水,或者酒。
“晚上陪朕一起在这边歇着吧!”龙煊烨说。“跟朕讲讲你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
“儿臣并没有做什么。”林笑有些抗拒。他不喜欢皇帝把他当成小孩子一般对待,动不动就让他留宿在皇帝的身边
。林笑早就过了和大人一起睡觉才有安全感的儿童期,但是龙煊烨似乎很享受这种哄小朋友的感觉。或许曾经的麒
光也很享受那种被宠爱的感觉。可林笑不行。
他受不了躺在一个成年男人的身边,在他宠溺的目光注视下睡去。十足娘娘腔和小儿科。恶心的很。
但是龙煊烨不由分说,于是林笑屈服。
认命地躺在龙床上,享受慈父的关爱。龙煊烨在床上还看着一本书。
《太平经要义》。
“《太平经要义》?”林笑无聊地念着书名。龙煊烨笑了,放下书,对林笑说:“是太平道的李志宏写的经义,每一个
太平道的信徒都要倒背如流。他说此书是他梦中由神仙所授,凡信他的,皆得永生。”
“他把自己当上帝了。”林笑忍不住嗤道。“装神弄鬼,招摇撞骗。”
“但是他的话有些很有道理,百姓很容易被他打动,继而相信他的宣传,进而被洗脑,成为狂热的信徒。”龙煊烨抓起
那本《太平经要义》在林笑面前晃晃,“朕看着都很佩服他,有这般的见识,可惜竟然用在了邪魔外道上。”
“父皇,你居然佩服这种邪教之人?”林笑讶然。
“唔,他可算是个难得的人才。若是为官,或许可以成为一任能臣——若为佞臣,则也必为大奸大恶。”龙煊烨叹了
口气。“为父这几日都在看这本书。越看越觉得,此人颇有本事。”
林笑不由默然不语。
“有些人,就像锥子,就算放在层层的麻袋中,最后也会戳出来。”龙煊烨出神地说,“这个人就如此。”
“只怕戳出来的是野心和贪欲的锥子。”林笑忍不住说。
龙煊烨不由失笑,看着林笑,“你对太平道似乎十分厌恶?”
“邪教而已,不过是迷惑煽动无知百姓,利用百姓为自己的野心铺路。人才么?我不觉得。”林笑淡淡说。“人渣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