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像这种人渣,越是有头脑,为害越大。”
“哈哈哈哈……”龙煊烨忍不住大笑。
林笑看着他的笑脸,忽然觉得他笑起来居然并不讨厌。那种平日里有些阴沉严厉的神色瞬间一扫而光,深邃的眸子居
然也能闪耀着欣喜的光芒,单纯畅快地笑。
笑过之后,龙煊烨忽然瞬间收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林笑,说:“你怎么看你大皇兄?”
“……”林笑哑口无言,这人的脸变得好快,简直让人反应不过来。“大皇兄……儿臣不曾深交,是以并不十分了解
。”想了想,斟酌着词句回答他。
龙煊烨嘿嘿一笑,“是么?”
“……”林笑觉得自己冒出了冷汗。
“那,太子你走动得还算勤,跟朕说说,太子如何?”
“太子哥……”林笑又噎了,半天才苦笑着说,“太子哥深不可测,儿臣怎么说的清呢?”
“哈哈哈哈。”龙煊烨忍不住笑起来,“你这孩子还真是狡猾,居然一个都不肯评价。小滑头。”
“不是儿臣不愿意说,只是根本不了解,怎么说呢?”林笑眨眨眼睛,说。“儿臣本就笨得很。”
“你若是笨,那天下还有几个聪明人?”龙煊烨深深看着林笑,意味深长地说道。“罢了,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朕就不
逼迫你了。”
“父皇……”林笑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何事?”
“父皇晚安。”
看着林笑的睡颜,龙煊烨忍不住叹了口气。
恬静安然,毫不设防的模样,甜美得令人失神。
孩子的天真,成人的魅力。
就是注视着他这样的睡颜,那些人才一个一个沉沦其中无法自拔吧?
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抚摩他粉嫩的唇瓣,触感柔软,细细的呼吸喷吐在手指周围,蓦地里令人口干舌燥。
猛地缩回手,龙煊烨呆呆看着自己的手指,随即像被电了一般从床上跃下,脸色古怪而恼火。
赤足站在冰冷的地上,龙煊烨忽然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青溟子站在一根巨大的毛竹的最顶端,足踏细韧的竹枝,随着风轻轻摇摆。
夜色下看来,他倒真是仙风道骨。
“啊,太微星动,荧惑如珠,唔……异象……帝星怎么了?……”他喃喃自语着。“看着居然和红鸾星成了三角……诡
异之象阿!”
偏着头思忖半晌,接着忽然笑了,“这一劫还真有趣……混沌阿混沌,你什么意思嘛……”
“早知道你不是个东西,没想到你这么不是东西……嘻嘻嘻嘻……”青溟子嘻嘻笑着,随后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
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恶整老龙的儿子的……真彪悍……啊哈哈哈……”
笑了半天擦擦眼角泌出的眼泪,捂着肚子道,“这热闹不看就可惜了……嘿嘿嘿……”
罗振纲还未睡。
他在给母亲洗脚。
罗老夫人忽然说:“纲儿,你有心事?”
“无事。”罗振纲忙说。
“休要欺瞒老母!”罗老夫人沉声道,“你今日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快说吧!因何事迟疑不决?”
“……公事罢了。”罗振纲不愿多说。“但是有人可能医治您的眼疾。”
“他用此事要挟于你?”
“不不不,不是的。”罗振纲忙说。“其实是十四殿下听说了您的情况,想给您看看,但是因为最近有件案子牵涉到
七殿下他们,所以,孩儿回绝了……孩儿不孝……”
“纲儿,你回绝得对!”罗夫人立刻断然说,“你乃是国家刑统,绝不可因私废公!纵然是为母亲,也绝不可动摇意志!
此头一开,一切尽付东流!若是母亲因此拖累了我儿,我宁死而已!”
“母亲……”罗振纲感动地看着老夫人,“母亲,其实孩儿确实遇到了为难之事。”于是把今日的事一五一十对老夫
人说了,然后跪在罗老夫人面前,沉声说:“儿臣若是因此得罪了太后,只怕日后必遭报复,恐连累家人,儿……儿不孝
……为国尽忠,却无法全孝道……母亲……”
“孩儿,你差了!”老夫人微笑着,伸出手摸索着去够他,罗振纲跪地膝行至老母身前,握住母亲的手。老夫人摸着他
的脸,道:“我儿,你端方君子,不欺暗室,做事要凭良心,不能秉公断案,你生而还有何信?凭什么坐此高位?凭什么立
身持正,以身作则?难道就因为太后想诬陷人,我儿堂堂君子便要为其鹰犬,行小人之道?你如退让,则老母真是枉自教
养了你这么多年,罗家祖宗都要在泉下蒙羞了!”说着微微一笑,道:“人生在世,不能顶天立地,要长命百岁何用?宵
小鼠辈,纵然长寿,也是行尸走肉般活着,英雄丈夫,就算夭折,也要留清白名声在世,为后人传扬!如此方是真孝道!流
芳百世,后人余泽;遗臭万年,路人皆耻。你如因此被太后忌恨,老母倒要为我儿骄傲!哼,罗家男儿,没有一个孬种!我
的孩子,怎么能对一介睚眦狠毒的妇人低头?”
“好孩儿,娘亲没有白教导你!好孩儿!”老夫人纵声大笑,连连拍着罗振纲的肩膀。“娘……”罗振纲虎目含泪,看
着豪迈大笑的老夫人,哽咽难言。
麒玉站在院子里,饭菜放在玉石桌上,早已冷透。
他已经一天未进食。
林笑走后,他便一个人呆立在院中。
王府里的人都担忧地看着他。
没有人会问他“为谁风露立中宵”,人人都知道他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那个美丽命苦的秋姑娘。
麒玉看着王府的高墙。
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痛恨这面墙。
他是如此渴望出去。
“兰儿……我真没用!”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我该怎么办?……”
兰若躺在冰冷的囚室中。
一个送饭的牢子看看她一口未动的饭菜,叹着气,开了牢门。“上司行刑,不过要你招认,你何不早招认了?女人家犯
淫,极重不过是杖罪,何况你若自行承认过错,罪无重科。何苦舍着身子,熬这种苦楚?”
良久,兰若叹了一口气,说:“我为官妓,纵使与七殿下交好,也料不会是死罪,认了也没有什么大害,而且可以一走了
之。但是,这个天下,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我岂能顾惜自己的身子,信口夸大,陷害友人,今日我宁死,要我诬
陷殿下,断然不可以。”
“唉……”牢子看她面色憔悴不堪,却辞色凛然,不由长叹一口气。“我去叫我浑家来,侍候你吃点饭食吧!这般饿着
,可要熬坏了身子,明日只怕还要提审你……姑娘,你人品我也敬重,但愿你熬得过去——几位大人都吩咐了我照顾你
,你熬住了,那几位殿下贵人才不白为你这事忙活啊!”
兰若忍不住也叹了口气,“谢谢大哥……兰若……兰若今生薄命之人,怕是没机会报答您的恩德了……”
“别说这话了,听着人心酸。”牢子忙说。“你好好躺着吧。我去找我浑家来。”大理寺的差官一般都家住大理寺
后的巷弄之中,离着衙门极近。很多家属也都给衙中做些洒扫煮饭的活计,借此赚点外快。
兰若听着他脚步远去,泪水不由扑漱漱落下来。
第四十一章谁更重要
云心在慈明宫内跳着凌波舞。太后看着她有些僵硬的动作,却未加指责。
她明显的心不在焉,但是太后不想说话,因为太后也心不在焉。
当初,那个薛慧妃最善折腰舞,纤细的腰肢如一株嫩柳,柔韧款摆,盈盈地扭动,蛇一般灵活婉曲,令人目迷。真真十足
妖女。
太后看着莲池中粉红的花瓣,忽然有些想笑。
那样一个女子,终究命薄如纸。爱又如何?到底也救不活她的性命,眼睁睁看着她红颜憔悴,年华枯萎,好好的绝色佳
人,就那么容颜惨淡,一命呜呼。
只是原来他爱的不光是她的姿色。
那样一个皮包骨头、容色尽毁的女人,他居然能守在她身边衣不解带地服侍半年之久,在她死后,他还痴心不改……
他真痴情。
——只可惜,却是以对妻子无情为代价。
他背叛了自己的发妻,还想废掉儿子的太子之位——就为了那个女人!
当年,他是那么信誓旦旦,那么甜言蜜语,说什么一生一世,说什么至死不渝。可他居然如此轻易就爱上了别人!
原来朝三暮四与至死不渝的区别就是——朝三暮四持续的时间远远超过至死不渝!
可笑。可叹。可恨!
太后用力捏住念珠,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这么长久的时光,居然还要为此倍受折磨。太后恨自己不争气,但是她更恨那些让她无法轻释过往的人。他们把她变
成了这样一个女人。他们居然还能毫无负担地死去?……这不公平!
那个小姑娘第一次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太后就注意到了她。
总有种莫名奇妙的熟悉感。
那即使年幼却无法遮掩的明艳动人,那小小年纪却不由自主吸引人注意的光芒四射,那蕙质兰心的温婉可人……处处
都那么像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小的时候,大概就和那个小女孩一样,那么惹人注意吧!
及至见过那小女孩的母亲,太后才断定了一点——原来直觉是正确的,这小姑娘果然和那个阴魂不散的妖女是一路货
色。
她们根本就是有血缘的一家人!
美人胚子?呸!根本就是一窝狐媚妖女!
居然还想嫁给哀家心爱的孙儿?做梦!
太后恨恨地笑了。眼角细长的鱼尾纹带着丝讥诮冷酷地皱起。她端丽的脸庞陡然蒙上一层森寒的杀气。明媚的眼波
宛若锋锐的刀子,若有实质地穿透了这个晴朗清晨的美好逍遥,凛冽地令慈明宫的每一个人战栗。
垂拱殿内,龙煊烨端坐肃容,听着大臣奏报萧地太平道似有与萧乾勾结的动向,然后又有大臣出列,说白练河泛区瘟疫
出现,大批疫区民众外逃,恐有疫情泛滥之险。
麒贤则通告了一个好消息,日前清平关总兵陈祖寿歼灭了一伙人数三千的乱军,大胜。附近的山贼草寇为此纷纷来降
,清平关匪患已无。
闻听此事,龙煊烨面上才露出一丝微笑,轻轻颔首。“重奖陈祖寿。他给缴匪开了个好头。”
白鼎臣出列,恭敬地禀奏道:“陛下,白练河泛区如现瘟疫,而百姓又纷纷出逃,则疫情势必迅速波及其余地区,一旦形
成燎原之势,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请陛下降旨,从速安抚百姓,派医官前往救治疫区民众、遏制疫情传播,不然,只怕
瘟疫蔓延,人心浮动,会让国基不稳啊!”
此言一出,朝堂上不由一阵骚动,龙煊烨轻咳一声,众臣又恢复了安静,龙煊烨出神地看了一会白鼎臣,才说:“白卿,
你可有良策?”
“臣以为,首先,要控制疫区民众,使其不再出逃,其次,速派医生奔赴疫区,救治病患,安稳人心,再次,拨款给各地衙
门,令其救赈灾民!”白鼎臣朗声说。
“好。”龙煊烨就说了一个字。随后看着他,说:“只是具体实施起来,第一条最有难度。白爱卿,你可否细细道来,
第一步如何办才好?”
“控制疫区民众,令其不再出逃,首在安抚民心。这其中的方法要有刚有柔,刚柔相济,方才见效。首先,派军封锁疫
区周围环境,严禁疫区民众私自出逃,这是刚;其次,派医生、发散药物于疫区百姓,救治患者,控制疫情,这是柔;最主
要的,白练河泛区百姓刚遭洪灾,还未缓过气来,又遭大疫,此时如安抚得法,此地百姓必然感恩,诚心顺服大昊,则此
地安矣!”白鼎臣说。“现在白练河泛区最需要的就是钱粮医药,陛下,有这四样,白练河泛区可定!”
龙煊烨闻言,轻轻颔首。
“白卿所言不差,兹事体大,必须细细商议,安排稳妥细致之人落实此事,白爱卿,你与六部尚书、诸位宰辅共同商议
一下,尽快拿出一份详尽的方案,后日早朝交给朕。”龙煊烨沉声说。“不惜代价,你定要将疫情控制住!百姓为社稷
之本,此事若处理不好,朕无颜面对天下百姓!列位臣工,务必尽心竭力,献计献策,如有良策,朕即重赏!”
众人一起躬身曰诺。
林笑垂首思索,这瘟疫也不知道指的到底是什么传染病。下了朝定要好好问个清楚,究竟是怎么个病状。
百里青锋看着白鼎臣,目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垂下头,默然思索。
散了朝,麒惠对林笑说:“一起去看看七哥吧?”
林笑点点头,太子和麒贤走过来,看着林笑道:“昨日多亏了十四弟,帮忙探望兰若。”
“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来谢字。”林笑忙说。
麒泰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林笑胳膊,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对众人说:“今日一定不会再给兰若姑娘动刑,你们放心。
”说完便跟在罗振纲等身后匆匆走了。
麒贤看着麒泰的背影,面上现出一丝忧色。
“你们去看七哥么?”麒惠问。
“嗯,我回去换身衣服,一会一道在七哥府上聚吧。”林笑忙说。
匆匆走回隆庆宫,换了便装,带着龙卫们往宫外走,谁知刚走到景和宫门前,就遇上了麒镇,麒镇一个人心不在焉地垂
着头,慢腾腾地在廊间晃荡,见到林笑过来,也是一愣。
“五哥。”林笑忙施礼。
“啊……”麒镇不由有些慌乱迟疑,随即也回了林笑一礼。
“你这是去哪里?”麒镇随口问。
“去看看七哥。”林笑回道,“您今日的针灸做了?”
“没……”麒镇不自然地回答,“一会儿再去……”
“那就不打扰五哥了,光儿先行一步。”林笑匆匆跟麒镇道别,急急走了。留下麒镇一个人回头看着林笑背影发呆,
看了好一会,直到再也望不见林笑的身影了,麒镇才转过身来,神情恍惚地往前走。
“啊……今日怎么看到他不觉得讨厌了呢……”麒镇喃喃自语,“最近头疼的少了呢……”
麒玉很憔悴。
脸色蜡黄,胡子拉碴,满眼血丝,嘴唇干裂。
他一夜未眠。
依旧滴水未进。
看到众人来,整个人只是浑浑噩噩的眨眨眼睛。无力地对众人点了点头。
“你这是?……”麒贤大惊失色,“才一日未见,你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模样?……”激动地冲上去摇晃他肩膀,痛心地
道。
麒玉摇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他,嗓音沙哑地说:“兰儿……不知道……怎么样……”看着他木然的神情,众人都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