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上——卿曦

付柳也不卖关子，笑笑就继续说：“我看到现任的财物主管偷偷摸摸的去见副总裁。”

“副总裁？”

“舅舅？”

前面一个声音来自张晓天，后面一个声音来自柯子狄，不过都带上了一丝丝的难以置信。

“不错，就是狄副总裁，他们约在一家偏僻的咖啡厅里，碰巧我经过那里看见他们在谈些什么。”

“你的意思就是说是狄副总裁把这些人提升为财务主管的？”张晓天分析着。

“不错。”付柳也是肯定地点头。

“不会的，舅舅不会这么做。”柯子狄一脸的不相信，不住地摇头。怎么会是舅舅呢，即使自己不相信林曦会说谎，也不相信这件事和爸妈有关，那也不代表这件事情就和舅舅有关啊。

付柳见柯子狄不信，又递给他一叠东西，柯子狄半信半疑的接过来：“这又是什么？”

“这是狄副总裁亲笔签名的调任书。”付柳朝柯子狄肯定的点头，示意柯子狄打开来看看。

摸着这一叠调任书，感觉相当沉重，柯子狄的手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始终还是不相信舅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想起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身边，舅舅总是抽工作之余的时间来陪自己，说实话，在自己童年的记忆里，舅舅占去的时间比爸妈还多，现在付柳居然说舅舅就是柯氏里最大的蛀虫。

于是柯子狄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摇头。

“不会的，不会的，舅舅绝对不会这么做，你肯定是搞错了。”柯子狄干脆把这一叠调任书扔在桌子上，不去打开它。

张晓天看着也着急：“子狄，你先不要急，先看看嘛。”

说着张晓天就拿起桌上的调任书，小心翼翼地打开。柯子狄看着心里也痒痒的，里面真的是舅舅的亲笔签名吗？

仔仔细细地看完每一张调任书，张晓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柯子狄心里不详的预感也越来越浓。

“子狄。”张晓天轻声唤柯子狄。

“真的是舅舅？”柯子狄一把抢过张晓天手里的调任书，不敢相信的看了起来。

真的是舅舅！真的是舅舅！柯子狄的字都是狄枫教他写的，所以狄枫的笔迹他又怎么会认错？

只是为什么会是舅舅，怎么可能是舅舅？那个如此疼爱自己的舅舅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又如何不信呢？如果没有舅舅的首肯，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坐上财务主管的位子？舅舅这么做完全是在拿柯氏的信誉来玩火，柯氏是爸爸和妈妈一生的心血自己又怎么能让它毁在舅舅手里！？

更何况舅舅这么做是会害死很多人的，林曦的爸爸就是其中一个，柯子狄不知道除了林曦的爸爸还有多少人因为没有得到赔偿的医药费而死在医院！

心好痛，柯子狄捂住胸口，脸色变得煞白，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舅舅所为，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做？任由舅舅继续胡作非为，那么柯氏总有一天会毁在舅舅手里，爸爸妈妈多年的心血会毁于一旦！

但是如果自己亲手除掉舅舅，又于心何忍，毕竟他是自己唯一的舅舅，是妈唯一的弟弟，是曾经为柯氏尽心尽力的功臣，是填充自己缺少父爱母爱的孤单童年的娘舅啊！

一边是仁义道德，一边是手足亲情，在天平上到底孰轻孰重？

张晓天和付柳知道柯子狄心情不好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等着柯子狄的下一个命令。

柯子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一直保持沉默的两人，他们在等着自己的答复，如果告诉他们不想再继续查下去了，他们会怎么看自己？

他们一定会在心里很鄙视这样的自己吧，柯子狄发现自己的舅舅居然是柯氏里面最大的蛀虫不闻不问，任由其压榨受伤员工的赔偿金！

不敢想象那一天的到来，柯氏股票暴跌，无数股民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最后柯氏被其他的企业收购，从此以后柯氏将退出商业舞台，不久后人们就会渐渐遗忘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企业。

而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不，我柯子狄不允许有这样的一天，我不要再有更多的人因为舅舅的一己私利而丢了性命！但是真的要将舅舅赶尽杀绝吗？其实自己心里都是很矛盾的，只是为了柯氏，为了那些无辜的人，没有选择的余地，不得不痛下决心。

反复思虑，柯子狄终于下定决心，缓缓抬头，有点无力的说：“晓天、付柳。”

知道柯子狄有事情要他们去办，张晓天和付柳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先不要轻举妄动，这些财务主管都只是小鱼，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付柳，你先回香港替我监视狄枫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报告。晓天，你再替我去一趟林曦的家乡，不管用什么办法，替我好好补偿一下他们。记住，千万不要让林曦知道是我，要不然这件事情就不好办了，在事情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以前，我不想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好。”付柳爽快的答应。

“我知道了，子狄。”张晓天还是一脸的担忧，“子狄，其实你不必……”

知道张晓天想说什么，虽然心里难受，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接受就是了，随即打断张晓天的话，柯子狄挤了一个姑且算作笑的表情：“行了，我知道了，我没事。”

“我……”张晓天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了，晓天，柯少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我们先出去不要打扰柯少了。”还是付柳懂得观察，知道柯子狄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冷静一下。

“好吧！”

张晓天和付柳正要出去，柯子狄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立刻叫住付柳，他们同时转身，一脸的诧异。

“付柳，你要小心狄枫，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要是实在有困难你就回来吧，没关系的。还有就是以后不要再叫我柯少了，就叫我子狄吧。”从小看来，舅舅的手段确实厉害，柯氏的几笔重大的case都是舅舅使手段谈回来的，舅舅的厉害之处柯子狄不得不提醒付柳。

付柳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朝柯子狄坚定的一笑：“我知道了，子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了，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你们出去吧。”做了一个“出去”的手势，晓天和付柳轻轻地关上门出去了。

舅舅啊舅舅，你不要怪我，我也是无奈，谁叫你做出这种事情，爸妈不会原谅你，我更加不会原谅你！

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柯子狄竟情不自禁地就红了眼眶，舅舅是最疼爱自己的人，没想到现在自己却要亲手将他赶出柯氏。呵，老天爷真是会捉弄人，竟然会调查自己的亲舅舅，最后是不是还要亲手将他送入监狱？

完全想不到舅舅竟会做这些事情，柯子狄的思绪又飘回了见到林曦的第一天，要不是林曦的出现，自己也许还沉浸在舅舅的宠爱中，事情根本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现在怪谁呢？林曦？还是自己？或者舅舅？

第三十一章：不速之客

“请问柯总裁，贵集团最近研制推出的锦绣元宵和团圆水饺赶在春节之前上架是不是想积极的参与春节档的食品竞争呢？”来自XX报社的一女记者站起来向坐在大厅正中央的柯氏总裁柯子狄提问道。

柯子狄首先朝发问的女记者友好的笑了笑，然后接过张晓天递过来的话筒，清了清嗓子，柯子狄不徐不疾的说：“其实自从经过上次营养麦片的事件之后柯氏就十分注重食品安全方面的问题，绝对不允许上次的事件再次发生，而关于这次新上架的锦绣元宵和团圆水饺其实无关竞争不竞争的问题，柯氏只是本着一切以市民的利益为主的原则，尽全力为市民提供更多的选择而已。”

柯子狄一说完下面就响起了阵阵掌声，大家都对这位年轻的总裁投来赞赏的目光，十八岁就接管柯氏，用时仅仅十年就将柯氏的规模发展到了以前的两倍大，这已经不仅仅只是商界的一个神话了，在人们眼中柯子狄完全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柯氏这次赶在春节前推出的锦绣元宵和团圆水饺一经面世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直都占据着各大超级市场销售排行榜的首位，不仅是这元宵和水饺的名字取得喜庆，人们就爱买这种有好意头的东西，更加重要的是这次柯氏做了新的尝试，打破了元宵只能是甜的的惯例，首次在元宵里面加入了鸡肉、鱼肉等营养丰富的肉类，使元宵的营养价值更上一层楼，同时也首次将咸元宵面世。而团圆水饺这个系列里面更是多了很多以前在世面上买不到的口味，真正做到了让市民有更多的选择。

那么，一直占据着销售排行榜的首位也就无可厚非了。说来在元宵里面加入肉类食材这个想法还是林曦住院的时候柯子狄突发奇想的，因为林曦不喜欢在生病的时候吃太甜的东西，柯子狄索性就让张婶做了这个尝试，结果味道还不错，林曦一下子就成为了这幸运的第一人。

镜头拉回记者招待会的现场……

显然底下坐着的人都对柯子狄这么聪明的回答很满意，于是乘胜追击的人又站了起来。

“请问柯总裁，对于这次锦绣元宵和团圆水饺一经推出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有什么看法呢？您此时此刻最想感谢的人又是谁呢？”一身材健壮的男记者问道。

“取得好成绩是柯氏的追求，这并不值得炫耀，所以我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只是希望市民们能够喜欢锦绣和团圆。而至于我最想感谢的人……”柯子狄笑笑，视线转向左侧，那个林曦所在的地方，几乎是不着痕迹的又将视线转了回来，“当然是我最好的搭档，也是我的好兄弟张晓天和付柳。”说完视线就转向坐在右侧的张晓天和付柳身上。

相视一笑之后，柯子狄又说：“当然免不了的还是要感谢市民这么多年以来对柯氏的支持，如果没有市民的支持，柯氏也走不到今天。”

柯子狄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赢得了人心又为柯氏赚足了面子，底下又是一阵雷鸣掌声。

记者招待会继续中……

待记者同志们都散去之后柯子狄才伸伸懒腰从椅子上起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以后这种无聊的事情可不可以换个人来顶替我啊，或者干脆给我找个代言人？”

张晓天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看你答得挺溜的嘛，找个代言人说不定还没你这么高的水准，唬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还觉得你特牛逼。”

付柳立马帮腔：“我觉得晓天说得很对。”

柯子狄叫冤道：“我本来就很牛逼，什么叫做唬得那些人一愣一愣的还觉得我特牛逼？”

“是是是，我错了，您一直都很牛逼，对吧，柳？”张晓天用肩膀撞撞身旁的付柳，一脸特欠抽的笑。

付柳也乐得难得有一次可以调侃一下柯子狄，揽过张晓天的肩膀，以特撩人的一种动作伏在张晓天耳边说：“对啊，子狄牛逼已经很多年。”说是伏在耳边，其实就连站得最远的林曦都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斗嘴持续中……

林曦站在一旁闷不吭声，因为在公众场合一向没有他说话的份，连今天的记者招待会他也是作为柯氏总裁的特别助理秘书出席的，其实说得好听点是柯子狄的特别助理秘书，这是一个多么让人艳羡的职位啊，可是说白了也不过是个摆出来给人看的傀儡娃娃而已，就像现在明知道柯子狄是在和张晓天还有付柳开玩笑他也没有权利插嘴，只能乖乖垂手站在一旁。

以前柯子狄不管是什么总是会第一时间和他分享，现在则是晾他一个人在一旁喝西北风，自顾自的玩笑着。

林曦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多久，会不会就这样一辈子的持续下去？他不敢去想，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沉重，如果说他的一辈子可以换取柯氏永久的繁荣，那么他林曦也认了，谁叫柯子狄是柯氏的总裁，而他林曦注定爱死了这个人呢。

三人组的斗嘴中止于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的一名华贵妇人时，几乎是动作一致的同时闭了嘴，林曦也在看见来人时愣在原地不能动了。

华贵妇人朝眼前的几个小伙子笑笑，步调优雅的朝几人走过来。虽然年近六十，却丝毫都看不出苍老的姿态，或许是保养得太好的原因，妇人脸上的皱纹都屈指可数，绝不像同龄人一样的深邃得可以夹死苍蝇。

“怎么了，高兴得说不出话了？还是这个惊喜太大把你吓傻了？”妇人慈爱的摸上柯子狄的脸，猝不及防的使劲儿掐了柯子狄一下，疼得柯子狄大叫两声。

“妈，您要不要一见面就这么给我来一下啊？”柯子狄捂着发红的脸颊委屈的说道。

没错，来人正是柯子狄的母亲狄岚，那个帮着柯默龄打下柯氏这一片江山的女人。

“还好意思说，这都要过年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都不赶快飞过去看你老娘我，非要我这么一把老骨头辛辛苦苦的飞过来找你。”狄岚恨恨的横了柯子狄一眼，装作难过的说道。

“伯母，子狄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了才没空过去陪您的。”张晓天立马帮腔。

“是啊，伯母，您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去接机啊。”付柳也应和着。

“还是晓天和小柳儿懂事，不像你这个没良心的。”狄岚说着又在柯子狄的腰上狠狠揪了一把，痛得柯子狄龇牙咧嘴的叫唤。

“妈，我不就是忙得没时间早点过去陪您嘛，您至于一见面就给我这么大的下马威么？”一见面就被自己的老母亲折磨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柯总裁只能举双手投降，“我错了还不行吗，这可是在大厅，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您就当是给儿子留点面子行么？”

狄岚也被柯子狄举双手投降的样子逗乐了，忙不迭安慰道：“乖儿子，妈这不是心疼你才这样的嘛。”

心疼我还揪得我这么疼？柯子狄在心里呐喊着，并不敢真的就说出来，点点头，给了狄岚一个熊抱：“妈，欢迎回来。”

感受着儿子越来越宽大的胸怀，狄岚欣慰的一笑，突然眼角的余光瞄到一直站在柯子狄斜后方没有说过话的林曦，推开柯子狄，狄岚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毛领，缓缓开口：“这位是？”

柯子狄和张、付二人这才想起原来林曦一直都还站在他们身后，不由都变了脸色，张晓天撞撞付柳的肩，付柳装作不知道，把眼瞥向一边，这不是付柳想置身事外，他只是想给林曦一个直面的机会而已。

林曦知道狄岚说的是他，紧张得全身的肌肉都是硬邦邦的，脸微微红了红，这才向前一步和柯子狄并排，朝狄岚微微躬了躬身：“伯母，我是林曦。”

“林曦？”狄岚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样，美丽的脸上两条细长的眉皱了皱，转向儿子这边，“子狄，我以前见过他么？”

柯子狄也是紧张得不行，千算万算没算到林曦居然会和自己的老妈撞上，不是柯子狄不敢把这段恋情向他老妈坦白，他柯子狄现在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事实上十年前狄岚知道柯子狄和林曦的事之后甚至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态度，柯子狄紧张的是自己的老妈居然连林曦这个自己儿子曾经那么执拗的喜欢着的人都忘记了。

如果说林曦是个女人，那么被忘记是绝对正常的，毕竟十年的时间不短，可是林曦是个男人啊，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会忘记？所以柯子狄现在在猜测他的母亲到底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装作不记得。

“妈，这件事情我会找时间和你说的，咱们还是先回家吧。”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老妈骗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