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一看,柳也说了,亭台也说了,转着眼睛看了一圈,却见到聚远楼下几株桑树,于是便狡黠地笑了,道:“奴婢知道
陛下大才,非要难为下陛下不可,呵呵……”纤手指着桑树道:“陛下就为桑树赋首诗吧!”
龙煊烨又是大笑,仰首一口饮干羽觞内的酒,看着桑树道:“一年两度伐枝柯,万木丛中苦最多。为国为民皆是汝,却
教桃李听里歌。”斜眼睨着白鼎臣,道:“白大人,这桑树诗,可算是你的写照呀!”
白鼎臣立刻站起来连道不敢不敢,龙煊烨笑吟吟地啜了一口酒,道:“朕已经让各部加紧准备赈灾治疫之物,近日内就
可齐备,白大人辛苦筹谋,为了百姓奔走,朕心中也甚是感动阿!来,今日这酒,便算为你壮行的吧!愿你马到成功,解救
百姓于水火之中,天下颂扬。”
众人皆立起,饮了酒。
白家兄弟各自在心中思索龙煊烨的话,白鼎岳看着满面笑容可是眼神却深不可测的龙煊烨,心中打了个突突,暗道龙
煊烨此人举动皆有深意,实在深不可测。心中担忧,不由扫了白鼎臣一眼,却见白鼎臣面色如常,似乎胸有成竹。
“也预祝白二公子高中魁首,一展宏图……”龙煊烨又举杯道。众人忙又饮干。“朕今日甚悦,甚悦……”看着白鼎
岳道:“鼎岳,你对百里青钊熟悉吧?跟朕讲讲,朕听说,他文才不在你之下阿!”
白鼎岳赶紧笑了,道:“百里青钊少有早慧,博闻强识,更兼曾为上邺东平郡首,对政事亦十分精通,论才干是远超过鼎
岳的。”
“……”龙煊烨不由看着白鼎岳,眯了下眼睛,目中闪过一道精光,笑道:“鼎岳十分谦虚,不错,不错。”
正说着话,忽听见一声女子的断喝:“淳于煌,你给本宫让开!”
然后便是淳于煌为难的声音:“公主殿下,陛下正和朝中大臣在一起,你乃女眷,不好抛头露面……”
“闪开!”一声娇斥,只见一道碧色的身影,身后浩浩荡荡跑着一小群宫女,急火火地冲进了流觞亭!
“父皇!”云心一脸泪,眼睛红肿,也不顾亭中一堆人,便大声质问龙煊烨:“父皇,你怎么让小十四走了?你到底怎么
想的阿……还瞒着我!”
说着呜呜哭起来,拼命跺着脚,“快去把他追回来啊……”
龙煊烨赶紧站起来,无奈地哄着云心,云心一把推开他,哭道:“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光儿回来……我要光儿呀!”
龙煊烨柔声说:“光儿半月就回来了,又不是不回来了,心儿乖,别哭了,你看这么多人都看你笑话呢……这么大的女
孩子,也不怕羞……”
云心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亭中众人一眼,猛地看到白鼎岳,不由失声道:“咦?白梨!”
白鼎岳也吃惊地看着她:“你是公主?!”
二人大眼瞪小眼,白鼎臣和龙煊烨一起看这二人,“你们认识?”
“啊……”云心不由立刻钻进龙煊烨怀里,红着脸道:“不认识!”
白鼎岳刚想解释,听她这么一说,也无语了,摸摸鼻子,尴尬地抬头看着天。
龙煊烨看着白鼎岳,目中不由现出一丝诧异。
“既然公主有事与陛下谈,微臣与臣弟便告退了!”白鼎臣忙说。
“阿,好啊!”龙煊烨摆摆手,“你们去吧!”
淳于煌冷眼看着白家兄弟,眼中闪过一丝冰冷。
林笑和百里青锋一路向南,及至到了傍晚,终于到了一座大城。
乃是靠近炎都最大的一处城市,名为“龙津”。
进城住进驿馆,众人吃了些清凉解暑的膳食,便都沐浴冲凉,各自休息去了。
百里和林笑住在一间室内,百里回雪送来了蚊香等物又送了香汤睡衣,便关了门走开。
百里温柔地解开林笑得衣襟,道:“我来服侍你沐浴吧!”
林笑有些不自在,但是见他目光坚定,只好让步,任他解开衣服,打横抱起林笑,把林笑放进浴桶。
水温清凉,兑了些浴盐和香料,触感十分柔滑细腻。
百里一边轻轻揉捏着林笑的皮肤,一边慢慢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褪下,也坐进浴桶中。
亏了浴桶很大,足够两人沐浴。
百里在水底抓住林笑的脚丫,轻轻揉捏了几下,林笑觉得十分痒,于是忍不住笑了,道:“你怎么如此顽皮!”
“你的脚丫好小……”百里呵呵笑着,“总算看到你笑了,这一天你净哭丧着脸了!”
林笑羞红了脸,道:“以后我都不哭丧脸了,省得让你心烦。”
“去!”百里大笑,伸手抱住林笑,唇轻轻吻上林笑的胸口,道:“那你就解救我一下,治治我这一路上的相思病吧!”
手忍不住狠狠抚摸着林笑身上印满吻痕的皮肤,力道大得让林笑忍不住哎哟一声。
“你……”林笑痛的咬了下唇,身子却已被百里抱进了怀里,两腿盘着他的腰,坐在百里身上,下面一根滚烫的肉棒硬
梆梆地顶在林笑得下体上。
百里的手在林笑的小穴内慢慢做着扩张,水漫进了体内,很舒服。
“会被人听到的……”林笑小声说。
“听就听吧!”百里青锋满不在乎地说。
林笑闭上眼睛,麒光立刻雀跃地扑了出去。
“你不喜欢天一?”梵真蓦地出现了,站在林笑对面,古怪地笑着问道。
林笑立刻红了脸,道:“你都知道了?”
“嗯,你身上发生的事,没什么能瞒过我的。”梵真笑眯眯地说。
林笑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离开天一呢?你不是喜欢他么?”梵真继续追问道。“难道你又不喜欢他了?”
林笑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不是的,只是……”林笑皱着眉,有点茫然地说:“我忽然很怕。”
“怕?”梵真也皱起眉头,反问道:“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笑摇摇头说。“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要离开他……或许,我是怕自己受伤害吧。你知道的,我已
经被人背叛过一次,我现在什么都不敢确定。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被爱还是害怕被爱上……我好怕自己再
那么糊涂地爱上谁……”
梵真看着林笑,不由叹息一声,道:“孩子,你没错。”看着远处,喃喃道:“的确是不该再轻易付出自己的真心了……
那个人,谁也不能保证他的心不会背叛。”
“父亲,您爱禅天么?”林笑看着表情落寞的梵真,忍不住问道。
“爱过,受了伤……现在只剩下了凋零与枯萎……”梵真苦涩地一笑,慢慢道。
林笑不由痴了。
爱情若到了尽头,真的就只剩下凋谢与枯萎一途了么?
林笑蓦然想到——是否因为再也爱不上别人,所以才只能守住对那人的爱枯萎?
看着梵真,林笑忽然觉得他好可怜。
那个禅天,不知道梵真是如此一个甘愿为他枯萎的人吧?
忽然想起龙煊烨——你呢?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或者,仅仅是欲望而已?
第七十二章心有猛虎
喧闹的市街,起伏的叫卖声,迎来送往的招呼,人来人往,风光无限。
彼时繁华,如同旧梦。眼前印刻的炎都渐渐与记忆中的邺都重叠,曾经——其实仅仅是两年之前,邺都的繁华还不下
于此刻的炎都。
狮子楼,高9丈,十六层,号称炎都最高楼,远远可望见禁城墙内天家华厦。
十六层没有几个客人,只因高处太寒,观风景虽好,奈何上得楼来颇费气力。
百里青钊独自坐在十六层临窗的位置上,喝着炎都名酿“曼陀林”。
曼陀罗有麻痹消炎之效,但此酒并非曼陀罗花所泡,只是产自西域街的曼陀罗园。酒色红亮,以水晶杯、琉璃壶盛装,
美不胜收。一杯便已价值不菲。
百里青钊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
他喜着白衣,身上从不佩戴多余的配饰。不是因为他崇尚简约,而是因为他觉得没有什么饰物配戴在他身上。
百里青锋曾经说这世上若还有一个讲究人,必定非百里青钊莫属。
他的脾气很温和宽厚,似乎很好说话。
在家族里,他也是仅次于百里青峰的子弟,而且,是备受同辈人推崇信赖的一个,可惜的是,百里家族尚武,百里青钊偏
偏从小伤了丹田,练不得武。
可是百里家族不会出现废物,老族长重金延请西席,最后竟然令大文豪林浩然收了百里青钊,做了关门弟子。
百里家一文一武,皆成俊杰。
百里青钊最爱的就是独坐高楼,品佳酿、看脚下风景。
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
小时身体差,好静不好动,老族长百里旌风便常叫他陪自己在家中的临风楼闲坐,品茶,品酒,斗棋。
身为家族继承人的百里青锋从小活得辛苦,处处被管制着,面对亲祖父亲爹爹说话都仪恭貌端,不敢有丝毫懈怠。而
两位家族之长面对这个幼小的继承人时总是态度严厉,丝毫不近人情。和那些早早赶在少年时就被送上沙场磨练的
弟兄们相比,百里青钊因为身体的柔软,反而幸运地享受了长辈们的慈爱与呵护。
只有对他来说,家族的长辈才是慈祥的、体贴的。也是对他来说,老祖父和蔼可亲,经常和他开玩笑,有时候还会逗逗
他,看他笑话。当然,聆听祖父的教诲和心事最多的也是他。渐渐的,原本应该是家族中最受排挤的百里青钊反而成
了家族权力中心里最耀眼的一个——只有他,是可以令祖父开怀大笑的人,是可以随便地跟祖父聊天斗酒甚至吵架的
人。
对于百里旌风来说,一开始只是对这个孩子的歉疚与补偿的慈爱,渐渐地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含饴弄孙的快乐。一老一
小,倒是投缘。不知不觉地对青钊就偏爱了。有意无意地让他和青锋分庭抗礼。
百里旌风老眼不花,他看的很清楚,百里青钊心大眼宽,是个当宰相的材料。
百里青钊也一向自视甚高。
入得了他的眼的人,都是俊杰;入得了他的眼的东西,都价值连城。
曾经他看上了一个年仅7岁的侍酒幼妓,便出十金包下,待幼妓长至12岁,已是艳冠群芳,香名远播,身价千金。可是被
百里青钊包下,别人只能干瞪眼罢了。直到幼妓长至14岁,早已是萧国屈指可数的名妓,望之流涎者不计其数,百里青
钊便将其纳入府中,金屋藏娇,天下人纷纷感叹他眼力不俗,一眼可看出璞玉里的宝玉。
百里青钊对此事亦十分得意。
每次看到那个名叫“承欢”的小妾,都忍不住心情大好。
这次到炎都,他也走了些地方,却觉得,大昊的风气过于刚硬,女子都显得不及萧地温柔多情,熨贴可人。
但是可喜的是美食美酒甚合心意,于是本来寻芳的心一下子都扑在了吃喝上。百里青锐倒是十分中意大昊的美女,说
是热情如火,言语撩人,不扭捏作态,相处起来十分可心。
于是二人分开,各自去寻自己的快乐。
百里青钊暗想自己若练过武功,可能性格就不会这么内向,对那些开朗活泼性格外向的女孩或许就会如青锐一般喜欢
。
可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敏感内向,喜欢的女人也都是文静温婉,如同挂在墙上画轴里的解语花,或者像他养在台子
里的含羞草,柔柔嫩嫩,娇羞不胜,总是承欢之时,都较弱欲碎才好。
其实百里青钊唯一赞同百里青锋的只有一点——那个麒光,长得确实让人很有胃口。
当初,百里青钊也是看得眼前一亮,如见晨星。可惜百里青锋已经抢先下手,那个小东西柔柔嫩嫩的,就那么成了个只
能看不能吃的。为此百里青钊着实遗憾了一阵。
想到这里,百里青钊不由叹了口气,轻轻端起酒杯,慢慢啜了一口冰的更加芳沁的酒,“美人如玉啊……”
这时楼梯响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来。
看着上楼来的人,百里青钊眼睛不由一亮。
当先的是个黑袍男子,长身玉立,气度沉凝,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下,一对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粲若
星辰。
没有多余的修饰,衣着简单却不俗,举手投足充满清华贵气,令人目不能移。
好俊的人物!百里青钊忍不住心中赞叹。当下看着那人不由目不转睛。
那人身后跟着一个白衣秀士,一头银发如雪,脸却十分年青,五官清俊,可是不知为何罩着满身拒人千里的寒气。
二人上了楼,在这一层伺候的小二们便忙乎起来,紧着招呼他们,将他们让到了窗口,正好挨着百里青钊。
“主人今日想尝什么酒?”白衣秀士恭谨地问黑袍人,黑袍人看了看百里青钊桌上的酒,微微一笑,道:“就那一种吧!
”
此时他与百里青钊面对面,百里青钊不由看着他一笑,那人也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唇角却带起了一层诡异的煞气,百里
青钊心中一凛,“此人似乎出身高贵,大权在握,看着人的时候,竟然隐然有压迫感……京中藏龙卧虎,此人莫非是什
么皇亲贵戚?怎么我竟从未见过此人的图影?”
正自疑惑间,那一桌的酒已经端了上来,白衣人为黑袍人倒了一杯酒,黑袍人轻啜了一口,失笑道:“什么‘曼陀林’,
原来不过是葡萄酿……酒味过于甘甜了,看来时间不久,而且这酿酒的葡萄也不是好年份的……”
百里青钊听得眼睛更亮了,此人一喝这酒立刻就品出了门道,真乃强人也!
当下忍不住开口道:“敢问兄台,炎都最好的酒都是哪里的?”
那人看着百里青钊笑了,道:“公子可是萧地人?”
“正是!”
“在下听着你的口音像是异乡人,呵呵,要说这狮子楼,最好的酒么,应该是‘北府瑶池”,是北府兵厨酿的御酒‘第
一江山’,以今年新酿的‘醉湖春’勾了陈酒,喝起来绵厚甘香,称得上是此楼中第一好酒。”黑袍人微笑着道。随
即一招手,唤来小跑堂,“给我们都换上‘北府瑶池’,那位公子的酒,我请了。”
“在下上邺百里青钊,敢为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龙天一,这是我的总管滕六出。”黑袍人微笑着,道。“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合桌坐在一起吧!”
“好啊!”百里青钊立刻雀跃地赞同,当下坐到他们那一桌去。
不一刻“北府瑶池”送上,百里青钊一尝,果然味道绝佳,堪称酒中神品,当下对龙天一更加喜欢了。
二人谈天说地,讲了不少见闻异事,最终龙天一看着百里青钊道:“上邺百里世家,在下早有耳闻,百里青锋号称玉树
君子,为四大公子之首,在下见公子气度不凡,谈吐风雅,布置和玉树公子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兄。”百里青钊垂下眼帘,有礼地道。
“原来如此,世家贵族,果然子弟不凡。”龙天一看着百里青钊,微笑着说:“青钊公子是来参加八月的恩科的么?”
百里青钊微微一笑,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