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叔?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虽然胸口被江叔的拐杖指着,宋清鸿仍旧气定神闲。
见到宋清鸿挡在滕宁身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林新和杜文海第一时间上前握住江叔的手和拐杖,轻轻压下,江叔也是脸色发白,神情复杂地看向宋清鸿。
危机化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们看向滕宁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此前以为那是滕五,宋老大急着救人没说的,可现在那是滕宁,宋老大还变本加厉为他挡刀,看来,宋老大对那滕宁还真不是一般的在意。
滕宁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在背后捅捅宋清鸿,“你的人刚才在研究怎么对付常青会,我听到了就帮着参谋参谋,谁知道还真有咬着吕洞宾不放的狗。”
好利害的嘴!杜文海看看滕宁,又看看江叔,果然江叔脸色变得铁青。
宋清鸿安抚地拍拍滕宁的后背,“身体刚好一点,又这么晚不睡?”
滕宁恨恨瞪了宋清鸿一眼,“怎么能睡呢?有人说我老老实实做个暖床的就好,除了想想怎么咿咿呀呀□叫得更好听,不用想别的。”说着,滕宁坐下来,“可我天生上进,这业务不精不得学嘛!估计是说这话的人有实践有经验,正想好好讨教。”
滕宁说得曲里拐弯,可宋清鸿听明白了,看了看满头满脸是水的江叔,一时间没有说话。
林新看得懂眼色,“哪里的话,您说笑了!滕先生是我们宋老大的贵客……”
没等林新说完,宋清鸿冷冷地打断,“什么滕先生?叫滕老大!”
这话一说,连同林新也一起傻眼。看了看滕宁,又看了看宋清鸿,林新笑了,“是我不当。滕老大和我们宋老大不分彼此,再叫滕先生,可就生分了。”
滕宁也是一愣,没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宋清鸿坐到滕宁身边,一只手臂揽上滕宁的腰,“大家听清楚了,滕宁是我的人,也是常青会的会长。”
除了江叔冷笑不语,其他人都点头称是。
“还有,清鸿帮不碰白粉。”宋清鸿说,包括滕宁在内得众人都一脸惊愕,“我已经决定了。想要靠白粉赚钱的,也可以。离了我清鸿帮,我不为难他。”
众人没有一个人能打破此时的沉寂,宋清鸿忽然问林新,“滕先生呢?”
这一问,大家又愣了。
“我去请。”林新不一会儿回转,身后跟着一个人。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滕宁更是叫出来,“滕三!?”不自觉地想起身,可宋清鸿揽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滕三面无表情地站在客厅,眼睛只盯着滕宁。只见滕宁穿着闲适的睡衣,全首全尾地被宋清鸿揽在怀里,一脸错愕。
谁也没理,滕三上前几步在滕宁面前垂头,“会长,怪滕三保护不周,会长吃苦了。”
滕三是道上响当当的汉子,这样一付在滕宁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没人再怀疑滕宁再常青会的地位。
“你怎么来了?”滕宁看着滕三,好象在做梦。
“会长在哪里,滕三就应该在哪里。”
不管是不是做梦,滕宁只觉得自己鼻子发酸。
宋清鸿看看滕三,冷冷地说,“我说过,滕宁是我的人。”
面对宋清鸿,滕三霸气尽显,抬眼直视宋清鸿说,“我是会长的人。”
两人对视良久,宋清鸿忽然笑了,“你敢只身到我清鸿帮,看来是个有情有义有胆色的人。道上行走,讲究的是个义字。滕先生既然肯来,我宋清鸿就决不会做小人做的事。但在我清鸿帮的地界上,不管是谁都要守规矩。我的规矩你也听懂了。滕宁是我的人,这就是你的规矩。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滕三嘴角抽搐,咬咬牙,没说话。
“你要保护你的会长,那是你的职责,我允许你。此外,别自己找麻烦。”宋清鸿拉着滕宁站起,吩咐林新,“给滕先生安排房间,就住这里。”说完,便拉着滕宁上楼。
滕宁见到滕三时就已经呆了,被宋清鸿半搂半抱地带上楼,才反应过来。
一进门便抓住宋清鸿的衣领,“为什么?”
宋清鸿眨眨眼睛,“什么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来?”滕宁眼中一片茫然。
宋清鸿深深看着他,“如果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说着叹了口气,抱住滕宁在头发上吻了吻,“以后别这么招风,那一个个都不好惹。就算你是我的人,我也难保你24小时安安稳稳。道上的事情太复杂。”
这话一说,滕宁忽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挣扎着推开宋清鸿,“什么我是你的人?我又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这么说?”滕宁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宋清鸿捉住他又搂进怀里,手臂渐渐收紧,“我说过,所有的事情都好商量,唯独这一件不可以。你是我的人,走到哪里,活着、死了,都是。”随后,亲吻便密密麻麻地盖下来。
谁是谁的人
天刚蒙蒙亮,滕宁刚一睁眼便猛地坐起,身边的宋清鸿也醒了,见滕宁神色不对,连忙将他圈入怀里,“做噩梦了?”
滕宁看向宋清鸿,宣告般地说,“滕三来了!”
宋清鸿眨眨眼睛,“我知道,我们昨晚一起见过,你忘了?”
滕宁垂头凝神,“他来干什么?他是怎么来的?你抓他来的?”
宋清鸿叹了口气,“滕三是道上一霸,想抓他,恐怕他身上不会有一块好皮肉,我也得死上几个弟兄。是他自己来的。”说着,宋清鸿抱着滕宁又躺下,安抚地说,“还早,再睡一会儿,醒了你自己问他。”
“你让我见他?”滕宁怀疑地抬头看着宋清鸿,宋清鸿心中一滞,“为什么不?”
滕宁躺在宋清鸿怀里,转头看向窗外,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滕三能来,他是既高兴,又担心;既想现在就去找滕三大哭一场,又觉得见他有些胆怯。
是自己要跑的,是自己要独自解决的,但自己私自的行动一定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滕三来了,算是为了自己只身犯险,出了事可怎么好?而且见了滕三,就等于知道了孟繁华的消息。他的消息,滕宁想知道,却又不敢知道。
孟繁华就好像心上的一个伤口,明知道会疼,但还是会尝试着去碰。碰一次,疼一次。好不容易现在能克制住自己的手、自己的心,滕三又来了。他会带着过去的记忆站在自己面前,不论是记住还是探究都那么容易。滕宁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住不去碰、不去想。
身后的宋清鸿叹了口气,卡在滕宁腰上的手臂用力,让他面冲自己。
“怎么?见自己的手下还紧张?昨晚是谁说自己是常青会会长的?”宋清鸿调笑。
滕宁瞪向宋清鸿,“哼!昨晚不知是谁的手下不把你放在眼里,想在这里动手。”
“放心,他们再也不敢了。”宋清鸿轻拍他的后背,嘴唇吻上他的眼睛,“先睡觉,一觉醒来,一切都自有答案。”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身边人一动,滕宁就醒了。这一觉睡得疲惫,明明头很重,但意识就是那么清醒。
看了看滕宁的脸色,宋清鸿在他额角上吻了吻,“再躺会儿,闭目养神,不然今天头又要疼。”
提起头疼,滕宁蹙蹙眉头。这已经成了他的老毛病,可能是因为近来耗神,也可能是因为上一次喝酒伤神,这个神经痛的毛病算是落下了。宋清鸿也请过医生来治疗,可除了有效的按摩没有其他方法。神经性头痛说来就来,常常是宋清鸿在一边伺候着。若不是头疼起来没有余力顾及其他,滕宁早就想探究一下宋清鸿对待自己的诡异内心活动了,对人质的温情表现,这一点《犯罪心理学》里可没有写。
“滕三……”滕宁看着宋清鸿起床穿衣,忽然问道。
宋清鸿看了滕宁一眼,“吃过早饭再说。”
滕宁无语,知道什么时候见以及见谁,都不时自己能够安排的。既然如此,以后就不用再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习惯,无论多晚,宋清鸿一定要回到别墅睡觉,而在早上,除了滕宁实在太累,否则早饭也是两个人一起吃。如果只有女佣而没有别的小弟,滕宁几乎会以为这就是所谓的居家生活。可今天显然不一样,早饭桌上还有林新。
自打滕宁大病痊愈,宋清鸿就坚持他吃所谓的营养养生餐,每天早上一碗粥加上清淡小菜,滕宁喜欢的三明治是再没到手。今天有林新,林新习惯西餐,于是滕宁一边喝着粥,一边想向林新瞄。
林新正在跟宋清鸿汇报前一天晚上冲突之后,各位老大的反应和想法,却觉得自己不断在被滕宁的视线干扰。道上混的,都有非凡的直觉和敏感,滕宁这样一眼一眼瞄过来,林新不禁觉得诡异。
转头看向滕宁,林新问道,“滕老大有话说?”
滕宁翻了个白眼,低头喝粥。
坐在一边的宋清鸿笑了,吩咐厨子给滕宁再做一份三明治。
滕宁放下喝粥的勺子,“要金枪鱼三明治,外加一杯橙汁。”
宋清鸿微笑着点头,厨子应声而去。他又对滕宁说,“偶尔吃一两次不碍事,但还是养生粥对你的身体最好。”
滕宁撇撇嘴,后背恶寒。
林新见到老大温和的样子,十分理智地没有表示惊讶,咳嗽了一声,接着说,“滕老大的事情,基本上几位大佬都知道了,也都清楚您的意思。江叔也是碍于情面,想摆谱。”
滕宁听到谈及自己,不觉抬眼看了看宋清鸿。
林新接着说,“大佬们不能理解的还是白粉的事情。毕竟我们已经花费了很多人力物力,金虎也把渠道交代出来,现在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几位大佬都眼红着盯着,毕竟白粉比那些摇头丸要好赚。”
厨子已经快速做好了滕宁的新早餐。滕宁先是端起橙汁喝了一大口,然后满足地咬了口三明治。宋清鸿一边跟林新说话,一边注意着滕宁,见他嘴角微扬,带着自己的心情也好起来。
宋清鸿转向林新,“金虎的渠道不只有我们知道,还有宏胡子。他们两个算得上是K市的地头蛇,有宏胡子在,地界就乱了,生意不好做。再说,白粉终究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事情,赚钱也是小钱。”
滕宁看了眼宋清鸿,禁不住插话,“白粉赚的是小钱?”
宋清鸿笑了,“一层层的渠道利润剥下来,哪个环节的人都不好惹,你以为碰了白粉就能赚大钱?”
“可是……”林新说,“毕竟比我们现在最来钱的生意要好。”
“知道我们未来几年最来钱的生意是什么吗?”宋清鸿问,林新茫然,宋清鸿接着说,“是我们和常青会合作的贸易公司。”
此话一出,滕宁和林新都愣了,滕宁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夜总会靠女人卖肉,抢地盘为了收点保护费,卖摇头丸,整个M市又卖得了多少?就算是白粉,你有渠道别人眼红,打打杀杀停不了。即使卖上了,挣得也是缺德钱,数目还不算多。”宋清鸿说,“现在看来,只有这个贸易公司做得大,能做大。到时候一笔生意就够兄弟们卖一年白粉的。军火咱们没实力也没条件,白粉操心多代价大,怎么看,这都不是我们清鸿帮未来的出路。”
宋清鸿看向假装专心咬着三明治的滕宁,“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想的一样,帮派生帮派死,到如今没有哪个帮派能够屹立不倒的,只要在道上,做大了自然会有人灭你。倒是你常青会走的路数不一样,灭不了、撼不倒。”
“你是说我们常青会洗白?”滕宁三口两口吃掉三明治,喝了口橙汁。
“这个决心做得好,也正是时候。”宋清鸿说,“打打杀杀的时代过去了,现在不是你捅我一刀,我回你一枪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孟繁华最近的动作足已看出其意义深远。”
提到孟繁华,滕宁心中一动。
宋清鸿接着说,“保全公司、物业公司和娱乐公司,孟繁华都安插了新人进去,放在能挑大梁的位置上,常青会的几个老大也清楚他们在逐渐被架空。但孟繁华做得漂亮,他将几个老大的儿子统一管教,还请了专业的老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自己没本事,当爹的老了,儿子就会没饭吃。老家伙们拿着股份,看着自己儿子也许能出息,一个个都没了脾气。你们常青会这是要改头换面,以后不吃道上的这口饭啊!聪明!”
滕宁眼神闪烁,没有说话。
林新试探地问,“老大的意思……”
“没意思。帮派和帮派的情况不一样,咱们清鸿帮的路得自己走。”说着,宋清鸿一笑,“我先去公司,滕老大想见谁,你带着去。”
宋清鸿一句“你带着去”,林新还真就得亲自带着去,并且在一边看着。金虎此前住过的地方依旧保持着高水准牢狱的水平。现在住在这里的是滕三。
门开了,滕三站在门里的阴影中,戒备的眼睛看着外面,见到滕宁,神情松了松。可滕宁也戒备地看着门里的阴影,说实话,他不明白滕三为什么会来。自己不是滕五,自己能为滕五做的也都做了,滕三还来干什么?
滕宁缓缓迈进房间,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林新,林新识相地退后一步,将门关上,只留下滕宁和滕三两个人。
看了看滕三,几个月来好象更瘦也更结实了。滕三则直接在大门关上的一刹那,上前将滕宁紧紧抱住,“你还好吗?啊?”一边问,一边双手上下迅速捏着滕宁的身子,随后眼睛紧盯滕宁的脸,“好象气色差了一些。”
滕宁默默退开,温和地笑着,说,“之前病了一场,现在已经没事了。”
“滕宁?”滕三皱起眉头,又把滕宁拉到身前,“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们?滕宁心中一痛,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滕三,“你怎么来了?”
滕三深深看着滕宁,“我不应该来吗?你是常青会会长,我是你的护卫。”
滕宁失笑,推开滕三,“算了吧!我是滕宁,不是滕五。你们用不着在我身上找他的影子,也不用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拴住。我很好,可以自己生活,不需要你们的勉强和为难。”
滕三疑惑地看着滕宁,“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滕宁摇摇头,“你来得容易,想走就难了。”
滕三上前一步,轻轻地搂住滕宁,凑在耳边小声说,“房间里有监视器,小心你的表情。”
滕宁一愣,接着便听到滕三几不可闻的声音,“我们一起走,我来带你走。”
滕宁身子一震,滕三紧紧搂住,滕宁迅速将头脸埋进滕三的肩头,他怕自己露出异样的神色。
接着,滕三的声音又转成了正常的音量,“会长,你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
没来由地,滕宁忽然挣扎开来,大叫:“你到底来干什么?啊?会长?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不是那该死的会长!我是滕宁,不是滕五!你们要困住我到什么时候?”
滕三没有准备,被推得踉跄,惊愕地看着滕宁。
滕宁看着滕三,眼泪终于掉下来,“我受够了!我受够了床上躺着的情人透过我去看别人!我求他说一句爱我都得不到!我也受够了你,你敢说你在保护我的时候,在照顾我的时候,包括现在你莫名其妙跑过来,心里没想着滕五?我就是我!不是谁的代替品,我不想代替谁,但谁也别想代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