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论——裂彩

「你们这次怎么去那么短时间？」坐在长桌尽头的国王问，切了块火鸡肉给身旁心爱的妻子。

「就是呢，还带了媳妇回来。」王后笑盈盈地问，示意身后的女仆替每人斟上一杯香槟。

只见诺恩装模作样的喝了口酒，不疾不徐地道：「他很美味。」

「唷？」挥手遣退所有仆从，王后暧昧地看向眼神快要可以杀人的亚罗特，「那……就不必准备客房罗？」

「不，还是麻烦你了。」冷冰冰的回答，他用力切着盘中的食物像在切诺恩的心脏。

「不用害羞，我们的观念都很开放的。」国王马上接口。

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开放？亚罗特撕咬着食物像在咬诺恩的肺，咬牙切齿地道：「我拒绝婚前性行为。」

狼心狗肺的王八蛋！枉我收留你弟和你那么久，没付房租也就算了还给我搞这什么名堂，他XX的……

「真是个好孩子。」国王说，其他人全笑了起来。

「不过我看你穿的，是神父的服装吧？」

「是的。」

「那……？」

「因为我发现他（的尸体）实在太帅了，比我的信仰还要帅，所以来不及换下。」

「哈哈！小俩口正在热恋中嘛！决定什么时候要结婚？」国王调侃着他们，诺恩则像早就准备好答案般流利地回答

：「目前还没有讨论到那里，不过近期会的。」

「好，好，等你们的好消息。这次让你去人界果然是对的，终身大事我们担心了几百年总算有着落。不如你等会儿

就带他去参观参观城堡？」

国王打的如意算盘是，城堡内有许多对人类来说非常凶险但对诺恩来说是玩具的陷阱，老戏码就是好戏码，英雄救

美总是可以轻易抓住芳心，所以大儿子的婚事肯定很快就……

「恐怕不行，父王。我还有要事必须向您禀告。」拿起腿上的餐巾布优雅地擦擦嘴，诺恩将刀叉收在瓷盘一侧。「

请圣德尔斯陪同他去吧。」

「好！」

接着聊了一些在人界遇到的趣事、见闻；国王与王后一搭一唱的介绍着地狱内的著名风景，当然最多的还是在推销

自家大儿子。

瞧诺恩对父母的赞美只是不予置评，亚罗特就一肚子火。

靠！我什么时候要嫁他了？要不是现在的身分是客人，他肯定对着那不动如山的扑克脸比个国际通用手势。总算吃

到最后的甜点，小恶魔开心地扫完食物，不停催促着有一口没一口解决巧克力蛋糕的神父，而后抓着他跑出了餐厅

。

等到华丽的厚重木门完全关上，诺恩转头看向父母，轻声说：「我们的通讯系统被拦截了。」

21.占星塔上不期而遇

入夜后的古堡鬼影幢幢。

从客房到占星塔不过十分钟的路程，走廊上月光只能透过间隔十公尺远的窗洞照进走廊，看不透的黑暗让亚罗特眼

角已经瞄到不下十次的白影飘过，次数多到他都快觉得自己有精神分裂症。

不过既然它们没有对自己展现攻击意图，那就当作没看到吧。

踩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困紧好奇心的好。

一方面他又对自己的大胆感到不安。是不是跟这类非科学可解释的生物混久了就会产生错觉，由无神论者变成认为

随便在街角就可以看见耶稣和天使从便利商店走出来？

扯远了……

白天圣德尔斯带自己整个城堡绕时，就说过今晚没有月亮，可以看见很清楚的星象。

爬上占星塔长长的螺旋梯，亚罗特扶着墙壁喘了几口气，打量起城堡中的最高塔。

直径大约二十公尺的圆形空间，齿状的城墙只到他的腰际，而墙边堆满了各式看不出名堂的银色机器，却只有一半

在运转。石块铺的地板很干净，显然常常有人打扫，一盏小灯吊在他左方的钩子上，散发着微弱的白光。

「你在这里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亚罗特差点往后栽下楼梯，回头一看，诺恩端了盘饼干和热茶，冷冷地盯着他。

「……我上来看星星。」对恶魔那种看间谍的眼神感到不爽，神父把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拿出来。诺恩瞄了一眼，越

过他将茶盘放在城墙上，启动仪器。

机器运转的声音意外的小，大约只有一台电脑主机的声音而已。亚罗特瞧诺恩站到中央的机器前按了个纽，投影萤

幕立刻投射在他身前，浮现出一张张星象图与密密麻麻的拉丁文。

「这里只有你在使用吗？」亚罗特抬头看看比台北清楚十倍的夜空，而后凑到他身后问。

点点头，诺恩道：「我主攻魔法，圣德尔斯专擅物理。」

「耶？那你的体术比他差罗？」

见恶魔又点头，神父有些不相信。诺恩的体术他是知道的，如果圣德尔斯又比他强，那以前只是给自己打开心的？

还是圣德尔斯其实是个……咳咳。

两人间沉默了将近十分钟，亚罗特才又开口，声音很轻很轻：「你们为什么把我带来这里？」

「你在人界会被捕猎。」

「对你来说应该没差吧？」

移动星系图的手微微的停顿了一下，「……圣德尔斯会伤心。」仅是这样而已。

「也对啦，他信奉天主教，任何生物皆会怜悯。不过你们不怕我会被威胁或被控制什么的，说出你们的秘密吗？」

诺恩冷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们什么秘密？」

真是有够「靠北」边走的态度。亚罗特翻翻白眼，没好气的回答：「你们恶魔已经发现辖下的狼人有不明的小动作

，其他的还要我说吗？」

恶魔笑了起来，轻柔的彷佛精灵的低语，又如吸食鸦片后的幻境，「你很聪明。」

暂时关掉萤幕，他退后到占星塔的中央，「过来。」＝＝＝

22.莫名奇妙被吻总会引发犯罪

「干麻？」亚罗特防备的盯着他。

诺恩又是微微一笑，「占卜。」

见他笑起来帅到上天下地日月无光，亚罗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为什么今晚一直笑？该不会是人格转换了吧？可是

不对啊！之前在人界也没这样……

瞧那个人类怪异地瞪着自己，恶魔不耐烦的拽住他手臂拉过去，「眼睛闭上。」

魔法的嗡嗡声响起，诺恩冰凉的指尖轻轻遮在眼上，亚罗特被抓着肩膀转了个方向，手掌才移开。「直觉，你看到

了什么？」

「……古剑，中国式的那种。」

又转了九十度，「森林。」

「这次是狗。」

「酒杯。」

挥手撤掉淡红色的魔法光幕，诺恩道：「东方是救赎，南方是契机，西方是灾厄，北方是希望。」

接过写好对应关系的纸条，亚罗特挑高了一边的眉毛，「这魔法准吗？」

「魔法只是帮助你更能看出星阵的排列，最重要的还是直觉。」诺恩在茶盘前倒了杯茶，坐到矮墙上翘起修长的腿

，左手撑着身体，微微歪着头说：「直觉是大脑从身体各方接收到的资讯整合后跳过思考的反应，也许说不出来源

，但还是有其可信度。」

「但……占星？」亚罗特对结果还是抱持怀疑，「有准过吗？」

「这东西就跟你们人类的星座测验一样，有点准又大部分都不准。」

走到恶魔旁边坐下，神父非常顺手的拿了片巧克力饼干，「那你为什么要研究星相？」

「纯粹好奇。」

「好奇什么？」

诺恩没有答话。亚罗特「卡兹卡兹」吃饼干吃到一半，发觉白皙完美的手指挑着自己的下巴转向左边，恶魔冷俊妖

异的脸忽然贴近，舔去自己唇上的饼干屑后，舌尖灵巧地钻进来。

亚罗特没有抵抗，反而享受般眯起了眼睛，任由手中的饼干掉落，双手搭上他的肩膀，然后……

使劲把恶魔推下去。

来到地狱十天后的上午，亚罗特躺在客房的床上，无聊到想去花园烧烧看食人蔓，圣德尔斯突然推开房门，冲过来

跳到他床上开心地说：「亚罗特快起来，哥哥说要带我们出去玩耶！」

「啥？」拍拍趴在他胸前蹭的小恶魔，神父有点不以为然，「都有狼人在梵蒂冈大闹了他还有心情玩？」

离开的那一天早晨，电视就不断重复播放几个小时前的惨剧：一夜间上百人被不明生物咬死，多数是残暴的咬断脖

颈，更有人四肢全被扯下，躯干则在两百公尺外的烟囱上寻获。

网路上的彩色照片全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最可怕的是没有生还者，但诺恩只是瞄了眼，说句「狼人」后便消失

了整整两天，第三天却发现恶魔在花园内悠闲地喝咖啡。

「可是你来我们家都没有地方去，人家想说你会无聊嘛～」撒娇地抱住他的脖子，圣德尔斯在他右脸颊啾了很大一

声。「难得哥哥要带我们去昆迦名坡，走啦走啦～」

23.情敌就算是个美「女」还是很讨厌

「好好好，我换衣服。」拗不过他，亚罗特将他推下去，走到衣橱前拿出衣服。「那个坡是什么地方？」

「在城堡的西方。传说那里是勇士『昆迦名』战死的地方，他在六千多年前替爷爷守住退路，让爷爷能安全撤退重

整旗鼓，最后被三大种族：吸血鬼、狼人、猫妖联合击败。爷爷以前还会流着眼泪跟我说他的故事呢！」

「他真是位好部下。」拿了随身用品，亚罗特跟着蹦蹦跳跳的圣德尔斯下楼，突然想到：「话说，你哥年纪多少啊

？」

原本开心无比的小恶魔脚步一顿，双肩垮了下来，「我不知道耶……哥哥从来不说他的事。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

讨厌什么、爱吃的食物、常去的地方，他什么都不说。」

「连你也不知道？看来他防范的很紧啊。」

「而且有一次我问他喜欢吃什么，他居然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说：『你不要知道比较好。』他那时的表情好悲伤

喔！」圣德尔斯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哥哥好寂寞的感觉……」

拍拍他的肩膀要他宽心，不料小恶魔突然转身抱住他道：「亚罗特去问问哥哥好不好？」

「啥？我去问更怪吧？」非亲非故的。

「不会的！哥哥会让你用未婚妻的名义入境，肯定有特殊理由，而且──」

「圣德尔斯你在磨蹭什么？那个人类不来就算了！」

从未听过的年轻女音自大门传来，圣德尔斯像触电般往后一跳放开了他。神父朝来源看去，一位面容姣好身材更好

的金发少女双手叉腰怒瞪着他们。

拉起亚罗特的三根手指过去，圣德尔斯不住的道歉，低着头任少女数落。

听她喋喋不休也就算了，三不五时还夹杂着对自己的尖锐讽刺，亚罗特挑了挑眉，转头对车厢内喊道：「诺恩！」

俊美的恶魔探出头，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你们这里的夕阳美不美啊？」

轻笑一声，诺恩打开车门，特意牵着亚罗特的手将他拉进去，看得少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的跟上车。

圣德尔斯关上门后，马车便「喀哒喀哒」的出发了。只是走了一会，亚罗特便感觉到马车根本就非常平稳？

「其实马并没有踏在地上。」诺恩慢慢地道，「马蹄声是父王所加，对于无伤大雅的传统他十分热衷。」

坐在他对面的少女调了个姿势，让大腿内侧完全暴露出来，甜甜的要求：「诺恩，可以跟我们说说昆迦名的事迹吗

？」

「对于这位勇士的事迹，我想圣德尔斯应该比我更清楚。」

诺恩不冷不热的态度让少女宛若被扇了一巴掌，亚罗特差点大笑起来，揉揉趴在窗框上的圣德尔斯的头发，「你再

讲仔细点给我听好不好？」

如同所有的英雄传说，「昆迦名」的故事经过六千多年的加油添醋已成为精采万分的神话，而小恶魔又有爷爷的内

幕资料，更是迷人了数倍。

马车到达目的地后四人下了车，分成两组各自带开：亚罗特和圣德尔斯慢慢爬上山坡，而少女则缠着诺恩往山脚下

的森林去。

24.成为未婚「妻」又不是自愿的

等圣德尔斯说完故事，亚罗特左瞧右瞧看那女恶魔不在附近，贴在他耳边悄悄地问：「我问你喔，那个少女是谁啊

？怎么那么针对我？」

「你说缇菲妮吗？她是母后的贴身侍女。听说她是以前某个贵族的独生女，后来家族没落了就由母后收养。母后非

常疼爱她，将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呢！」

「很好，也就是说我只要让她在王后前参我几句，我就不必嫁给诺恩罗？」亚罗特打着如意算盘道。

「不要啦！」圣德尔斯马上紧紧抱住他的腰，可怜兮兮地仰头望着他，「亚罗特就嫁给哥哥嘛，这样我们就可以永

远在一起了耶！」

「你脑袋进水吗？我为啥要『嫁』给那自大的王八蛋？」想到这点就火大，亚罗特粗鲁的抓住小恶魔的脖子猛摇，

「你说、你说、你说啊！为什么要用未婚『妻』的名义？用朋友或债主也行啊！」

「呜咳……用未婚……妻恶……比较好……入境呜……」圣德尔斯被摇的头晕目眩，像只填充娃娃无力地倒在神父

怀里。

「唉，算了，怪你也没用。我回到人界再跟你哥算帐。」拍拍他的头，亚罗特塞给他仅存的半块黑巧克力，独自走

到一旁。

昆迦名坡是一条长两百公尺左右的碎石坡，上头连一棵杂草也没有，在坡顶眺望四方也只有灰白色的裸岩散布，景

色单调又无聊。

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正想回头问问，却听圣德尔斯惊恐的大喊先来：「小心！」

脚下的土地猛然像波浪开始鼓动，将他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泥土喷涌而起，和着石头铺天盖地的砸在他脸上。

小恶魔见神父被砸昏过去，翅膀一张就想飞过去救人，不料土石竟朝他掩盖下来！

背后的翅翼瞬间极大化，圣德尔斯眼神一变，翅膀如黑色闪电瞬间划破土石浪，伸手插入面前出现的鲜红色魔法阵

，拔出一把乌黑闪亮的霰弹枪，对着空中就是一排子弹过去，「现身！」

晶蓝色的传送魔法在他打的地方铺展出灿烂的光条，从里头冲出三道身影：他们的爪子长而锋利，身形健美无比，

对准圣德尔斯直扑而去──

大战开始！

「诺恩，那个雄性人类有什么好？」

踏进树木的阴影之下，一阵凉意袭来，诺恩抚摸着粗糙的松树皮，专注的宛若在抚摸初生婴儿的皮肤。

「人类对我们来说只是低下的畜牲，但为什么你会……」用「爱人」的名义带他进入地狱？这是缇菲妮最不能接受

的地方。

自她认识他开始，诺恩便不曾明白表示过自己喜好什么、厌恶什么，对任何事物漠不关心，就连得知王后陛下怀了

圣德尔斯也不见他有皱过一下眉头。

恶魔是崇尚力量与智慧的种族。诺恩在所有必须参加的竞赛中，胜过敌人后虽然不会有嘲笑的举动，但是他用那双

狭长美丽的眼睛看过后，所有人都会羞愧的低下头，而后任他潇洒离去，无一人能抗衡他的气势。

绝对的高傲，极致的优雅。

而那只该死的人类不知道用了什么下流方法，不过短短三十天内便捉住他的心，甚至还能逗他笑！缇菲妮恨恨地想

，方才的屈辱又浮现眼前。

25.未来的媳妇被绑了

一定是用了肮脏的禁术！人类虽然短命又愚蠢，但是延续了上千年也可能制造出什么能控制的魔法，不能掉以轻心

……

「这是我的私事。」冷冷瞥了她一眼，诺恩再往树林内走。这一眼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不准再问起。

小森林瑟缩在昆迦名坡下，枯黄的叶片受热风吹拂而显得干燥易脆，但仍坚持成长，为热浪滚滚的地狱带来一丝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