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舞 上——瑭爵

“大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林恩丢开餐巾，略微戏谑的笑在唇边绽放。他随即眸光一转，落到艾伦身上，笑意更加热烈，让人有种狠戾的感觉：“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他夏冰才了解你多少？这么多年我一直就……”

林恩竖起手掌阻止艾伦再说下去：“很抱歉，我没看出来。你爱我却不尊重我的选择，我还天真的以为你会顾虑我的感受。真是抬举你了。”

艾伦嗫嚅着双唇，蓝眸颤颤，眸光闪烁，却没说出什么来。

“行了！散伙饭吃过了，从今以后，巴赫家归巴赫家，我归我。”林恩站起身，说得掷地有声。头顶的光影勾勒出他挺拔坚毅的身形线条。

“等等！林恩，你……在说什么？！”艾伦急匆匆起身，将刀叉带落在地上。哐当一声，异常刺耳。

“你，刚才开心吗？”林恩伸出一根手指点着艾伦的胸膛。

不自觉地艾伦就点点头，然后一阵风呼啸而来，眼前顿时金星闪耀，眼眶要裂裂开般疼痛。他摇晃着踉跄几步，手下意识地攥住桌布才勉强没有摔倒。

林恩收回右拳，轻轻呵出一口气，吹了吹拳头，斜瞥着错愕惊诧的艾伦：“现在还开心吗？”

“……”艾伦弯着身子，捂着左眼眶，一抹苦色像是墨滴入清池，迅速蔓延。随着痛苦更有浓烈的怨愤恣意横生，绚烂地像雨林植物，扭曲疯长。

“他有什么好！他根本不配你！他不配！”

林恩眸光一闪，猛地又挥出一拳。正中艾伦的下颌，力气之大让没有提放的艾伦摔倒在地。他捂着下巴，满眼痛苦。林恩冷冷地俯视他，活动着手腕：“既然我已经不是巴赫家一份子，也就不用顾忌世交情面。我林恩的准则是谁动我一毫，我让他生不如死。我警告过你一次，以为你会有所顾忌。既然你不愿领情，我也就不勉强你！”

林恩说着伸手揪起艾伦，让他勉强站直后又是一记右勾拳。他的拳头硬而快，像是夹着厉风的暴雨砸在艾伦身上。他连退好几步，不小心被高背椅绊倒，狼狈地跌倒歪在地上。

凯尔始终没有说话也没阻止。

“林，林恩……”艾伦鼻青脸肿，发丝凌乱，完全没有潇洒俊逸的风度。林恩面无表情地靠近他，伸手掏出把什么东西，拽着艾伦领带，将那些白色圆片状东西硬塞进他嘴里。

浓烈的苦涩味道弥漫开来，艾伦本能想吐出来，却因为林恩死死地按压着而无法得逞。那种苦味很快就侵占所有味蕾，引起艾伦隐隐反胃。林恩冷哼一声，松开手。艾伦立刻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你……给我吃什么……”他咳得眼角含泪，手背擦着唇角，有种激发母爱的委屈礀态。

但林恩不是女人，他沉静如水，嘴角微扬：“没什么，最多头晕有点幻觉，吃多了也就是不能拉小提琴而已，不会要没命的。”

艾伦愣了下，立刻明白塞进嘴里的是什么。他按住胸口恨不得连胃都吐出来，但有些药片已经滑落进去，溶解在胃液里。还有些卡在喉咙里，呛得难受。

林恩转头走人，再也没回过来看一眼。他已经说清楚了，从此以后，巴赫家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背后是昔日家族，而面前才是他要开始的新生活。他选择并且绝不后悔。

凯尔将茶杯斟满，看着茶叶在琥珀色水泽中流转，并没有喝而是将它缓缓倒在地板上。另外一只手掏出手机按下号码。

水流连成一线，溅起细细的声响。

“你回来，从今以后都不准在跟在林恩身边。别忘了，你是巴赫家的管家，不是林恩的。这是他选择的路，他自己要负责到底！”根本不容对方争辩，凯尔挂断通话。眸光一扬，碧蓝眼瞳映照出艾伦萎靡不顿的模样。冷质的话弥散开来。

“我不阻止你，也不会支持你。只是如果林恩受到伤害，你知道结果的。”

“你不能答应他离家出走啊！”

“他想看看自己翅膀有多硬，那就飞飞看。摔断腿就老实了。”凯尔仰起头，带着绝对的自信起身，大跨步地走出房间。

49、会呼吸的爱

夏冰醒来时窗外已经是流霞晕染，红光漫天。在微微耀眼的余晖中睁开眼，太阳穴传来闷闷的感觉。口腔里干燥微苦，他慢慢坐起来，头已经不晕了。门咔哒一声，带着黑框眼镜的护士长走进来，看见夏冰已经醒了，便笑着说：“感觉如何？”

“还好……”夏冰略微沉默了下，猛地抬起头，双手抓着被单：“西昂呢？”

“他好像有什么事，走了有一会儿了。”护士长走过来掏出体温计递给夏冰。后者却没心情测量体温，他撩开被子就要下床。护士长本来还等着报结果，一看夏冰要往门外奔，连忙叫着一把拽着胳膊。

“哎哎！你干什么去啊？！”

“我要去找林恩！”

“找什么你也得待在这！身体还没好就乱跑，不行！”护士长皱着柳叶眉，嘴边的八字纹耷拉下来，显得异常严肃。

“我就去打个电话！”夏冰努力挣扎着，扭头露出焦急又诚挚的脸，希望护士长能放他一马。若是个小护士估计这就抵抗不住，满脸绯红地放手。然而护士长久经沙场，经验丰富，装备齐全，拽住夏冰咬死不肯撒开。

“你刚醒不能随便乱跑！给我乖乖回来记体温，检查完你再去！”

“这很重要！让我先去！”夏冰见跟护士长对嚷没有用，便塌下眉，柔声细气：“我保证我就打个电话确定下安全，不会乱跑，五分钟！五分钟就回来！我绝对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姐！”

许是这一声姐让已经四十出头的资深护士长有种青春重回的感觉，霎间春暖花开，背后粉色光芒不断旋转。她手一松，头一点，就算默许了。

夏冰连忙走出病房，他最初紧走几步，但很快就觉得距离公用电话的走廊太远，顾不上医生的叮嘱，他一路小跑，微凉的风灌进蓝白条病服衣袖里。拐弯处闪过一道人影，正与夏冰撞个满怀。

“学长怎么了？出什么事？”那人影正是林恩，他见夏冰满头是汗，急匆匆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状况。

“这该我问你！”夏冰拽住林恩上下打量，再确认连头发丝都没少一根后，微微松口气，这才顾得上解释：“因为艾伦说你现在很不好，西昂又打不通你电话……”

“哦……”林恩眸底闪过几缕疼惜，夏冰因为着急，头发都乱了，衣领也翻卷着。林恩伸手轻轻帮他将发丝捋好，衣领抚平，沉默了下说：“学长，如果有一天因为我你不能滑冰了，会不会恨我？”

夏冰一直静静地等着他说话，听见林恩的说辞原本想笑，可见他严肃认真的神情又绷了回去：“不恨。”

似乎早就预料到夏冰会这么说，林恩并不意外，但眉头上栖息的阴影却深沉几分，他垂下目光，声音微微沙哑：“我大哥来了。他说了两条路，一，他可以负责学长的一切治疗跟善后，唯一要求就是我离开。二，我跟家族断绝关系，从今往后就不是巴赫家人了。”

“我选择了第二条路，学长，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林恩抬起头，急急地分辨着夏冰眼眸里的情愫。

碰！后脑勺传来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林恩怔了怔，侧头眨着眼瞧着夏冰。后者抬着手拍在林恩后脑勺上，又使劲揉搓几下，嘴角渗开浓浓的笑意：“干嘛？要我出演为了爱情委曲求全的八点档肥皂剧啊？你选择什么我就跟着走下去。至于滑冰，我不会轻易放弃。如果……”

夏冰顿了顿，神情稍稍有些怅惘与迷茫，笑容也蒙上淡淡虚幻：“如果真的不能再滑冰……”他低下头，重新抬眸望向林恩时，那种薄雾般的阴霾已经飘散：“有你陪我也值了。”

一丝红光自他眸底燃起，带着水光流转的光芒，快速地蔓延开炽烈而闪烁的红，像是最璀璨的宝石琉璃拂开层层喧嚣尘埃。

林恩镇住了，随后一转头，发觉原来是外面的天被浓艳炽热的红云铺陈，如此耀眼的火烧云就像天神的炉灶倾倒，滔天火焰自云间喷薄而出，脉脉跳动。对面走廊里也有病人三三两两出来仰望难得的晚霞，一时间，世界都安静了。

“来。”夏冰伸出手，双眸在霞光中闪耀。

林恩握住，两人肩并肩地站在窗旁注视着天外云卷云舒。

“学长，脱离巴赫家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言情狗血剧看多了吧？这台词早out了。”

“那要说什么？”

“听说现在结婚很便宜，民政局9块钱搞定。我请你吧！”

“真的？！学长！”

“假的！法律不允许，你放手……”

“呐，学长你就是我的法律，全世界只要你允许……”

夕阳余晖下，两个年轻人靠在一起，身后走廊里拖长的身影吻在一起。

第二天夏冰就出院了，艾伦一直没出现，凯尔也早早坐私人飞机走了。据林恩解释，他家大哥要处理生意，不可能长时间滞留在这里。而且他十分自信林恩一定会跌落下来摔断腿，然后就此老老实实回家认错。

“大哥很正统？”夏冰问道。

林恩挑挑眉：“我老姐说过一句名言。”

“什么？”

“‘他那张脸看了真让人想撕下来拌凉菜！’”

“……”夏冰默默地将嘴里的海蜇皮吐掉。

他们此时坐在运动员公寓502室的餐桌上，林恩亲自下厨做的高营养，低油脂的清淡饮食。夏冰的病情目前还没有进一步发展的迹象，只要控制好是不会有影响的。虽然林恩觉得公寓里还是会吵闹，但现在的他没钱租住高档房，若是廉价屋那还不如在公寓里条件更好。

夏冰却不介意，他觉得这样更好，再不让他摸摸冰鞋，恐怕就是病出现奇迹痊愈了，他也一定会憋疯的。这点林恩是没办法压制住的，只好严格控制时间，并且不许做四周跳等高难度动作。隔二十几分钟，林恩就要求他到场边休息，弄得夏冰哭笑不得却毫无怨言地照办。

为了不影响其他队员训练，夏冰使用主训练场旁边的备用冰场，那里虽然面积小但夏冰一个人却绰绰有余。林恩虽然说从此与巴赫家无关，但凯尔并没公开发布，所以人们照样舀他当巴赫家小少爷看待。

“大哥其实还是看重你的，希望你回去。”夏冰在冰上缓缓滑行，双脚一错，在冰上划出简单的微旋。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机器人。”林恩哼一声，然后低头看看腕表，双手一拍：“时间到了！”

正滑到兴头上的夏冰想垂死挣扎：“再一会……”

“不，行！”林恩双手交叉比在眼前：“谢绝讨价还价！”

“五分钟……”

“下午全免。”

“好吧……”夏冰垂下肩，缓缓滑到场边，边扭开需泉水盖边用委屈的目光瞧林恩。后者板着脸，使劲咳嗽几声，微微提高声音：“那好吧，就再多滑二十分钟。”

霎间粉红小花从夏冰背后窜出来，唱诗班小天使也跟着飞旋。他心花怒放地凑过来，亲了亲林恩，然后转身滑向冰场，似乎担心林恩会中途变卦。

然而夏冰还是没能斗过林恩，虽说延时二十分钟，但下午场却提前结束半小时，仔细一算林恩还赚了十分钟，等夏冰想到这一点跑去找林恩“算账”时，对方塞过来一块西柚，哄孩子一样将夏冰哄到客厅：“乖~~先吃片柚子清清嘴~”

夏冰乖乖地坐到沙发上啃起柚子来，粉红的果肉带着酸甜味道滑进喉咙，当最后一口尘埃落定。夏冰盯着手里的空柚子皮，反应过来自己被林恩哄骗出来，该问的一句也没问……（学长乃真好骗……）

“啊！沙拉酱没了。”在厨房里捣鼓水果沙拉的林恩嘟囔了一句。

“那我去买回来吧。”夏冰站起身，摸起放在玻璃几上的钱包。林恩从厨房里探出头，拧着眉有点不放心：“可是学长你出去……”

“我又不是残废，何况便利店很近。”夏冰无奈地高举双手。林恩想想也是，便叮嘱夏冰早去早回。

终于得到“放风”机会的夏冰脚步轻盈地奔向相距公寓百米外36524便利店，途中遇到些队员点头寒暄几句，夏冰得病的事并没有隐瞒，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纷纷投来，虽然烦躁却也不好表现，只能一张脸笑着晃过去，等进了36524，夏冰的脸颊都有点僵了。

店里人不是很多，夏冰走过一排排购物架，仔细寻找着要用的沙拉酱。店主在收银台里热情洋溢地说着：“欢迎光临！”

自动门打开，又有人进来选购物品。

夏冰没在意，比较着眼前那一排的沙拉酱，不同品牌不同口味，这让不懂此道的夏冰一时间舀不准主意，咸甜口味还是原味？千岛还是美佳？就在他决定闭眼随便舀一瓶的时候，突然听见前面收银台处传来一声歇斯底里地吼叫：“不许动！谁都不许动！动我就杀了他！”紧接着便是店主颤颤巍巍地哭音附合：“别，别啊，好汉……大爷，你要钱舀去……”

“我不要钱！老子就要命！！”

透过物品架的空隙，夏冰看见收银台前有个黑风衣男人晃来晃去，手里握着把水果刀，一手揪着店主衣领，锋利的刀锋抵在他喉咙上。店里只有两女高中生和刚下班跑来看免费写真集的地中海大叔。

挑染着黄头发的女高中生尖叫一声抱成一团，黑风衣男人横眉立目又是一声吼：“再敢出一声统统宰了你们！告诉你们，老子不怕杀人！”他说着将风衣一敞，露出缠绕在身上的排排雷管。

“哎呦妈呀~~”地中海大叔一下就脚软了，趴在地上直打抖。夏冰悄悄往货架后面缩了缩，他待的地方正好在最后面，离着收银台非常远，看样子黑风衣男人并没注意到自己。

“你，到底想要什么？”店主努力着想让自己的生命离那把尖刀远一些。

“老子不想活了！算你们倒霉都tmd给老子陪葬！”黑风衣男人吐沫横飞，满脸肌肉都在颤抖，情绪极为亢奋癫狂。他将店主从收银台前拖出来，强迫他立刻关门。随着银灰色卷帘门落下，少女们开始小声哭泣，像是两只羔羊抱着瑟瑟发抖。

“哭tm什么哭！都是一群贱货！”黑风衣男人失去耐性，他连捅店主几刀，随后像丢抹布一样丢到一旁。脸色灰白的店主跌倒在一堆牛奶箱上，捂住伤口想哭又不敢哭，挣扎几下也没爬起来。

“啊啊~~！！！”其中穿红格子超短裤的女孩尖叫着想挣脱黑风衣男人的挟制，男人一巴掌狠狠扇过去，红格子女孩顿时被打蒙了，歪着头，脸颊立刻就肿起来。

“再叫就捅了你！”男人恶狠狠地命令道：“脱！”

“不，不要……不要……呜呜呜……”红格子女孩往后撤，扭曲着身体挣扎，哭得妆也花了，粉饼脸被眼泪冲出两道沟，睫毛糊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