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申凝初

游戏，而且从小到大也是“劣迹斑斑”，不多久，俩人的关系就很好了。

梁思乔的长相只能说是普通，皮肤又黑，可惟独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看上去特别精神。苏清扬觉得这人除了趣味

低级了那么一点、打扮暴发户了那么一点、嗓门大了那么一点，到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高三的生活虽然紧张，但两人也玩得很疯，家里有本钱在那儿，脑袋又比较好使，所以他们乐得轻松，一天天挥霍

着时光，恨不得早日踏入大学校门，这“苏梁二人组”的行径不知道激怒了多少人，背地里被别人戳着脊梁骂了N

遍“死有钱人”了，却浑然不觉。

日子逍遥，苏清扬自然而然就一心扑在了玩乐上，记忆里那个叫“许瑞”的影子已经越来越远，越来越不重要了。

有时偶尔听老爸提起，才会想起那一年那个疯狂的夏天，可是竟然连对方长什么样都记不太起来了。一想到那天离

开时自己还傻子似的在车上流眼泪，便觉得格外矫情。本来嘛，他苏清扬就是这么一个人。有乐就享、有便宜就占

，这大千世界总是有无限惊喜在等着自己，他犯不着为了某人某事而驻足不前。谁也不用为谁流连。

早就听说梁思乔有个美女表妹，苏清扬先还不信，就你梁思乔这个样子，妹子能好看到哪去？这句话可把梁思乔惹

火了，憋着一口气死力争辩。若不是他脸黑，估计看上去就整个一番茄了。“那就带出来我看看啊。”苏清扬揶揄

他。“人家也忙着高考呢。你也不急这么几天啊。哥们儿我发誓，到时候一定让你见识见识！”“切！那没见之前

你就别怪我喊她黑炭了啊！”梁思乔一听，就要掐过来。苏清扬痞子似的笑着，轻巧避开了。

很快高考过去了，冗长无聊的假期来临，苏清扬不是跟着梁思乔在空调房里打游戏，便是俩人跑到大街上瞎逛，见

了稍微有点姿色的妹子便胡乱搭讪。两人虽然个性恶劣，却从来不混的。一来二人不需要像那些地痞流氓似的捣乱

，二来俩人疯归疯，心里却还是很守富家子弟的尊严的。

那天通知书下来，苏清扬得知梁思乔跟自己一样考上了外省的重点大学，俩人都很高兴。在高中旁边的小饭馆里喝

得烂醉，迷迷糊糊回家后，老爸递过来一杯白开水。苏清扬喝着，老爸就在一旁的沙发上抽烟。隔了好久，老爸才

开口道：“要不要……跟你妈打个电话？上大学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跟你妈报备一下吧。”苏清扬猛然想起，自己

已经快一年都没有跟老妈联系了。记忆中，老妈一直是个温婉柔顺的女人，长得漂亮，却有些唯唯诺诺、逆来顺受

，真有点，像一个人呢。像谁呢？苏清扬歪着头想了想，仿佛有一个名字一闪而过，又不见了。那时老爸在外面养

女人，老妈其实是早就知道的，却一直装作不知。她隐忍了多年，无非是想给儿子一个健全温暖的家，无非是，她

心存着那么一点可笑的幻想，幻想着苏爸爸能回心转意。可是，有时候，男人就是那么死脑筋。稍微尝到一点鲜，

便感激涕零，以为是上天终于让自己碰到对的人了，那以前的那个人的一切便怎么想怎么不好了，他总会找到一百

个理由说服自己，好像那根本算不上背叛，那只是追随真爱而已。可是谁知道他那种所谓真爱会不会又施与在另一

个新人身上呢？翻来倒去，折磨的其实是自己的心。人的心就这么小，你希冀着它能分给多少人呢？爱，本来就是

一件极其费神伤心的事情啊。

老妈终于提出了分手，在老爸堂而皇之地将人带入自家之后。老爸也觉得总算是夫妻一场，把住了大半辈子的别墅

给了她，并主动承担起了抚养儿子的责任。苏清扬虽然深爱着母亲，却狠下心来不去联系她。不是不想，而是无法

。当想说的话堆积成满腔的郁结时，从何说起，怎样开始，都不得而知了。这次，他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其

实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等了快半分钟，终于被人接起。老妈温顺的声音响起来，苏清扬却开始哽咽了。“是扬扬

吗？”老妈等了半天不见人说话，还是小声地问了一句。“……妈妈。”苏清扬回应着。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

开始说起来：“这么久没跟你联系，对不起……其实我……”苏清扬一口气说完了，老妈一直不停地嗯着，当听到

儿子考上了重点大学时，终于笑了出来。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苏清扬也不再紧张，两人欢乐地聊了很长时间。末

了，老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在苏清扬就要放下听筒的时候冒出这么一句话：“你认识一个叫许瑞的人吗？

”“咦？”苏清扬心里咯噔一下，一张白净的脸好像在眼前飘过，他定定神“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哦，那就

对了。其实是前不久，有个叫许瑞的人给你来信了，信上写的我这里的地址，大概是不知道你搬家了吧。我那段时

间很忙，也忘记了，这会儿刚好想起来，你等着，我之后就给你寄过去。”“哦。”放下听筒，苏清扬心里怦怦直

跳。他把手按在胸口，想平复自己的心跳，却怎样都冷静不下来。混蛋，这是怎么了？苏清扬暗暗骂着。索性摊倒

在床上，手臂盖着眼睛，烦躁地扑腾了半天。

许瑞的信在大学快开学时到了苏清扬家中。拆开老妈另外包上去的一层信封，原本的信封便展现在自己面前。清瘦

的字迹像极了写字的本人，苏清扬盯着“苏清扬”几个字看了好久。下笔流畅、横折撇那，他仿佛见到了写信人一

脸认真的表情。颤抖着打开，开头无非是一些常见的客套话，之后便讲述了他自己的近况和家里的变化：“那张床

拆掉了，老爹给我换了一张好大的双人床，躺在上面怪浪费的，呵呵，就是跟你的回忆不见了。”也许许瑞只是单

纯地想陈述一下苏清扬曾经在这里睡过两个月的事实，可是苏清扬却鬼使神差地忆起了那个疯狂的夜晚。原本以为

不再怀念的过往，因这陌生又熟悉的字迹渐渐清晰起来。颤抖的身体、破碎的哭泣、温热的亲吻、激动的choucha

……苏清扬觉得自己身体发热起来，那个隐忍乖巧的少年，竟然如此深入到内心里去了。他狠命打了自己脑袋一下

，继续往下看：“……你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大家，都挺想你的。隔壁那个沈佳啊，也老吵吵着‘怎么不见苏清扬

那个讨厌鬼了啊’，真是的……对了，你今年应该高考了吧。你本来就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去个很好的学校的。我

中考成绩不太好，打算上个艺校好了，打算学画画的。如果有机会，我想去你所在的城市写生。你可以，把你考上

的学校告诉我吗？我只是，想见一见你。”

苏清扬瞪大眼睛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生怕漏掉了什么重要信息。想见一见我？意思是，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吗

？苏清扬暗笑着。那具瘦弱到有些硌人的身体的触感仿佛窜到了指尖。真有趣。苏清扬想着。不加考虑，毫不犹豫

地回了信，信里只有大笔挥就的一串冗长的地址，甚至连一句礼貌的问候都没有。像极了，苏清扬干脆的风格。

第五章

大学生活其实并没有当初想象中那样灿烂。刚一进校，由于优异的成绩与亮眼的外形，苏清扬很快得到了学生会主

席林丽丽的“赏识”。大事小事都拉着他一起做，还自作主张地将他内定为下一任主席。让梁思乔简直看红了眼。

由于专业不同，梁思乔无法天天来找苏清扬。倒是每个周五晚上，两人都要出去海喝一顿，然后聊聊妹子的话题，

倒也不亦乐乎。

这天，梁思乔早早地坐到老位置上等着，一直等到他第五次拒绝了邻座一女生抛来的媚眼时，苏清扬才不紧不慢地

迈进来。本想给他摆个臭脸，没想到苏清扬的脸比他还臭。一时有些胆怯起来，傻傻地看着苏清扬不客气地坐下来

，一瞬间就点了八瓶啤酒。本来嘛，他梁思乔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是被苏清扬吃的死死的。苏清扬哪天稍微摆个

臭脸，他就吓得不轻。还要想尽办法不去触他的地雷，然后看准时机哄哄他。妈的，比跟女人在一起都累人！难怪

有个挺古灵精怪的女生说过他就是一受！他委屈啊。

梁思乔低头看看手机里的短信，确定那个人马上要到了，才吁了口气。然后抬头看着苏清扬一声不吭地猛灌酒。没

办法，只好也给自己到了一杯。过了一会儿，看苏清扬眉头稍微舒展了下来，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又是那

个什么丽丽吗？”“哼！”苏清扬冷笑了一声。“连分发书籍这样的事情都赖着我，当我多闲呢！”你确实很闲。

梁思乔心里默默说着，又不敢真说出来，只能憋着，他从来没有如此感谢过他的肤色。“人家那是对你有意思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还真能装傻！”“你以为我愿意装啊！我又不是缺人追！再说了，你看看她那样子，眼睛又小、

嘴巴又大，胸部比飞机场还平啊！”梁思乔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仔细想想也是，换做是他自己，他也不愿意。男人

嘛，追求的不就是这么点无聊的东西么。

随后叫了几个菜上来，两人没形象地吞咽着。餐馆的玻璃门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一个娉娉婷婷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顿时吸引了一大票人的目光。女孩儿四处望了望，然后就看到了跟他招手的梁思乔，梁思乔对面还坐着一个男生

，正背对着她进食，从那挺拔的脊背似乎就能想象到男生俊俏的面庞。女生高兴地走近，对着梁思乔使了一个颜色

，然后一手拍向苏清扬的肩膀。苏清扬受惊不小，迅速回头，眼见一个长卷发及腰的漂亮女生正睁着一双明眸看着

他，“苏清扬是吧？”女生如银铃般的嗓音好听到酥麻，“你说谁是黑炭啊？！”“啊？”苏清扬被指责地莫名其

妙，转念一想，突然尴尬地大笑起来。“你就是这小子的老妹吧？”“没错！”女生骄傲地昂起头。苏清扬有点看

呆了。要不是对面的梁思乔招呼着宝贝妹妹坐下来，苏清扬估计自己会一直这么发呆下去。服务生新添了一双碗筷

上来，女生白皙的双手拿起筷子，尽捡那清淡的蔬菜小口嚼着。苏清扬急忙向她打听情况。“戴梦。”女生应着，

“我叫戴梦。”苏清扬小声重复了一遍，又夸赞了一番。几杯酒下肚，气氛也放松了许多，苏清扬了解到，戴梦在

附近的一个舞蹈学校上学，家里也算得上是富足了，却没有一点大小姐性子，而且，还没有男朋友。

席间，戴梦起身去洗手间。苏清扬就使劲儿推着他死党的手臂：“哥们儿，够意思啊！你表妹果然名不虚传啊！”

“你……你可别打她歪主意啊。我老妹可纯洁了。你这种花花公子型的才不是她的菜呢！”“噗……”苏清扬笑起

来，想反驳几句，心想还是算了。就凭他苏清扬阅人无数的经历来看，戴梦肯定对他有意思，只要他稍微表示一下

自己的诚意，一切就都手到擒来了。

果然，那之后一星期，苏清扬特意跑到戴梦学校去，一脸认真地表了白。等到梁思乔听说，他俩已经连最后一道防

线都突破了。害的梁思乔直呼，自己的一辈子算是栽在苏清扬手里了。

既然事已至此，老妹看起来很幸福，苏清扬又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梁思乔也只能默默祈祷他苏清扬不要做出什么伤

害老妹的事情来才好。那林丽丽先开始还不信，苏清扬也够狠，当着她的面和戴梦打啵，愣是让号称“铁娘子”的

学生会主席哭得梨花带雨、稀里哗啦。当然，下一任主席的位置也跟自己无缘了。也罢，苏清扬乐得清闲。有了美

人在怀，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一起呢，他可抽不出空来应付其他杂事了。

大一下学期开始，梁思乔见苏清扬对着自己的老妹仍然是一脸痴迷的样子，总算是松了口气。苏清扬跟戴梦的感情

稳定，学业也很顺利，对周围人的态度也和善了许多。这下才终于认清了同寝室的哥们儿们，偶尔叫上梁思乔，大

伙儿一起出去吃个饭什么的。难得戴梦不在，苏清扬痛痛快快地喝了个够。戴梦总是嫌他太不珍惜身体，他也知道

戴梦是关心他，可听得多了难免有些烦躁。大家一起喝到打烊，苏清扬被人扛着回了宿舍。一睡就是大半天，要不

是室友狠命推他，他估计可以睡一整天。“喂，苏清扬，快起来！”朦胧中被人吵醒，他揉了揉稀松的睡眼，脑袋

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了？”他觉得舌头都有些大了。“外面有人找！”“谁？”“不知道！一男的！在下面

喊了半天了！”苏清扬好奇地走出去，从四楼的阳台向下望，大中午炽烈的阳光直直地照射在男孩脑袋上，男孩努

力顶着刺眼的太阳抬着头，那张在记忆深处偶尔会怀念一下的白净脸蛋跃入眼帘。随后与苏清扬的目光相遇，那张

薄薄的嘴唇便弯起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那一瞬间，不知是醉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苏清扬只觉得脑袋轰地一下

，眼前彻底晕眩，那一眼，似乎就望穿了百年……

苏清扬急急忙忙冲下去跑到他面前，许瑞刚来得及叫了一声“苏……”，就被一把拉了过去，抱个满怀。由于冲力

太大，连苏清扬都是一个趔趄，而许瑞也被勒地十分难受，然而终于无人放开。拥抱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许瑞轻轻拍了拍苏清扬的背，他才猛然松开。然后便是片刻的沉默。苏清扬直视着许瑞发红的脸颊，强装镇定地清

咳了一声。这才想起拉他躲在了屋檐下遮阳。许瑞任他拉着，乖乖地跟了过去。刚刚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那

些随意穿着短裤、或光着膀子的男生们的眼神都向许瑞飘去。苏清扬感到许瑞的手心都汗湿了。他瞪了瞪其他好奇

的男生，然后低下头，温柔地问他：“你来这里干什么呢？”“来……来看你啊。跟信里写的一样。”“哦。”苏

清扬这才想起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段时间忙着跟戴梦厮混了，那大半年前的约定早就被抛在脑后了。况且，

这也算不上约定吧，只能算是许瑞单方面地想跑过来而已。

苏清扬思考了一下，觉得把许瑞留在这儿是不可能的。于是好心问他：“有住的地方吗？”“嗯，有的。我们十几

个学生一起来的，统一住的旅馆。”“那，大概，会住多长时间呢？”“快一个月吧。”“哦。”苏清扬还在想些

话题，一扭头，发现许瑞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那表对于瘦弱的许瑞来说还是有些偏大了的，整个表带在

胳膊上滑来滑去，中间的缝隙都可以塞入两三根指头了。苏清扬当然记得这块表。想当初，这是他老爸送他的15岁

生日礼物，爱惜着戴了三年，又赠给了15岁的许瑞。看起来，许瑞是一直戴着它的。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热。许瑞被

他盯着手腕，也十分不自在，努力想把手背到背后去。“我下午没课，一起出去走走吧。”“嗯！”许瑞笑着。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