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大典当前,先帝也顾不了细节,敷衍应了过去,七皇子便也参加了典礼,这亦是他十五年来第一次在众人面前
露脸。”
“这一露便露得惊为天人,可惜老朽没有亲眼见过,不过听当年那些有幸目睹盛典的人说,这七皇子虽的的确确生
了双碧眼,容貌比之生母却强上百倍千倍不止,明殷瑶的容貌老朽见过一次便此生难忘,再强上百倍千倍,唉……
.恕老朽愚钝,着实想象不出那等境界。”
“好好的盛典,七皇子的出现着实为众人带来意外,而其后来的行为,更是匪夷所思。”
“据闻那日大典上,七皇子不哭不闹,不屈不惧,便是被一干人等直直盯着,也不见有任何不妥,只乖乖巧巧地立
在一旁,该如何便如何,懂规矩地很,一点也无痴儿该有的样子,而后来的事更奇。”
“那日二皇子身穿金甲战袍踏入殿内,向殿中坐着的先帝行跪拜之礼,不料皇帝还未开口,七皇子不知怎么地就到
了殿中,站在二皇子面前,唤了他一声‘哥哥’还将他拉了起来,在皇上面前纵使你再得宠这也是万万不可行之事
,,更何况是那时的七皇子,可是当时却没人想起这些,那些殿堂上的人不知是被他的容貌迷惑还是惊异于他的行
为,一时都未开口,直到殷妃的一声怒斥众人这才醒了过来,殷妃无暇顾及他只在皇帝耳边悄悄说了什么,皇帝随
后便下令移驾后花园设宴,事情方才告一段落。”
“据闻从殿上行礼一直到晚宴结束,七皇子都形影不离地跟在二皇子身边,他虽容貌绝世可那双碧眼也着实骇人,
本想攀谈的人怕也给吓了回去,倒给了二人不少清静,不知道的人,真要以为这二人有多么深的交情,可世人也都
明白,一个是五年不曾回来的将军,一个是关在宫中的所谓痴儿,这样的二人,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啊。”
“再言七皇子,照他在大典上的行为可知,他绝不是传言中的那样,那么这十五年来是他在装痴还是殷妃有什么见
不得人的阴谋呢?而他和二皇子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这恐怕都是我等难以得知的事情。”
老者歇下话语,端起茶碗咽了一口,下面却是议论纷纷,嗡嗡作响。
“这不对啊……若是殷妃的阴谋,理应叫这孩子一直傻下去,何故在这么个大的场合败露了出来?若是殷妃奸计未
能得逞,那孩子一直瞒着她装傻,又为何将自己暴露了出来,岂不是害了自己?这其中,水深的很呐……”
“兄台所言极是,这越想越觉得蹊跷,莫不是那小娃娃本是傻的,后来又突然好了不成?想想都觉得荒谬。”
“再者就算这小娃娃不知道贤妃被殷妃害死一事,也没道理惹上二皇子啊?况且二皇子还真不是能惹的主。”
老朽听众人这你一言我一语,不由摇头笑笑,半晌兀自感叹:“唉……我倒宁愿这七皇子一直傻下去啊……”
“那倒是……”一人附和,“别的不说,据闻七皇子光是试药用去的人,就已成百上千。”
“这七皇子的心肠之歹毒和他的容貌一般,比之母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听宫中人说过,有个宫女不过是花瓶摆错了地方,便被他处以凌迟之刑,死状是相当之惨烈,最骇人的是,执
刑人正是那七皇子,一千刀啊,就那么眼不眨心不跳地刮了下去,且说连肌肤纹理都清晰异常,这七皇子哪是人啊
……”
“诸位,”老者按了按手道:“天色不早,今日我们便说道这里吧,明日老朽仍来此闲聊,诸位若是有得闲情,不
妨来此消遣片刻。”
天色着实已暗,茶馆内的人三三两两离开,唯剩廊边一桌两人,似乎还未尽兴,仍对着湖景闲聊小酌。
第五十 章
“你真是因为一个花瓶便将宫女凌迟处死?”桌中一人问道。
“呆瓜,”另一人嗤笑一声,懒懒回他:“那小宫女是皇后安排在我身边的线人,我怎可留她?”
“我也一直想问你,当年你在大殿上为何那般对我?”
“呵呵……”被问之人低声而笑,方道:“说实话,我也记不太清了。当年我误闯你母妃的寝殿,看她的医书看得
正高兴,便被你生生打断,你还那般凶神恶煞,任谁都会记恨在心,再重逢时,恐怕我脑袋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
怎么逗弄你吧。”
“那日我看到有人擅闯母妃的寝殿,其实是真起了杀心。”
“我知道……”那人打断他,含着笑意说:“你那年不过十五岁,张牙舞爪地像个小野猫,哪里有一点皇子的样子
。”
对面人闻言自嘲般地勾起唇角,轻声道:“那时遇上你,真好……”
说罢二人相视而笑。
一人又道:“若不是殷妃让这幅身体终年泡在药缸中,也练不成百毒不侵的体质,所以方才那些人只猜对了大半。
殷妃虽然歹毒善妒,但并未丧尽天良,她便是吃准了这深宫险恶,方才用此法保他过一天是一天,且对于皇子而言
,远离宫廷未尝不是好事,我也相信,她的确生了个痴儿,只不过越是痴儿便越危险,害你的人有,瞧不起你的人
有,想利用你的更是大有人在,若真要绝除后患,便是一生下来就将他弄死,殷妃却没有这么做。”
“她最终得到了她的报应,逝者已矣,我也不会再执着那么多,我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陪你直到老去。”
“我却还有个心愿……”那人停顿片刻叹道:“我愿这身体原来的主人能在某个世界里一切安好,他一生短暂,却
经历着他人无法想像的苦难。”
“既是苦难,短暂也未尝不是好事。”说话的人伸手覆在桌上另一只白玉无瑕的手上,问道:“接下来你想去何处
?我记得你似乎有个认识的人也在云苏,可要去看看他?”
那人浅笑,轻微地摇头,“不急,我见这里的人着实有趣,说的书又令我极其喜欢,且这满城浓雾也不宜出行,我
们倒不如再听上几日,配上这好雾好水好境界,当真为人生妙事。”
对面人听他这番回答,未曾言语,只是回他一个默契的淡笑,二人便心照不宣地紧了紧交握的手。
“且说自那日大典之后,七皇子与二皇子来往便越发密切。老皇帝虽在位这么多年,太子一位却一直悬而未决,因
此二皇子此番回京,怕是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自然不会再走,皇子年满十六就要迁出宫外,二皇子回京后便是一直
住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而那七皇子不过十五,尚留在宫中,却是隔三岔五地造访二皇子府邸,更常常留在那过夜,
到也不见老皇帝有什么异议,虽难得帝家兄弟有如此情谊,但太过亲密未免有结党营私之嫌。”
“先生有所不知,”一人说道,老者停下话语看着那人,随手端起茶等他道来。
“您想想呐,大典之上那七皇子抢了多少风头?又听闻次日老皇帝特地在御花园设宴,只叫上殷妃和七皇子,三人
其乐融融,谈笑甚欢,足足待到夜深,可见这七皇子深得老皇帝之心,如此一来,想要结交的人必是数不胜数。老
皇帝本要赐他宫殿,可七皇子仍要住在原先的寝殿,只增了几个随伺的宫女,若有人造访,除非是殷妃或老皇帝,
其他人便一概不理,若是他出访,也必是去了二皇子府邸,不少人原想通过二皇子结交于他,也被二皇子叱了回去
,这么一来二往的,耐心胆子全都被磨了个光,哪还有人敢再去招惹他。这二人与其说是结党营私,倒不如说是七
皇子性子冷漠乖张,单单只愿意接触二皇子。”
“唉?这倒奇了啊……”又有一人接话,“按理说,这七皇子不知殷妃贤妃之恩怨也就罢了,可这二皇子难道也不
知?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哟……”
“或许那二皇子本就是想利用七皇子呐。”
“这倒也有可能,可是后来看着也不太像啊……”
说书人放下茶碗,缓缓点头,叹道:“这帝王之家,真非我等百姓所能理解,若说这二皇子单单只是利用七皇子吧
,当年围猎二皇子为七皇子挨了一箭险些丧命那是人尽皆知的事,但若说此二人兄弟情深,也叫人寻不得思绪,他
二人非一母同胞,又夹着贤妃冤死一事,老朽不解,不解呐……”老者边说边摇头,以手轻拍大腿,可见甚是费解
。
“老先生,从昨日便提到贤妃,在下年纪尚轻,对当年之事可谓一无所知,却着实感兴趣,老先生可愿指教一二?
”堂中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问道。
“指教不敢当,老朽只能说说所知道的……”老者对着众人扫一眼方道:“这还得从殷妃怀着七皇子时说起。”
“前面我已经说了,贤妃医术高明,是天下少有的奇女子,可惜锁在了那深宫之中,白白浪费了那一身绝世医术,
这也因是对先皇一片痴心吧。”
“贤妃既然有着比御医还要高超的医术,这宫中妃子若有个什么病痛隐疾自然第一个找上她,贤妃为人宽仁大度,
生平最喜医人施德,况且同为女子也更妥当些,通常她都是来者不拒。”
“而殷妃自有了身孕,先皇对之更加宠爱,不仅命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还派人去贤妃那里讨了安胎的药,以保万
全之施。”
“不料这殷妃方喝下从贤妃那讨来的安胎药便吐血不止,还几度昏厥,当时宫里所有御医都被召了去,先皇闻讯更
是抛下了早朝直奔殷妃所住之处,宫内可谓鸡飞狗跳,这殷妃若有什么闪失,怕是这天下都不得太平咯。”
“直至天明,殷妃方从鬼门关被拉了回来,孩子倒也无什么大碍,这人保住了,接下来自然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安胎药是从哪里来呢?殷妃若是出事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呢?这宫里又是谁最该看殷妃不顺眼呢?种种矛头都指
向了贤妃,就连向来敬她爱她的皇帝,也不得不怀疑她。”
第 五十一 章
“贤妃一直深得人心,当年上到太皇太后,下到皇帝身边的贴身宫女,劝也好,请命也好,都一致表示坚信贤妃绝
不会做这歹毒之事,若是这样,事情逐渐偃旗息鼓倒也罢了,可是皇帝的反应,足足将贤妃逼上了死路……”
“据闻那日皇帝亲自去找贤妃,却是他自殷妃怀胎以来第一次踏进贤妃的寝殿。没有什么寒暄,也不是看贤妃受了
委屈而给的安慰,他只单单问了一句,却足将贤妃打入了地狱。”
“他问她,‘是不是你做的?’,若是皇帝信她,又何来这一问?贤妃并未回答他,只是淡淡笃定道‘你不信我’
,对于贤妃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而言,最叫她心凉心死的,莫过于最爱的人已情意不在,誓言不在,甚至连信任都
不在。”
“那一日贤妃雪衣素颜,似乎早就决心以死还以清白,她对皇帝说……”
老者顿了一下,蹙眉深思,而后压低声音道:“我来这深宫,因你爱我宠我,如今情爱灰飞烟灭,你我也早已面目
全非,一切便就罢了吧,你说如何便是如何……今生你我缘分已尽,你想宠爱谁便宠爱谁,我亦不会再为你伤心半
分,只盼你从此不再踏进这里……”
“贤妃品性纯良却也刚烈,说出这般恩断义绝的话,该是伤心到何等地步呐……”
“皇帝自己心里怕也少不了难过,本是质问却在贤妃的咄咄逼人之下黯然离开,连半句解释都没有,也算是默认了
贤妃所言他二人之间这些年来的变化,贤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前一刻是心如刀绞,只怕这一刻已是真正的心如死
灰。”
“那一夜,贤妃服毒,悄悄远离了这俗世,同时也留下了一张纸条,以死还自己的清白,那纸条上写道‘此生坦荡
无愧,唯恨环河孽缘’,谁都知晓,当年先帝与贤妃便是在煌月城外环河之上偶遇,而后谱写一时佳话,不料如今
却是如此收场……”
“皇帝听闻贤妃的死讯立时深深后悔,却也明白自己真正将贤妃伤到了绝地,无颜再去面对她,破例将贤妃按皇后
之礼入土皇陵,并命人将她所居之殿封了起来,派人定期打扫,自己却是真的再也没有踏进半步。”
“贤妃一死,事情便更加扑朔迷离,虽是知晓冤枉了贤妃,可幕后元凶仍不见踪影。最后却是殷妃站了出来,她处
死了一名身边的宫女,说元凶便是她,是出于记恨方才下此毒手,那宫女早已被殷妃先下手为强,殷妃这番言论自
然死无对证,后来皇帝处罚了一堆下人事情便逐渐不了了之。”
“但据闻宫中诸事严密,经手那药的就只有贤妃与殷妃两方人马,贤妃宫中之人敬她都来不及又怎会背着她做这种
事,而照殷妃那等聪明心计,宫中安插的都是心腹,怎会容他人有可乘之机?因此这事除了殷妃还有谁最有可能?
只怕这宫里人也大都明白,只是不敢说出来,而皇帝自己也未必不清楚,但男子一旦情意全无,便最是薄情寡幸。
”
“若真是殷妃所为那她也太过鲁莽,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得不偿失?”那少年皱眉问道。
“小兄弟,你还是太稚嫩啦……”一人应声,“你不知这世上有一种叫作障眼法的么?殷妃若是决心而为,自然是
万全之策,怎会容自己有任何闪失?”
“无论如何,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殷妃当年怀着七皇子时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也是后来即使殷妃生的是碧眼痴
儿也无人敢议论且宠爱仍不减的原因之一。”
“想贤妃死时,二皇子不过是五岁的孩童,却变得冷傲孤僻,只每日将自己关在武房里潜心练武,基本断绝与宫中
人来往,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十年,而后他请命入关,皇帝亦未做阻拦就随他去了。二皇子天生机智聪颖,小小年
纪便可见其从容大气,若不是父子二人留下此心结,他当是太子一位的不二人选呐。”
“这么说来,其实老皇帝最最中意的皇子还是二皇子呐,恩怨情仇放在一旁,出于江山社稷的考虑,他最终还是得
立二皇子为太子。”
另一人闻言摇头,“壮士不知,这立太子一事哪会如此简单?二皇子自贤妃死后便性情大变,便是骨子里再优秀一
时半会也不能服众啊,立太子一事老皇帝不仅要自己中意,更要平衡各方面势力,而二皇子那会势单力薄,又逢与
皇帝产生隔阂,自己又有些自暴自弃之势,可谓是危机重重,我看他请命镇关才真正是聪明之举,他骁勇抗敌立下
战功无数,一得军心,二得民心,三堵众口,再回来时已手握重大筹码,那些个宫里娇生惯养的皇子有哪个还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