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越来越有逼良为娼的感觉,好人做久了偶尔做回坏人感觉也还不错,“你知道就好,别哭了,把脸洗尽了,化
漂亮点,王公子昨天没等到你,今天可是包了你的场。”
现在发现,原来我这么有当老鸨的潜质,理理水蓝色的衣袖,看看仍然惶恐着的籽儿我笑着走了出去,既然他那么
怕我,我又何必扮什么良善的角色,兴许哪天我弄死了李千明他也不会闹成什么样。
第 九 章
昨儿个刚从雪一那拿了包玫瑰茶,这种茶我一直都很爱喝,闻着是清清淡淡的,喝进嘴里却有一股冲入鼻尖的浓郁
,怡神养颜,这徐春周到是懂得迎合人,只是雪一那性子,虽是爱吃,却顶讨厌和女人一般讲究什么养颜,叫我白
白得了便宜,想来还真是好笑。
缓缓转着茶壶,让热水涂抹整个虎底,然后拿出几粒花苞,轻轻放入壶中,正准备浇上水,被丫鬟的通报打断。
“海叔,有事么?”
“回当家的,李公子这几天不肯吃药,也不愿让大夫看,饭食也不曾进,如此下去,只怕时日不多。”
“海叔,最近可是忙坏了你?他李千明的事对我说做什么,一个只会发病没有半点用处的废物,整个断情阁也只有
籽儿会把他当个人。”虽然说出的话有些刻薄,但很不巧,我最厌恶这种以为身子不好就有特权的人,实话说,李
千明一直在挑战我的忍耐度,即使他对我的影响微乎其微。
“当家的,他李千明虽是个将死的人,可是籽儿却把他当成个宝,况且籽儿一直不知道李千明的情况,只盼他终有
好起来的一天。这几天李千明又发起了脾气,谁的话都不肯听,籽儿跟着忧心,我怕,他还没走,籽儿到先他一步
。”
看着海叔忧心忡忡的脸,我轻笑一声,随即一股厌恶涌上心头,这李千明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都没有,这里是断情
阁,不是李府,不敢去死在这里又做给谁看,害我有些手痒了,不过用在他身上,就和五年前那个人一样,浪费。
“去把籽儿叫来。”
“是。”
端起茶杯,轻轻啄了口泡好的玫瑰茶,海叔佝偻着的背影消失在我面前,小呆瓜扑腾着它雪白的翅膀,飞出一点距
离随即便被链子拉回了横杆上,这个场景看的我心里突了一下,好笑的摇摇头,不明白自己在担心什么。
“当家的,你找我?”思绪被拉回,籽儿已经站在了我面前,一身杏黄色的衣衫,新鲜的颜色衬的皮肤愈发雪白,
只是双眼下明显的两块青色和淡的近乎苍白的唇,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坐下吧。”
他小心翼翼的坐下,好像生怕我吃了他。
“这几天都守在那?”
“是,他不吃药,我放不下心。”
“他为何生出这些事端来?好好的却又不肯吃药了,连饭都不吃?”虽是这么问,但我想籽儿定是不知道的,果然
,他只是沉默的低头,习惯性的咬起了下嘴唇,这一咬反倒有些许气色了。
“籽儿,你可恨我?”
是的,籽儿可恨我?当初他带着李千明走投无路,进了断情阁,之后听话的叫人惊讶,只是他求我不要告诉李千明
他做的事,当时我冷笑着告诉他,我还没有用纸包住火的本事。至今,我仍然记得他那种绝望的眼神,比针还要尖
锐。
李千明问这是那里,我答他断情阁,剩下的我想我已不用多说,那时候,断情阁早已闻名天下。
也许我可以为他们编织一个美好的梦,但是梦醒的痛会是万分的深刻入骨,我选择另一种方式仁慈。
“不恨,你收留了我,我便可以为公子买药,可以治好他的病,对籽儿来说,这是天大的恩惠。”
唉,起身走到籽儿面前,轻轻抚着籽儿眼下的肌肤,很柔嫩,只是两抹青色实在刺眼,这么个善良的人,偏偏又这
么死心眼。
“籽儿,我何时告诉你,李千明的病能治好?”我的手并没有收回,压低着声音问他,指腹下清楚的感觉到他微微
的一颤。虽然我一直没对他说过李千明的真正情况,但我想他也不会真的以为憔悴成人干似的李千明还有好起来的
一天。
对上籽儿的眼,他抿着嘴没有开口,沉默中已有隐忍的水汽冒上来,鼻尖也开始泛红,好似我亲自撕开他结痂的伤
痕,不留情的撒上世间最刺人的辣。
“怎么不说话?不要跟我说,你从没想过这些事。”他的眼睛骤然睁大,眼眶再也支撑不住泪水,晶莹的泪顺着眼
角渗入我的手指,那双眼,悲戚而绝望,似是要生生将我看出个洞来,轻笑一声,拂掉手上的泪,我坐回原来的地
方,慢慢的端起茶,我不急,他自会开口。
“当家的,你,是在赶我走吗?你是不是不愿再收留我们了?”
我顿生一股无力感,我何时说要赶他走了,这孩子唯诺的叫人心酸,“我既是答应收留你们自不会食言,我真正要
说的是什么你不明白?一年下来,他的病可有见好过?我到是奇怪,他竟能撑这么久。哪天李千明走了,你可为自
己打算一下?”李千明也就这个把月时间了,有这闲情闹脾气指不定是回光返照。
“他走了,他走了……他走了?”悲伤的眼已有些茫然,他不知所措的望向我,“当家的,不会的,不会的,是吗
?”
“你若是执意不肯相信,又要我说什么呢?你现在接客是为了给李千明续命,他要一走,你还要留下来吗?我不是
在赶你,只是你要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而活。”
“为什么你要说他会死!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他还要考取功名,还要买座大宅子,他不会死的……”他的声
音越来越弱,最后变为悲凉的呜咽,我实在不忍看下去,拿开他捂住嘴的手,让他这么多日子积下的泪尽情的流,
心口有些隐隐泛闷,不由的又叹了口气。
第 10 章
“籽儿,不要自欺欺人,该来的迟早会来,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这样一天会来的,到时你要怎么办,为他殉情吗?
莫要再为他活着了,痛也好快乐也罢,只当是一场梦,梦醒了,他去走他的黄泉路,你,还有你的路要走。”放柔
了声音,惊觉自己像个语重心长的长辈,我,果然是老了么?
“你不懂,没有他,我一个人怎么走,现在的我,就像他说的,肮脏不堪,连畜生都不如。”
随着后两句,他的眼里溢着满满的痛心,我心下摇摇头,会的,会有人陪你到最后,只是那个人,不是李千明。
“我和你说这么多,你只需记住一点,李千明总有一天会死。行了,把脸擦干净,莫要再让我知道你为了那个废物
误了客人。”恢复老鸨本性,天地良心,我绝对不是资本家,但也绝不是慈善家,必要时,我会亲自解决一些碍眼
的人。
从花架上取下绸巾递给他,他接过去,却迟迟没有动手,“当家的,心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这种痛,你体会过么
?”
“没有,你到说说看,会怎么个痛法?”这种痛我的确没有尝过,但我相信,世上纵是钻心刺骨之痛,只要能忍受
着,时间就会刮痧般的帮你一点一点抹去,再回首时,只会嗤笑当初的自己。
“我不知道……籽儿本就是李家买来的孤儿,生来便是为他而活。若世上只剩我一个,倒不如跟着他走,兴许去了
地下,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怎么劝他,都不闻他嘴里冒出几句中听的,不是否定这份感情,只是那样一个人,真的不值。
“我走了,你自己想想清楚,活着,什么都会发生,死了,便什么都没了,你今年也才十七。”我又深深忘了他一
眼,转身踏出厢房,院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我的脚步声,真是一股子死气,再多安排个下人吧。
“海叔,籽儿最近可有好好接客?”我拿着木梳一边帮小呆瓜理毛一边问着海叔,我并不想像别的妓馆里的老鸨那
样成天压榨着自己的人,只是断情阁既是妓馆,就该有妓馆的样子,人人都以为我好说话岂不乱了规矩,我可以在
心里当作儿戏,他人眼中,还是做个凶神恶煞罢。几天前见过籽儿,他若还是老样子,只会徒给他自己惹来灾祸。
“回当家的,籽儿这几天没再去见李公子,前儿个我当着阁里的小倌面训了他一顿,因是陈老爷说他……”
我抬头看海叔,却见他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怎么了,陈老爷说他什么了?”
“陈老爷说……籽儿在床上一副死人样,服侍的他很不满意……我训了籽儿,顺便也提醒那些小倌别坏了规矩。”
陈老爷?想来也是肥头大耳类的猪。海叔一个书生,却要像个老鸨去教训阁里的男倌,仔细看看海叔的表情,果然
有一丝尴尬,只是人为了生存,会不断适应和接受自己曾嗤之以鼻的人事物。
“海叔,你若是真的觉得为难,我可以另找人接替你。”话虽是这么说,但我真的不舍得放海叔走,一来是他对这
里很是熟悉,二来是他做事认真,很合我的意,三来则是,要找个好的接替的人也不容易。
“当家的,你何出此言,我既是进了这阁,就不曾想过出去。”
“算了,这个事不急于一时,双儿毕竟也不小了,容我再仔细想想吧。”看着海叔退下,我不禁想到他那个八岁的
小孙女,以后若是让人知道曾在这里长大,指不定要被人说成什么样,海叔自己心中也定是十分无奈。
天越来越显冷,几天前打发走了徐春周,也不知雪一这一桩事到底能不能成。李千明仍是那个样子,他那个院子虽
然偏,注意到的人也还是有的,风言风语自是杜绝不了。现在想想,这李千明还真是个害人害己的大麻烦。
“当家的,李公子……说他想见您。”
“不见。”这李千明当真是活到头了,且不说他的身份,就是他那一股子熏人药味的屋子,我也是定不爱去的。
“当家的,我看这李公子……怕是撑不了几日,也许他有什么事要同您说,这死者为大,您不妨看在籽儿的面子上
,去见他一次?”
听了海叔的话我多少有些诧异,他竟帮李千明说起话来,望向他,仍是弓着身子,微微低着头使我看不见他的脸,
一如既往的恭敬。算了,当作是活动身子罢,成天待在这里着实闷得慌。
“让人把他屋子清干净,那药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我随后就来。”
“是。”
李千明住的地方算的上是这偌大的庄园里最偏僻的一个隔院,他既不是下人也不是小倌,一个院子给他绰绰有余,
也不容易见着阁里的小倌。
一路走来,没见着几个人,现在这个时辰,大部分的人都还在睡着,偶尔几声窸窸窣窣,多半是下人们在清扫院子
,这个断情阁,白天里看去,洗去了夜的奢靡与迷乱,只觉是个大户人家的府邸。
七绕八拐,总算来到了李千明住的地方,远远便能闻得一股浓郁的药味,走进去,杂草丛生,是掩不住的苍凉。吩
咐着丫鬟将厢房前的石凳石桌清理干净,并不打算进屋,冷是冷了些,也好过被熏的头晕。
第 11 章
“咳咳,你……来了?”门内传出一阵男声,很是虚弱,还交杂着断断续续的咳嗽。
“你找我来有何事?”挥走了丫鬟,我也不想和他多作纠缠。
“咳咳……籽儿他……咳咳……可是还做着那无耻之事?”
听着他一副审问的语气,我不由感到好笑,就好比听到做贼的喊抓贼那般。算算日子,自从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后,应该有大半年不曾与籽儿好好说过话。
“无耻之事?倘若这叫无耻,那身为罪魁祸首的你又该称作什么?恕我愚钝,一时也找不到能用在你身上的词了。
你费尽心思的把我叫来,只是问这些事?”心下不由有些愠怒。
“咳咳……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只求你……咳咳……在我死后……放了籽儿,让他离开这儿,他,咳
咳……他不该来这里啊……咳咳……”
听人道,人死之前往往会想通很多事情,这话难不成在李千明身上应验了?
“你不要弄错了,不放过籽儿的人一直都是你,若你有心为籽儿着想,倒不如对他好些或是早些死了,你苟活一天
,他就要接一天客,这些事这么些日子你还会不明白?既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就要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你还嫌
你伤他的不够深么?”
其实我更希望他选择早些去死,籽儿对他这般情深意重,失而复得后的再次失去,只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痛苦。
“我活一天……咳咳……他就要……咳咳……受一天侮辱,哈哈……咳咳……李千明,你这个孬种!咳咳……你怎
么还不快死!”
我也着实觉得,这李千明顽强的令人佩服,不过他那个病,治不好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咳咳……是不是我活着一天……咳……你就一定要让籽儿去做那事?”
“不然你以为你买药的银子从哪里来?”懒懒打个哈欠,真想直接送他一包“心痛”算了。
籽儿那里,他一直都以为,只有接客我才会留下李千明,而他也才能有银子去给李千明延命,所以依他那个性子,
李千明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作好人,而我也不想过多干涉他们之间的事,我宁愿一切干干净净的都毁掉,而后
重新开始。
“我可从未拿着鞭子逼他,你既是知道这些道理,就该知道让籽儿解脱的方式是什么,莫要再和我说这些无用的话
。倘若不是你死死撑着,不舍离开这红尘,籽儿又何须受这么长时间的煎熬?”说到底,还是你这个懦夫不敢去死
,激将法也罢,籽儿知道也罢,现在对他们而言,长痛不如短痛,可我一个外人实在不该说这么多。
“咳咳……是啊……倘若我早些去死……咳咳……籽儿应该是……老老实实找份工……娶妻生子……不该是现在这
样……咳咳……害了他这么久……我的确该走了……我求你……咳咳……我走了以后……不要让他留在这里……咳
咳……去哪都好……咳咳……咳咳……不要再留在这里……”
“你若死了,籽儿自是没有做那些事的必要。”籽儿又不是我买来的,是去是留另当别论。
看他差不多交代了遗言,未免弄得阁里不得安宁,我站起身,推开了房门,扔进去一包东西,这包东西我为了以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