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初遇便是一切悲伤的开始。纠缠不休的爱恋,不得救赎的罪孽,都终将沉埋地底。
道士与少年的故事,桃花树下三百年执着的等待,湮灭岁月。
若与君相守朝朝暮暮 生死不弃
这一世没有前生没有来世,可是,我爱你。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主角:阳玉子,阿七 ┃ 配角:苏白 ┃ 其它:桃花,小城
第1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翩翩少年郎 ,高头大马骑,桃花映玉面,谈笑生风处,引落几多愁
初春寒冷,古朴的小城被朦朦胧胧的晨雾罩着,看不真切。
田中阡陌小道,野花随风起舞,有一身着灰袍小道士缓缓走过。风卷起他的衣脚,“看来前方的小城乃是多事之地
啊!”小城上方雾气渐渐转浓,隐隐有变黑的趋势。
“陌上少年郎,不知情珍贵,朝朝暮暮与君相守,日日夜夜与君相伴,昔日言犹在耳,山无棱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情意浅薄 从来只闻新人笑,谁知旧人哭,莫听信负心人,他日劳燕分飞,此事最伤”细软咿呀唱腔传来对负心
郎的声声指控,让人的思绪也不禁沉入忧伤的低谷。
小道士随着声音来到一座红漆斑驳的府邸,轻轻推开大门,只见长期无人打理的深深庭院,杂草长得有一尺高。那
唱腔无限凄凉的词曲也戛然而止,刚才那悲切的声音似是幻象,仿佛一场迷梦醒来便是阳光灿烂。
“既然往事前尘已成烟,又何必执着。”一声轻叹,道士手中拂尘无风自动。
“成烟?何谓成烟!?你可知我在此徘徊不能往黄泉,再世为人,又是出自谁手。” 话说到最后,语调已经尖细
起来。道士突然转过头来,隐而不见的身影站在了自己身后,青白的面皮,冷白森然的獠牙幽幽泛着光,倒是与身
上的华彩戏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待道士看清,兀地一阵白烟朝道士面孔袭来,‘看来是自己大意了,’道士在晕倒之前想。
布衣少年手持竹骨伞,自连天雨幕走来。磅礴大雨打落的桃花娇艳花骨朵,随着雨水流入护城河,好是一种凄美。
少年目光停驻在这上面片刻,默然收回眼神,继续融入雨幕中,瘦小的背影晕出烟青色。
道士醒来后,清冷的月光早已铺满整个庭院。道士按住额角,然后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回想起自己在晕倒期间,
一团糨糊的脑袋有什么画面呼之欲出,是错觉么?道士正在暗自的想。
“嘻嘻嘻,道士你醒了。”道士昏倒之前看见的煞人恶鬼,此刻俨然已变成一副乖巧少年的模样。道士没注意眼前
的少年,仙风道骨的人物反而注意的是‘皎皎明月在天上与自己遥遥相对,尚有一丝清风,清风明月,正是可惜,
要不然对饮成三,岂不快哉’的自己的思绪。
少年心想莫不是被自己吓傻了,喂道士少年伸手在道士眼前晃荡,道士被眼前的枯瘦的手骨拉回思绪,‘哎呀呀,
恍神的毛病何时能改啊。’道士为自己的这个毛病大为恼怒。看到对面跪坐在
自己身侧的少年,恍神的大脑才想起来把自己迷晕的正是眼前人。
啊,不对,眼前鬼。虽然模样变了,但他身上的气息告诉道士于此之前青面獠牙的鬼怪是同一个。道士拼命告诫自
己对面的是鬼怪,正邪不两立,怎能不除而快之,就算是变成少年模样也一样。
道士右手紧握成拳,忽的张开手掌,流光溢彩的呈莲花状的业火在掌心跳跃。少年见状,身影急速向后退,广袖上
下翻飞,在屋顶站定负手而立,途中还不忘对道士嬉笑讨饶。跟随在少年身后的光团在年久失修的房梁击出一尺多
深大洞。
道士收回手,未燃尽的火焰倏然成烟。道士把拂尘放在左臂弯,“刚才为何不杀了我,明明就……” 明明刚才时
间那么充裕,要杀他不就是易如反掌。
“如果我说我见你俊俏不凡,突生爱意你信不信啊 !”少年接过话头 ,“住口!” 道士脸上薄薄的红晕暴露了
他的无措。‘幸好是在天色暗淡看不真切,要不然可真是脸丢大发了。’道士暗想。“嘁,还真容易生气。”少年
不屑。抬起头微微注视夜空半刻,“其实是 ……。我杀不了你。” 少年恢复冰冷的模样,无波无澜。
天气放晴,碧空如洗,真真是一副踏花骑马的好天气。布衣少年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走在阡陌田野里,无悲无喜
的面孔,任谁也猜不出他的情绪。
“灼灼其华,桃之夭夭。”不知从何处走来的白衣少年郎,牵着他的高头大马破雾而来,走到布衣少年面前,轻佻
地用扇骨抵住布衣少年的下巴。
布衣少年回过神,看着调戏他的人,眼神中有薄怒。“你说我这样形容你可好?” 眼波流转处,眼角桃花片片是
风流倜傥。
“放手!”
“不放。” 嘴角泄出一丝笑意,“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晏清。” 笑意渐浓,“晏清啊,真是好名字。
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为示公平是否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自幼好强的性格让晏清似是忘记少年的轻薄,为扳回一局竟主动问了白衣少年的名字。
白衣少年轻笑,刷的一声打开锦扇,“记好了,言锦西,言是谁言千里自今夕的言,锦是锦瑟无端五十弦的锦,西
是溯云边月满西山的西,将来也许是你相公的名字。”
彼时桃花开得如霞胜锦,绵延成线,最是盛极而衰之时。
道士纵身一跃,与那少年比肩而立。看着月光下鬼魅少年,“那你为什么杀不了我?” 缓缓把心中的疑问道出。
“哼!不要以为我杀不了你,便如此嚣张。”
“嚣张,我没有啊,”像是回过味来,道士突地停下,这不明摆的转移话题嘛 ‘小孩心性,杀不了自己就耍小脾
气。’明明自己也是少年模样,那少年已是魂灵指不定已经存在了上百年之久,自己却把他当做小孩,不由得暗笑
。
一副想笑却又拼命憋笑的道士,倒把少年惹怒了。
“笑什么?! 蹩脚道士。”少年怒目相视。
“ 啊,没什么,没什么。”道士大幅度挥摆衣袖想证明自己真的没笑,不料却破功,结结实实大笑一场。滚少年
怒不可竭,指着对面。道士立刻会意飞身到对面,毕竟是自己没忍住,惹人家发脾气了嘛好歹没叫自己滚到外面去
,勉强接受。
道士站定突然想起自己身上肩负的大任,‘我不是来消除邪障的么?怎么倒与鬼怪客气起来。
道士暗自责怪自己,一抹赫然染上脸颊。想动手时却不知如何开始,道士纠结,眉心紧紧杵在一起。刚下定决心动
手,被少年那清冷的如同珠玉击落银盘的声音打断。
“想不想听一个故事,是一个爱不能,求不得的故事。”
道士怔然,不明白少年为什么突然跟自己讲这个,不是应该大喝一声‘呔,道士哪里跑,’然后动手的么?
少年面对着道士不解的目光,侧低下了头,光滑丝绸质地的黑发从额上垂下来,遮住盛满寂寥目光的眼睛。‘是啊
,自己为什么要跟道士讲这个呢?我也不明白呢?也许真是太过寂寞,当上百年的岁月弹指流过,面对一个陌生的
人竟有倾诉的欲望,还是个道士。笑话!天大的笑话!’
少年语气一转,直视着道士双眼,目光变得冷烈,“你要是想和我动手也可以,不过以你的功力是收不了我只老鬼
的。虽然我杀不了你,让你重伤也不是不可以。”少年带着危险的语气说完,便不管道士的反应,自顾自的讲下去
。
漫长的夜晚在少年清浅话语声中渐渐更深露浓。
月华星辉下,一人一鬼便隔着空落落的一道院子的距离,一个像是讲道听途说的故事没有多少情绪地讲,一个沉默
无言充当好听众地听,真是融洽如斯,剪窗烛下把酒夜话的故友也不过如此。
然表面沉静,内心的情绪也果真和外表表现的一致,至少道士的心里并不这么想。少年讲的是很俗套的故事,不过
在少年的口中讲来,竟然有种悲切的意味。难道是少年的亲身经历道士抬头看着少年有着柔和的线条侧脸,难解啊
难解,道士摇摇从清醒起就不甚清明的头。
故事里的两人在不似人间仙境的早晨的相遇,以后的一切都发生理所当然,情投意合的两人很快便在一起。共乘一
马,共卧一塌。只可惜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少年是戏子出身,戏子是最不入人眼的,纵是他人眼中珍宝,也
不名一文。更何况与少年相恋的那人一家乃城中大户,就更不容得他们相恋。于是桃花衰败之时,负心人娶了一位
如花似玉,家世也他家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少年站起身,拍拍手掌,示意道士这个故事已经讲完了。
“等一下,我怎么觉得这故事没有讲完,那个知晓心上人娶妻的少年呢?”
道士追问少年,想要少年继续讲下去,可是哪里还有少年,只余一地不晓人世白月光。
道士朝着少年虚无的方向无奈地耸肩,果真是小孩心性,消失连招呼都不打一声。拾起地上的拂尘,转身跃下屋顶
,安稳的落在庭院青石板路上。道士走出没几步,隐约觉得少年就在身后八角飞檐的屋顶上。侧过头,斜下眼角果
然便瞧见少年单薄的身影在月色下猎猎起舞,遗世独立得深重,甚感天地间一片苍凉。
‘今日少年讲的故事大有深意啊!’道士抚掌暗想。
道士头冠垂下来的卷云瑞兽纹绦带和风飘动,背光阴影下的清澈眉宇紧锁。那少年怕是真的孤寂了吧,要不然他怎
么会对一个未见过面的道士讲这些,即使是杀不了自己。
‘话说回来,少年为什么杀不了自己还真是弄不明白啊。’道士烦恼不已。
道士只觉脑中乱糟糟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百般思绪下,道士的手伸进袖中轻抚一枚桃木制成的令牌,凝望着地
上拉长的斜长影子,轻叹,‘阳燧子,今日遇到之事教我如何处理是好,难道叫我绕城不入,就此罢手么 ?’
第2章: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
思意慢慢浓雾散尽,小城原来竟是如此秀丽。道士举袖遮挡刺目的阳光,仔细观察没有人烟的小城。
小城纵深不过七尺,倒是高楼林立鳞次接比,客栈酒肆满目皆是。看来小城当年应该繁华似水,只可惜世事多变啊
。
道士闲散漫步走在小城主道,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昨日看到少年的残破府邸。
吱呀一声,镶饰还有几许金粉的狮头的大门应声而开。只见少年破碎的身体散落在地上,一双碧水滦聚的双眼变的
煞红,七窍流血!
道士明白这是人死后,重演自己死亡过程,可也没想到少年竟是死得如此凄惨。道士刚想说什么,少年凄厉的声音
就在耳边响起,“你道是情意不堪权势一击,我明白,我可以放手,让你去奔你的前程,可是为什么呢,”少年的
声音隐隐有啜泣,“你竟然从未爱过我 ,从未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惊鸟欲飞绝,天地为之变色。少年的身体承受不住内心的凄苦,渐渐妖魔化,一如道士初见少年恶鬼
模样。
道士见事态演变无法收场,身形一动,手臂拂尘流穗随身上劲风四处飘动,“停止吧!”道士大喝想要阻止少年,
少年恍若未闻,眼神仿佛透过道士看到另外的一个人。道士无法,要是再不阻止少年,恐怕少年的滔天怨气就把小
城给毁了。
食指朝天,食指指尖聚集震慑鬼怪的细长闪电。黑云压城城欲催之势,一触即发。
“伤心欲绝只简单的几个字,就能概括我今日的伤害?嗯,哈 ,我要杀了你!让你后悔。”少年一步一步慢慢接
近道士,明明是如此惊骇的脸,道士却被少年眼中深深哀恸震动,手中动作慢下来,“到底你是为什么而死,为什
么已死去百年时光,却不能磨灭你恨意分毫。”道士毫不掩饰的讲出来心中所想。
少年穿过道士, “呲,” 的一声聚集在小城上的重重黑云散开,又是万里晴空,一派好天气。
然而刚才在云层中间的少年已然消失不见。
道士满目都是少年悲痛欲绝的眼神,就连少年放大的脸赫然在自己面前,也不知。
“道士你是不是中意于我,怎么这么关心我。”道士窘然,他要怎么说,是被少年眼中的哀伤吸引,才导致自己现
在这样魂不守舍。少年见道士默然不语,笑得愈发欢畅。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交织在少年身上,道士矛盾起来,哪
个才是真实的少年。
“喂,道士。我一见你如故,二见你顿生亲切。晚上我们把酒言欢吧!”
少年大大咧咧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道士及时抓住少年的袖子,眼神怔怔的看着少年。“我知你是正气浩然,邪气不侵的道士。我想你也知道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的道理。想管我的事你还早了点!”少年横眉,怒气沸反盈天,不
满的看着道士抓住自己的袖子。
“我,我什么我, 放手 !”少年抽出自己的袖子,“真是个混账!”
少年撂下了话,身影在融入虚空那一刻顿住,“啊,道士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是想施法阻止我的吧?你该不
会是忘记人在死亡的时候会重演自己死亡的过程吧?还想阻止幻影,真是个白痴。我还真怀疑你是不是道士?”少
年不屑的话尾随着身影落在夕阳摇曳的地面上,虚无不见。
‘真想问你是如何死的啊!’算了,影都不见了。想问的话没问出口。‘那,晚上我去还不去赴约?’
“‘淮阳多病偶求欢 客袖侵霜与烛盘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为父要你认真考虑你自己的前途,谁要你
抄劵些志溢未满,仕途未遇的诗。言锦西,大考在即,岂可分心 !”
言父重重一掷从言锦西手中抢来册子,气得脸色发白。
“ 哼,老头子真是顽固不化,偶尔抒发心中所感有什么不对?”言锦西学着父亲的腔调,一五一十的讲给晏清听
。
晏清不由得好笑 ,这人明明是双十年华,发起脾气来比小他两岁的自己都不如。
“你到底有没有听啊!”言锦西不满的摇晃晏清的袖子。
“嗯,有呢。其实你的父亲说的也不无道理,现今的考举制度就是如此。虽然你家是大户人家,但无权无势也只能
这样了。”
晏清长长一声喟叹,冰凉的手指抚上言锦西的脸盘。
“哎,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为什么,我还是想讲给你听呢?”言锦西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晏清双眸,有什么东
西呼之欲出。
“呃,”晏清的双手停在半空,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驼红的脸色渐渐渲染到脖颈,大有蔓延到全身的形式。窗外
清风卷着淡淡水汽迎面吹来,正是绿荷尖尖露,芙蕖半待含羞时。
深秋寒夜银河静,月明深院中庭。
道士手拿着酒瓶,与少年对饮坐在琉璃亭栏杆上,举杯邀明月。夜风随着少年轻声吟唱款款吹来,洛阳城外桃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