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别的,只为取暖。
要不说,这山里的生活真就没法跟城市比,哪有啥暖气啊,就是烧炉子,我们还巨懒,根本没人烧,军军偶尔发发
慈悲,给我们烧烧,但那破炉子一天到晚基本还是冷的。我和启云一到晚上就猫在被窝里,头都不敢往外露,怕把
鼻尖冻掉了。方才穿着内内出去得瑟这一趟,差点没变僵尸。不过,这寒冷的环境也增进了我们的友谊,嘻嘻,启
云很怕冷,主要是他太瘦,不抗冻,于是,就不得不总往我身边贴鼓,我正好求之不得呐,因为我也冷呐,只是不
说不表现出来罢了,哥可是爷们,怎么能总吵吵冷呢~~~~于是,我们最常干的事儿就是缩成一个团猫在被窝里,抽
着烟,胡扯闲侃。不知道海滨和黑子那边啥情况,估计比我俩强不到哪去,他俩也不会弄什么炉子,尤其是海滨,
那都懒得出花,十有八九也和我跟启云似的,窝在被窝里干靠,但他俩拥不拥抱我就无从知晓了。
寒风呼啸而过,吹的破窗户一个劲响,跟鬼敲窗似的,还好,有启云在,要不~~~~
我说:“启云,我想家了,想回去,这JB地方太破了。”
启云说:“那过完春节你就回去吧。”
我说:“你呢,你还真要回哈尔滨呐,反正我是不管那个,你上哪我跟哪,这辈子就跟你耗上了,爱咋咋地,有招
想去,没招死去。”
启云忽然笑了,他说:“小羽,你怎么有时候这么幼稚,跟个孩子一样。”
我说:“爱说什么说什么,哥不在乎,启云,别说你回哈尔滨,就是你去偏远山区,云南原始丛林我都跟定你了,
就这么无耻,就这么龌龊,没办法。”
启云幽幽望着我,好几秒钟,蓦然轻轻说:“如果我死了呢。”
我怔怵在那,心仿佛一瞬间被大雪湮没,“如果你死了,我就跟你去死。”
他静静看着我,我也静静看着他,说不出的感觉。如同我们在立下一个生死契约,约定着今生最后的归宿。许久,
启云淡淡说:“傻瓜。”
我没说什么,我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但我不害怕,因为我早已早已想好,无论他何时离开这个世界,我都要比他
提前一秒钟离开,只提前一秒钟,但只此一秒,我便不再害怕,不再悲伤,因为,先离去的人是我,我就不用承受
失去挚爱的痛苦,不用流着眼泪说我舍不得,不用在每个黎明黄昏思念他的模样,不用在每个清明时节站在他的墓
前,痛哭失声。对于深爱的两个人,先离去的那个才是幸福的。至少,我这样认为。
启云背过身去,蜷缩成一贯的C型,我从身后搂住他,将脸埋进他瘦削的蝴蝶骨,温暖的体温传过来,很熟稔很亲
切。我说:“启云,你答应我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他说:“什么事?”
我说:“让我先离开。”
他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说:“好。”
我笑,笑得不知所谓而释然苦涩,“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他说:“不反悔。”
我说:“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年何月,永远永远都不反悔。”
他说:“嗯。”
莞尔,没有说话,感觉安心了,解脱了。似在漫漫长夜终寻得一丝光亮,照亮前路;似在冰冷海底终于探出水面,
呼吸到一缕空气;似在痛苦挣扎的万丈红尘终得到超度,摆脱桎梏,解脱了,解脱了。
29 至伤
半个月后,我们的夜总会顺利开业了,名字我起的,叫醉九天。挺浪的名儿,可我喜欢,人生难得糊涂,但求一醉
。我们分别担任起不同的职务,启云不用说,毋庸置疑,统领一票鸡鸭,成了一位风神俊朗的爹哋,哈哈,这么说
,自己都想笑,因为放眼望去,这一票人马里也就他风华绝代,剩下的都是糟粕残羹,经常有不知死活的客人点他
的台,每每都被启云婉转回绝,我们几个则在后面虎视眈眈,如若再敢造次,再敢死皮赖脸要启云出台,我们就干
他丫的!黑子自不待言,成为赌博洗码这一块业务的行业骨干,他干的真可谓如鱼得水,乐不思蜀,这下可捡着了
,天天坑局不断,每每日进斗金。海滨么,因为脑袋比较灵光,统领全局了,我们也服从他的领导分红一分钱不多
拿,这等吃苦耐劳、费力不讨好的事,绝对没人跟他抢。我么,嘻嘻,瞎胡混了,一天到晚跟着启云,他上哪,我
上哪,不管了,反正就是跟着他,怕他有一天会突然不辞而别。至于军军么,给他个头衔,当然,这是他自己挑的
,保安经理,端的是适合他,他还挺美,每天上班都跟中彩票似的。
我们的生活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启云一天天在我的跟随注视下消瘦下去,他总是吃很多曲马多,一捧一捧的吃,而
自从我们干上了夜总会,冰糖、麻古再次跃入视野,启云自然不会放过,一日三餐他很少吃,但这些是每顿必有。
我想,算了,随他去吧,反正都这样了。如果哪天他真不行了,我就在他之前死去。
眼看就要春节了,我们打算在春节前大搞一次活动,促销么,呵呵,市场经济。于是,特意从外地请了一个演出团
队,据说还有人妖,大家都挺期待。我也不例外。那天闲着没事,我们坐在夜总会场子里闲扯。
周遭是乱糟糟的音乐,群魔乱舞的客人。我们五个湮没在一片灯火酒绿间。启云那天状态特别好,打扮得风生水起
,话说,如今的启云童鞋可今非昔比,再也不是那个温柔似水,动不动就哭的小盆友了,他已经俨然一位成熟男性
的样子,当然,我不喜欢,但大家喜欢。
黑子乐得跟朵花似的,一甩手中银票,说:“你们知道我今天赢多少么?”
根本没人理他,海滨忙着点钱对账,军军忙着喝酒,我忙着看启云。
“跟你们说话呢,都梦游呢!”
最后还是我给了他薄面,“多少啊,五百万呐。”
黑子笑笑,说:“我要是有五百万还在这混,早TM出国了。”
启云一直沉默坐在我身边,纤长的指间夹着烟,听黑子提到出国,他忽然说:“我也正想移民加拿大呢。”
我一下就精神了,说:“我也要去。”
启云笑笑,说:“不带你。”
我说:“你要不带我,你哪也别想去,一到飞机场,我就冲安检员大喊:喂!筒子们,看过来吧,这有个嗨粉的!
”
启云瞪我一眼,说:“滚。”顿了下,像想起什么,拍拍我的肩,“小羽,你过来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连忙殷勤尾随,我俩进到所谓的办公室,启云关上门,气氛有些凝重。他坐到沙发上,咖啡色的背景衬着他黑色
的外衣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他说:“小羽,忙完这一阵我想回哈尔滨了,我真要移民,没和你开玩笑。”
我靠在光可鉴人的案台上,垂眸,别过脸去,“我哪也不许你去。”
启云沉默下,微不可闻的轻叹,问:“小羽,你还爱我么?”
我没说话,怎么不爱,只是……只是一切都变了。“爱,无论你如何对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爱你,到
死。”
启云垂眸,墨色眼底变幻万千,他还是那么漂亮,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遮挡住眼中的光芒。垂散腰际的墨发如黑色的
月光,旖旎出柔滑光泽。我看着,感觉难过极了,说不出原因。
他冲我招招手,说:“过来。”
我从案几走到他跟前,只是看着,没办法微笑,没办法言语。总觉得,我们就要别离了,一天又一天,不过是在无
声告别。
他拍拍自己的腿,示意我坐上去。我愣在原地没有动,不是我不想,只是感觉,这似乎是最后一幕戏了,重复着过
往的温存,之后便是彻骨的分别。
见我不动窝,启云扯过我,将我硬是按到他腿上,说:“想什么呢?和傻掉一样。”
我笑,笑得凄然而苦涩,“没什么,启云,你要是真想离开,我,我就去可可西里,这辈子都不再回来了。”
启云静默,就那样抱着我坐在他腿上,好久好久,他说:“那哥哥再陪你过最后一个春节吧。”
听他轻轻说出这句话,眼泪默默流淌进心底,很疼,很疼。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不可挽回了么,难道真
的是路太长,追不回原谅……“启云,为什么,到了今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告诉我好么,告诉我,我不要就这
样跟你分开!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你自己,我不在乎,只要你在就可以了,可你为何偏偏要走,为什么!
?”
“不为什么,小羽,不是所有事都有原因的,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就是我们缘分尽了。”
“我不管,就是缘分已尽,我也要跟你在一起,随你怎么想好了,就这样了!”
启云说:“你看着我,看着我。”
我看向他,在他漆黑如耀石般的瞳眸中看到自己绝望的样子。
“小羽,我不想做出伤害你的事,你明白么?”
“不明白,有话直说。”
“我不想当着你的面,和别人在一起,就算想,也要等到我们彻底结束之后。”
我笑,“你说什么?你跟我说什么,潘启云。”
“你听到了。”
我唰下从他身上站起来,难以置信望着他,这是启云么,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玩笑,台下的观众都要笑死了,而我
却还在不知所谓的傻傻表演。
“你,你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当然,我现在没找别人,因为我们还没结束。”
“好!很好!那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就结束了!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我头也不回摔门出去,气愤,纠结,更深的是绝望,竟然这么对我,他竟然这么对我!云淡风轻的语气,无波无澜
的表情,就如同在跟我谈论着今天的晚餐。难道真是我看错了么,MB本就不会有真感情,所有的一切皆是逢场作戏
,可,可任我怎样想,都无法说服自己,启云以往的种种,我不相信他是和我闹着玩的,但,今日的结局又该如何
解释………
30 至伤
痛彻心扉,伤心欲绝,灵魂无处安放。我开着车,疾驰在深夜时分的荒郊野外,想着,要是能这样一直开到可可西
里该多好。视线模糊,二十一年来,自己从未这般伤心过,我发誓,发誓,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再对任何人动真情
,绝对不会!永远不会!
摇开车窗,冷风呼啸而过,带走眼角的泪水,无尽的黑夜,找不到方向。
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开往哪里,只知道不停加速,再加速,仿佛达到速度的极限,就能冲破这纷扰尘世,脱离这悲绝
人间。
当我从夜视大灯的光亮中发现前方已无路时,已然措手不及。最后的最后,我也没踩刹车,感觉没意思,死吧,既
然这就是宿命。
启云!我要你后悔一辈子!这就是我最后的想法。
可惜,阎王殿不缺人手,我没死成,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这个故事,更不会天天有个极度BT的,名叫小羽的家伙
每天上来更文。
再次醒来,是在我们可爱洁白的包头市中心医院。
军军见我苏醒了,简直要泪奔了,其实我没怎么着,前方虽然没路,但有个土坑,胳膊摔骨折,外加流了不少血。
头晕目眩,手上都是军军的眼泪,我说:“军军,哥还没死呢,你那些碳水化合物等我葬礼上再用也不迟。”
军军狠狠拍了我一下,差点没把我胳膊再拍吊环,他说:“你TM都要挂了,还说这些个P话,你以为我哭你呐,我
是心疼我那辆车。”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又一次天真了。
我说:“我怎么感觉天旋地转?”
军军说:“那是你失血过多。”
我说:“他们几个呢?怎么,给我订寿装去了。”
军军说:“滚吧你,他们在医院附近吃饭呢。对了,小羽,这次多亏启云救了你。”
我冷笑,说:“我死了他才开心呢,好马上弃暗投明,改嫁别人。”
军军说:“没跟你开玩笑,你流了好多血,是启云给你输的,还别说,你俩真就一对,连血型都一样。”
我笑笑,说:“是么,我俩一个血型,我怎么不知道。”
军军说:“我也就奇怪了,我当时还想给你输呢,可是咱俩血型配不上。”
我说:“拉倒吧你,就你还舍得给我输血,是想着,我要是死了,你那破车就找不到赔偿的主儿了吧。”
军军说:“滚,不跟你扯这些没用的,你知道么,启云给你输完血都晕过去了,他身体真是太不好了,你回头跟他
说说,别老吃些个什么曲马多,溜什么冰糖,那样下去,早晚都是个事。”
我说:“你想说,早晚都得玩完吧。军军,我和启云已经over了,他救我一命,呵呵,可能出于兄弟情义吧。”
军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真的假的,我感觉你俩挺配的,咋就完了呢。”
我笑笑,有些苦涩,“配你妹啊,和你妹配吧。”
军军说:“滚,我不跟你说了,还没吃饭呢,你要没事,我就搓饭去了。”
我说:“滚吧,滚吧,看你在这也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虚情假意。”
军军听这话,闪的那叫一个快,一转眼,这厮已至门口,我叫住他:“对了,给我也弄点吃的!”想想,最终还是
问出口:“那个,启云呢?”
军军趴在门框上,一副急不可待的饿狼模样,“他,他大概在楼下吃饭呢吧,我要看见他,给你叫上来!”说着,
就如同骑上扫把一般,转瞬不见。
叫上来?那我们岂不是又要再见?说不想见,那是装孙子,但见到,又伤心。
就这么胡思乱想,看着胳膊上厚厚的石膏绷带,闹心,咋就没挂了呢,说不定死了,就直接去可可西里了,连油钱
都省了。窗外阳光灿烂,冬日的暖阳格外清冽,照在薄薄的雪层上闪闪发亮,梦幻般的瑰丽耀眼。天空澄碧,一望
无际,病房内很静,走廊也很静,看来地方小,这医院生意也冷清。
我知道,启云一定会来。他就那样一人。那,我就等着吧。
果然,不出十五分钟,启云童鞋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他站在门边不进来,身穿着一件纯黑大衣,不厚,可以说很
薄,臭美么,长及膝盖的黑色皮靴,一贯的哥特重金属风格。墨发垂散腰际,墨瞳潋滟流光,就是脸色苍白若雪。
我看看他,说:“进来吧,来都来了,站门外打更呢。”
他犹豫下,缓缓走进来,始终低垂眼眸,额前碎发滑散下来,遮挡住好看的眉目。
见他不说话,我说:“有话就说吧,我想,你上来不是为了看我最后一眼吧。”
启云在床侧的椅子上落座,仍是垂眸,轻轻说:“饿么?”
31 至伤
……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豪言壮语,我说:“不。”
他说:“我给你削个苹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