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猪美美

大致检查了一遍，我略略放了心，我还是只年轻狐狸，“那你怎么回事？”我盯着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约我成了家，有了孩子，就真正长大了吧。”他笑了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是父亲了，就该有父亲的样子，我觉得这样更有威严，嘿嘿，而且除了样子外，我也没感觉有其他的变化。”

我终于放了心，“我还是喜欢少年的样子，你看这皮毛多漂亮，我以后都不要成亲了，就这样长长久久的下去。”我抚摸在自己丰满柔软的火红色皮毛道。

黄老大抓了抓我的耳朵，很有经验的样子道：“到时就由不得你了。”

就这样，黄老大的一家和我这只狐狸快快乐乐的开始了忙忙碌碌的新生活，其实快乐的是他们，忙忙碌碌的是我，黄老大和他老婆依旧整日里缠缠绵绵，我就成了保姆，看孩子、打扫外加上捕猎都成了我的事，不过还是挺开心的。

因为我喜欢看人类行事，所以我们的窝离人类居住的村子很近，于是那附近的居民就常常看到两只成年黄鼠狼在前面走，一只漂亮的狐狸在后面跟着，那只狐狸身上还挂着四只小黄鼠狼。每到月圆这一奇怪的组合还会在一处坟头上，对月膜拜。

接着惨剧就发生了，那是我第一次对人类的愚昧有了认识。他们觉得我们这奇怪的一家不合常理，不合常理的东西，人们都称之为妖，所以就请来了道士作法，那道士在我们惯常出没的坟场里挥动着木头剑，嘴里念念有词，还喷火浇水什么的折腾的挺热闹，但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可是过后不久，黄老大的老婆和孩子却一个个莫名其妙的相继死去了。

黄老大守着它老婆和孩子的尸体几天几夜不吃不喝也不睡，就在我以为它也要死掉了的时候，它对我说，“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我这时候自然是不敢反对的，只是临走的那天晚上，我潜进村子把那村里的鸡鸭全部咬死，然后还在井里撒了泡尿。

从此我们远离了人类居住的地方，躲入了深山之中，我和黄老大又恢复了以往那样两个光棍的修炼生活，只是从这一年起，黄老大身上的皮毛变成了灰白色，在以后的岁月中不论寒暑都再未变回以前漂亮的棕黄色，而他也再未娶过妻。

就这样又过了三四百年，是三百年还是四百年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我始终没有修炼到能变为人形，直到那个契机的出现。

那个契机说起来是两件倒霉事连在一起了，先是一群骑着马的人跑到我们居住的山里来，锣声敲得震天响，弄得鸡飞兔子跳的，然后他们把那些受惊乱窜的山鸡、兔子、鹿什么的都抓起来，关进了笼子里带走，个子大又凶猛的例如野猪、狼什么的却没有动。

我甚是愤怒，人类果然是无耻的，我作为狐狸现在都不偷你们的鸡了，你们居然敢来偷我的鸡。

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夜里这些人宿营时，我潜进他们放鸡笼子的地方，竹篾条编的笼子可难不倒我，我钻进去开始杀鸡。

杀呀，杀呀，真痛快，好久没这么过瘾了，杀死一笼子再杀下一笼子，一个也不能放过。就在我痛快淋漓大觉过瘾以至于放松了警惕时，突觉尾巴上一紧，被人揪着尾巴倒提了起来。

“看，有只狐狸在偷鸡，被我抓住了。”那人提溜着我，把我晃来晃去的向其他人炫耀道。

“哟，还真是只漂亮的小东西呢。”另一人过来摸着我的皮毛道。

屁话，老子比你爷爷的爷爷岁数还大。我呲着牙作势咬他。

“哎哟，看不出还挺厉害的呢。”那人笑着抓着我的后脖颈子，把我抓了过去，冲我扮鬼脸，“你咬呀，我看你咬不咬得着。”

傻瓜，我对他吐了吐舌头，我是咬不着，但是我能……我尾巴一甩，“扑”的一声放了个屁。

“哎呀。”那人惊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我掉在地上，毫不犹豫的向树林里跑去，眼看着再有一个纵跃就安全了，我前腿并齐立正，后腿半蹲，纵身一跃……

半空中，一个巨大的，携带着扑鼻恶臭的鞋头子正中我的脸。

我四角八叉的摔在地上，想要爬起来，晃了两晃又跌了回去，那混蛋有多久没洗脚了，他脚臭比我的屁可强悍的多了。

耳听得一个声音道：“小样儿的，这点本事还想逃？”

第三章

我晕乎乎的被人从地上拾了起来，塞进一个铁笼子里，耳听得咔嚓一声上了锁，那臭鞋的主人道：“看好了，别让它再跑了，死了那么多的鸡，得拿它补上。”

让我做鸡的候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但叫我更加在意的是等着我的将是怎样的命运，那些鸡被抓住了大约最多就是被吃掉吧，但是对于狐狸他们通常会用更残忍的手段，会剥了皮做成帽子或者围脖之类的。我就曾见过带着狐狸帽子、围脖的人，他们顶着狐狸皮似乎还很是得意的样子，但那些做成帽子和围脖的狐狸通常是毛色呈雪白的来自遥远北方的一种狐，而我这种也许会被做成靴子也说不定。这些愚昧的人类，他们难道就不觉得火红的色泽，比单调的白色更好看？

我在于红色和白色哪个更好看的问题上纠结了一阵之后，猛然想到，那个抓住我的人的超级脚臭，我会被做他的成靴子，这一恐怖的认知，一下子把我恶心到不行，我甚至觉得黄老大的爷爷被挂在门口风干，也是不错的归宿。

天蒙蒙亮的时候，黄老大来了，但门口加派了守卫，黄老大进不来，急得在外面转圈圈，我听到它在外面的抱怨声，“白修炼了那么多年，这么轻易就被人抓住了，你试着变形看看。”

“人类真是太卑鄙了。”我沮丧的用爪子挠着笼子道。这笼子是铁条编的，原来是做什么用的不清楚，但我除非能变成个蚯蚓否则是钻不出去的。

变形术说起来简单，但其实内里很是复杂，不但要改变体形，同时还要改变身体的气味，改变眼睛的颜色，毛发的颜色等等特征。我修炼了这么多年，改变模样是不成问题了，但只能变成同样大小的动物，却无论如何也变不出那种动物特有的本领，比如我可以变成一只个头甚大的臭鼬，让比我巨大的食肉动物没了攻击的兴致，但我却不能真正放出臭鼬那样威力巨大的屁，我可以变成一只山猫，但我却无法向它那样爬树。此外，从黄鼠狼那里学来的变形术它的最终目标是变成人类的模样，同时达到长生不老的效果，视为大成，所以对变化本身也有很多局限性。另一方面不知是不是我本身是狐狸，却修炼黄鼠狼的法术，近些年我的修习进入了停滞不前的状态，很久都没有进展了，我也曾试图改变路线，随黄老大修习乘跃术，但却发现黄鼠狼家的法术不知是分别从哪里偷学来的，非常的不协调，各种法术之间竟不能兼容，除非我放弃了修习多年的变形术，否则是无法修炼乘跃术的。我想这也就是黄老大的爷爷为什么能用摄魂术控制人的心神，却躲不开农夫一锄头的原因。

还有重要的一点是，我不敢随便变形，在人类这里，如果被他们发些了，一定又会被当成妖处理的。这个险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敢冒。

综上所述，我虽然修炼了那么多年，也还是只比一般狐狸聪明一些的没用狐狸而已，只得被人挂在马屁股上一路颠簸着离开了我所熟悉的这片山林，这样走了几日，因为心情不佳，被颠簸的难受以及没有什么吃的，我变得无精打采的。

说到没吃的这点也叫我很是愤怒，人类居然把他们吃剩下的骨头塞进我的笼子，这简直岂有此理，我又不是一只狗。

这天这群人停了下来，到了晚上时，我往四下里看看没人注意，于是蹲在笼子里，伸出一只爪尖，用锋利的指甲拨动着锁上那个小孔，我发现人类每次往我笼子里扔骨头之前，都会用一个细窄的铁条插入那里，然后锁就开了，笼子也就能打开了。

我拨呀拨呀拨呀拨……终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爪尖上活动了，我大喜过望，胜利就差一拨了，但每每在我看到希望的时候，事情就会急转直下。

“好聪明的一只狐狸。”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说道。

我闻声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隔着笼子，我们对视了半晌，他突然大叫道：“来人呐。”

“大殿下，有何事？”臭脚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我记得他的声音。

“这只狐狸我要了。”大眼睛对臭脚说。我现在看清楚了大眼睛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眼睛很大，脸儿圆圆的白白的，让我一看就想起了美味多汁的鸡屁股。

“很抱歉大殿下，这次准备的猎物不够充足，皇后殿下难得回京，他身体不好，也难得参加狩猎，这只狐狸和其他那几只鹿，殿下都不可以带走。”臭脚道。

“大胆崔诚，我是大王子，是将来的储君，你竟敢违抗我的命令。”大眼睛愤怒的跺着脚，指着臭脚道。

臭脚毫不示弱，“殿下是大王子，可还不是太子，再说，就算是太子也还是要以陛下和皇后为重，此乃人臣之孝道。”

“哈哈，你总是摆出那副臭架子，看看，谁拿你当回事了。”另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走了过来对大眼睛嗤笑道。

大眼睛显然气坏了，鸡屁股一样白嫩的小脸，一下子就涨的通红。他用手指着那两个人叫嚷道：“好，你们两个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说完气哼哼的走了。

“干得好。”第二个进来的孩子，笑眯眯的对臭脚说道，并试图伸手去拍臭脚的肩膀。

臭脚退后一步，让开他的手，冷冷的道：“我只是尽本分而已，担不起二殿下的夸奖。”

第二个男孩也气哼哼的走了。我从他们的对话中听明白一些事情，原来我还很特殊，是要留着给那个什么皇后来杀的，别人要杀还不够格。

臭脚见两个孩子走了，过来低头探看我，我立刻装出虚弱的样子，缩成一团，他打开笼子把我抓出来，抱在怀里，摸着我头上的毛道：“看不出你这小东西还人见人爱呢，不过你现在这样子可不太好，我得给你弄点吃的。”

他拿了块熟肉放在我鼻子前，我犹豫着是不是要吃，我现在觉得人类很没安全感。

臭脚等得不耐烦了，直接掰开我的嘴，把肉填进我嘴里。

饿了几天，浓郁的肉味一沾上我的舌头，我就再忍不住的狼吞虎咽起来，接连吃了几块肉，我觉得没那么饿了，于是决定不领他的情，开始对他呲牙，臭脚倒并不恼，居然还笑了笑，把我放在了地上，“走吧，祝你好运。”

这是要放我？我彻底不明所以了，人类可真难琢磨，我一点一点的往后退，不住警惕的打量着他，最后看见他脚上穿着的新靴子，而不是之前击中我的那只又脏又臭的鞋子时，终于感到安心的掉头钻入草丛里，迅速跑开了。

可是没跑多久，一面高高的密密的栅栏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沿着栅栏一路寻找出口，但转了大半夜，才发现栅栏是圈成一个圆圈的，而我就在这个圆圈中。也就是说臭脚没有放我，他只是把我关进了一个更大的笼子里而已。“卑鄙的人类。”

得了，这些年的修炼所得如今对于逃命毫无用处，现在唯一的脱身办法还是要靠狐狸与生俱来的本领——打洞。

平时我很爱惜自己的爪子和皮毛，所以打洞这样又脏又累的活都是交给黄老大来干的，现在我可顾不得那些了，活命最重要，拼命的挖拼命的挖，呜呜，黄老大你在哪呀，真想念你。

还有一点儿就挖通了，但已经来不及了，远处已经传来呜呜的号角声和杂沓的马蹄声，甚至还夹杂着犬吠声。接着是嗖嗖的箭矢的破空声，随后传来躲在草丛中的山鸡和鹿的哀鸣声。

我尽量放低身体，在草丛里匍匐前进。

我匍匐前进着虽然隐蔽，但速度就很慢了，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样我早晚要被发现，我开始不顾一切的奔跑起来，不远处出现了一棵树，我奋尽全力纵身一跃，跃上较低的一根树枝上，用浓密的树叶隐藏起自己。只把眼睛凑到缝隙处向外紧张的张望着。

马奔的更近了，三四只猎狗跑到了树下，对着树上我所在的位置不住的大叫，我情急中，扑的一声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小母狗，对着树下摇尾巴，四只猎狗立刻不叫了，开始吐着舌头在地上打滚。幸好那几个笨东西不会上树。

“刚才明明看到一只狐狸往这边跑过来了，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一个身穿和秋天里山菊花花一样鲜艳的金黄色衣服的人说道。

“父皇，那只红狐狸往那边跑了，我刚才看得分明。”他旁边马上的少年，正是昨晚见过的大眼睛，此时他睁着眼说瞎话，同时还很是肯定的向远处的灌木丛一指。

“驾，驾。”马队从我藏身的树下经过，顺带拽走了那几只狗。

暂时是安全了，我变回原样瘫倒在树枝上，吐着舌头喘气，狗的嗅觉很敏感，要想瞒住它们，成功的时间只能维持极短，刚才要是再迟一些就完了。可说不定他们一会儿还会转回来，得赶快找个更安全的地方，这么想着，我四爪绵软的跳下树，却落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终于你是我的了，哈哈。”大眼睛紧紧抱着我，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

我张嘴照着他手臂就是一口，“啊！”他吃疼的大叫一声，把我扔在了地上。

“星星，过来，到这边来。”是黄老大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一看，黄老大正在栅栏边的一个洞里，探出了半个脑袋，对我招着手。

我再顾不得其他，三两下窜到它挖的洞前，跟在它身后钻了进去。

“喂，喂，这洞太小了，我被卡住了。”眼看栅栏另一边的洞口就在眼前了，却过不去，我愤怒的大叫道。

黄老大闻听，返回身来，抓住我的前爪把我往外拉，“我花了一个晚上打出这个洞，刚够我的身量，还没来得及加宽，觉得你饿了几天问题也不大，谁知你还是这么肥。”

“早知我昨天就不吃那几块肉了。”我后悔的哀号道，“黄老大，你再用点劲拉呀。”

突然感觉有一只手摸上了我的屁股，然后把我用力一推，将我推出了洞口，虽然肚子被挤得有点疼，不过我自由了，我开心的又蹦又跳，一回头却看见大眼睛趴在地上隔着栅栏看着我。

我跑过去，用前爪抓住栅栏，把舌头伸过栅栏的缝隙，在他鸡屁股一般白嫩的小脸上舔了一口，意犹未尽的咂咂嘴，“要是能咬一口就更好了。”

然后再不理大眼睛恶心得哇哇大叫，叼住黄老大的尾巴，和它一起飞遁了。

紧接着的第二件倒霉事，说起来和第一件也脱不开干系，因为那批人将我的领地中差不多所有的山鸡都抓光了，我又不像黄老大那样吃几只青蛙就能填饱肚子，我的生活变得很是艰难，尤其入了冬因为没有足够的存粮，日子异常难熬。

那天正是月圆，而且还是超大超圆，我活了那么久从未见过像那天那么亮那么大的月亮，巨大的好像随时会从天空中坠落下来一样。

“今天的月亮这么好，对我们的修炼一定大大有益，星星不要动来动去了，快点用心修炼。”黄老大对我说完，就在一处土丘上盘膝坐了下来，闭上双眼，合十前爪，吸收月华吐纳修炼。

我却练不下去，肚子咕咕叫的心烦，受不了了，我要去找吃的。看看黄老大不注意我偷偷溜下了土丘，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跑到最近的一个人类的村子，去干我的老本行——偷鸡。

运气真是糟透了，我拖着一只鸡，正要出村子，却不知从哪里跑出一群鹅，围着我嘎嘎的啄个没完，我不怕狗，最怕的就是这些鹅，他们只要不是自己群里的就狠命的掐，而且声音极其呱噪。果然在我咬死了一只大雄鹅后，村子里的人都被惊动了，他们敲着锣在后面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