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 下——影野

「北新区的那个？」

「是，虽然功笔和我们不是一个公司，但那私家医院保密一直比较好，跟不少名人公司也有联系，我才会……啊…

…」

「怎样？」

望望水轼一脸淡然的表情，欧阳假咳一声，「送他去那个医院。」

「肛……」

「但你别以为他那毛病跟我有关！」欧阳急着打断他大叫。

「我还没说完呢……」水轼嘟囔，「即是说小笔发生那些事你都知道吧？」

「这不是重点，我是说，那医生一定是来自那家医院的，否则怎么会对这些事情都那么清楚。」

「言下之意，那本书说的都是事实了？」

「诶？」

「你没有怀疑内容，反而怀疑起那医生的出身，证明你觉得内容都很真实，才会去推理是谁写的啊。」

「啊……啊……」虽然语句组织还是有点断裂，但听起来真的无可反驳的，承认也没关系吧，那也不过是功笔的问

题嘛，欧阳想。

「你不想想小笔为甚么都找你？」

「诶……？」饶是认识水轼多年，他那跳跃式思维欧阳还是有点跟不想。

果然，下一秒水轼挑了挑眉，摆出没笑容时的冷峻表情，道：「为甚么小笔会进院的？」

「啊……那是因为，他……他受伤嘛……」

「甚么样的伤？」审问犯人似的。

「你没受过那种伤吗？」

看到水轼涨红了小脸，搭不上话来，欧阳目的达成。他当然知道自家的小水轼是只单纯的纯0，不过宫淑笔不是，

私生活还要非常混乱，泡gay bar 一夜情还好，最糟的经常出现状况害自己凌晨三时要冲去搭救，他那混乱的私生

活不提也罢，早点患艾滋病死翘翘去最好。

「可是……可是……」又回复成那只没气势的鼓胀河豚了。

「别可是了，你先担心你自己吧，」轻拍一下水轼鼓起的腮帮子，「你没看《水果报》吗？你才是头条，都没人用

他这段呢，担心个毛。」因为《水果报》报的另外两条是《同性恋乐团》和《嗑药名模》。

「唔……我是自杀了嘛。」看他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一副小动物害怕惹人生气的模样，欧阳摇摇头也就不提。

「你决定要等到功笔下戏为止吗？」

「是啊，宇哥你不要见见他吗？我担心他……」

欧阳站起来，担心？不是不担心，不过……「你等吧，我先回去了，晚点还要录歌。」

「为甚么？宇哥，最近你跟小笔怎么了，我总觉得……」

摸摸水轼，欧阳微微一笑，不想再说甚么。

水轼赶忙也站起来，叫道：「真的不能考虑吗？小笔……」看着欧阳才要走的背影，有点哀怨地道：「难道一点机

会也不成吗？小笔喜欢你好多年了，宇哥你知道的，只要你应了他，他就……他就不会糟蹋自己了。同性恋真的那

么可怕吗……？为甚么……」

欧阳回头，看见水轼一脸想哭的表情，觉得他一定想多了，摸着他的头柔声道：「你在胡思乱想个甚么？同性恋不

可怕……只是……」

水轼也不晓得自己在想甚么，总觉得，虽然自己和炎略良分了，但好歹想看到别人好。看到宫淑笔以朋友的身份爱

慕的心留在欧阳宇身边这么多年，只觉自己比谁人都了解他的心情。

「那为甚么不行？异性恋又怎样，当年刘绯姐明明跟你在拍拖，却当着你脸对记者说没有，这种人……这种人你为

甚么还不能忘记她吗？」

「水轼……」欧阳皱皱眉，为甚么偏生要提起那个让他伤心得心死的女人？欧阳不想说，闭上眼好一会，他还是道

：「那你能忘记炎略良吗？」

欧阳看到水轼的眼睑颤了一下，「对不起……」抬头转看天花的日光灯，叹了好气。也许自己和水轼对爱情都太执

着吧，才有这样的恶果，所以才特别气炎略良。

「唔嗯……」水轼摇摇头，「小笔，真的不行吗？」

看着那执拗的脸，欧阳宇失笑道：「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我刚才之所以不想来，就是怕那枝功笔又胡思乱想啊，

断了他的想念才是对他好。」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要是能断，早断了。

欧阳乱抓自己的头发，不晓得要怎么说才能令水轼明白，也不会令水轼伤心。

「呐……打个譬喻，我是说譬喻，如果现在叫你跟我拍拖，你成吗？」

「为甚么？」

又一个跳跃思维，「我是说譬喻，你先答我。」

结果水轼扁起了鸭子嘴，「不成啊，为甚么要拍拖。你又不爱我、我也不爱你……怪恶心的。」

欧阳满头黑线，暗忖我我就这么恶你心。

「你为甚么这么问……」水轼不屈不挠的精神在任何时候也发挥着作用。

「你不就答了么，不爱就不能拍拖。」

「可是小笔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

「啊？但我不喜……」

「嘭！」一声，化妆间的门被轰开，一把比他们都高半度的声音传来：

「谁稀罕啊～」

正是媚到了极点的宫淑笔，身上披着一套绿搭金的中世纪礼服，配以淡青色的金粉眼影，眼线更特意勾出那双略长

的眼睛，明显是舞台剧里的打扮。

「小笔你下戏了。」水轼站起来飞奔过去，「啊……啊……我们是在讨论……讨论喜不喜欢河豚。」

「河豚？」宫淑笔眯起眼睛瞧他，左看右看也是眼前人比较像，便笑了笑摸起他的头来，「小娃啊小娃，没见一天

还是这么可爱，皮肤好得让人嫉妒，给我揉一下吧～」你的脸。

「呜……扫……笔……」

陡地宫淑笔又停了手，一脸正色的摊开手掌：「手信。」

水轼摸摸被揉痛的脸，赔笑道：「没准备，你要这个吗？（=^—^=）」说罢从包里掏出昨天刚买（回家后忘了放下

来）的Q版恐龙挂饰。

「我不要（= =）。」宫淑笔托起水轼的下巴，诱人的语调：「我要这个，成吗？」

「呸！你怎么和宇哥喝醉一个德行啊？」一手拍开宫淑笔涂了黑色甲油的手。

不晓得他听到多少自己方才跟水轼的对话，欧阳将水轼挟过来，淡淡地道：「你胡扯甚么……」

「切，不晓得你自己喝醉时说的都一样啊？」宫淑笔不理他，拉开椅子坐下来，对着镜子前开始卸妆。

「那我有批准你学我么？」

「还得你批准啊？老子爱怎样就怎样。」

爱怎样就怎样？听到这句欧阳就无名火起，心里应了句：好～口中道：「那你早点患艾滋病去死吧！」说罢就夹着

水轼离开。

听出二人之间似乎话中有话，水轼在欧阳怀中盯住了他。

「羊乳你可以滚，小娃要留下。」

「凭甚么？」倒不像平日听到「羊乳」时的反应，他生气也不是因为这浑号。

「你们知道那本甚么医生写的甚么书么？就是早上《水果报》报导的那个。」

于是走到门口的两人对视沉默下来。

看到他们那种反应，宫淑笔气得站了起来：「哦～～～好啊你们，竟然发生了那种事情都不告诉我！」

跟映射宫淑笔的手法一样，那本书里面并没有指名道姓的明写出「水轼」，可是单凭「柏林影帝」、「好来坞明星

」、「零绯闻」这些字眼已经惹人暇想，再加上书内的描述，莫说他们这些好友，就是一般观众都不难猜到是水轼

。

「我……我……我……」这是水轼。

「为甚么要告诉你，你能帮上忙么？你只会愈帮愈……」

「小娃，你这样不够朋友！怎么去死都不通知我呢，好等我们黄泉路上有个伴儿。」宫淑笔直接打断兼无视欧阳，

走上去将水轼拉过来。

「我不是小娃很久……」可是水轼还没有说完，就听欧阳叫道：

「喂！死甚么的很好玩么，这玩笑开不得！」同时拨开宫淑笔的爪子。

「呸，你现在还管教育啊，开甚么玩笑也得你批准？」

「就算我不管教育也不由得你故说八道教坏水轼！」

「呵～那倒是啊，我教他看GV时你又知不知道？」

「其实我没看过……」水轼点着手指低声道，小时候A漫和BL他倒也看过。当然，没人理他。

「你怎么可以让他看那种恶心的东西！」

『果然，宇哥心里还是觉得男人和男人恶心吗？』水轼想。

「我将来还要带他去泡 gay bar 勾尽所有凯子，你管得着么？看你能怎样！」宫淑笔吼道。

「不就将水轼带走，不，应该是不让他跟你有任何接触，免受感染。」

「我是细菌吗？！」

「你不是细菌，是病毒，叫HIV！」

「呵！你就那么想我患爱滋死掉吗？欧、阳、宇！」

欧阳眼神闪了闪，他也觉得自己说过火了，可是一咬牙：「是我想你死还是你在找死？就你那种糜烂到极的私生活

，我不诅咒你你也早晚死翘翘！」

「是啊！那你干么不让我死，为甚么总要来救我？我倒想知道那原因啊，哈啊？！」

「因为不是我、想、你、死！你再这么不自爱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我不自爱干你甚么事，你为甚么每次都要来？」

「那你不要打给我我以后都不会来了！」

「……你们不要吵啦……」水轼看到两人吵到脸红耳赤一副快要开打的模样，便试图插进二人之间去想制止。

「欧阳宇，是你不面对现实。」

「宫淑笔，不要自视过高。」一会，「作为朋友，我也想你清醒一下。」

「你们不要这样子啦，刚才不是说我吗？那……那应该说我的事才对啊。」看着二人似要撕破脸的模样，水轼唯有

希望标靶转向自己。「还有，小笔你的妆才卸了一半好骇人……」

看到水轼一副快哭的模样，宫淑笔忍不赘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娃别担心，我跟你宇哥常常也这样子的啦，没事

的。」扬扬手，回去继续卸妆。

那边欧阳宇盯着宫淑笔的背影，没作声。

直至水轼又拉了拉他的衣袖，才道：「喂，功笔，一会去吃饭吧。」

「那算午饭还是晚餐？」

「Dunch 吧？」Dinner+Lunch，这是欧阳发明的，明显灵感来自「Brunch」。

「哦～？」

水轼看到镜子中的宫淑笔嘴角有点翘起来，不过他有点不理解，先一刻还在吵个脸红耳赤的，下一刻，又这样和谐

的模样，总有点怪怪的。

28.晓

并不是人人都是大宅男，会晨早上网看报纸还会搞下载的。于是，黄昏后在市医院里，却有人为了同一条消息的短

信而几乎摔坏了手机。

炎略良刚刚知道——

「今天水果报的娱乐头条好像是说水轼曾经自杀。老田」

老田之所以会这么晚才通知他，是因为他在买到那本书实际看过确认以前，都不敢莽自通知炎略良。明知那人最近

忙到连报纸都很少看的，怎么会知道娱乐消息，况且，这头条对他来说还真爆炸过超新星大爆炸。

至于炎略良之所以会在市医院的原因，我想大家都猜到了吧？他是来探望盖是雅的，事缘原来蓝雪洋一早跟市医院

招呼好，喝完「上午茶」后，他便和魏一函到这里来了了。

魏一函看过盖是雅之后，便去跟她的主诊医生了解情况，炎略良并没有同去，他只是陪着盖是雅在聊天，同时，思

虑着甚么时候开口分手。

他不是不爱盖是雅，不如说，爱有很多种——半熟初恋是爱、一见钟情是爱、青梅竹马是爱、老夫老妻的也是爱…

…那不过看你怎么诠释而已。

在水轼消失的一段时间里，炎略良再度深彻体会他不能没有水轼，更不能看到水轼难过，如果这都不是爱，那还有

甚么能更磨人？

没错，也许他会跟盖是雅过平安夜但没有和水轼渡过，那也只是「没有」，并非「不会」。

就像我们总会对家人发脾气，而对公司的客户就会和和气气，不是因为我们爱客户，而是因为我们跟他们——不熟

。

他们在十岁时就认识了，而同年耶诞炎略良就让水轼见识了想跟他庆祝耶诞的「利害」，于是拍拖后也顺理成章没

人提出过要庆祝。因为水轼知道他讨厌这节日，水轼也从没勉强他，而其实，在去年的耶诞以前，水轼也不知道自

己内心的一隅，还是盼望跟炎略良过个人人都浪漫的平安夜。

有时候，一直没有对比的话，反而可以相安无事。

之不过，有一点连水轼都不知道的是，倘若他要求炎略良去给他庆祝平安夜的话，长大后的炎略良是愿意的。

尽管，他还是会嘀咕「那大胡子的生日有甚么好庆祝的，而且还听说不是他的真生日……」然而，他还是会预先买

两张一前一后的机票，在23日水轼下戏的时候，叫穆清交这个信封给他。

信封里面会有足够的金钱让世纪大路痴打出租到机场去，然后在机场老田会将炎略良托附的机票交给他，那个晚上

水轼会搭那最后的一班航机飞去伦敦，并在头等舱好好睡一觉。然后一下飞机他就会看到当地操流利中文的导游给

他带路，在车子路经泰晤士河时，导游会减慢车速，那时，他就会看到一个帅得过份，且一点都不像街头艺人的可

疑中国籍男子抱着吉他在唱中文情歌，正是那始作俑者。而目的地就是大英博物馆，他会被带到那里的 The Court

Restaurant 去，并在那里遇上刚才那白痴中国男人，原来那人还预先预约好餐厅的爵士乐队，于是他们会在那里

一面吃东西一面听音乐还一面欣赏那些艺术品。

至于夜晚，他们可能会去Shakespeare’s Globe（莎士比亚之球）一面吃饭一面欣赏那让水轼神往的旧剧场，又或

者去The Dorchester（酒店）里的Grill去吃个最（昂贵）浪漫的耶诞大餐……

总之，这只是炎略良的其中一条点子，在他心中至少还有十数条这类既奢华又铺张的「绝杀」。就算每次之后都会

被水轼骂浪费，他还是会乐孜孜的构想下一个变态又肉麻的约会。

你或许会问，为甚么是伦敦而不是黄金海岸，因为两个月前某杂志的访问里水轼说想到欧洲看博物馆。曾几何时大

意了，于是现在想补课，也只能通过书本吗？

又或者你会留意到，他跟盖是雅绝对没有这么夸张，没错，他对盖是雅就是没有这么铺张。怎样？

但要思考的，或许是，为甚么……

而炎略良该想的是，这种藏在秘籍里的绝杀，有多久没拿出来用了？

其实也没多久，不就两年，前年水轼的生日，还不是很夸张地渡过了么？虽然没有出国，但一连庆祝了五天理由是

「五福临门」这也算个境界了。

然后水轼就一直忙一直忙，忙到他们分手……然后绝杀都被藏在秘籍里，没机会出山了。

很老土地说一句，如果这都不算爱，还有甚么真正的爱呢？

是感情也好、爱情也罢，炎略良不再想给这种感觉去命名了，曾经就是想得太多，自己被自己蒙了眼，太多俗事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