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问山月(穿越)——廑渊

作者:廑渊  录入:05-26

三人相视一笑,心里想些什么便只有自己知道了。

苏泠在江重楼走了之后,又和温尘说了一会话。温尘本想问他那信内容,几次张口欲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心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这么快结束。

苏泠离开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是否再写一封的问题,却不防一个身影在走道上飞奔过来,恰好撞在他的身上。猝不及防之下,他几乎被这冲击撞倒,手扶着旁边的墙,才勉强站住了身子。

他微微皱眉,没有想到楼里竟然还有如此冒失之人,抬头一看,却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巴掌大的小脸上,眼睛奇大,肌肤细腻如瓷,扎着两只小辫,一身粉色的衣衫,看来就像是个粉粉嫩嫩的娃娃。说不上有多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可爱,即使是苏泠,心里也不禁软了下来,刚才被撞的怒气,几乎散了个干净。

这个娃娃般可爱的小姑娘撞了他,本身力气却小,这一撞之下,已然跌倒在地。苏泠此时难得心中柔软,当即便伸手将她扶起。

这小女孩的身高大概只到他胸膛,看来当真是小巧玲珑,娇俏非常。估计是撞得狠了,奇大的眼睛有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怜至极。

此时苏家家主的最佳心里写照就是——他被这个小萝莉萌到了,当然,他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一说法,只是单纯感觉这个小女孩真是太惹人怜爱了,楚楚可人。不过,凡事只看外表是不行的,他扶着小女孩走了几步,大概是狠狠摔了一跤的疼痛已经缓过去了,小女孩回过了生气。

“你这么个大人怎么走路不看清楚的,本小姐这么可爱、这么娇小被你这么一撞,很容易受伤的,知道不知道。还好本小姐福大命大,才勉强没有重伤,但本小姐现在头痛手痛腰痛脚痛的,你说应该怎么办?!”

苏泠听得不觉好笑,这位大小姐虽然声色俱厉,但无奈她年纪尚小,身高差他一大截,说话时仰头叉腰用手指指着他,声音软糯,还带着些未去的童音,看来更是可爱。

大概是他表情太明显,小女孩嘴中“你你你……”了个半天,死活没有挤出句完整的话,脸涨得通红。

于是苏泠毫不留情面地继续满面难掩的笑意,看着是可蔼可亲,但若是仔细些便会发现是明明白白的好笑,看着让人恼火至极。对于他喜欢的人或东西,表达喜爱的方法大抵就是物尽其用,尽力捉弄,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他大多时候都是个淡漠的人,但现在眼里亦是带笑,对这个小女孩当真是十二分的兴趣。

他半弯下腰,尽力使得脸上的笑容显得再真诚不过,声音更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是哪家的小孩啊?”这楼里的人他几乎都见过了,自那日赵子仪出事以后,就没有新的人住进来,这个小女孩从哪里冒出来的还真是个问题。

不得不说,以苏泠的好皮相好气度,再加上刻意讨好,杀伤力也不是一个小女孩可以抵挡的。只见她两颊上慢慢升起两朵红云,大眼睛忽闪忽闪地,两只手也不自觉地玩起了衣角,一副害羞小女孩样,本就软糯的嗓音更是甜得如蜜般:“我叫巧巧,是……是……舅舅!”她忽然惊喜地看向苏泠的身后。

苏泠颇为意外的摇摇头:“原来是你家的小孩。”

金映缇拉着巧巧,头痛的说:“这简直是个小魔星,缠人得紧。”

对于巧巧是金映缇的外甥女是苏泠没有想到的,不过仔细看看,金映缇虽然过于瘦削,但五官却是耐看得很,与巧巧也有几分相似,若是脸上多些肉,必定是个英俊男子。对于金映缇的奇瘦无比,他也想过办法,但因为是在娘胎里带出的毛病,一直没有办法。

苏泠瞥了眼依旧兴致勃勃看着他的巧巧,笑道:“我看倒是相当可爱的小女孩。”

金映缇闻言,面色古怪地看着巧巧,然后对苏泠道:“她呀,虽然长相伶俐,但是那性子我可受不住,你可莫要被她那副乖巧样给骗到了,等到熟悉了,你就明白她有多缠人了。”

苏泠但笑不语,眼角撇过身后的一个黑影,笑意又增加了几分。

唐渔从保存尸体的冰库里走出,江重楼已经快步迎了了过去,全没有平日的淡漠风度。

“的确是平沙落雁。”唐渔的面色不算好。即使赵子仪出事后便被送进了冰库以保存尸体,但那味道还是相当难闻。身为前唐门中人,即使是和尸体打交道,也是刚死的人,对于这种死了那么多天的尸体,他还是有些敬谢不敏。

今日武千钧和秦无涯有事,没有跟来,苏泠和温尘两人也在外面等唐渔的消息,对于身边默不作声的江重楼还是有些抵触,终究还是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苏泠想了想,问道:“可知是如何中的毒?”这对于找到下毒之人是十分重要的线索。

唐渔面露苦笑,摇头道:“太难了。平沙落雁毒发太快,根本无法判断中毒途径。”

早在之前,江重楼就已经有了准备,他所要知道的答案也只是赵子仪所中的度是否是平沙落雁而已,“你能否找到唐棠?”江重楼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淡漠,话里带着几分命令之意。

唐渔嘴角挑起:“我早说过,以对方的易容手段,我无能为力。”

对于这种答案,江重楼是无可奈何,做这种事情还是对方心甘情愿的好,而对于唐渔,他也没有权利命令他。就是今日来看尸体,也已是十分给面子了。他心中无奈,面上更是冷了几分。

唐渔见他表情,说道:“其实,依我看来,即使能够找到唐棠,对于你要的答案也是半点帮助也无。正如我之前所说,唐棠的毒未必只有唐棠能用。而那个人我可以肯定,唐棠不会告诉你是谁。”唐门即使被人认为是邪派,还是有自己的傲骨,即使是他们这样的弃徒。他虽然被逐出唐门,但没有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对唐门心怀不愤。

江重楼眉头微蹙——这是否在暗示他,毒并非是唐棠所下?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苏泠看见了两个很久没见的人。

温尘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人,也是颇为意外:“真是好巧。”

江重楼有些疑问地看向他,他摸了摸鼻子,笑道:“无事。”

那两个擦肩而过的人,正是那日在街上看见的归海如锐身边的两个侍从。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一直没有跟在归海如锐身边,估计是被遣出做什么事情。之前在楼里只见到归海如修兄弟两人时,他们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对于赵子仪之死,苏泠一直觉得他忘记了什么,却始终抓不住关键,心中飘忽忽地,难过得紧。对于那封信,他依旧没有那么容易释怀,对于赵子仪,他觉得之前一直低估了他。在朝中多年屹立不倒的老狐狸,怎会那么容易就让人把信毁了呢?可是如今赵府书房已是一片残骸,即使是周围的几间屋子,也被烧了个彻底,他实是想不到那信还能存留。那封信的内容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秘密,他只是想知道,赵子仪是否能让那封信在大火中依然留存下来。

苏泠并没有直接回春风得意楼,而是跟着温尘在肃京城内来回转圈,专从小巷中穿来穿去,最后才来到了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当铺面前。至于身后的人,已经被甩得干干净净。

苏泠没有问,倒是在这时温尘看着他,好像等着他发问似的。

苏泠捋了捋颊边的长发,似在沉思,也似在思索怎么回答比较好,良久才极慎重地缓缓道:“我知你和贾明有联系,而贾明却很有可能是在恕王和悟王双方间往来。当然,恕王和悟王对此应该并不了解。你们在算计些什么,应该和你的姓氏有关。”他终究还是没有说更多的东西,事实上,他所知道的,已经接近甚至已经是真相。但是,他对温尘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这些,看似够多,实际上离真相还有段距离。

温尘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深深看着他,似乎想要看进他的内心深处。他自然不信苏泠只知道这些,但是他又能如何呢?他的心中闪过一丝伤痛,最终也仅仅嘴角牵起一缕无奈的笑。

这抹笑难得显出了一丝脆弱,苏泠只觉得心中一窒,还是没有说出更多的东西。

有时候,一步错便是步步错。他会选择相信,却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放手。

只是那一霎那而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温尘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名公子,再不见前一刻的那半分脆弱,苏泠依旧是那个笑意温柔的苏家家主,只是,这次却是苏泠主动伸手握住了温尘的手。

温尘颇为惊异地看向苏泠,却见苏泠只是微微一笑。他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促狭地笑了一下,反手又握住了苏泠的手。

他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苏泠早就料到温尘绝不会只是单独一人,身后必定也有自己的倚仗,而这间当铺,显然就是他的一个消息来源。

当温尘拿出一块玉佩后,那个供奉脸色虽不变,却是很仔细的打量了温尘一番,似是在评估着什么,又瞥了眼苏泠,过了许久才道不能确定玉佩的价值,将他们引到了后院。

温尘在进了后院后,便无须他人指引,直接一路七转八拐地进了一间很偏颇的屋子,苏泠自然不会多话,只是一路跟着,两人离得近,袖子宽大,遮掩之下,不容易发现下面的猫腻。只是自进了屋子,苏泠便态度坚决的抽回了手。

房里只有一个人,苏泠似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也没有发现那人有什么异样。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面色是长年不见阳光的苍白,长相虽不算丑,但也是扔到人群中再难认出的那种,只有一双极细长的眼还有几分风度,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看来就像是个穷酸的私塾先生。

“他是青衣。”温尘自发自觉的向苏泠介绍了一下那人。

青衣?以此为名,也就不是什么真名了。

青衣对待温尘虽没有什么大动作,但眼里的崇敬却是掩不住的,而对于苏泠,眼里则带了分疑问。但也许是知道苏泠的身份,也没有什么疑问,温尘便没有向他介绍。

他也没多说什么,自觉的递上了一大叠信函,然后便退了出去。

温尘取过,快速地大致扫了眼,忽得嘴角翘起:“这里有个不错的消息。”

苏泠从善如流地问道:“什么消息?”

“在赵子仪收到信的那日,他曾派人偷偷出了城。因为隐蔽,直至今日才得知。至于去了哪里,在出城后那人便失了踪迹。”温尘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笑得意味深长。

“绥州殷家。”苏泠淡淡道,但心里却是极为不镇定,他突然知道他忘记了什么。那一直飘忽忽抓不住的关键,他突然明白了。

温尘面露疑色:“嗯?”

苏泠略抬了下巴,眼里光芒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口中却是又随意的补充了句:“他应去了绥州殷家。”赵子仪看了那封信后,这么做是极其合情合理的。若是这样,即使没有那封信,他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虽然迂回了些。

第二十七章:暗暗

虽然比预想中的晚一些,崔元飞燕还是找上了苏泠。对此,温尘颇为担心,只是苏泠单独和崔元飞燕在房里不知说了什么,二人走出来的时候,双方都相当心平气和。此后,崔元飞燕和莫凡就马不停歇地离了肃京。看着苏泠一脸的笑容依旧,温尘不觉有些奇怪的问道:“崔岛主未为难你吗?”他可不信崔元飞燕这次来肃京只是凑巧而已。苏泠挑眉,不无得意:“本是想为难的。”“……”结果逃过了是吗?估计是猜到了温尘想要说什么,苏泠不紧不慢的补上了一句:“现在由于临时出了些事,延迟了。”温尘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这比现在发难还难受些,不过:“是你的事还是他的事?”他可不认为崔元飞燕会善解人意到为苏泠着想的地步,可也不知崔元飞燕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听了这话,苏泠微微眯起眼睛,已经熟悉他小动作的温尘马上就知道有什么人要遭殃了,果然只听他道:“既是我的事,也是他的事。”这算是个什么说法?苏泠反问道:“你可知现在江湖中最热闹的事是哪桩?”温尘摇摇头,这他可还真不知,这几日来他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朝廷这边,毕竟,现下看来,这边更紧要些。二人进了房,沏了壶茶,才听苏泠慢慢道来。这件事情起得很莫名,根源就是苏泠写的那封信,当然那封信的内容现在已经变成流传百年的一个谜题。不知是谁传出的谣言,谁能够破解那个谜题,便可获得前朝的宝藏,不止有大量的金银,还有难得一遇的武功秘籍。而赵子仪就是因为那封信被杀,恕王和悟王也正在寻找这封信,希望能够借此增加自己多夺位的实力。最后的说法,已经够得上大逆不道的程度了。温尘听完后不禁大笑:“真是没有想到啊,不知我是否有幸承蒙苏先生告知那迷题,好让我也打打那前朝宝藏的主意”苏泠蹙眉,提醒道:“你要记得,春风得意楼的隔音可不怎样。”他不知温尘刚才的话有几分真实,他早就知道温尘的身份与皇室有关,温尘也未隐瞒他,而皇位却是每个皇子都曾期盼过的。即使知道那封信是他写的,他也不敢保证温尘真的没有生出过这样的心思。“我只是因这个谣言一时有些忘形罢了。”温尘摊摊手,颇为无辜地说道。苏泠以手扶额:“其实,我也不知这谣言是好是坏。”传播这谣言之人和他的目的基本是一致的,但他可不认为对方的要求如此之低,况且大批江湖中人奔赴肃京,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谁传出的谣言?”整理了会儿思路,温尘问道。苏泠撇了撇嘴:“可还记得我们昨日遇见了谁?”“是瀚罗的人做的?他们不怕被……”温尘惊异。苏泠笑得有些讥讽之意:“今日一早,那两位便离开了春风得意楼,听说是静和帝亲自准予的。如今两国不在战时,随意扣留他国皇子,总不是个办法,百姓还是希望安安稳稳过日子的。”说到百姓的时候,他的话略微顿了顿。“可惜啊可惜,”温尘摇了摇头,“那封信现在估计已经化为灰烬了,一群人追着一封已经不存在的信可不算什么好事。不过,照你所说,现如今这肃京也不是个安稳地,你……”苏泠没有待他把话说完,便抢先道:“十九一直在我身边。”对于温尘的担心,他虽觉得有些多虑,可还是不认辜负这一番好意。苏十九本就是贴身保护他,以苏十九的武功,只要来的人不是太夸张,还不至于有危险。只可惜温尘想到了其它的事:“若是苏十九一直在你身边,那那晚我和你……岂不是……”难得风流倜傥的名公子也有了几分赧色。苏泠想了一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怎么,那晚你说的全是欺我的不成?这么害怕被人听见。”他撇撇嘴,眼中带了几分嘲讽。温尘几乎想要伸手抹汗了:“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你的声名……”这回苏泠倒是有几分恼意了:“你以为我在乎他人如何看我!?”他虽然那日同意相信温尘一回,但他知道他自己对温尘的感觉一直还停留在知己阶段,只是这次被这么认为,却让他突然觉得原来温尘也不曾了解过他。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就像是原本在云上的人却突然坠入了深渊。一片死寂,二人都没有说话。温尘没有料到他会如此恼怒,一时意外,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倒是苏泠先缓了过来:“今晚唐渔找我们喝酒。”温尘自是知道苏泠故意转开话题,心里更是懊恼几分:“在彤云酒肆?还是在春风得意楼?”“都不是。”苏泠面上在刚才便敛了笑意,难得的肃容让温尘心里忐忑不安,虽然他一直都不明白苏泠为何火气如此之大。温尘开始有些奇怪了:“那是哪儿?”苏泠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道:“胭脂楼。”“……”不会吧,虽然那都是清倌,可他温公子风流之名在外,若是苏泠误会些什么,他如何是好?当晚胭脂楼里,唐渔一身黄衫,手摇金边折扇,面如冠玉,简直就是在明晃晃地表示——我就是一纨绔。当然,京城里认识他的人不少,自然不会真的有人这么认为。即使表面是再贵气不过的公子哥,但骨子里他还是当初那个正邪难定的唐门弃徒。能够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杀了自己当初的恩人,怎么看他都离好人的定义有些遥远。苏泠和温尘刚进胭脂楼,便看见了唐渔,在一帮子人之中还是这个玉树临风的贵公子最引人注意,说是鹤立鸡群也不为过。胭脂楼里都是清倌,没有什么乌烟瘴气的感觉,楼内装饰也都以清雅为主,身着各色华衣的女子不急不缓地楼内各色人之间行转,说不出的随意,给人的感觉倒像是文人集会。温尘略微有些疑惑:“官凌虚不管他吗?”即使这里都是清倌,但也很容易让人吃醋吧苏泠一笑,当先走了进去,看着他驾轻就熟的模样,温尘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唐渔早就在二楼定了个雅间,引了二人上去,雅间内已经有几名妙龄女子候着。那几名女子外貌说不上有多少出众,至多也只是中上之姿,但胜在气质娴雅,奏着古琴,和着乐声曼声清唱,很是风雅。三人坐定后,也不多言,只是各自喝着酒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儿,唐渔瞟了眼那些女子,看着苏泠道:“今日是我请客,需要我把伶舟叫来吗?我记得你可很喜欢她。”“咳咳咳……”反应最大的是温尘,他被自己口中的酒呛到了,他觉得自己失算了。他本还担心自己的风流之名,却完全忘了苏家家主也是出了名的温柔多情人,都是那日在树林中的一番话引起的误会。苏泠自然知道他都在想些什么,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缓缓开口:“算了,今日事多。”他可不觉得唐渔会这么单纯地请他们喝酒。对于温尘和苏泠的互动,唐渔只是觉得稍稍有些异样,只是片刻便回过神来:“温公子无需着急,夜还很长,有的是时间。”即使心中并没有什么邪念,但知道刚才温尘失态内幕的苏泠和温尘本人却觉得这句话怎么听来怎么暧昧,饶是苏泠这般厚脸皮,也不觉有些尴尬。“无事无事,”温尘已经缓了过来,道,“只是与清玉相识久了,觉得他不是什么风流之人,一时有些意外罢了。”闻言唐渔大笑:“那你可被他骗了,他可风流着了,除了伶舟,还有弄弦、唱晚……”“咳咳咳……”这回出声的是苏泠,听到这么明显的暗示,唐渔也很识趣地闭了嘴。三人心里都知道今晚必定有事,也没有心情去搭理那几个女子,早就打发了出去。又过了一会,唐渔开口说要出去看看情况如何,只留下两人在房中继续喝酒。苏泠一脸笑容,眼角瞥了眼温尘:“怎么,介意了?”“啊?”温尘想了会才反应过来是刚才伶舟的事,不禁摇了摇头,心中却有几分欢喜,他可没有忘了不久前他还惹恼过苏泠,现在苏泠肯和他说这些闲话,是他再期盼不过的。苏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是,你名公子之风流之名也可算是天下皆知。”温尘听不出苏泠是什么意思,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快,说是戏谑更确切些。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虽然那日苏泠可说是答应了他,但这几日来,他除了可以拉一拉手,或者偶尔偷个吻,也没有什么甜言蜜语,跟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想到这里,温尘觉得自己有些前途渺茫了。苏泠看着温尘脸色一变再变,就算他有七窍玲珑心,也不会知道温尘在想些什么,无所觉地转了话题:“虽然消息放出的时间不长,但还是有人已经赶到了肃京。”温尘也总算是回复了一贯的风流倜傥:“那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是他们应该还顾着些面子,不会做得太难看。”苏泠饮尽杯中酒:“我敢说几乎所有人都怀疑过消息的真实性,却还是抱着侥幸,希望能在这其中分一杯羹。”这是人之本性,若非他知道其中关节,恐怕也不会忘了来横插一脚,当然,他若是插手,绝不会容得由他人随意算计。温尘眯起眼睛看着苏泠一眼,突然皱起了眉头:“我觉得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虽然心中咯噔一声,但苏泠表面却是纹丝不动:“哪里?”“说不上来,就是那日我带你去了我那间当铺后的事,”说到这里,他突然正色问道,“你介意我的身份?”“你会告诉我吗?”苏泠反问。“不会。”温尘颓然道。苏泠笑着摊了摊手:“那不就成了。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秘密,何必对方的一切都要知道得一清二楚呢?我们终究是两个人。”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绝情。温尘面色一黯,即使不想承认,他也知道他说的很对,他有太多秘密,而苏泠也没有坦率到哪里,大家都彼此彼此而已。只是这么明白的听到苏泠那么说,却是不自觉的心中一窒,他还是动了情,只是这情再深,他也知道他在做什么。等到这场纷争结了,不知他二人是否还有机会同桌饮酒?温尘不说话,苏泠自然也不会说话。他现在所想的和最初所想的已经差太多,而需要隐瞒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温尘有他的秘密,他也已经能猜个十之八九。他自己的隐秘,也不得不隐瞒。只是现今二人并没有什么实际利益冲突,故而能够如此坦然。他不喜他人的欺骗,也不想欺骗他人,但却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该狠心的时候绝不会手软半分。待到风平浪静时,不知温尘是否会改变他当初的心意?想到这里,苏泠突然侧首,吻住了温尘的唇,而且吻得极其缠绵。一惊之下,温尘心中简直是翻起惊涛骇浪,一直以来都是他主动,这次苏泠如此,让他大感意外。两人坐得近,这动作做起来也容易,只是还没等温尘回过味来,便觉苏泠在舔了下他嘴角的残留酒液后,狠狠地咬了口他的唇。“呜……”温尘看着已经正襟危坐面上带笑的苏泠,捂着自己唇,委屈地看着他。苏泠眼角一挑,淡淡道:“其实我有洁癖。”“啊?”什么意思?温尘已经糊涂了。“所以,我不喜欢吻别人,也不喜欢碰别人。”苏泠说得颇为认真。你是想说你吻我其实已经克服了许多心理问题是吗?温尘在心里叹口气——他被嫌弃了。苏泠心里却有几分轻松,果然,感情这东西还是要双方都主动些的。倒不是他嫌弃温尘,只是他的洁癖如此,他可是连自己也一起嫌弃的。能做到这份上,对他已经很不容易了,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是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温尘还是个不错的人选,当然,他的人选指的是知己。他不希望和温尘的交情有一天完全灭失,还不如现在好好抓着,为自己多添些筹码。所以说,苏家家主是狡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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