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风夭年用力推开他的手想翻身下床,浑身力气尽失去,下方燥热的感觉更让双腿发软,又被重烈轻而易举推回了床榻上,“放开我,给我解药……”
“她们就是解药,夭年,”重烈就和哄孩子一样,固执却又不听夭年的要求,“她们会满足你的,相信我……”
“我不要她们……”风夭年觉得头脑眩晕的厉害,他需要释放这种不断积蓄的欲望,即便重烈只是握住了他的手,也能轻而易举挑起他体内的热火,像一条藤蔓一般渴望牢牢抓住重烈的身体,将他拖向自己,“解药……求你,重烈……”夭年顺着重烈的袖口抓住他的手肘,“别这样……对我……”他头脑已经开始糊涂,一双手胡乱在重烈的玄服上摸索,试图探入他的衣领之中,眼神迷离,呼吸急促,微微张开的粉色嘴唇想要凑近重烈的。
“我爱你,夭年,我没办法看你走,”重烈狠狠将他揉进自己的怀里,用力吻他的嘴唇,软舌与他抵死纠缠,直到感觉口中有一股血腥的味道,自己身体的火苗也被点燃,才用力分开两人的距离,“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对不起。”
他狠心站起来,不再管夭年哀求而狂乱的表情,走向那角落之中站着的三名少女。
她们显然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皆满脸通红看着自己的双脚,大气都不敢喘,身子却不断瑟瑟发抖。
“入宫的时候,应该有人教过你们床第之术吧?”重烈冷冷问道。
“是……”少女们微弱回答,但从未有人说过,床第之事也可以是多名女子伺候一个男人……这让她们脸红心跳,觉得羞耻难当。
“那就不需要我手把手的教了。”重烈点点头,向着房门外走去,听着身后床榻上夭年的喘息和呻吟,细微柔软地哀求,心中只觉得疼痛,却只得稳定了心神快步推开了门。
“记住,想活命的唯一法子,便是怀上他的孩子。”重烈冷眼警告道,看着三个还在彷徨的少女终于听懂了一般,慌慌张张奔向了夭年的床榻,才关上了房门。
夜色浓重,房间外的空气冷若寒冰,却正是这种刺骨的冷才能安抚他不断收紧疼痛的心脏。
“我没做错……我没做错……”重烈喃喃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苦心,夭年。”
重烈靠着门框慢慢坐在了夭年房外的白玉石地面上,裹紧了身上的黑裘,抬头看着繁星点点,皎月悬空。
夜无声,夭年不是那种会在床上发出很大声音的孩子,那群女子更只是为了保命了事,便似乎今夜只是个普通的夜晚一般。
敖烈宫中最近有些忙碌,因为陛下突然转了性子对宫闱之事产生了兴趣,不过半月有余便收了数十名样貌绝美的女子入住后宫。
但诡异的是,这些妃子们并未配备宫人照顾,而是全部安排在废殿之中,殿外有国主亲信把守,饭菜衣物皆是专人定时送上,如此神神秘秘不像是安置妃嫔,倒更像是看管犯人一般。
但敖烈主素来心性多变、行为诡异,非常人能预测,更何况他长久未扩充后宫,膝下更无子嗣,便让朝中心忧国之后继的大臣们宽慰了许多,也不过问君主的后宫之事了。
又是一个冬夜,冷寂如常,寂静如常,风夭年坐在桌几前,看着桌上放置着的空空茶杯发呆。这些日子的反反复复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今晚,应该也和此前一样,迷药、美女、翻云覆雨……
开始的时候他觉得羞愧,觉得愤怒,同情那些完璧的女子,愤恨重烈如此残忍的做法,可原来人的习惯潜能是无穷的,当事情一日一日不断循环,夭年只觉得心头空空如也,仿佛身体的欲望和心灵的哀求割裂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一个只能屈服在重烈的手段之下,一个,则深深埋藏在了意识的最底层,深眠潜伏。
重烈果在戌时末推开了房门,亦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坐在夭年的对面为自己斟上了一杯酒,又为风夭年满上了一杯。
“这次迷药是放在酒里么?”夭年看了一眼面前的杯中物,认命一般咬牙仰头喝了下去,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咽喉刀子一般落下,辣出了眼泪。
“今天我没带女人过来。”重烈瞧着不善饮酒的夭年,将自己杯中物一饮而尽,又为了夭年和自己满上,“只是单纯想和你喝上两杯。”
“我应该相信你的话么?但既是敖烈国主的意愿,我又能拒绝得了么?”风夭年冷笑了一声,仰头又将酒一口气下了肚,脸上便微醺泛了红晕。
“你乖多了,夭年。”重烈自嘲笑笑,喝下自己杯中的,又将两个杯子斟满,“不反抗了……所以,也对我没了期许了……”
风夭年没回答,算是默认了重烈的自嘲,刚要拿起酒杯再饮,却被重烈握住了手腕,“喝酒要说些祝愿的话,这是你说的,夭年,说些什么吧。”
“那风夭年祝陛下一切顺心如意。”夭年推开重烈的手掌,再饮烈酒,却因酒力过快上头而眩晕难耐,只能托住额头,用胳膊肘支起昏沉的头颅。
“这么快就醉了?”重烈端着酒杯坐在夭年的身侧,看着这孩子因为酒醉而没有逃离自己,这半月有余他未曾仔仔细细看过这孩子的脸,只因为心存对他的愧疚,只因不想直面他仇恨又愤怒的目光。
可他现在醉了,仿佛一汪清泉一般柔和温暖,微微泛红的脸颊让他的绝美容貌更加动人,闭起的双眼虽然看不见那明媚的眸子,却清晰瞧着一根根分明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若清晨即将盛开的朝颜。
“那轮到我祝愿你了,夭年。”重烈笑笑看着杯中金色的液体,在烛火的映射之下如同可以流动的宝石一般,“祝你即将成为人父,夭年。”
“你……你说什么?”夭年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重烈。
“有一个女子怀上了。”重烈伸手掠去夭年脸上凌乱的鬓发,“你要做父亲了。”
“父亲?”风夭年重复这个词,半晌才真的意识到这个词的意义,“呵呵,我居然有孩子了……”可他刚刚挂上嘴角的笑容却骤然凝固了,警惕看向重烈,“你想怎么对它?”
“我在你心中就真的这么不堪?”重烈自嘲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会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你的作为,总会残忍得超出我的想象。”夭年冷道,“你根本无视他人的痛苦,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重烈听罢大笑出声,抚掌高声道,“说的很好,说的很贴切,夭年,继续说。”他提起酒壶一边笑着一边倒进自己口中。
“饶了它,我求你重烈,孩子是无辜的,别用它来要挟我!”夭年拉住重烈的衣袖哀求道。
“要挟么?”重烈吞下烈酒看着夭年,酒意让他的狼眸带上了些许雾气,晶亮晶亮,如同泪水一般,“是啊,风夭年你说对了,我想用它来要挟你,让你爱它如性命,让你可以为它生为他死,为它乖乖留在这敖烈国,陪我到老……到死……”他伸手将夭年揽进了怀里,用力呼吸着夭年身上的熟悉气息,“我要让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第61章
凤栖国在整个大陆的最南边,与最北边的敖烈国一直并无深交,可今日却迎来了一位携贵重礼物而来的使节。
“凤栖国六皇子赠敖烈主陛下,百箱红珊瑚珠,十箱南海明珠,三十匹金鳞锦帛和五对龙角如意,祝愿英武非凡的敖烈主身体安康,万寿无疆。”使节一一将礼物呈上,皆为稀世珍宝,如此出手阔绰不得不让人心有提防,朝上已有众臣窃窃私语,在盘算着南方之国的凤栖国究竟有何打算。
“使节辛苦。”重烈笑道,“六皇子心意我收下,可还希望使节提早告知来意,我可不想贸然收下这些礼物,让旁人以为我敖烈国地稀物薄,垂涎南国珍宝。”
早就听闻这敖烈主狂放不羁,此番一见果不其然,让使节瞧着那金座之上冷若冰霜、高傲阴鹜的君王,不得不暗自擦了把汗,亦不拐弯抹角开口道,“陛下英明,六皇子的确有事相求,说来让您见笑,只是为了贵国一女子而来。”
重烈倒不觉得奇怪,早就听说凤栖国的六皇子好色风流,不过二十的年纪却已经坐拥六十多位妻妾,比凤栖国的太子更是庞大,而如今看来似乎是国内空虚无美人可寻,倒是将色爪伸向了敖烈国。
“女人?”重烈一手托着腮帮子笑着瞧着使节,“这没想到眼光如此之高的六皇子居然会青睐我们北方的女子,我倒是觉得南方女人更柔和水灵许多。”
“陛下说笑了,”使者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喜,看起来这敖烈主心中并没有特别心仪的女子,看起来此次六皇子的愿望可以实现了,于是叩拜道,“该女子的确是国色天香,堪称敖烈国第一美人,更是艳绝天下,六皇子看了画像之后茶饭不思,惊为天人,因此特送上珍宝以表真心,望陛下能够成全赐婚。”
“国色天香,第一美人?”重烈瞧了一眼立于身侧的独孤休,压低声音道,“要说这敖烈国中的第一美人,除了你怕也没别人了……”
“陛下!这可是殿上,莫要说笑!”独孤休皱眉提醒道,“那六皇子可没听说有断袖之癖!”
重烈知他一向开不起玩笑,也不继续逗他,向着阶下使节道,“说吧,究竟是哪位美人让六皇子如此倾心。”
使节再拜,从怀中掏出一枚画像展开道,“便是这画像上的女子,亦是陛下重臣独孤中郎将的孪生妹妹,独孤虔。”
画上美人在梅花深处顾盼生辉,手持如意,长发及地,白衣飘飘,若仙脱尘,的确和女装的独孤休如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般。
这敖烈国众臣之中本就少有人知道独孤家有这么一位未出嫁的女子,更是从未亲眼见过那女子的样貌,画卷这一展开便惊起了众人的议论,皆将目光投向了独孤休中郎将和其父太尉独孤先伯。
“荒唐!”独孤休竟然暴怒,冲下玉阶梯一把夺过画像撕了个粉碎怒道,“这根本不是我妹妹的画像,你这时节分明是信口胡言!”
“小人怎敢胡说!这可是六皇子找画师临摹之后亲手交给小人的!”使节慌忙收拾起地上的碎纸片道,“而且中郎大人的确有个孪生妹妹,这画像也的确与你神似形似,怎会是我们胡乱编造?”
“舍妹从未请画师画过像,又如何有画像流入你们凤栖国之中?”独孤休怒道,“即便是孪生兄妹亦可能长相不同,分明就是你们信口胡言!”他一脚踢翻了那些稀世珍宝吼道,“带着你们这些垃圾滚回去!滚!”
“休!”重烈想要制止,但显然独孤休已经出离愤怒,平常一向能够控制情感的他在这当下完全失去的理智,他伸手拽住使节的领口便要将他拖出殿外。
重烈眼见不妙,刚准备起身下阶阻止独孤休再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却不想独孤先伯已经上前一步一掌掴于独孤休的脸上,怒道,“逆子,还不退下!怎能在殿上冲撞使臣!”独孤先伯大声吼道,将儿子一把拉到了身边,一同向重烈跪拜道,“逆子张狂,请陛下赎罪。但……画像之上的女子的确并非小女……还望陛下明察。”
“陛下,不管这画像是否属实,小人毕竟是奉凤栖国六皇子之命前来求婚,怎能在殿上被个中郎将如此侮辱?”使节颜面尽丧,怒瞧着仍然一脸毫无悔意的独孤休恨道,“难道敖烈国认为征服周边民族,又攻取了鲜风之国,便如此看轻凤栖?莫忘了天下之大,仍为四分鼎力,并非都是敖烈的天下!”
“你这是在威胁我?”重烈眯着眼睛瞧着那无畏无惧的使节,他言语中的隐含意思很明白,若今日不给他个说法,凤栖国必会因使节受辱而联合其他三国与敖烈对立。
“小人不敢,只是求敖烈主给个公道。”
“你想如何?”重烈冷道。
“小人并非不讲道理和礼数之人,既然独孤中郎和太尉大人皆否认画像上之人是独孤虔,便恳请陛下请独孤虔上殿让小人看看清楚,若真非画像之人我们自不强求。而中郎将在殿上如此张狂放肆,也请陛下给予相应惩戒,这并非只关系我朝声誉,也关系敖烈声誉。”
这使臣说话句句在理,听得在场所有人都点头称是,一方面想一睹敖烈第一美男子独孤休孪生妹妹的容貌,一方面亦对这敖烈主身边的第一宠臣如此张狂骄纵而大为不满。
“舍妹尚未婚配,怎能当众示人……”独孤休吼道,却被父亲低喝打断。
“住口!岂容你再插嘴!”独孤先伯皱眉道。
“父亲,你不会真要让妹妹上殿?”独孤休大惊失色,打量着父亲的脸,竟然得到了默认的表情,“父亲!你明明知道绝对不可以!”
“若她不能证明那画像之上并非她本人,就要送到凤栖国去成婚……”
“还有别的路,父亲!”独孤休哀求道,“别让妹妹来……”
“究竟是何原因不能让独孤虔上殿一见?”使节听着这父子两人磨磨唧唧心中不满,“难不成北国的女子比南国女人更金贵,瞧都瞧不得一眼了?还是独孤家的女子身份特殊?”
“是因为她已与我有婚约,”重烈起身道,慢慢走下玉阶,扶起跪在地上的独孤先伯和独孤休道,“所以既已是我妃,又如何能贸然出现在殿上?”
“陛下!”独孤休诧异瞧着重烈的脸,刚想说什么却被重烈狠狠捏住了手腕,剧痛让他收回了话语,默默低下头。
“刚刚独孤中郎不是说独孤虔尚未婚配?”使节自是不相信这一事实,心中不满反驳道。
“是我让他莫要张扬。”重烈道,“早在雀翼朝为质子之时,我已允诺会娶独孤虔为妃,可虔儿却不愿我为感激独孤休舍身护主而婚配,因此与我定下十年之约,约定我登基十年之后,若还愿娶她为妻,她便入宫为妃。”
众臣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段佳话,皆频频点头赞许那名叫独孤虔的女子贞洁美好。
“她甘心为我守身如玉至今未婚配,如今六皇子前来求婚,我又怎能为了这些珍宝将她拱手让人?”
“这……”使节知道无论是真是假,这敖烈主的缘由却是滴水不漏,更是赢尽了人心,一时之间倒是没了方向。
“独孤虔既是我妃,独孤休既是护妹心切,亦是护主心切,我也有责任,因此愿为六皇子送上百匹千里宝马、百里云锦丝帛、五十对血玉龙凤以表歉意。”重烈扶起使节口气中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的冷意。
那使节并非不分时事之人,亦知道敖烈主已经给尽了台阶,便拱手谢恩,这便作罢。
朝会完毕,众臣皆退,独孤休低头随着重烈默默离开正殿,一路小雪微飘,北风冷冽,远处传来阵阵梅花香味,却无法纾解心头浓烈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