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中——柒钥

“不可能，路西斐尔不会抛下我们的，我们跟随他，从那光明堕落而下，他绝对不可能抛弃我们。”

“可是，有一个人，能令他抛弃一切，你我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是说？米迦勒？！”沙利叶的眼中，充满了诧异：“但是，米迦勒在神的身旁，路西斐尔身在寂火深渊，他们怎么还能再见。”

“你从堕落之战，便沉睡至今，你不知道，米迦勒为了路西斐尔，已经选择从天空之城堕入凡尘，而且，已经跟路西斐尔纠缠了数万光年了。”

沙利叶沉默了，这两个人，曾是天空之城中最为耀眼的两个天使，在堕落之战之前，他们便已经为彼此而存在，可是，既然米迦勒选择来到路西斐尔身边，路西斐尔为何还要离开？

“你需要我做什么？”沙利叶冷冷的看着该隐，问道。

“很简单，我要你帮我，再一次掀起天使之战。”

沙利叶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该隐，该隐。突然，他想到了，他愣愣的望向该隐，这个，便是初天使之一艾薇儿为此献出生命的那个男人。那个，在黑暗中存在，却让初天使不顾一切去追随，从而与神为敌，最终走向毁灭的那个男人。

“你就是该隐，艾薇儿所爱的那个男人。那么，你现在手中拿的，便是艾薇儿留下的黑月石，难怪力量如此之强。但是，很抱歉，我所听从的，只有路西斐尔一个人的命令，其他人，就算是神，我也弃之不顾。”

“没关系，我不急，我会慢慢告诉你一切，告诉你，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对路西斐尔所做的一切。他可以不反抗，但是，你们是否能够忍受，就让我们拭目以待。”该隐彬彬有礼的一躬身，转身而去。

这是直向西方而去的道路。为什么，路西斐尔会选择直奔西方而去？难道，他已经知道米迦勒的所在地？

迦利耶尔心中充满了不安，如果，这两人见面，那么，所有一切都完了。

“你为何直奔西方而去？那是迪欧里斯统治下的卡纳。你确定米迦勒在西方吗？”迦利耶尔小声问道。

“不确定。只是我确定他不在龙之谷，所以，去卡纳寻找。”路西斐尔的话，让迦利耶尔放下心来。他低下眸子，沉凝着。不行，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知迪欧里斯，无论怎样，都不能让路西斐尔见到米迦勒。

红眼鹰带回的那个消息让迪欧里斯的心中如此不安，路西斐尔居然抛却一切，离开冥之神殿来找米迦勒了。如果是以前，他会让米迦勒带着对冥之神殿的憎恨将刀狠狠扎进那个男人的身体，但是，现在的自己，居然无法让他出现在路西斐尔的面前。如果两人见面，米迦勒想起一切，路西斐尔会失去他，但于自己，同样会失去他。

失去米迦勒！

这个念头，光是想起，便已经疼痛无比。

迪欧里斯站起身，奔出门外。米迦勒正趴在石凳上喂着小鸟，听到身后掠来的风声，他回过头，还未开口，手已被迪欧里斯拉住了。

“跟我走——”

“去哪？”

迪欧里斯的脸色如此难看，发生了什么事？

“离开这，随便去哪，就算是流浪，只要你在身边，我都不后悔。”

被拉着狂奔而出，米迦勒充满了疑惑，话还在唇边，他的身子被迪欧里斯抱住一跃上马。

米迦勒感到心中十分不安，一直冷静暴虐的迪欧里斯居然如此惊慌，是什么让他产生这种感觉？身子，被环抱，身后的那个男人扬起缰绳，马儿如箭般冲出。

头上，成片的翼龙掠过。

该隐在做什么？！

迪欧里斯的心中一惊，地面翻裂而出的，是黑暗中衍生的魔物。

马儿在不安的踱着脚步，那翻腾的触须从地面涌出，马儿嘶叫着停步不前。

迪欧里斯一拉缰绳，朝着来路奔去。

整个卡纳一片混乱。

“该隐——”迪欧里斯奔入暗室，愤怒的咆哮着冲到水晶球前。

水晶球里是该隐冷冷的脸。

“我警告过你，离米迦勒远点，你似乎没有听我的话。”

“要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将你那些该死的爪牙收回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既然你听不进去，那么，就让我尽父亲的责任，好好管教你。”

“路西斐尔已经直奔卡纳而来，你是想将米迦勒交到他的手中？”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会呆在米迦勒身边。”该隐将手撑在耳边靠入了黑暗之中。

迪欧里斯一惊，向门外掠去。

不见了，米迦勒去哪了？！

迪欧里斯的心沉到了谷底。

四处都是惊慌逃命的人。这种情形，如此熟悉。天空中，有飞禽的袭击，地面，有黑暗的卷涌。是谁？曾跟自己站在同一片战场中奋力拼杀？

米迦勒茫然的望着身边的一切，他觉得，自己脑中，如此拼命的想挽留那一份记忆，可是，越是挽留，越是什么都留不下。

眼中，有泪落下。在那片混乱中，在那些疲于逃命的人群中，有一个男人静静的站立在了面前。那个男人，眼眸如血！

今天，一直在听《菁华浮梦》。

第八十八章：放手让你走

杀

为你杀

为你夺天下

倾覆天下我亦无怨

生死中挣扎

念

誓言的真与假

倾塌

咫尺天涯相望已无话

琅峫阁《菁华浮梦》感触！

那片混乱中，那个男人如此突兀的存在。

那血红色的双眸，对身边的任何人，任何事都视而不见，如此痴痴的望着自己。

米迦勒傻傻的站在他的对面，这个男人，给了他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那双眸子，似乎已经望了自己数不尽的岁月。身边的一切仿佛都已经消失，天地间，如同只有两人。

米迦勒走过去，走到那双含泪的红瞳前。

是谁？一直这样望着自己，他的眼眸如血，是本来便如此？还是，鲜血滴落，让他的眸子一同化为鲜血。

“我以我的鲜血起誓——”

“我以我的鲜血起誓——”

脑海中，出现了回响，好混乱，是什么在脑海中回荡。

米迦勒伸出的双手缓缓抚向那张便要流泪的脸，这个人，是在自己消逝的记忆里的吗？心，好痛，如同身体曾被剥离般。那双眼，带着一种莫名的悲哀与不舍，如深泓，如火焰，如同要将自己溶化。

“米迦勒——”

迪欧里斯的狂叫将米迦勒瞬间拉回到现实。

米迦勒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抬起头，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动不动，只是痴痴的望着自己。

“米迦勒——”

越过男人的身体，他的身后，是迪欧里斯略带绝望的紫眸。他站在离自己不远处，他伸出的双手在空中微颤着，口中不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时间仿佛停止，米迦勒抬头再望那个容颜，那，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自己为何会对一个陌生人伸出双手？米迦勒感到心中有种无法言喻的痛，然后，轻轻的，他挪开步子，跟这个男人，擦肩而过！

路西斐尔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那种擦肩而过的疼痛，无论经过几次，无论经过多少光年，都让他无法承受！米迦勒被风扬起的金发拂过耳畔，路西斐尔的双手在身边慢慢紧握。他没有回头，却伸手抓住了那即将离开的人儿。米迦勒的手在手中轻颤，那种颤抖，让路西斐尔无法回头，他的手，慢慢松开了。听到身后渐渐离去的脚步，他整个人都懵了。

当马蹄声起，路西斐尔回过身去。那离去的，是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的米迦勒。路西斐尔失神的望着身边的一切，带着茫然无措。米迦勒离开了，依然跟自己擦肩而过，但是跟以前不同，以前的他，跟自己是完全陌生，可是，他那即将抚在颊边的双手，他那望向自己的眼神，那不是一种陌生，却如同一种遗忘。

夜刀缓缓挨近的马蹄声使路西斐尔抬起了头，迦利耶尔坐在马背上，静静的望着路西斐尔。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米迦勒居然从路西斐尔身边走过，跟着迪欧里斯一同离去了。

“你，没事吧。”他的话音未落。路西斐尔已经飞身上马，向着那离去的两人直追而去。

发随风纠缠，迪欧里斯催动着脚下的马匹，刚才的那一幕，让他发疯。他以为，米迦勒会记起一切，然后，会在自己面前再次逝去。不，你不能记起那个男人，我不能忍受你死在面前，不能。

怀中的人儿如此沉默，迪欧里斯发觉有泪从那双眼中落下，一滴一滴，打在了自己搂住他的手间。

那是？血泪。迪欧里斯低下头，米迦勒的双眼，缓缓落下的，是殷红的血。然后，怀中的那个身子骤然软去，从飞驰的马上重重摔下。

迪欧里斯拉马，一跃而下。

怀抱中的米迦勒依然落下血泪，似乎无法抑制般。无论迪欧里斯怎样呼喊，他就是一副痴迷的模样，似乎他的心已经闭锁，无法听见任何呼唤。

直追而来的马蹄让迪欧里斯疯狂。他抬起眼，望着那飞驰而来的路西斐尔，他的喉间充斥着愤怒的咆哮：“你为什么要出现，你明知道，你的到来，会结束他的生命，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

路西斐尔拉住了夜刀，他看见了地上那双泣血的眸子，那张美丽的脸上，血痕斑斑。

不，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为什么，为什么无论经过多少轮回，我们依然是这样的结果。我们不能靠近彼此，不能拥抱对方，这是神给我的惩罚，我明明知道。可是，我就是抑制不了自己，我如此渴望将他拥抱在怀中，我想要曾经的一切都回来，可是，已经回不来了。是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路西斐尔的泪落下了，他从夜刀身上跃下，那咫尺的爱人，就在眼前，可是，自己却连拥抱，都得不到。

迪欧里斯缓缓放开抱住米迦勒的手，站起身，他的紫眸缩得极小，他的怒火已经燃烧。

“哥哥不要——”一道蓝光随着迦利耶尔的叫喊骤起，地面一片破裂之声。

大地在震动。

米迦勒的眸子动了动，面前一片混乱，是谁，在面前厮杀？

两个绝望的男人。

迦利耶尔焦急的伫立在那片混乱边，那是已经陷入疯狂的两个人，任何人都无法挨近。

“米迦勒，跟我走吧，我有你想知道的一切。”耳畔，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米迦勒茫然的回过头：“我想知道的一切……”

“是，所有的一切。”身旁的声音如同有种催眠的力量，米迦勒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弗朗西斯！”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了。”迦利耶尔那小小的身子被一道气浪冲倒，他摔在地上，向着米迦勒的方向望去，不见了？！他一惊，再次扑向那片混乱。

“住手，米迦勒不见了——”

气流瞬间逝去，路西斐尔手中握着暗夜之剑的剑刃，跟迪欧里斯一同望了过来。那片地面，一片空荡，米迦勒不见了。

迪欧里斯伸出手，一道蓝光隐入手间。他瞬间离去了。路西斐尔则愣愣的站立在那片废墟之上，天空黑鸦掠过，他伸出手，黑鸦落在手臂。

沙利叶失踪了？！

路西斐尔仰起头，呼啸而过的风吹乱了他的黑发，该隐，为什么，你就是不放过我。

米迦勒！你在哪？我是如此渴望能再将你拥在怀中，但是，我不能再出现在你面前，你泣血的双眼，让我不能去尝试，没有我，你至少还能活下去。我抛开一切追随所爱，可是，现实对我太残酷，我的爱于你，是致命的毒药，至爱之人死在怀中，那种痛苦我已尝够。就让我，如从前一般，静静的守护你，纵使，你不再记得我，只要你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了。

第八十九章：醉卧

酒香四溢的地窖，倒着一个男人。

缪斯轻轻走到路西斐尔身边，酒，对路西斐尔来说，是曾经拼命才能抛开的毒药。可是，现在的他却再次醉倒在满地的酒桶旁，他的双眼紧闭着，一头黑发散乱的覆盖在颊边。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王回来，也不去管沙利叶的事情，整天醉倒在这里。他见到米迦勒了？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

“他，是觉得无论自己怎样做，都无法改变这种命运，所以，他要放弃了。”迦利耶尔叹息着走到路西斐尔身旁，帮助缪斯将他扶起。路西斐尔睁开双眼，看着身旁的这张脸。迦利耶尔并不躲闪，径直的望着他。

“我说过了，你不能这个样子呆在我身边，你不要靠近我。”他的手无力的推攘着身旁的这个女人。迦利耶尔倔强的扶住他的身子：“我为何不能这个样子呆在你身边，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我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以这个样子存在，你别想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不理会路西斐尔的抗议，两人将他扶出酒窖。

倒在床上的路西斐尔，迷离的双眼望着身边的迦利耶尔。这是一张跟米迦勒一模一样的脸，除了黑发，除了紫眸。心中，如此痛苦哪。

“我不要权利，不要地位，只希望能跟米迦勒在一起，纵然跌落凡尘，就算是茫茫人海中的两个普通人，我也无怨无悔，为什么我们要背负这样的命运。他从我身边走过，我却连一个拥抱都给不起。因为，我的拥抱会终结他的生命，我宁愿自己毁灭了，我毁灭了，就不用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泪水从路西斐尔的眼中落下，他口中喃喃低语着。缪斯长叹而去。迦利耶尔坐在床边，看着痛苦不堪的路西斐尔，她觉得自己的心在他的那种呢喃中碎裂了。

路西斐尔手中一松，两块圆石掉在了地面。

迦利耶尔从地面捡起石头，这个，是路西斐尔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也是米迦勒唯一留在他身边的东西。石头因无数光年的摩挲而光滑无比，在手中流光溢彩的流动着光波。

迦利耶尔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两道深锁的眉，多渴望自己能抚平那两道皱起的眉头，能让这个男人展开笑颜，可是，他总是小心的将自己裹起来，不让人靠近。迦利耶尔趴在那个胸膛之上，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这个心里，住着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米迦勒。

＊＊＊＊＊＊

路西斐尔吃惊的看着怀中的人儿。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座天使拉结尔昨天来到天空之城，居然拉了自己去喝酒。路西斐尔拍了拍晕沉沉的头，怀中的人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那双金色的眼睛似乎还没睡醒，扑闪扑闪，然后又闭上了。

路西斐尔觉得浑身酸麻，他伸手捏了捏米迦勒的脸。

“怎么趴在床边睡着了？起来啦。”

米迦勒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整晚趴在床边，胸口咯得疼痛。他抬起头，伸手点在了路西斐尔的鼻尖：“你，以后别喝酒了，拉结尔也真是，自己跑掉了，让我一个人在这呆了整晚。不对，还有他。”顺着米迦勒的手指方向，路西斐尔终于发觉自己浑身酸痛的原因——那个胖嘟嘟的拉斐尔正好睡的趴在自己的脚边，双手紧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口水流的老长。路西斐尔无奈的坐起身子，将拉斐尔抱入怀中。这个小天使，一直就喜欢跟在自己身旁。

“不公平，他昨晚还睡了呢，我趴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抱我。”米迦勒气嘟嘟的伸手便去拉拉斐尔，路西斐尔好笑的看着他，拉斐尔被米迦勒一拉，睁开了双眼。他的两只大眼睛闪呀闪，然后展开了笑颜。

“唉，算了，一看见这张笑脸，我就什么气都没了。”米迦勒叹息一声站起了身子。拉斐尔却一跃而上扑到了他的背后。